歌尽桃花第24部分阅读
歌尽桃花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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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尽桃花 作者:未知
歌尽桃花第24部分阅读
宁公主,笑容就像一张膏药贴在脸上。
永宁见这个下马威已达到了效果,满意地笑着点着头,“就让这两个孩子帮着给你换衣服吧,让她们也沾一点这喜气。”
皇后的凤袍。
华丽繁复无比的衣裙,金丝银线绣出的精美图案,珍珠宝石点缀的花纹,长长的裙摆,还有沉重得几乎可以压断脖子的凤冠。
我像个木偶一样被宫女们摆布,穿戴上这套简直让我无法行走转头的装置,站在镜子前,只看到一个滑稽的面目全非的女人。管她是谁,反正不是我。
我觉得我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使劲翻白眼。
永宁公主说的话非常微妙,“果真是人要衣装啊!这下一身皇后风范。”
我这个皇后风范就是涨紫了脸拼命扯领子。
杨家小姐大惊:“谢小姐且慢,这要扯坏……”
啪嗒一声,珍珠扣子哗啦散了一地。
我喘过气来一看,暗叫糟糕,急忙俯下身去拣。不料裙子太长,我一步跨去踩着裙摆,身体失重,顺应地心引力往下倒。
偏偏其他宫女也围过来拣珍珠,我眼疾手快抓着一个稳住身体,无奈这衣服太重,惯性太大,那个娇滴滴的宫女被我一下扑倒。
我们两拉扯着轰地撞到旁边的石英屏风上。精美华丽的屏风喀嚓一声被撞倒,连着带翻了后面搁置珍宝古玩的架子。而架子旁还放置着香炉和点着蜡烛的烛台……只听轰隆哗啦霹雳喀嚓一连串断金碎玉之声,我狼狈地爬起来,发觉自己已经置身在一片昂贵的狼籍之中。
宫女太监们已全部面无人色,呆若木鸡。公主贵妃们更是目瞪口呆。
我尴尬地笑了笑,他们惊恐地抖了抖。
“我真的……很抱歉……”我走过去想安慰他们,结果脚下踩着珍珠,仰天一滑,在众人惊呼声中啪地摔了个四脚朝天,凤冠终于脱离了我的脑袋咣铛落地,一咕噜滚去老远。
我摔得眼冒金星,屁股都要成四瓣。吓得魂飞魄散的宫人们急忙冲过来扶起我。
“这里怎么了?”萧暄惊讶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终于找到窍门,一把将衣服扯了开来。
萧暄眼珠快掉出来,回头对身后侍卫怒吼一声:“都在外面呆着!”然后几乎是一步就冲到我面前,大手一挥将披风盖在我身上。
杨家小姐捧着凤冠跑过来,“谢小姐,你落了这个。”
萧暄转头看她,她娇羞地低下头,转身跑回自己母亲身边。
我捧着硕大的凤冠,感觉自己真像个傻子。
永宁公主走过来,眼神古怪地看了看我,对萧暄说:“王爷别急,只是一个意外。”
“姑姑怎么在这?”
“几位夫人在我那里闲聊,说到了谢小姐,都好奇得很,想见识一下。”
这下可见识到了吧?大开眼界了吧?
萧暄眼睛扫过那几位贵妇人,视线在两个小姑娘身上停留了片刻,什么都没有说。
永宁公主终于觉得不好意思,找了个借口,带着女人们溜走了。
萧暄这才问我:“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姑姑带了两个你将来的老婆来见礼,给我一个下马威呢。”
“我不是问这个。”萧暄皱眉,“我是说你的衣服。”
我很委屈,“这不是我的错,是这衣服!你看这都是什么东西,我气都喘不过来了!”
萧暄啼笑皆非,帮我换衣服,“这衣服本来就是这样的。你忍忍就好了。”
“哦!”我讥笑,“我才不想做东齐第一个没册封就被衣服窒息而死的皇后!”
“胡说!”萧暄很迷信,“这么不吉利的话不要乱说!”
我冷笑着嘀咕:“不吉利?好像做皇后是件很吉利的事似的。”
萧暄很是无奈的,“都要做皇后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我本来就不够成熟。陆颖之够成熟了,你怎么不去封她?”
“怎么又扯到这个问题上了。”萧暄也不高兴了,“我爱的是你,该吃醋的是她!”
“吃醋?”我火上心头,“我这不是吃醋!我这是愤怒!”
