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蓝颜第30部分阅读
绘蓝颜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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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蓝颜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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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待我清了楼内叛徒就替你去找常欢。”
他仍是不愿承认,似对蓝兮的承诺并不感兴趣,扣下欢儿果真有诱饵之用,是为了诱出他们?蓝兮蹙眉:“叛徒?你是指季凌云?”
萧倾城嗤笑:“不止,昨天你也看见了,连带着将我那宝贝妹妹也哄骗了去,罢了,就让她去吧,不让她尝点苦头她是不会知道明路在哪儿的。”
蓝兮沉默一阵,道:“还是那句话送给楼主,手下留情,得饶人处且饶人,给别人一条生路,自己便多了一条后路。”
萧倾城无谓的一扬下巴:“我倒是想给他们留生路,可偏偏他们不知好歹要置我于死地,既是如此,我还与他们客气什么?”斜看蓝兮一眼,道:“不知公子可知道,你徒弟常欢与韩端关系甚好。”
蓝兮神色不动:“知道,他们是朋友,那又如何?”
萧倾城红唇一撇:“不如何,只是想提醒你,兴许常欢与韩端在一起也说不定。”
蓝兮眼中闪过不屑,淡道:“多谢楼主提醒,只可惜我并不知韩端在哪里,”起身抱拳道:“既欢儿不在此处,我便告辞了,再去四处寻寻。”
萧倾城也没留他,眼见他走到门口,突然开口道:“公子不必过于心急,常欢她……不会有事的。”
蓝兮猛地回头,萧却已不看他,垂头把玩着腰间宽带,低道:“玩够了恐怕就会回来。”
蓝兮离去,萧倾城晃到阁门口单脚踩槛而立,瞧着一园湿水落叶,边笑边摇头道:“孰真孰假,倒让我迷惑了。”
烛火如豆,映满墙紫幻深蓝,屋子正中搁了张美人榻,榻下铺着厚厚的圆形地毯,榻上躺着萧倾城,仅着亵衣,单手持了本书,另手翻页,面具仍是戴着,光线昏暗,不知他究竟有没有看进一个字去。
门外有声,他却不为所动,依旧不紧不慢翻着书页,倏尔将修长双腿屈起又放下,一副闲适自得的模样。
“楼主!”门口响起明月的叫唤,声音中带了痛苦。
“嗯,是谁啊?不要拦了,让他进来吧。”萧倾城仿佛早已知道有客要来,出言吩咐到。
门“吱呀”推开,一身黑色劲装的韩端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双眸却满是杀气。明月揉着胳膊忿忿瞪着他,见主人摆手,只好掉头离去。
萧倾城看了他一眼,笑道:“昨天来,今天也来,最近我这可真热闹。你倒是学会了走正门,再也不干那跳墙爬窗的事了,这才像个侠士嘛。来,进来吧。”
韩端不动,冷道:“废话不要多讲,将常欢交出来。”
萧倾城看着他,嘿嘿笑出声来:“昨天你来不就是找常欢?我进宫后,这园子任你们翻腾,将盈盈也带走了,怎么没找到又跑来向我要人?你胸口的伤已经好了么?”
韩端手按剑柄:“将常欢交出来!”
“啧啧!”萧倾城放下书本,慢腾腾地坐起,叹道:“死脑筋的韩端,一门心思想要那臭丫头,岂知人家心里根本没有你呢?”
韩端未答,他又道:“我就知这丫头有点用处,没几个时辰就把你给我送来了,好,很好!”
韩端眼中射出精光:“把她交出来!”
萧倾城摸了摸下巴,笑道:“不要这么大声,你既然有胆子走正门进来,明显是与我做生意来了,只要你告诉我季凌云和盈盈现在去了哪处,我就把她交给你。”
韩端冷声:“他们已经走了,你永远找不到他们。”
萧倾城红唇一咧:“走了?若真是走了,我可真要烧个高香谢谢佛祖,偷了我的东西,他们会走?说给你听你信么?”
韩端垂眼:“你要的东西在我手里,你把常欢交出来,我就还给你。”
说时迟那时快,韩端尾音未落,萧倾城已从榻上一跃窜起,闪电般出手攻向韩端胸前,拳风凌厉,步速快的匪夷所思。
韩端没想到他突然出手袭击,猝不及防前襟被他抓了个正着,紧着抬臂隔下,手腕相碰,一手来不及去抽长剑,萧倾城以拳换掌,狠狠前推,韩端身还未仰,他又是一步上前抓住,再续一掌。
昨日伤还未愈的前胸,一连中了两掌,韩端一口鲜血没有忍住,直直喷了出来,萧倾城步移身转,飘飘然又落在榻前,看着门外韩端猛地退到廊壁靠住,满口是血,阴森笑道:“进了我的楼就莫想再出去了,以她易你,以你易他,有你,我不怕季凌云不来。东西原来在你这里,那就省了我的事,交出来吧。”
韩端扶住墙壁,一手捂住前胸,恨道:“我不见常欢,你不见帐簿!”
