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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八十一章 何法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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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门娇女 作者:池其羽

    正文 第百八十一章 何法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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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如熬粥,已经糊得不能再糊,却还要咽下去。想到有人绝食而死,不知需要何样的勇气和忍功,至少我不能做到。为了所爱的人,为了家人,我必须活下去。&/p&

    托人,送钱,打点,告求,谄媚……一双鞋底几乎把在市里议政厅所有认识的人的门槛踏破,幸好并不是没有效果。他们大部分人和元存勖的交情还不错,所以总算给他留下了性命,只是要在牢中关上一段日子——这段日子到底多长,却是由加藤一郎说了算。&/p&

    一日夜里,文沁忽然独自登门造访,那苍白如纸的脸色让我大吃一惊。现在她在唐家生活的很好,根本不应该为什么事如此憔悴动容——虽然丈夫一直病恹恹的,但她毕竟是个少奶奶,独掌一家之权,不必受气,也不必受苦。现在,她突然出现在这里,自然不是为了别的,只有元存勖。&/p&

    起初,我很怕她在此多事时节哭闹,乱上加乱。然而,她却出奇的冷静,沉痛的冷静——她本来也有几分像她的哥哥文澍,三分活泼,七分文静,只不过,此刻已经变成了九分九的面如止水,亦或心如止水。&/p&

    她一定是想了又想,忍了又忍,才迈进王公馆的大门。只有这里有一种不可脱离的从未脱离的牵挂。&/p&

    一个人如果毫无牵挂,那么这个人距离空门已经不远。显然,如此年轻、多情的文沁,固然刻意勉强自己心如止水,却还是愿意留在这恋恋红尘里。这一切,只是因为红尘里有个他。&/p&

    “你是让我亲自去找加藤一郎?”我听完文沁告求我想方设法去救元存勖的话,问道。&/p&

    元存勖特地叮嘱过我,无论求谁找谁都不要去见加藤一郎,别人尚属有人心、知人语的“人”,但加藤一郎不是。那是人间的恶魔,专门到中国人的世界里屠杀来的。&/p&

    文沁并不了解加藤一郎,所以才会这么说。对于这个请求,我没有应答。不是怕死,而是知道死而无益——对解救元存勖根本不会有任何帮助。&/p&

    “你不去我去。”文沁蓦地决然道。&/p&

    “你也不许去。”我命令道——其实是在转达元存勖的命令。&/p&

    “你管不到我。”&/p&

    “这是元存勖的话,他的话你也不听?”&/p&

    “你是说——他不许我去?”&/p&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p&

    其实关于她,元存勖什么也没有嘱咐——因为根本想不到她也会上门询问此事。他所叮嘱的,是我,林秀娘和阿美等人。非常一致的,都是女人,这也足以证明外面人传播的那些冷酷的故事并非虚构,而是血淋淋的事实。&/p&

    只不过,我担心文沁痴心不改,万一做出什么傻事,那她此前的命就白救了。元存勖的话,她一向奉为圣旨,同林秀娘、阿美等人无二。所以,我只好假传这是元存勖的话。&/p&

    于是两人皆不再争执,一起默坐着,不久苏曼芝也加入,三个女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发呆。这天晚上,文沁也没有回家——她已经把孩子留给乳母。&/p&

    这正是夏夜,夜晚的风轻轻吹过,带着一股暖烘烘的气息。可是坐在大厅里,只觉得每个细胞都在隐隐的发冷,寂寞而悚然。有一阵子很困,但只是拼命的揉眼睛,不愿合上眼睛。我们都知道对方为什么不肯睡,一是因为心里的事像一个又冰又硬的石头,让人睡不着。而是因为害怕,害怕闭上眼睛就做噩梦,害怕第二天醒来会听到什么不幸的消息。&/p&

    母亲过来看我们几次,劝我们歇息,到天明再想办法,又被我们劝了回去。我已经打算好,明天一早,继续出门拜客。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金之下,难道没有人伸出援手?只要有爱钱的人,就有救元存勖的可能。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也要试一试。&/p&

