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宴——魏丛良(27)
杀青宴 作者:魏丛良
&杀青宴——魏丛良(27)
老板
门被轻轻叩响,陆春宴往后退,站起身来对秋瑶说:我出去一下。
秋瑶拿起边上的抱枕压在怀里,默默地点了点头。
陆春宴从屋子里出来,走到院子里,便看到站在树荫下的许微寒。他站定,许微寒怔怔看着他,目光游移道:我打不通你的电话,问了你的助理,他也不说你最近怎么了?我只能来找你。
许微寒刚说完,便听到屋内有人喊着,陆春宴,唱片机怎么没声音了?
许微寒循声看去,见是一个看着像是高中生样子的男生走了出来。
他愣了愣,就见陆春宴回头,招了招手,那个孩子跑到陆春宴身边。陆春宴低头,轻声道:你先进去,我马上过来。
秋瑶乖乖点头,走过许微寒时朝他看了一眼。
等秋瑶走了后,陆春宴才开口道:微寒,我喜欢他。
许微寒哑然,树影斑驳,阳光细碎落在陆春宴的脸上。春天的花尽数绽放,空气里弥漫草木芬芳,云层挤在苍蓝色的天空上,陆春宴露出许久不曾出现过的灿烂笑容,他说:不不能说喜欢了,应该是我爱他。
第42章
42
陆春宴的意思昭然若揭, 许微寒神色黯淡, 他抿了抿嘴,勾起嘴角笑道:原来你喜欢这样子的啊,下次出去带你家小朋友一起啊。
陆春宴摇了摇头,这我做不了主, 得问他肯不肯去的。
那么宝贝?
陆春宴露出无奈, 许微寒见他如此, 再他还未开口前便道:算了算了, 那我也不强求了,哈哈,春宴, 我过来就是来看看你好些了没,既然你都痊愈了,那我也放心。许微寒顿了顿,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仿佛后面站着的不是陆春宴,而是一场燎原的火。
郭诏安本以为许微寒大远跑过来还会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他刚让厨房去做饭,走到后院门口, 就见许微寒慌慌张张跑了出来。他叫了一声, 许微寒看都没看他,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郭诏安跨过门槛进去,陆春宴正要回屋, 他疑惑道:老板,许先生他这就走了?不留下来吃饭?
陆春宴的背影顿下,他转过身,神色淡淡。郭诏安听到他说:他以后不会再来了。
秋瑶竖着耳朵,听到屋外脚步声,就立刻坐回了沙发上。
陆春宴拉开门,拉了窗帘,昏昏黄黄的光像是被风吹动的湖面,柔软如同绸缎摇曳。秋瑶从沙发上起来,拖鞋都没穿,光着脚走到陆春宴身边,和他说:你快看看那个唱碟机,都没声音的。
陆春宴让他先坐下,秋瑶跪在沙发里,手肘靠着沙发背,歪着头看他走到小房间里,不禁提高声音道:你去哪里?
陆春宴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过来,也就十几秒功夫,他拿了双还没撕开包装的袜子出来。大绿色的棉袜,袜口还绣了红色的花,秋瑶转过身来,后背靠在沙发里。
这给我穿的吗?
你总忘记穿拖鞋,地上凉,穿上袜子会好些。陆春宴说着,单膝跪在地上,伸出手圈住秋瑶的脚踝。
秋瑶一愣,脚趾蜷缩,忍不住往后缩,小声道:我自己来就好了。
没关系的,我喜欢帮你穿。
大绿色的棉袜质地柔软,紧贴着皮肤,几乎感觉不到压迫感。秋瑶动了动脚趾,陆春宴放下他的一只脚,拾起另外一只。
秋瑶低头看着陆春宴,抬起手,葱白色的指尖轻轻点着陆春宴的额角,顺着发际的那条线滑落在下颌角上。陆春宴的睫毛轻颤,点着他下颌的手指又动了,抚过那段棱角分明,最后挑起他的下巴。
陆春宴抬起头,秋瑶凑近,四目相对,陆春宴在秋瑶的眼底看到了自己。
秋瑶的手指没有挪开,剪得很短的指甲摩擦过皮肤,他轻声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陆春宴的喉结抖动,秋瑶垂眸。
我很爱你。
响起着四个字的时候,喉结震颤的评率是多少,空气里弥漫了多少克的暧昧,风卷起了窗外的树叶,窸窸窣窣落下的声音又有多重。
不再是随意处置的真心,不再是无关紧要的爱慕。沉甸甸的四个字,快要从胸腔溢出的爱意,和过去划清了的陆春宴,忍着哽咽,又重复了一遍,因为我爱你。
爱?秋瑶茫然地看着他,收回了手指,他问:爱是什么?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陆春宴在心里苦笑,长吁一口气,后背塌了下来,额头抵在秋瑶的膝盖上。秋瑶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手掌搓揉过头发,你快说啊,爱是什么?你为什么爱我?