萧倾城叹道:“好一个痴情男儿,”缓缓踱出房门,立在韩端身前,“你当我傻么?那东西就是季凌云的棋子,他又怎会舍弃害我的这个好机会,把它交给你来换人?”
韩端咳血嗤笑:“是我偷的,当然在我这里。”
萧倾城一顿,冷道:“是你偷的?是你杀了连霜和清风?”
韩端仰起下巴:“不错,是我杀的。”
萧倾城掌心一按,韩端立刻闪身拔剑,叫道:“萧倾城,我不想与你缠斗,若想拿回簿子,就把常欢放了!”
指间隐现红光,萧倾城眼不看他,一字一句道:“你几时学会了空手套白狼?想见常欢是么,我成全你!”
翌日天气晴好,蓝兮已两夜未能成眠,大早接了相府传话,简单梳洗便驾车出门,碧湖驶过不远,见红顶马车急奔而来,忙勒马下车。
“季公子!”
季凌云翻下车架,“正欲去寻你,那帐簿留不得了。”
蓝兮惊诧:“出了什么事?”
“韩端昨晚出门,直到现在未回,我想他是去寻萧倾城了。”
蓝兮愕然:“他……他叫我不要冲动,为何自己却如此冲动?”
季凌云低道:“欢儿生死不明,难道公子你就不急?韩端……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
蓝兮重叹一声:“我本意是拿帐簿换回欢儿,但萧倾城一直没有察觉我的用意,他认定你们偷了他的帐簿,又知欢儿与韩端关系甚好,想是觉得欢儿在手能将你们诱出,韩端果然就上了当!”
季凌云气道:“他诡计多端,即便我们拿了帐簿去,他也不见得会放欢儿,只会使我们身陷险境。”
蓝兮点头:“不错,我昨夜想明,他自由一日你们便危险一日,所以还得借皇上之力擒他,我现在就与张相进宫面见皇上,想办法擒了他之后,再迫他说出欢儿的下落。”
季凌云疑惑:“皇上?皇上预备怎么拿他?”
蓝兮眼望碧湖,轻道:“若皇上还是不愿张扬,我定要与萧倾城喝一杯别离酒了。”
正文 曙光何寻
曙光何寻
“啪!”
灰皮簿子重重撂上御书桌,桌后黄袍加身的男子紧紧握住了拳头,牙缝里挤出四字:“狼子野心!”
张之庭上前一步跪道:“恳请皇上允老臣派出禁军,封楼擒人!”
蓝兮站在一边,观望着皇上的表情,只见他宽眉紧锁,鼓睛暴眼,颔骨凸现,纵使没有言语,却掩盖不住愤怒盈面。那一本帐簿中多少触目惊心的名字,多少额度巨大的支出,早已超过了一般礼尚往来的界限,若无私利,若无苟且,何需尽拢朝官,且不说在位天子的敏感,就连蓝兮也能从帐簿中看出不妥来,那些数字背后隐藏的含义,就如一双贼眼,虎视眈眈着其人座下龙位;就如一把利刃,直刺夏国权力心脏。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连三日周旋,蓝兮已失却耐心,不知她在哪里,不知她有没有吃苦,有没有受伤,唯一知晓的便是他的欢儿一定在盼望自己去救她,每每想到这一点,蓝兮的心如被千刀万剐,甚至悔恨当初为何学画而没有学武,光靠计谋,又怎能唬住那个心思缜密的老江湖?
他等待着,等待皇上一声令下,借禁军之力扳倒那人,惟今之计只有拿了他,拿了他才能撬出常欢的下落。然而,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皇帝的表情就起了变化,由先前的愤怒转为了矛盾,眼中恨色不见,浓浓纠结情绪溢出,倏尔扶了脑门,低低一句:“不可明办。”蓝兮的心沉到谷底。
“皇上!”张之庭跪着爬了几步,高呼出声,声音里满带忧虑不甘,还有那么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皇帝瞥他一眼,闭起眼睛良久还是缓缓摇了摇头:“张相,朕已与你说过,此事不光关系……更牵涉甚广,只怕他手中还有别物,万一存下鱼死网破之心,抖落出来……擒他事小,震动朝纲事大,你瞧瞧这个簿子,若朕开办……”他的目光充满了失望,苦笑道:“朝中便无人了!”