萧暄提高声音,“小华,我们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吵个没完?”
“你问我怎么了?你难道还不知道我们是怎么了?”
“小华,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我的忍耐也终于到了尽头,“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一个人一心一意对我!”
“难道我还不是吗?”萧暄揉太阳|岤,“你难道非要我把心剖出来给你看才放心?”
我心酸,“我明白,我明白!”
“你明白那你为什么总是不快乐?”萧暄其实根本不明白。
我很坦白地叫了出来:“我不想和其他女人分享你!我讨厌陆颖之!讨厌她的笑容她说的话,讨厌她看我的眼神她做的事!我更讨厌你嘴里说出她的名字!”
萧暄愕然无语半晌,才说:“她不可能超越你。你才是将要母仪天下……”
“够了!”我捂住耳朵尖叫着跳脚,“我最最讨厌听到这句话!我讨厌你不问过我就擅自主张!我讨厌你以为自己给我最好的安排!我讨厌这什么见鬼的母仪天下!我更讨厌看到你自以为给了我天大的恩惠的样子!我爱你是我的事,我又没有叫你这样报答我!”
萧暄脸色转为铁青,“谢昭华……”
“没错!我姓谢!我是谢家人!谢家也不过是你政治棋局中的一枚棋子。可是我是一个大活人,我不会让别人来操纵我的人生!”
萧暄一把拽住我,气息粗重扑上面来,“我说过,你不是一枚棋子。你是我爱的女人!”
我悲凉一笑,“你若爱我,忍心我身陷棋局吗?”
萧暄错愕,手松开。
我挣脱出来,苦笑道:“我知道当初关于我的谣言都是陆家造出来的,陆怀民鼓动得满城舆论风雨摇曳,借此要压倒谢家。你同大臣们达成协议,他们支持谢家女儿为后,你会纳他们的女儿入后宫。三方势力才能协调,你的政权才能稳定。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人,我不会权谋也不够狠毒更没有野心。我在这个后宫里,即使有你的维护,也适应不了这个生活!我好怕!你知道吗?我好怕我有一天会恨你,我更怕你有一天会恨我!我好想保留住我们之间美好的东西,不想让它被现实消磨掉!”
萧暄急切地辩解着:“难道这都做错了?”
“不。”我说,“我从来没说你做错了!我只是不接受你要我走的这条路。做皇后,责任太重大了,我只会给你压力拖你的后腿。我不想以爱的名义和你互相折磨下去!”
“小华。”萧暄抓住我摇,“你难道甘愿向陆颖之屈膝?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让这一幕发生你给我记住这点!”
我鼻子发酸,眼睛发热。
是,我知道。陆颖之做了皇后,陆家势力更会一发不可收拾。谁做皇后都好,惟独不能是陆颖之。
我深呼吸,说:“我不愿意做皇后,我也不会向陆颖之或是任何一个女人屈膝。我说过,我不适合这顶凤冠。”
我把手里沉重的凤冠塞到他手里,“如果你还想让我保留这份纯洁真挚的爱情的话……”
萧暄脸色苍白灰败,额头渗出汗水来。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不……”
可是话总有说破的一天。
“你曾经说过,你只希望我可以悠闲、快乐、自在地生活。但是如果生活在这里,”我指着脚下,“我永远都不会悠闲、自在和快乐。你愿意看到那样的后果吗?”
萧暄深深注视着我,目光几乎要把我戳穿一般,浑身都在发抖,“不要说下去了!”
我摇摇头,惨淡一笑,眼里堆积许久的东西终于滚落下来,“到时候了。”
“不要说!”萧暄大吼一声,内力使然下声音振聋发聩,整个宫殿都在颤抖。
我站在他面前,伸手抚上他痛苦到扭曲的面孔,“真的该有个结论了……”
“求求你……求你不要说出来!”萧暄哀求着,猛地抓住我的手,将脸埋了下来。他的面孔冰凉,我却感觉到一阵滚烫打湿了我的手心。心疼得绞了起来,呼吸都要停止。
我爱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也爱我。我们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经历了风风雨雨走到今天,努力维持的东西却眼看着不能保全。所有的悲伤和快乐都要化做历史,我觉得好痛,痛到活生生从身上撕下血肉骨头一般。可是如果注定要经历这痛楚分离,与其等待将来别人施手,还不如我自己亲手挥刀割断。
我把身上剩余的首饰统统摘了下来,丢给他。他没接,珠宝哗啦散落一地,就像两颗破碎了的心。
我说:“萧暄,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歌尽桃花第三卷征途篇第55章
我走出皇宫。
天空很高,蓝天白云,大地很空旷,积雪已扫尽。我深深呼吸。严冬清冷的空气刺痛着我的气管,让我头脑一阵晕旋。
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小姐?”
