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已歌——今兮小煜(24)
亦已歌 作者:今兮小煜
&亦已歌——今兮小煜(24)
亦已歌 作者:今兮小煜
不知谁提出,让向安客串一个角色。写故事的人出现在自己的故事里,制造出一种时空叠合的戏剧性错觉,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
向安不忍拂意,但并没有过分出彩,只扮演了个普通路人,就一个眨眼而逝的镜头。都不知道效果怎样,会不会后期给一刀剪掉。
毕竟,此时向安这心实在乱的,没法儿纠结到这上面来啊。
是这样的,当天晚上剧组收工,大家一起在县城里边包了个场,一通热闹。剧里演员都是些小年轻,青春活力朝气蓬勃,没一会儿就热火朝天。向安缺的正是这股新鲜的精力,跟飞蛾见了火似的心痒,喝了几口酒,也一头扎进人堆里。
他最近混多了这些场合,年轻人的玩意儿差不离都能上手,很快就跟小孩们打成一片,其乐融融。曲离在旁边坐着,想掺和掺不进去,只有人一个劲地端酒来敬,各种迎奉附和听也听腻了,眼睁睁看着向安被人越围越深,在喧嚣中心,两眼昏昏也越来越快乐。
向安正快乐地随着人们起哄声,端起一杯酒又豪迈地想干呢,肩膀被人一搭,刚回头,曲离脸飘着笑凑进人堆里来:各位,向大这是醉了,咱们可别再架乎他了,你们继续,我先送他回去。
?!
向安很想挣扎说我没醉,但脑子很快理智,自己无所谓,可这毕竟是曲离的局,怎么的也得顾及他的面子身份,于是立刻演技上线,揉揉额角,强挤出丝醉意:哈,是有点晕晕乎乎的,要不我就先退了,下次咱们再约一块儿玩啊?
接着跟曲离挨个儿同导演、管理们道辞,强扛着僵笑婉拒了大家一块儿送送的好意,曲离发话别费心了,你们放松好好玩吧,扭头带向安出了门。
将一出门,寒风当头,吹得向安一阵寒颤,酒醒了大半。他正想催曲离去拿车,还没开口,曲离把自己外套捞了裹他身上。
曲离说:头晕,咱走走吧,醒醒酒。
向安嘁声:这大冷天的,醒什么酒?赶紧回床上躺了睡觉!
正想走,让曲离一把薅住,强硬道:先别回。
嘿!这!
向安心想,他今天这是存心想超风度是怎么的?一边翻白眼让你丫装逼,冻不死你,一边理直气壮紧紧外套,没有要客气一下还回去的意思,万分嫌弃说:走吧走吧,走走。
看你又有啥花样可耍。
向安猜也能猜到曲离心思的,这天气散步什么的当然是借口,他是听说了那些传言,也想来念叨几句吧?
果然,走着走着,路上灯光昏暗,曲离就开口了:周礼走了?
嗯。
什么时候?
向安沉默。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和他有关系吗,问那么多?
见他良久也不吭声,曲离讪讪,又问:网上那些,你跟他们是认真的?
我说做心理辅导你信吗?
向安心里有火,憋了几个月了没处发泄,现在跟曲离站一块儿,没由来就止不住情绪,在别人面前表现的温厚友好一扫而光,脑袋横的,只想撒气。
信。曲离说,你说我就信。
嘿!这人,怎么净堵人嘴呢?偏偏让他想气也不行。
你爱信不信。向安说。
这时正要走到江边,红绿灯路口,向安烦躁起来,朝前紧走两步,被曲离一把拽住。
红灯!
只得忍了步子,停下。
可停下之后吧,曲离这手并没有放开,反而大胆地从他手腕上朝下移了点,借势把他整只右手握进掌心。
向安剜了他一眼,用力挣脱开,把外套脱下往他怀里一塞。
江边风大,你自己穿着吧。
说完大步朝前去了。
可惜小县城里老百姓们睡得早,大马路上一个旁的人影也没有,否则一定会有人看见,江岸边半光的树桠底下,两个气质上好的男人,一个拉紧了自己的灰毛衣外套,缩着脖子大步往前走,一个抱了件衣服三步紧赶上去。
跟两口子吵了架着急哄似的。
曲离喊道:向安!
向安也没停下:有话就说。
曲离想了想,把外套穿上,左手掀开半片,赶上去把正走着的向安裹进怀里:这样我们都不冷了。
向安一惊,连忙挣脱:你干嘛?