张之庭跪低头也不抬,胡子却因为气愤和激动在微微颤着,苍声道:“臣明白了。”
“明白就好。”皇帝放下手臂,沉声道:“但此贼子不除,朕心不安,仍照原计行事,召其进宫,六卫拿之!”
“皇上!”蓝兮开口,“草民可否禀上一事。”
“讲。”
“此人武功高强,宫内出六卫,只怕擒他不住。”
“嗳~”皇帝摆手,“上一回朕就欲拿他,却被张相拦下,六卫各个都是绝顶高手,若一同出手,任他武功再高也插翅难飞。”
“草民绝无冒犯之意,但草民亲眼见过他的身手,此人内外双修,天下第一剑也败在他的手里,皇上……”
“唉。”皇帝轻叹一声打断了蓝兮的话,“朕知晓你的意思,也谢谢你为朕送来证物,这份忠君体国之心实属难得,你爹的事情朕得空会再翻一翻的。”
“皇上!草民并非此意,”蓝兮有些着急,“那人确实厉害,草民只怕让他进宫,贸然擒他会对皇上不利!”
皇帝皱眉看着蓝兮,好大一阵方道:“朕身在此位,不能光想着自己,还要想着保住夏朝基业,保住朝堂安宁,使得民间不落口实,这其中杂情万千详说不得,你的心意朕知了,但要拿他,朕只有这一法可行!”
走出皇殿,张之庭唉声叹气:“皇上也的确为难,若不加考虑,将倾城楼一举灭了,夏国必起风云。”蓝兮停住脚步,怔怔望着偌大的宫场和两侧灰蒙的宫殿群,脑中心中只转着一个名字;常欢。夏日骄阳照射在身上,他却感觉不出一丝温暖,惟有失望无边。
入夜华灯点,倾城楼最大的一家酒楼一如既往的宾客盈门。一层二层三层层层坐满客人,厅堂雅间贵客厢无一处空档。掌柜跑堂忙得不亦乐呼,生意火爆依然,丝毫没有受到前些日子女尸挂栏的影响。
就在这酒池肉林地,就在这楼的四层上,却与楼下现出极大反差。一样的大厅宽堂,这四层厅的墙角却放置几盆珍奇的兰花,相对两面墙上挂了些字画,若有人留心便会发现,那全是出自名家之手,或竹或梅或山或水,清淡别致,凭为这处添了几分高雅之意。厅中有桌有椅,约四五张,清一色梨木雕花大圆桌,桌上摆放着鲜花和时令蔬果,一眼看过甚觉赏心悦目;每张桌前都有一位美丽少女,身着粉裙,面带微笑,双手叠在腹前婷婷站立,随时准备为前来的客人端茶送水,即便不吃食物,也觉秀色可餐也!
此刻,这宽敞清雅的厅堂里却只坐了一位客人。他一身素白,面如冠玉,坐在最靠窗边的桌子上,面前摆了两碟小菜,一壶美酒。这桌伺候的美少女为他斟上一杯,他便喝掉一杯,只端酒杯,不摸筷子,脸色略显灰暗,表情平淡,深邃目光投向窗外,看不出心中所想。
一壶酒见了底,少女问:“公子,还要加一壶么?”
“要!怎么不要呢?这么一壶酒就喝够了?将最好的碧江春搬一坛上来!”
少女一愣,眼睛看向梯口,说话的并不是客人,而是将将踏进雅厅的紫衣人。肩膀一缩,少女赶忙低头行礼:“见过楼主。”
“嗯,都下去吧。”在京城百姓中,几乎没有人敢穿紫衣,是自惭形秽还是怕有了冲撞不得而知,只知这个颜色仿佛就是为他而造,也从来只属于他一人……倾城楼楼主萧倾城!
“是。”众婢一起答道,款款汇成一队,鱼贯下楼。
本就安静的厅内更加安静了,没有婢女的主动,他连酒也懒得再倒,单手捏杯旋转,眼睛仍看着窗外。
“我以为你很聪明,不会前来找我,却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萧倾城晃到他身边,拉了个椅子坐下,笑道:“今晚想请我饮酒么?我们确实有很多年没在一起饮酒作乐了。”
他不答话,兀自转着杯子,萧倾城瞧着他,突然伸手摸向他的脸:“若你还是十二岁……该多好。”
他嫌恶的转头避过,沙哑出声道:“韩端和常欢在哪里?”
萧倾城一挑眉:“在哪里?你问我?那我该问你点什么?嗯……凌云。”
白衣人正是季凌云,他放下杯子,沉息出了口气:“你放了他们,我将帐簿还给你。”
“哈哈哈!”萧倾城笑得很开心,“个个都是这么说,你们事先对好了口径?”