我转过头,陆颖之诧异的面孔出现在马车帘子后。
“你怎么就这么走回去?你家下人呢?”
我平静地看她,以往的嫉妒、厌恶,还有一点点羡慕,现在也全部烟消云散了。
我走了,她却留了下来。如果我们之间在竞争,到底谁才是赢家呢?
我冲她笑了笑,平静地说:“你知道你将来道路充满风险与寂寞,你还会坚持下去吗?”
陆颖之微微一愣,立即反应过来。她了然笑道:“谢小姐,我父亲没有逼我,我喜欢王爷,所以我才选择这样做。他是英雄男儿,也会是千古帝王,所以我必须足够的强大,才能有资格站在他身旁。”
可不是吗?
“的确,你已经证实了你的能力。”
陆颖之笑着摇头,“这话由你说出来,可真是讽刺。的确,别人看我,身份高贵,风光无限。王爷宠爱你,把你保护得滴水不漏,让你可以有工夫坐在那宁静安详的小药房里不知今夕何夕还要抱怨王爷冷落了你。你可知道,那舒服生活都是因为有我替你挡在前面。大齐贵胄几何多?谁家不想自己的女儿得到王爷的青睐?我的风光,你的安逸,都是我经受了多少明枪暗箭换来的!”
我忍不住反驳:“我又没求你挡在我前面!”
陆颖之脸上立刻有点挂不住。
呵,你抢我男人,还反过来希望我有愧疚感,什么荒唐逻辑?
我笑道:“我虽然没有一个手中兵权滔天的老子,可我也不是一个娇滴滴一碰就碎的女人。京都、西遥、赤水、辽国,最后再到这里,两年多的时间,可不是在小药房里熬熬药,发发牢马蚤就可以度过的。”
陆颖之虚伪地笑着说:“谢姑娘何苦?忍一口气,海阔天空。王爷是恋旧的人,就连已为他人妇的秦翡华,他都接去别院照料。将来不论不来多少新人,对你想必自是不同的。”
秦翡华?她同我提这个名字显然不是什么好心。
我不卖她的帐,“坐在后宫等男人宠幸,我可没那么低贱。”
陆颖之脸色唰地发青,“若是嘲笑我,能让你走得轻松一点,那就随你吧。”
“损你得不到任何乐趣,陆小姐。”我恶趣味道,“更何况,走了我一个,还有千万人。你的苦恼何须我来制造?”
早就该撕破脸了。维持冷漠和客套是教养,可是憋久了也会生癌。做人何苦总同自己过不去。若能选择,当然是宁愿让别人不舒服。
我们俩,一个车上,一个车下,深深对视,火药味逐渐加重。
陆颖之僵硬地笑了一下,“我当然知道他还会有很多女人。你只不过是一个过客,你不停留,多的是人为他停留。走得潇洒。将来后宫佳丽无数的时候,他会记得你多久?”
我淡淡说:“你思维逻辑有问题。我人都走了,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他记不记得我,关我什么事?”
陆颖之抿紧唇。
我说:“我同你人生观,价值观有太大不同,和你交流真困难。”
陆颖之直直盯住我,一字一顿道:“谢小姐,愿赌服输。”
我朗声道:“我没有同你赌!萧暄不是你我斗争的筹码。你我目的不同,根本就没赌的必要。”
陆颖之讥讽道:“是。你要的是爱情。”
我亦笑,“我要的爱情,我已经得到了。而你要的权利与荣华,真的到手了吗?”天下还有那么多贵族女子会奔赴这里,争斗抢夺,旧人退场又有新人登台,永无止息。她今日能得手,又能坚持多久?