向安,曲离神情有些受伤,说,我还是很爱你。
别!你别这样!向安吓得又连连后退两步。
给我个机会,剩下的人生,换我来陪你走吧。曲离说。
他这样直白,向安反而乱了,站在江风里边连冷颤也忘了打,眉头皱了又皱,苦恼该怎么样才能打消他这个念头。
半晌,他不说话,曲离又接着说:我们和好吧,向安。
这句话,以前曲离就经常说。每回起争执,大多时候都是曲离先讨饶,耷拉脑袋凑过来,别生气啦,我们和好吧,老公~。
每每向安会装作嫌弃拍开他,但最终也会点头,好。
可这回情况不一样呀!
他俩这又不是情侣吵架,哪存在和不和好的说法?
向安头疼地敲敲脑袋,笑道:曲离你有毛病吧?
甩开他的手,我一个人过得好好的,别来烦我。
向安,曲离不肯放弃,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们忘掉不愉快,重新开始吧!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向安说,你知道个屁!
曲离安静了。
向安又说:你就是开心了想起来爱我,不开心了把我放在哪里?你自以为的这么多年深情,不过就是没有得到满足的占有欲在自欺欺人!
不是的曲离弱弱辩驳。
你有没有体会过,走着走着就哭出来?向安说,我曾经在街上,人来人往的,忽然就蹲下去,放声大哭。谁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自己怎么了。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摊手,看,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曲离懊悔地说:我错了,对不起,可是我已经知道错了
不止,向安摇摇头,跟你分手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还有一种痛,连哭也哭不出来。是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你都以为自己已经遗忘,
你开心地说着话,做着事,忽然想起某个片段,心里细细碎碎跟针扎一样。你哭不出来,也无法解脱,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喘气,可却连呼吸都是钻心的疼痛。
向安紧紧抓住江岸上的石栏,你说得对曲离,我真的很爱你啊!爱你爱到失去你就像失去阳光一样,每一天,每一天,都很灰暗!
他指向面前那条黑沉沉的窄江,每个字都用力说,有一天,我自己一个人在河宁江边坐了一夜,看着那黑洞洞的江水,居然,生出了跳下去的念头。跟你分手,让我痛苦到那种地步,恨不得了结自己,一了百了!
你知不知道,那个我让我自己有多难过!
所以曲离,放过我吧。请你放过我。
☆、2017汉平
曲离,请你放过我吧。
江边月黑风暗,昏黄的路灯透过梧桐繁错的枝桠漏下一点光,向安的手指向江水,目光悲哀而执拗地注视曲离。
下一秒,曲离张开外套,一把将他裹进怀中。
声音低沉又温柔:我不知道说什么是不是很冷?抱我一会儿吧。
出乎意料的,这回向安没有再挣扎,而是绷紧的神经突然断了般放松下来,任曲离轻轻抱着。浅浅的温度从大衣里另一副躯体上缓缓浸透过来,一点一点,温暖着他冰冷的知觉。
曲离的声音靠着耳朵低低的,简单却坚定。
那种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我们好好的,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伤心,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向安的心一颤。
但他并没有回答,一边贪恋曲离怀抱的温暖,一边报之以沉默。
他等这一刻等了十年,真正到来时,竟是这种感觉。
没有愤懑,没有委屈,也没有预想的喜极而泣,什么都没有,简直达到了他一直强迫自己追求的,无悲无喜的境界。
既悲哀,又可笑。
这晚不知道怎么过去的,还没有睡下,天已经亮了。等曲离收拾好心情去敲向安的房门,才发现早已经人去屋空,没有留下任何消息。
向安回到汉平,第一件事是赶到公司,匆匆忙忙召开会议,把几项重要的事安排下去,决策权交给几个信赖的人,随即回家,关门歇业,把自己锁在阁楼里。
接着,联系了售房代理,准备把店盘出去。
一切搞定,他给自己泡了杯安神茶,瘫在电脑椅上,一脸肾虚。
明明没做什么,却老感觉很疲惫。他仰望天花板,抹擦了把脸长叹。
打开笔记本,左手边一本 《道家修仙指南》,伸个懒腰:这回修真吧!长生不老永世孤独多好!
不知道给自己做了什么心理建设,大吼一声,忽然间斗志满满。正手速飞快画大纲,手机叮的一声响,闪进一条消息。斜眼一看,曲离发来的。
还是嬉皮笑脸的语气:
到你家楼下啦,快来给我开开门。
向安翻了个白眼,手机搁一旁,不想理他。
等了半天,没见有新的响动,狐疑地拿起手机又确认一遍。没奈何,趿拉了拖鞋下楼,打开门,院门口曲离骑在行李箱上,正等得望眼欲穿。
向安走过去,趴在院墙上,饶有兴致问:曲老板,您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呢?