“我说到做到!”季凌云不看他,语气坚决。
“是,我信你。”萧倾城懒懒挂靠椅背,“你算是个守诺的人,陪我这许多年下来,纵然心里已腻,却未违了约,哼……”轻笑一声,“这便也是我对你好的原因。”
季凌云挂着冷笑:“对我好?这话你能说得出口我倒也佩服你。”
萧倾城不在意,口气仍是懒洋洋的:“怎么我对你不好么?帮你手刃仇人,供你吃住,给你花不完的银子,想离京便放你离京,对你不好么?”
“你不要再说废话!”提起旧事,季凌云便有些抑制不住的烦躁,“今日我来只是与你交易,放人,还簿!”
萧倾城摸了摸下巴,哼道:“你偷了我的东西,怎的还理直气壮?”
季凌云一怔,又听他道:“那簿子是我的,不是你的!你没有问过我就将它偷走,想做什么?若我手中无棋,你又会主动将它还给我吗?”
季凌云没有接话。萧倾城起了身,双手从他肩膀拂过,突然按住,“你想将它交于何人?”
季凌云一挣没有挣开,那手看似轻放,实则力道极重。恨声道:“没有!”
“没有?没有你会来偷?除了小贱人不会有人知晓它的所在,是她告诉了你,你便动了歹心对么,想看我身败名裂?想看我死?”萧倾城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居然养了一对吃里扒外的白眼狼!说,把簿子交给谁了?”语调刹时变得阴森起来。
“没有。”季凌云感到肩膀一阵剧痛,骨头咔咔作响,心知他已下了狠手,强忍着不动,痛苦坚持道:“并没想……交给谁,只想攥在……手里,让你不能再……不能再威胁我们。”
“哦?”面具下的眼睛闪过疑色,“是么?还在手里没有交出?”
“是……是,你放了韩端与常欢……我就……我就将它……”几乎快要痛到说不出话来,季凌云直觉肩膀已被他捏断了骨,“交还给你!”
“啧啧啧,”萧倾城松了松手,满意听到他的一声压抑喘息,笑道:“先前说信你,这会儿我又不信了,你与小贱人一直自由,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几时管制过你们?偷我的帐簿是为了牵制我对你们的威胁,这个借口极烂!”
他的手在季凌云脖颈处撩来摸去,摸到喉结还轻揉了两下,季凌云恨得甩头趔身,腾地站起吼道:“再不想看见你!再不想被你召来!再不想陪你做那些龌龊之事,这个借口你满意吗?”
面对着他往桌边退了两步继续吼道:“你就这么喜欢我?我却从来没对你动过半分情意,只有恨!你把我拉进了深渊,推入了地狱,还妄想我会一心一意跟着你?几次提出再不进京,你却总有手段胁迫我,萧倾城……以身报你之恩十六年,还不够么,你还想拴我一世?”
萧倾城不作声听着他吼,听到结束,淡道:“说完了么?说完了便该我说了,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所谓喜欢,在你我之间都不存在。”
季凌云急急喘着气,听他道:“若说我这一世有过钟情,那只有一人,却不是你,你与我是交易关系,我对你所做的一切,是你欠我的!你与我有约,年数未定,十六年也罢,二十六年也罢,我不愿停,你就停不得,我管不了你心中所想,只知欠我的我就要拿回来!”
季凌云状似不明:“那是怎样?”
“怎样?”萧倾城冷哼,“那就该回到方才的话题,你欠我,而我却不欠你什么,你偷了我的帐簿,便是又欠了我一样,若要我们之间两清……”他缓缓向季凌云逼进,一字一句道:“第一,帐簿还我;第二,将小贱人送回;第三……留下你的命!”
他的声音仿似地狱魔音,字字砸进季凌云耳中,使得他不由自主惨白了面容,努力稳住心神道:“你放了韩端和常欢,我就将帐簿还你,盈盈是你亲妹,为何不能放她一条生路?而我……我的命早就不该再存于世,你要拿便拿去!”说罢狠狠扭过头,闭上了眼睛。
“哈哈哈!好!”萧倾城夸张大笑道:“既然我的宠儿下定了决心要与我决裂,我也不需与你客气了,你怎能笨到来找我交易?你跟了我那许多年还不明白我的为人么?我以为你与小贱人早就跑了,哈哈!你知道我看见你多高兴吗?我告诉你,你说的那两人我不会放,帐簿我不要也罢,小贱人你可以不送,只要她不死,天涯海角我总会找到她!”手掌已平端按下,指间红光又闪,“至于你的命,一直是属于我的,对待叛徒我从不留情,即便你不说,今日我也准备收回了!”
看着萧倾城步步逼近,季凌云反倒放松了下来,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心上反倒没了负担,脸上居然还露了笑容,轻声道:“若你在蓝兮面前暴露过本性,你觉得他还会像现在这般喜欢你么?”