陆颖之骄傲地抬着头,说:“你或许不屑,但这是我选择的道路。”
骄傲要强的陆小姐,钢硬、好胜、过分自信、唯我独尊。这可是你犯下的大错。追求男人,靠的可不是强硬的手腕。
“希望你,”我斟酌着说,“希望你,不后悔。”
陆颖之嫣然一笑,别有深意道:“我也希望你不会后悔。”
我转过身去,一步一步离开。离开这个恢弘的宫殿,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就在这时,身后宫门轰隆一声突然大开。我转回头,看到里面冲出一匹高头大马,直直冲我而来。
我发呆之际,萧暄已如旋风一般策马到我面前,俯下身来。我眼前一花,腰上一紧,被一双大手猛地拽上了马背。我倒抽一口气。萧暄紧抱我在怀里,喝了一声,玄麒扬蹄长嘶,狂奔出去。
“你要干什么——”我转头大喊。
萧暄用力将我拥住,急切而火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他那时说的话,我这一辈子都记得。他在我耳边说:“我们逃吧!”
天地之间,风声,人声,统统消失。
过往景物,阳光白雪,全部化作无形。
我有那么几秒彻底失却了知觉。然后,像是冰雪在烈日下融化一般,感觉到一股温暖包围着我,身体、灵魂,都被一个人用尽力气拥抱住。
汹涌火热的感情在胸口冲撞,激得眼泪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我觉得自己这一生已足矣。
伸手拥住这个人,头埋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由他将我带去天涯海角。
玄麒一路狂奔,我俩又衣着华丽,沿途路上纷纷回避。经过城门时,士兵也根本不敢阻拦询问。萧暄一手抱我,一手握缰绳,对下属的惊呼声置若罔闻。
他带着我冲出了城,风驰电掣,一秒也不停息,急切地就像在逃亡一样。
我们的确是在逃,逃离这繁华的都市,逃离这繁冗的人事,逃离这纠缠不解的感情,逃离沉重压抑的命运。
田园农舍渐渐出现在视野里。
冬雪覆盖着田野,路上人迹稀少,身后也并无跟踪。可是萧暄还是依旧快马加鞭。
风在耳边呼啸,我紧抱着他,感受着他身上传递来的温暖。
我们又继续走了两个多时辰,玄麒脚力快,已经离开京师几百里。萧暄这才收了缰绳,让马儿慢了下来。
我依旧依偎在他怀里,一言不发。
萧暄低头吻了吻我额前的碎发,“累不?”
我摇摇头。
郊外满地积雪,天气寒冷,我被萧暄包裹在披风里,却是十分暖和。
萧暄的声音里带着轻松和快乐,“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
我抬起头来,冲他露出笑容。他的眼神沉醉温柔,低下头来吻我。
天色见晚,前面山坳里有个村子,我们就在那里停了下来。小村子不过二十来口人,萧暄带着我投宿民家。
一个中年大妈打开门来,戒备地上下打量我们,“你们是……”
“大娘,”萧暄递过一个金叶子,“我们南下走亲戚,错过了客栈,想在您这里借宿一晚行吗?这是我内人。”我伸手悄悄捏了他一把,他忍着不为所动。
那大妈见了金子,表情立刻缓和下来,让开门把我们请了进去。
她家的儿子媳妇都在京城里做生意,家中只有她和两岁的小孙子。那块银子足够他们一家好几个月开销,大妈喜笑颜开,立即将儿子媳妇的房间收拾出来,又杀了一只鸡,做了几道可口的家常菜。我同萧暄折腾了一整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一顿饭吃得狼吞虎咽。
吃完了,看着彼此一嘴的油,不约而同哈哈大笑。
多久没有这么逍遥自在了?
我洗完澡回了房,萧暄正敞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雪白里衣,在看一份小地图。他半湿润的头发搭在肩上,烛光下,面容俊朗,姿态潇洒。很长一段时间笼罩在他身上的低沉压抑的气氛似乎一扫而光,现在整个人都开朗轻松了起来,似乎散发着一层光芒。
我轻轻走过去,从身后搂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
他笑着侧过脸来,温柔地吻我。
我说:“我在想,这样出来,没问题吗?”
“不用你担心。”萧暄说,“一切都有我。你只用跟着我走就是了。”
“可是没有告诉家里人一声,他们会担忧啊。”
萧暄翻白眼,“娘子,我们俩是私奔!你知道什么叫私奔吗?行而不宣才为私!”
说得倒有道理,我凑过去看他手里的地图,“在看什么呢?”
萧暄说:“觉明那孩子已经走到青桥城了,后天大概就可以到京城。”
“你终于把他接来了。”
“本来没想那么快。现在京城里不算稳定。只是萧家长辈,白石王等老人家知道了他的存在,一定要求见他。”
我问出老问题:“他到底是谁?”