    第百八十二章佳人逝矣&/p&

    黎明之际,天刚微微凉,我和文沁、苏曼芝才各自回屋,和衣而睡。刚要朦朦胧胧的睡着,不知不觉掉入一个沉沉的梦境。像是有人在讲一个熟悉的故事——&/p&

    一片广袤的荒草地上,烈焰冲天,一个蚂蚁家族的巢穴——聚集着成千上万只蚂蚁,陷入了大火的包围之中。每一个小小的躯体都是那么柔弱,它们看上去必死无疑。忽然,只见众多的蚂蚁迅速聚扰,抱成黑团,然后像雪球一样飞速滚动起来……它们是要集体**?还是打算用这种方式逃出火海?蚂蚁是勤劳的小生命,同时也是珍稀生命的神奇物种。它们像人类一样那么容易绝望而去自杀的。&/p&

    它们在选择一种自救的方式。&/p&

    最外围的蚂蚁牺牲了,一只,两只,三只……很快倒下了成片的尸体,都是被烧焦的小火球,被风轻轻一吹,就再看不到任何痕迹了。可是,当无数只黑色的尸体躺在最外围的时候,火线却被神奇的止住了——于是,最里面的蚂蚁得到了生机。&/p&

    那最外层的蚂蚁中的一个,就是元存勖。中间的,也许是我。守护在最里面的,是我们最爱的家人……&/p&

    忽然小杨来报,说林秀娘出事了,被加藤一郎给杀了。&/p&

    半睡半醒中,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叫我。又在喊,“出事了!出事了!”&/p&

    为什么已经在拼命躲逃的我们始终得不到安宁?只有在如此战乱的年代,只有在一个被异族肆意践踏的年代,才知道尊严和平安是多么奢侈的东西!&/p&

    噩梦何时才能休止?&/p&

    我的确以为自己是在做噩梦,然而母亲、文沁、苏曼芝都急匆匆的走进来叫醒我时,才知道这不是梦,是现实。&/p&

    “林秀娘出事了!”母亲说。&/p&

    原来,林秀娘为了救出元存勖,便和阿美一起去找了加藤一郎。她们都知道加藤好色,对女人来者不拒,所以铤而走险,决定利用其弱点,以色诱之。谁知道,加藤不仅好色,而且凶残,一夜逍遥后,并不肯答应林秀娘的条件,发现林秀娘暗中携枪,有意刺杀时,便恼羞成怒杀了林秀娘;阿美于乱中侥幸逃走,不知所踪。&/p&

    这个消息,于我有如晴天霹雳。林秀娘——&/p&

    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这么血性!风尘女子之中,竟然有如此凛然无畏的巾帼女杰!我甚至不曾估量过她对元存勖的爱,到底有多深,才会促使她这样以身犯险,不惜身死!&/p&

    这大概是林秀娘第一次不肯听从元存勖的话吧!可是,这只是因为她过分的听从了自己的心,自己的爱。&/p&

    到了天明见报的时候,不知有多少人会为此而震惊,沪上那些有头有脸的人们,都当她是一个普通的舞女,然而,她从此却不再是一个普通的舞女!恰如秋瑾前辈所写的一句诗词:“俗子胸襟谁识我?英雄末路当折磨。”只可惜,混沌如我辈,今日才识阿秀之风骨,晚矣!与那些为了锦衣玉食甘心做走狗的达人们相比,她真是一个英雄!&/p&

    当即派人去打听阿美下落,说她人已经失踪。有见过她的人说,天明时在码头见过她。元存勖说过她有亲戚在马来西亚,很可能就此逃出国了。希望她活着出去,我默默祈祷。不几日,待这次行刺事件的风头稍稍过后,我便送钱托了各种关系,找回林秀娘的尸首,因她已无亲人在世,所以并无家族之墓,于是悄悄的将她安葬在公墓里。至于她的葬礼,恐怕只有等到战争结束之后了,然而,相信所有知情人都会像我一样,在心里默默的为她颂起诚挚的悼念之词:&/p&

    “人来之于尘土,而归之于尘土,愿你的灵魂在天堂安息吧,阿门。”&/p&

    正文 第百八十一章 何法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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