萧倾城步子一顿:“你说什么?”
季凌云摇头笑道:“又一个傻瓜被你骗了,几次醉酒后与我说时还苦恼万分,他岂知我在心内冷笑!你靠着你的脸,你的口才,你那所谓风花雪月的琴诗,骗了多少人?我为常欢不值!她那么喜欢蓝兮……却败在你这个龌龊之人的手里!”
萧倾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指间邪恶红光散了,连走几步,一把握住季凌云的双臂,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季凌云闭上眼睛,“杀了我吧!”
“公子,公子,你不能上去!”楼梯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女声着急的叫唤中,夹杂着沉重混乱的脚步声。
萧倾城回头时,梯口已立了一人,长发乱在两肩,目光直怔,身子摇摇晃晃,如玉容颜染了醺色,一身蓝衫却还是那样飘逸。婢女还想拦,却被萧的眼神震瑟缩了下去。
萧倾城忙放了季凌云,几步走到他面前:“公子你……喝酒了?”
蓝兮朝着他微微绽了一笑,口齿不清道:“我……找不到徒儿了。”腿下突然一软,萧倾城下意识伸手扶住,“公子……”
蓝兮想站稳,却怎么也站不稳,一把推掉他的手,靠在墙上低道:“不要碰我,我们……我们都是男子!”脑袋歪过一边,眼睛合了起来。
良久之后,男声道:“你若不杀我,我便走了?”
谁说了话么,萧倾城没有听见,他只怔怔望着蓝兮,望得入神,连季凌云从他身边走过都没有察觉。
正文 欲拒还迎
欲拒还迎
银铃般的笑声划过单绝峰巅,那一抹粉红色的玲珑倩影在松间灵巧的穿梭,倏尔蹦起够下几颗松果,倏尔双手抱住松枝调皮的打起了秋千,袖子滑落露出她纤细洁白的手腕,仰起的小脸上满是高兴快活的表情。白鹤闲适悠然的勾足立在她头顶,竟然不会被她举动惊飞。
她忽然转过头来看向画筑,黑瞳弯出月牙形状,故意晃起脑袋两侧的环髻丝带,娇脆声道:“师傅啊,今天不想学画,想多玩一会儿,好不好?”
故意板起脸,严肃道:“不好。学画必须持之以恒,荒废一日便是退步一日。”口中这样说着,心里却存着隐隐的期待,期待她嘟起樱桃小嘴,郁闷的道一句:“师傅太严苛了。”又或是放开脚步奔过来,娇滴滴挽住自己的胳膊来回晃悠:“求你了呀,师傅。”
小可人儿果然松手跺脚,一撅嘴道:“玩一会儿都不行,天天画得腕子都要断了。”
偶尔逗她两句觉得心情很好,脸上便露了笑容,见她气哼哼的,松口道:“玩半个时辰吧。”
“师傅!”黑瞳瞬间晶亮,欢呼一声,欣喜的朝他蹦跳跑来,于是开心的伸了手:“欢儿慢些,当心摔着。”
两人只差一步距离,指尖对着指尖就要触上,眨了一眨眼,只是眨了一眨眼,那俏丽的脸,明媚的笑倏地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中甚至没有留下一丝气息,仿佛她从来没有出现过。
惊恐伴着揪心,大吼出一声:“欢儿!”哪里还有她的影子,风中飘过淡淡烛火的味道,心房空落,眼角湿漉,那失去的痛感他无力承受,颊边拂过轻柔的手,带着颤抖的那么一碰,很快离开。沙声荡在耳边:“她没有事,你不用担心。”
空落之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灵魂在痛楚中挣扎,摸索不到解脱的出路。浅浅的,眼前现出一道朦胧白光,柔和的光晕缓缓移近,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光晕中间,苍老刚劲的声音一遍一遍的重复:“老臣冒死再谏!老臣冒死再谏!吾皇圣明!吾皇圣明!”