“他是先前殁的元敬太子的儿子。”萧暄说,“他母亲是赵氏的宫女,因为和元敬有私被赶出了宫,嫁给一个小官吏,生下了觉明后没过两年就病互了。这女子还算聪明,到死时才向兄长透露了儿子的身世。她的兄长就是越风。”
“啊?”这我可一点都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在。
“觉明两岁,长得同那小官吏一点不像,坊间有了传言。越风担心赵氏察觉后会对这孩子不利,同我商量决定,捏造了孩子落水身亡的假象,将孩子悄悄送到了慧空大师那里。”萧暄笑笑,“这孩子温顺敦厚有余,机智不足。希望宋子敬能护得他周全……”
他话没说下去。因为再继续下去,就要提到我们俩都努力回避的现实问题。哪怕现在只是一个梦,哪怕我们都知道这个梦不会长久,可是在现在这个宁静夜晚,我们谁都不想打破它。就让这个梦能做多长,就多长吧。
“不说这些了。”萧暄转话题,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往南走好不好?我总听人说江南物产丰饶,景色优美。我们俩去看看可好?”
我许久没见他这么轻松的表情,心里软软的,他说什么我都点头。
他说:“我想明白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说要离开,我心里难过得简直比死还难受。如果以后都要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那还不如同你携手天涯。你才是最最重要的。快乐,要和你分享,才会是快乐。以后,就我们两个,没有其他人,就这样永远在一起。”
暖黄|色的烛光里,我静静看着他,然后喜悦地笑了。我走过去,捧起他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萧暄微微一愣,自然地开始回应我。萧暄带着急切不安的吻迅速感染了我,我的心跳加快,软软地靠在他怀里,任由他用力拥住我。他的唇由最初的轻柔转为狂野,又渐渐柔和下来,细细地吻过我的鼻尖、双眼、额头,最后沿着下巴滑至颈项上。
一点点麻,一点点痛。我张开眼,看到他得意笑着,长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抚摸过那个地方。我的脸开始发烫。
我手搁在他腰上,随着身子晃动,滑进他松散的衣服里,触摸到他光华而滚烫的皮肤。萧暄身子一震,松开我喘气。
我闭上眼,搂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肩头。
萧暄一把将我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我张开眼睛迎上他灼热的视线,笑了一笑。他眼睛骤然加深,粗重地呼吸着,俯下身来。
滚烫沉重的坚实躯体覆盖上我的,吻一个接一个落下,衣服被解开,丢弃到地上。肌肤相亲,紧密贴合在一起,感觉到彼此的温度,脉搏的跳动,还有肌肉的动感。我在激动中抱住他的身体,感觉到他努力克制下的颤抖,还有渗出来的细密的汗水。
他的动作很温柔,极其有耐心,每一步都照顾到我的感受。我稍有不适他就立刻停下来,轻柔询问。我柔顺地跟随着他的动作,那感觉犹如沐浴在阳光下的海水里,温暖的潮水扑上来,一波一波地拍打着我的身体。
当动作变得激烈时,我张开了眼。眼前那张英俊的脸上挂着汗水,深情地注视着我,带着满足的笑意。我的心猛烈地跳动着,感情奔腾流淌,忍不住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张口咬在他的肩头。
萧暄浑身一震,轻哼着如豹子一般扑下来用尽全身力气搂住我,脸埋在我颈项间。我大口喘息着,眼角有泪水悄然滑落。
蜡烛烧到最后,火光转小,不甘地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熄灭。室内回归一片黑暗。
歌尽桃花第三卷征途篇第56章
我们安静地依偎在一起,萧暄的手轻柔地在我背上抚过,我们时不时交换一个吻。气氛很好,谁都舍不得松开手。
萧暄的手指划过我的眉眼,他轻声问:“在想什么呢?”
我笑,“陆颖之看到你带我走,不知……”
“嘘——”他点住我的嘴,“我们不提她。”
我靠在他肩上,问:“你舍得放下那一切吗?”
