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的转头往左右看了看，有些遗憾那个少年竟然没有出现。

    “他原本要来和你谈的，但我今天没通知他。”陶轩把手交叉在桌上，郑重的说：“秋木苏，记得吧？”

    吴雪峰点点头：“当然，他和一叶之秋很好。”

    “他死了。”

    吴雪峰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接触过死亡，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听见陶轩说：“一叶之秋的状态不好，或者说是太好了，原本我以为他会无法继续战斗，但他根本是太过积极了，必须说，他的精神状态让我很担心……..”

    …..真可笑。吴雪峰想，真可笑。

    确实他一向和一叶之秋处得很好，可是陶轩凭什麽有信心，认为他会为了一个网友改变人生的规划。多自以为是，又多麽理想化。

    吴雪峰想告辞了。

    可是一叶之秋出现了。

    身後有个少年的声音沙哑的说：“陶老板，你怎麽没和我说气冲云水来了呢？”

    很多年後吴雪峰回想起来，都想他的人生就这样被一个回头改变了。

    那个苍白的少年随意的把手插在裤袋里，没有理会结巴的陶轩，对著吴雪峰说，我是叶秋。

    我是嘉世的队长。

    加入我的队伍，我会让你看见真正的荣耀。

    少年的眼中有一簇火幽幽祟动，他的灵魂被〝一个″人不可能拥有的力量和梦想充满，那副单薄的身体根本无法容纳，以至於和他对上视线就有要被光和热燃烧殆尽的错觉。

    他的精神状态真的有问题。吴雪峰想。

    然後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好，我加入。

    第二年亲戚们仍然在讨论雪峰什麽时候要浪子回头，吴雪峰已经全身心沉浸在荣耀中。

    或者说是沉浸在叶秋的荣耀中。

    吴雪峰天生理智，有些人不谈论梦想因为他们胆小怯懦，吴雪峰则是无法理解何谓梦想因为那太抽象。

    但是他的小队长简直就是梦想和荣耀──这些美妙的奢侈品的化身。

    吴雪峰始终认为老板陶轩配不上叶秋这样的队长，叶秋一点也不理想化，有时实际的让人咬牙，可是他的一言一行甚至每个念头都围绕著理想，和他待在一起的第一天你觉得他有病，第二天你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太缺乏理想，第三天通常已经拜倒在他的短裤下。

    而吴雪峰和叶秋待在一起达三百六十五天。

    他爱上他的小队长。

    ※※※

    也许因为目光总是望得太高太远，叶秋在日常生活上的技能点一塌糊涂。

    他们夺得第一个职业联赛冠军後，吴雪峰终於对电脑前明显打算战上一晚的小队长说，别熬了，洗洗睡了吧。

    “睡不著。”叶秋头也没回。

    “小队长，不可以仗著年轻过度的熬夜。”吴雪峰走到叶秋身後说，“这一年，我就没见你好好睡过。如果正常的睡眠，你现在一定不是这个身高。”

    叶秋把嘴里叼著的棒棒糖咬得喀吱响，反驳：“我现在也不矮好吗，一米八！”

    那得四舍五入……还是无条件进位？吴雪峰把这句话忍下去，手按在叶秋肩上，“睡吧，小队长。”

    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叶秋敲著键盘的手顿了一下，说：“睡不著，真的。”

    “失眠？”

    “会莫名其妙的醒来，只能睁著眼发呆。这个时间上床还不如打几场荣耀。”

    已经持续一年了吗？吴雪峰皱起眉，大概揣测到了失眠的原因。

    “我帮你热杯牛奶吧，对入睡有帮助。”

    “哪来的牛奶，队里都是成年人了谁还喝那个啊。”

    “现在去买。”吴雪峰拿起挂在门边的外套，叶秋两手在桌上一推，把椅子转了半圈面对他，一脸不耐烦：“吴雪峰你大半夜的别折腾了，这时间出门多危险。”

    吴雪峰难得看到叶秋心情这麽差的样子，愣了一下，外套挽在手上走回他面前，说：“你和我说你失眠，不就是想要我给点帮助麽。”

    如果叶秋愿意说出他的困扰，那麽他其实已经在求救了，虽然他求人的态度有点掩饰性的趾高气昂。

    叶秋仰头直视著吴雪峰，腮帮子因为含著棒棒糖微微鼓起，吴雪峰有种小队长在撒娇的错觉，他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要知道虽然叶秋长得....挺好看，性格却是非常不可爱。

    “我已经上网找过解决失眠的方法了，有一个法子我觉得不错。”叶秋说。

    “什麽？”吴雪峰戒备的问，如果叶秋敢说睡前来根烟，他就揍他。

    “你先说你帮不帮我。”叶秋终於笑了，一副这里有陷阱你快来踩的表情。

    吴雪峰还真的只能踩下去，他对著他说不出不，他只能点头。叶秋满意的拔出棒棒糖，塑胶棍子敲著桌面。

    “考虑到氨基丁酸荷尔蒙及脑下垂体不知道什麽激素的分泌，”叶秋一本正经，吴雪峰认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念什麽，“我觉得睡前来一发是可行的。”

    “……不好意思，风大，我没听清。”

    叶秋的嘴唇抿出一个嘲讽的弧。

    他站起身，修长的颈项仍然仰起，吴雪峰欲出口的话语消散在唇齿间。

    而棒棒糖掉在地上的声响震耳欲聋。

    ※※※

    吵嚷的机场里吵嚷的餐厅。

    阔别八年的重逢并没有什麽激动人心的开场，事实上吴雪峰根本认不出叶修──他连名字都变了，更何况还用宽帽墨镜和高领把自己捂得不透风。

    直到在餐厅角落坐定，叶修摘下帽子和墨镜，吴雪峰露出了微笑。

    “小队长，你长大了。”

    “....还叫小队长啊？”叶修哭笑不得，“我都二十八了。”

    二十八岁，很多人才刚完成学业，他却已经走过了很多风风雨雨。

    “对不起。”

    “我们大概是太久没相处了，雪峰，你到现在为止的两句话让我听著糊涂。”

    他们确实太久没有相处了。吴雪峰想，他认识的小队长会再吵闹一点，神态更倔强，面对陌生的人事物没有这麽从容。

    他的脸庞反而比年少时要圆润一点，但这很好。至於发型和衣著还是一样疏於打理。

    吴雪峰不确定叶修为什麽忽然主动联系他，那很不符合叶修懒散的个性，但他知道自己在紧张，直到下飞机前他都只是他梦里的小队长，苍白甚至略显憔悴的脸色，营养不足的细瘦身体，沙哑的嗓音介於少年与青年间。

    可是忽然之间他出现在他的面前，并没有长高，比以前多了点肉，带来的效果却是让人觉得他已然成熟，曾经让他必须透支生命去燃烧的理想、热情甚至感情经过打磨，平稳的沉淀在灵魂深处，构成了现在的的叶修。

    如果这颗星球上除了太阳还有别的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