三日未眠,魂乏神也累,不管睁开眼将会面对什么,且先睡一觉吧。
灯烛罩在圆型小巧的灯罩里,焰心平稳,透出光亮照着床上之人的睡颜。那是一张憔悴且不安稳的脸,时而眉心紧皱,时而喃喃出声,浓密的睫毛不住的颤动,看得出他心中极不宁静。
紫衣萧倾城就坐在床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脸,回想着从倾城楼将他扶上马车时被他连推了几把的情景,不禁苦笑。已经醉成这般模样,却还死死记着他是男子的事实。
怔怔望着他,听他梦呓出常欢的名字,半晌轻叹了声气:“你这么疼惜她,若是我杀了她,你会恨我吧。”
手指在他颊边已游移了数次,始终不敢落下,即便他醉酒,即便他昏睡,他却仍不敢抚上这朝思暮想的如玉容颜。看得越久,越是害怕,怕他醒来后冰冷厌恶的眼神,怕他鄙夷自己的心思所为,宁愿保持距离,任时时刻刻情动如火,也不能亵渎他半分。
缓缓摸上自己的脸,上上下下摩挲在面具边缘,喃喃自语:“有的时候,我想不起来自己的模样,有的时候,却甚为清晰,想不起时,我自在,想得起时,我……憎恨。”
白罩中的烛火突然飘忽起来,窗口吹进了一股清凉的夜风。
许久没有喝过大醉,眼眶酸涨,后颈麻木,蓝兮蹙眉慢慢睁开眼睛,明亮的光线已透进房中,直接映入眼中的便是笑脸一张。
“蓝公子,你醒了,让奴婢伺候你起身。”说话的是明月,萧倾城的婢女。
蓝兮先见自己衣衫齐整,后四下望了望,很普通的一间屋子,并非上次陪他换衣时进的那处,窗户开了一扇,有绿枝在窗下摇曳。望毕摇摇头:“不必了,昨夜酒醉,给你们添了麻烦,在下这就告辞。”
“嗳,公子莫急,我家楼主请您起了身后去影湖寻他。”
蓝兮略一思忖,颔首:“好,当面谢谢楼主,再行告辞吧。”
明月笑了,忙着端上漱口茶,打来热水。蓝兮也不再客气,利落的梳洗完毕,整了整蓝衫,跟随明月前去影湖。
夏阳初升,天空不时飞过成群小鸟,影湖烟波袅袅,阳光打在湖面泛起晶莹之光,清新爽冽的空气让蓝兮为之一振,宿醉后颈脑上的酸痛感渐消。
湖心亭早有一人等候,远远只见紫衫飘摇,明月领着蓝兮踏上九曲桥,到亭前一揖:“楼主,蓝公子来了。”
萧倾城背对蓝兮,面向湖面,轻道:“嗯,下去吧。”
明月走了,蓝兮进亭,亭中石桌左侧置放了一勺一筷,清粥小菜,右侧摆了那架古琴,琴案上放了三个指套,正等待有人戴起将琴拨响。
蓝兮抱拳:“昨日失礼,叨扰楼主一晚,实在抱歉。”
紫衫缓转,浅浅一笑,蓝兮震而后退一步,疑惑道:“你……”
一夜不眠后的嗓音更显沙柔低哑:“是我,倾城。”
他竟去了面具!
不可否认,这是一张极美的脸,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那因久不见阳光而略显苍白的肤色,那如凤眸般妩媚的眼睛,那秀挺的鼻子,削尖的下巴和……绯红润泽的嘴唇无一处不精致完美,无一处不透着阴柔妖异,非男非女,雌雄莫辨。更可怕的是,蓝兮看不出他的年龄!
红唇绽起笑容:“公子不认得我,我的这张脸与你而言,很陌生是么?”
蓝兮良久不语,状似惊呆了去。实则他根本没有惊讶,这张脸,他一点也不陌生,自老爹口述绘出之后,长达六年的时间里,不知道与之相对过几回,眉眼鼻唇的形状都深深刻在了脑中,无论何时挥笔,都可轻而易举的画出。虽然由真人看过,更比画中生动许多,但仍可以确定,他就是画中人无疑,他就是杀害谭家满门的凶手无疑!
半晌,蓝兮开口:“楼主为何要去了面具?”
“为你而去!”萧倾城顿也不打,接口极快,“我想让公子看看我真实的模样。”
蓝兮平下眼中作出来的诧异,微微一笑:“楼主人中龙凤,自然一表人才,却不知为何要日日遮面呢?”
萧倾城手一伸:“坐,公子请用早饭,昨夜喝了酒,不吃饭不行。”
蓝兮并未推辞,坦然坐下,“多谢楼主好意。”却没有去摸筷子。
萧倾城也坐下了,拿起指套一个一个慢悠悠的戴上,朝蓝兮点了点头,自顾拨弄起琴弦来。
琴声随指拨出厚重悠扬的古律,在夏日的清晨,在影湖心上,单从半身看来,他黑发斜披,脸庞微侧,红唇轻抿,神情专注,宽大的紫衫随风抖出波澜,手指白皙修长,那模样,就像一个俊丽女子正在抚琴一般。
蓝兮静静看着他,心中疑窦丛生,是因为长相过于阴柔才要遮盖容貌?古往今来美男子众多,却无一人如他这般矫情作势,覆了那么久的面具,今日才拿下,又有何用意?