他的脸贴着我的额头,“什么都不要说。我有你,就够了。”
我的手指描绘过他肩上的齿印,很深,但是没破皮,过几日就会消失得什么都看不到。或许我的存在也同这齿印一样,让他疼,让他挂念,但是终有一天,会淡出他的生活,不复记忆。
萧暄又坏笑着慢慢欺身过来,双眼热切地盯着我,充满着爱恋和欢喜,还带着恳求。我温顺地浅笑,伸手搂着他的脖子,觉得这样抵死缠绵,直到世界末日,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次日我们告别大妈,继续往南走。没有确切的目的,没有确切的时间,也没有了身份责任负担,我们两人相识以来头一次这么无拘无束,像一对江湖闲客。
中午经过一个县城,我们上酒楼点了饭菜。萧暄虽然出来匆忙,身上倒是银子银票带了不少,起码我们不会饿肚子。
酒楼素来人多事杂。饭吃到一半,邻座几个男子的谈话声传入我们的耳朵。
“新皇帝这月初九登基,听说要大赦天下呢!”
“皇帝大赦天下不过想着讨好人心,那牢里冤屈之人也就罢了,可是我和兄弟们费尽力气花了四年多时间才捉回来的江洋大盗,这转眼就又要放出去危害人间。好事也都变成了坏事!”这个大汉似乎是个捕快。
旁边人叹了一声,“东南地今年冬天突然流行起一种怪异疫病,病人高烧不止,身上流脓,沾之即过身,现在已经死了不少人了。也不知道新皇帝会怎么处理?”
另外一桌人听得感兴趣,凑了一句:“嗨!不说远的,就说京城里。四大家族正忙着打帮结派,听说连咱们刘县爷都收到了京城里大人的好处呢!”
萧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旁人哈哈笑道:“张大力,你一个卖布的,哪里知道那么多大人们的事!”
“我家婆娘的兄弟就在刘县爷身边做事,可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张大力急忙申辩。
又有人说:“听说新皇帝要立陆家小姐做皇后?”
“怎么听说是谢家?”
“那陆家据说持掌着近半的兵权呢!”说话人尖着嗓子,“皇帝不立他家女儿,他服气吗?”
萧暄脸上已经乌云密布。我不禁握住他的手。他忙对我挤出一个安抚的笑来。
一个中年文士说道:“这位大哥,正因为陆家权重,皇上才不立陆家女儿为后啊。不然陆家权倾朝野,可不又成了第二个赵家了?”
我忐忑不安。萧暄握着筷子的手已经关节泛白。
那些人还在继续说:“自古外戚是一患。希望新皇帝可要当好,别再弄出一个陆相陆后闹得来了。”
那中年文士道:“圣人有言,天下唯有德者居之,无道无德所以才会丧家乱邦,中土不宁,则四方勃兴,天下不靖,便盗贼蜂起。如今新帝以神功武德,驱胡虏,逐叛逆,四海咸安,天下升平,万分难得。可千万不要让天下人失望啊。”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然后话题又转到当地名流嫁女儿和油米价格上去了。
我和萧暄都已吃不下饭,匆匆结帐离去。
萧暄买了马车给我乘坐,他亲自驾驶,玄麒就听话地跟在车后。
走了两个时辰,转进山里。山林里树枝上挂着晶莹的冰条,有红嘴白羽的寒鸟在梢头鸣叫。忽然闻到一阵清香,大片深绿雪白中,出现一树嫩黄,竟然是腊梅。
我的欣喜萧暄看在眼里,他冲我帅气一笑,突然纵身一跃,身影敏捷,摘了一枝梅花,又反身跃了回来。其间马车依旧悠闲地行进着,丝毫不受影响。
“给。”他笑着一把拥住我在怀里,将花递到我手上。
我激动欢喜,转过头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真乖。”
“喜欢梅花可好说。现在季节正好,带你去梅县看香雪海。”
我说:“梅花有傲骨头,香自苦寒来。”
萧暄突然大笑,“我还记得你那断句断得乱七八糟的歌尽桃花扇底风!”
“你不得不承认我的分析有道理嘛。”我笑道,“桃花落了,人离别了……”
萧暄捂住我的嘴,“我们不说离别。”
入夜投宿客栈,我们紧紧拥抱着,纠缠着,多想就像两根藤蔓,缠绕在一起,永远都不分离。那些焦虑、痛苦、爱恋、不舍,全部都发泄在这个没有月色的夜里。昏暗中我只能看到萧暄的一双凝视着我的眼睛,湿润深邃,带着让我心酸的感情。
我说:“缘分是一条红线。从你的手,连着我的手。不论将来我们分别多远,它都牵系着我们。就像放上天的风筝,只要你拉线,它还是会回来。”
萧暄深深吻我。
我问:“你快乐吗?”