曲离说:这不跟家里吵了一架嘛,来投奔你。
向安抄着手:你不是自己住吗,跟谁吵架?
我跟我自己!我这人,真是没劲透了!一个人有什么可住的,我居然还住了那么些年!
向安好气又好笑,摆摆手赶他走:挺好,回去继续吵吧。
不!曲离挺大个人了,还耍小孩脾气,说好了投奔你,不到你收容怎么算投奔?
那你赖外面吧,我进去了。
向安摆摆手,悠哉悠哉又回店里了。
可奇怪的是,碰了壁的曲离不但一点儿没有受挫,反而开心地积极回应行!,傻乐傻乐跟没长心似的,让向安十分纳闷。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缘由。
就在向安屁股沾上椅子,捧起小茶刚要喝时,阁楼外传来了曲离的声音。
推开窗,曲离站在对面楼的阳台上,半探个身子出来,船夫喊歌似的冲他招手。
向安感觉自己额角突了两突,呵,这老家伙挺有办法呀!
于是接下来几天,早上上班前,曲离得探个身子过来吼一声我走啦,晚上下班后,曲离得扔个石头过来砸窗,邀请向安一块儿欣赏并不存在的月亮。
向安每天都被他搞得很烦躁,好不容易偷个闲想睡懒觉,硬是让他给嚷嚷得生物钟特别规律。每每曲离在外边刚扯一嗓子,向安就从梦中惊醒,薅起枕头朝窗砸过去。
更痛苦的是,几天之后,向安发现自己居然习惯了这种方式,一到早上七点,准时清醒,然后躺在床上等待曲离的嚎别,遇上哪天晚了几分钟,他还要主动伸头出去招呼,问是不是起晚了。
这真是
曲离这人怎么那么让人讨厌呢!
被曲离骚扰的第三天,向安正码字,接到房屋代理的电话,对方说某位客户有购房意向,问是否有时间约上一起看房,好当面谈谈。
向安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舌头打结,连连道歉说实在不好意思啦,因为有别的打算,房子暂时不能售卖啦,跟代理百般赔礼客套。
挂断电话白了自己一眼,自指着鼻子道:向安啊向安,脑子里是不是有坑!
但不管怎么说,房子是留下了。对面阁楼,不知道曲离用什么手段,反正也住着。两个人虽然谈不上抬头不见低头见,差不离也能算个朝夕相处。
曲离这人跟十年前有得一拼,是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在向安面前不要脸的。
住着没两天,胆子就大起来,不再仅仅满足于嚎别和叫窗,而是摆出一副敢上九天捉鳖的架势,索性翻过阳台,直闯向安的私人领域。
向安正端着杯子,一口水呛肺里猛一阵咳,吓得不轻。
曲离则没心没肺,把手里一笼香肠提起来让向安看,嘿嘿笑:托涪安老家亲戚寄来的,味道超正宗!
于是晚饭桌上,向安一边朵颐蒜苗香肠,一边鼓着腮帮子数落曲离:你家涪安的亲戚那得多远啊,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你这么麻烦别人良心过意得去?
不麻烦,正是备这个的时候呢。曲离挂着丝慈母看儿的微笑,一面托着腮说,你是不是得好几年没回老家了?要不今年过年,咱回去一趟吧?
向安吃得正欢,没空理他。
等了会儿没见回应,曲离并不气馁,又殷勤问:要不要添饭?
行。向安说。
得到指示,曲离立即伸手去拿他的碗,却被向安用筷头打开。
不添饭,我说回涪安,行。
曲离立刻笑起来,用力点头:好!
正当算下来,向安该有五年没回过涪安了。
自从向聍没了,奶奶伤心过甚,患了场大病,不两年也跟着去了。打那以后,家里更加冷清,每回过年就向安跟他爸两个,连打个守岁牌的人都凑不齐。后来向子均生意越做越忙,便索性连过年也不回老家了。
这回赶上曲离一提,正说到向安心坎上。毕竟,要是有人等,谁会不想家呢?
当天晚上,曲离勤快地收拾洗碗,擦桌墩地,把向安的小窝归置得整整齐齐。向安在一旁抱着膀子看了他半晌,犹豫问道:你对面那房间,是怎么跟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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