短律拨完,萧倾城浅笑:“公子琴品甚佳。是我心急,快些用饭吧。”
蓝兮不动,只蹙了蹙眉道:“宿酒未散,吃不下。”
“唔。”萧倾城又取下指套,缓声道:“方才公子问我为何要日日遮面,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或许跟我过去的经历有关,深知惹出祸端的麻烦,这才掩了去。”
蓝兮心中不屑,口上却道:“楼主指的是……容貌?”
萧倾城笑而不答,蓝兮看着他的表情,直言不讳道:“为何在下觉得……楼主去了面具后会像个女子呢?并非容貌,而是……举止。”
“是么?”萧倾城宽袖一拂,侧了身子,“人都说男生女相不祥,不知公子可这样认为?”
“哈哈哈!”蓝兮仰头笑道:“不祥?楼主你商号开遍夏国,倾城楼如日中天,备受皇上器重,在民间的威望更甚朝中许多官员,难道这是不祥?”
萧倾城哼了一声:“谁又能知道呢?一切不过是因缘际会而来,我并不看重这些。”
蓝兮目光一闪:“那楼主看重何物?”
萧倾城望向他,突然起身,走到蓝兮跟前,伸手抚上他的肩膀,低道:“我若说是你,你信么?”
“不信!”蓝兮面色倏地变冷,抬臂拨开他的手:“楼主莫与在下说笑。”无法控制的厌恶感涌出,即便蓝兮想与他虚以委蛇,却怎么也背叛不了潜意识里的痛恨。
萧倾城并不生气,似胸有成竹的一笑,转身背向他,淡道:“相交良久,谈天说地,论画品茗,公子很聪明,想必早已明白了我的心意,而你的心意……又是如何?”
蓝兮默然半晌,低道:“萧楼主莫再说这些,在下早已说过,你我皆是男子,男子间彼此欣赏敬重并不少见,”,他垂下眼帘:“纵然在下理解楼主之论,然身在红尘……终是不为世容,那些所谓心意,不要提了罢。”
这隐晦的对话中未提情爱二字,却使得萧倾城猛地回头,双目喜意流转,去了面具后的生动表情更衬托出他内心的激动:“你对我……可有……可有……”说话竟结巴了起来。
蓝兮站起身,严肃道:“没有!在下多谢楼主照顾一晚,现下告辞了,还要回万州去寻欢儿。”
说罢拂袖欲走,听他身后唤道:“蓝兮!”连名带姓,公子也不再称呼了。
蓝兮回头:“楼主还有何事?”
他站在那处,深深吸了两口气,平静道:“我知道你为了徒儿失踪焦急万分,但你有没有想过,你郁闷醉酒后为何会去寻我?你可知凌云与我说你……”
“不要说了!”蓝兮打断,“楼主切莫多想,在下一心寻人,许是想求助楼主才恍惚找去,并无他意!”
他越这样说,萧倾城的呼吸就越无法平静,紧握了握拳又道:“好!就当如此,你暂不要走,我……我替你寻常欢!”
蓝兮身形轻轻一晃,立刻淡然道:“不劳烦了,楼主事务众多,又哪有时辰替我寻人。”
萧倾城向前一步:“你怪我那日拒绝你?”
蓝兮哼道:“绝无此意。”
萧倾城抿了抿唇,那从来不见天日的双眉微拢,轻声道:“我会倾尽全力为你寻人,你就在梅园小住几日,必有好消息。”
蓝兮别开眼睛:“小住几日?不知欢儿流落何方,我实在无心等待。”
“你信我!”萧倾城又向前一步,“只要几日,常欢必回!她没同你一起又怎会回万州?我想她应该还在京城,只要不死,我必能找到她!”
蓝兮心里一阵烦闷,他说得笃定,似乎自己只要在这里呆上几日,他就会把欢儿放出,可这几日,究竟是几日?事不宜迟,不能对他抱以任何侥幸心理,若是为了拖住自己,他始终不肯放人,皇宫再起动作,事情将更棘手,计划不能生变,按部就班来罢!
一思至此,蓝兮抬眼点头:“好!那就拜托楼主了。”
萧倾城立刻露了笑容,眼中神色松快许多,手抬:“坐。”
两人再次坐定,萧倾城望着蓝兮,蓝兮望着湖面,听他道:“你是第一个,在我摘下面具后,眼中没有滛邪猥亵之光的人。”
蓝兮淡淡看了他一眼:“什么?”
萧倾城的眼睛也挪向湖面,低柔声道:“我知晓你的困惑,其实不需担心,我并不想与你怎样,就这样坐着很好,如果……你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就更好了。”
紫纱帐在昏暗红光下泛着妖异的光芒,床榻上披头散发坐着一人,床下一排跪了两人,床角还有一人抱腿冷眼观望。
“是谁?是谁拿了?”尖利的呼喝响起,那一身的赘肉在半透明的纱裙的抖动,头发湿淋淋的滴着水,老态毕现的面孔如妖婆一般恐怖。
两个婢女磕头如捣蒜,带着哭腔道:“太后息怒!奴婢没有拿您的东西!”