“当然!”萧暄温柔摸着我的头发,“有你在,我当然快乐。”
我在黑暗中微笑,“我也很快乐。这两天,前所未有的快乐。”
萧暄笑着吻着我的脸颊,声音充满柔情。
“谢昭华,我萧暄何其幸运,遇见了你。”
是啊。我笑,“三生有幸。”
萧暄搂紧我,慢慢坠入了梦乡。我却没睡着,一直睁着眼睛,看着这一片黑暗。
我回忆一切,从当初翻墙越内的身影,到今天依偎温存的情人,从一个天真快乐的小女孩,到今天忧郁惆怅的女人。他在蜕变,我也在蜕变。到底是现实最能磨练改变人。
但是我总结走过来的每一步,都没有后悔过,付出的感情,都是值得的。西方有句话,叫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中国人也有个更加激烈的词叫至死不渝。我同萧暄,还没有至死不渝,但是已经足够荡气回肠让我们回味终生了。
夫复何求?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几声梆子响。我轻轻挪开萧暄搁在我身上的手,从他怀里钻出来,给他盖好被子。我点上灯,穿好衣服鞋子,又梳起了头发。
一切整顿完毕,我才开口说:“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宋子敬走了进来。
宋子敬走到床头去看沉睡着的萧暄。
“他没事。”我说,“我给他下了点药,他大概明日中午就会醒过来。”
宋子敬转过身来看向我。云香死后就没有近距离看过他,这才发觉他瘦了很多,眼神却变得十分犀利,以往收敛深藏的锋芒,渐渐展现了出来。
我说:“你比我想象的来得晚了点。”
宋子敬叹息一声,“我见你们很快乐。”
即使是不停赶路,可是一路轻谈笑语,依偎温存,他不是即将君临天下的帝王,我也不是执掌后宫的皇后,我们单纯、普通,的确快乐。
可是在笼子里关久了的鸟儿,即使飞出笼去,也会因为适应不了外面的生活,而转身回去的。
所以即使快乐,也不过是短短两天不到而已。只比一个梦稍微长一点点。
宋子敬问:“为什么要留下记号让我们找过来?”
“即使不留记号,以你的本事,找来也不过是迟早的事。一国之君翘家,可是多大的问题。”我笑笑,“如今完璧归赵,快把他认领回去吧。哦对了,解药我已经做好,你问桐儿要便是。到时候想法子哄他吃下就行了,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宋子敬仔细听完,怜悯一吧,问:“那你呢?”
我老实同他说:“我……一直都很想到处走走看看。以前的日子总是很忙碌,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总是不停的打仗、死人、斗争。我想换一个环境,想开阔视野,见点世面,也学点东西。人情世故也好,风土民俗也好,体会一下这个世界的其他面。”
“你要离开。”
“我以为你早猜到了。”
“自己猜到,和听别人亲口说出来,毕竟是不一样的。”
他语气忧伤不舍,喜怒总是不形于色的他,能做到这份上,已十分不易了。
我说:“子敬哥。王爷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容易感情用事。以前你一直在他身边规劝他,希望你以后也能继续。”
宋子敬慎重地冲我点了点头。
我递过去一个小瓶子。
“这是?”
我冷笑,“你知道吗?其实暴饮暴食,一样可以致命的。”
宋子敬一愣。
“最精妙的谋杀,不是让对方死于意外,就是让对方自然死亡。”
宋子敬了然,仔细地收下了瓶子。“你也……”
我看向沉睡着的萧暄,“为了他,我也走到了这步。”
宋子敬说:“不要怪他。”
我点头,“我知道。所以我让你接他回去。你们,还有这个天下,比我更需要他。他是天下的帝王,不是我一个人的萧暄。”
“小华……”
我深呼吸,“我没有什么遗憾。”
宋子敬低头沉吟半晌,终于打了个响指,越风带着两个侍卫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将萧暄抬了出去。我一路跟着,直到看到他安置在舒适的马车里。
他的睡颜带着些许不安,或许是在担忧朝纲和百姓,或许是在担忧我们未来的生活。我抚摸着他的头发,低头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泪水落在他脸上,看上去,就好像是他因为这离别而哭了一样。
马车缓缓启动,在夜幕中渐渐远去,隐没在黑暗和浓雾之中。
我别过头去。
这个离别,悄然无声。
宋子敬牵着马说:“我送你一程。”
他赶的马车很稳,我竟然睡着了,而且一觉无梦。
被叫醒时,发觉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天边正露鱼肚白。
“我得赶回去了。”宋子敬说着,然后递给我一个布袋,“这里面是银票和身份文书,还有路引、通关文牒。我会派人一路护送你,你若不喜欢,他们不现身便是。不过若有需要,一定要告诉我们。”
我道谢接下。
宋子敬又递来一样东西。这东西我认得。
“你的玉?”
宋子敬将玉塞到我手里,“我知道陆家给你的药只够一人份,你给了王爷,自己的毒必然解不了。这玉虽然解不了烟花三月,但是你毒性不烈,足可以用它来抑制住。我已派人继续寻找那两味药,一旦找到就给你送来。”
我知道这时也推托不成,只好诚心道谢,接了下来。
分别在即,宋子敬长长叹息,“你……要保重!”
我感叹,“你也一样要保重。一入官场深似海。扶持君王,治理国家,任重而道远。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未来的路途更艰难,你们要多多辛苦了。”
宋子敬说:“既然已经选择这条路,自然会坚持走下去。”
这话陆颖之也说过。
宋子敬终于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轻柔地说:“你懂事得让人心疼。”
我说:“多帮衬着小郑一点,就当看着云香的面子。”
宋子敬手一颤,垂了下去。他说:“你一直是我不能碰的人。”
我温和地说:“我们都已经做了选择。”
宋子敬笑,“的确。终身的选择。”
我跳上马车,在车头坐好。
宋子敬冲我挥了挥手,身影寂寥。
我一挥鞭子,马车向南继续驶去。
歌尽桃花第四卷离国篇第57章
三年后,离国,建中四年。
早春三月,正是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候鸟南归,蛤蟆出洞的大好时节。有道是一年之计在于春,国之新策,也往往多从一年之春开始发布实行。
前一年的离国,发生了许多事。比如隆寿郡王的麻脸女儿终于嫁了出去,比如平乐长公主没了附马,比如刘太宰贪赃国库一事被人揭发,让皇帝罢了官。总之过去的一年十分热闹。
新上任的李太宰是元平二十一年的进士第七名,现在四十不到,看起来面善斯文老好先生,做起事来却雷厉风行手腕强硬说一不二,不但麻利地收拾了刘太宰留下来的烂摊子,又圆滑地安抚了因刘太宰事件被惊吓的诸位豪门望族。
李太宰大人新官上任的最后一把火,就是向皇帝陛下提了一个建议。考虑到离国自先帝以来一直注重人民的教育事业发展,几十年来还是为国家培养出了不少优秀的人才。可是人多职位少,让无数大好有志之士闲置在一旁。建议陛下增添职业岗位,以满足知识分子的职业需求。
英明神武的离皇陛下欣然同意,过完年后发布的第一条诏书,就是增添各部基层岗位,并且很文明地在全国举办考试,选拔人才,竞争上岗。
一时间,离国上下轰动了起来。各部的中级官员们也顾不上和老婆孩子们过年,纷纷回到办公室开始准备公务员考试。而从学堂或师父家里毕业的年轻人们得到消息后,无一不摩拳擦掌,准备着一展身手,博取功名,迈出辉煌仕途的第一步,一求早日过上有房有车的小资生活。
离国立国五百多年,出了五任女皇,摄政监国的皇后太后亦有四位,是个女权相对高涨的国度。妇女工作,也属正常,只是职业范围狭窄,多从事教育文书、医药农桑等方向的工作,而且职位不高。前任离皇芳名宇文珈兰,就是一位铁腕铮铮的女皇帝。在位三十四年,离军扫荡踏平了各地割据部落,彻底结束了近一百年来的地方小分裂状态。然后大力加强中央集权,劝农桑、修水利、清吏治、严军纪,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飞速发展。也是她,将离国女性就业范围扩大到各方面,一改离国长久以来重武轻文的局面,大力支持文教事业发展。
只是所有辛苦努力,都不敌晚节不保。宇文女士进入更年期之后,性情大变,迷上声色犬马。她彻底实现了吾等读者毕生的美好理想——不但大肆搜罗俊美青、少年入宫伺候,还一掷千金修建宏伟宫殿、奢华楼阁。其王夫是离国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才子、文学家、画家,以及教育家。读书人受不了这刺激,干脆离宫做了道士。女皇陛下破罐子破摔,宠信侍君柳随意,整日纸醉金迷,不问朝政,导致一批新贵崛起,好好的江山顿时被搞得乌烟瘴气。
女皇生育两女一子,太?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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