“不可能!不可能!”老妖婆声嘶力竭状似发疯,捞起身边能抓到的每一样东西向婢女身上狠狠砸去,“哀家沐了个浴,就丢了宝贝,你们这些贱人,想赐死吗?”
“太后息怒,奴婢真的没有拿啊。”二人哭哭啼啼,被砸只能挺着。
“太后娘娘!”纱外踢踏鞋声,纱帐一撩,又一个婢女跪倒:“娘娘,奴婢不敢出去,寝宫外全是禁军。”
“啊!”老妖婆仰头大叫,双手挠向自己的头发,“滚!全滚出去!没用的东西!”水滴甩的到处都是。床角的人又向里缩了缩。
三个婢女忙不迭谢恩,起身匆匆退了出去。
老妖婆轰地仰倒,手顺着脖子摸到胸上,接着又揉去腹下,紧紧闭着眼睛,牙齿不断哆嗦:“时辰太久了,哀家要死了,我的宝贝在哪儿……萧倾城……你快来救救哀家!”倏地翻了个身,屁股高高拱起,像只狗似的趴在床上,紧紧抱着脑袋,不住磕着:“受不了了,哀家受不了了!”
一直在床角冷眼的人此时开口:“太后,你很难受么?”
老妖婆忽地转头看她,眼光凶如饿狼,蹭地窜了过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大吼道:“常欢!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这个贱人拿了哀家的宝贝!”
常欢冷道:“不知道。”
“啊!贱人!”老妖婆已经发疯,抓着她的头发前后拼命摇晃,常欢忍着头皮剧痛,坚持抱腿不动,感觉头发就快被她连根薅起的时候,她终于没了力,再次瘫倒,整个人抖成一团,口涎从嘴角流出,眼睛翻了白,哼哼道:“死……哀家死……”
常欢又观望了一气,见她已瘫成肉泥,这才慢慢向前爬了两步,食指抵上嘴唇:“嘘,不要吵了,我想起你的宝贝在哪儿了。”
老妖婆颤着眼皮望向她,牙齿打战:“在……在哪儿?”
常欢又趴低了些,小声道:“你带我出去,我才想得起来。”
正文 密道夜逃
密道夜逃
若没有宫女的搀扶,太后就要软倒在地,鼻涕眼泪齐齐横流,一步三晃好不容易挪到寝宫门前,脑袋一点一点,状如犯了疯病。
大门开了一条小隙,一个年纪稍长些的宫婢贴上轻道:“吴大人,太后娘娘要去凰峦殿。”
门外无人答应,那宫婢转回头:“娘娘,吴统领不应。”
太后哆嗦着嘴唇:“狗……狗奴才……要软禁哀家么?”搀扶她的宫婢不住用手巾替她擦脸,擦一下太后便翻一次白眼,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口齿不清又道:“常……常……哀家无法了……快给……宝贝……”
常欢紧皱着眉头从她们身后窜到门边,用力推了推门,似乎卡死了,只有那么一条缝,贴了嘴大喊:“救命!救命啊!我不是宫里的人,放我出去!”
外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真切,常欢心急如焚连喊数声,仍然无人答应。太后抽搐着嘴角:“白……白费力……皇帝要……办他的母后了……哈哈……死了好……死了不再活受……罪。”
常欢愤然转身,再也不顾她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母,自己只是一介民女,怒声斥道:“你要死便去死,不要拖着我,想要极乐丸,就快告诉还有哪里可以出去?”
太后的表情几近扭曲,口水不断流出,痛苦道:“没……没了……你就在这里……给哀家陪葬吧……”
常欢牙槽咬得咯吱咯吱,返身举手捶上大门,砸得轰隆轰隆,拼了命吼道:“我要见皇上!我是被抓来的!外面的大人快救救我呀!救救我!”
死一般的沉寂,即便知道外面站满了禁军,却得不到半句回应,或是受了皇帝的严令,没有人敢理会寝宫内的动静。
常欢砸着门,渐渐无力,脑袋撞上喃喃道:“我凭什么给你陪葬,我还要去见我师傅……师傅……”好几日没有见过萧倾城出现,而皇帝又不知道要将这里禁上多少天,外面情况如何,师傅在哪?会不会为了救她而去以身犯险?她不敢想,只知自己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太后的哼唧比锯木声还要刺耳,难受的挠着前胸,神智愈发不清,只能哼出“宝贝”二字。
“先?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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