陆春宴闷闷道:这个哪有什么为什么?你就当我只是想要无条件地对你好吧。
无条件?那你不是很亏。秋瑶嘀咕着,嘴唇贴到陆春宴耳边,用气音道:那要不要我也来爱你啊?
陆春宴猛地抬起头,秋瑶叫了一声,捂着鼻子,控诉地看着他,你做什么,都撞到我了!
陆春宴连连道歉,秋瑶鼻尖酸疼,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掉,他一边哭一边说:都怪你,疼死我了。
陆春宴一时手足无措,他捧起秋瑶的脸,直接用袖口擦拭着秋瑶脸上的泪。秋瑶眼眶泛红,鼻尖也是红通通的,两坨红落在粉白的脸上,像是颗大寿桃。陆春宴盯着他,歉意尚在,嘴角却忍不住扬起。
他的食指屈起,指关节轻轻擦过秋瑶的脸颊,夸赞道:真漂亮。
秋瑶呼吸一顿,双手抓住陆春宴的胳膊,嘴里叫着,我要起来。陆春宴拉了他一把,他扑腾着坐直,脸上雪白的皮肤像是被泼了胭脂,红了一大片。
秋瑶穿着袜子跑到唱碟机旁,红着脸指着这玩意儿道:你快让它出声音。
陆春宴慢吞吞站起来,他双手背在身后,凑近低头看了一眼,挑眉道:这上面没放唱片啊。
秋瑶啊了一声,神情木木讷讷。陆春宴伸手去拿黑胶,放胶片的柜子就在秋瑶身后,他站在柜子前,陆春宴也不叫他让开,只是贴得很近。彼此的呼吸似乎就在耳边,心跳飞快,秋瑶视线微微上调,能看到陆春宴的喉结。
陆春宴拿了一张唱爱情的唱片,放入卡槽里,拨下唱针,音乐缓缓流淌开。
陆春宴说:穿了袜子,要不要跳舞?
秋瑶低头看了眼脚上的红花绿袜,笑道:好啊。
陆春宴在这边住了一整个春夏,他给自己放了一个大长假,这家长到郭诏安都看不下去了,隔三差五旁敲侧击地体型陆春宴该回去上班了。
随着天气渐凉,桃树开始慢慢落叶,秋瑶没有夏天那么有精神,听到陆春宴要走,心里都是不舍的。陆春宴当然是不可能把他独自留在这边,这段时间他找人给秋瑶办了身份信息,把小朋友的户口归到自己这边,秋瑶现在也算是个有身份的桃子精了。
确定好要回去的前一天晚上,陆春宴开始收拾行李。秋瑶趴在沙发里看他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动,无所事事摇晃着脚丫子。陆春宴走到他的左侧,他就转身趴到左边,到了右侧,他有扭过头趴回去,重复了好几次,最后半个身体都差点掉在沙发外,还是陆春宴把他给捞了起来。
你扭来扭去做什么?
陆春宴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秋瑶晃了晃脑袋,好像是来回转得太多次了,还有些晕。他把头磕进陆春宴怀里头,低声问:你要走了吗?
嗯,明天就走了。
秋瑶不吭声,陆春宴让他坐好,自己则去把桌上的文件袋拿了过来,里面是一些证明。他从袋子里拿出一张身份证,递给秋瑶,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秋瑶拿着卡片,一脸茫然。
陆春宴说:身份证,在这里大家都有这个。
有了这个能做什么?
很多事情,订机票、住酒店、去别的很远的地方。
但我不能离这里太远。秋瑶皱皱眉。
没关系,我们也不会去很远的地方。陆春宴顿了顿,轻声说:我只是,想留下一些痕迹,证明你存在过的痕迹。
秋瑶费力地听着,还是没听懂。他想,陆春宴又在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了。不过他此刻倒是并不在意,拿起身份证卡片放在眼前,凑近了些看,盯着上面的照片,他回头问:你上次让我去拍照,就是为了放到这个上面去吗?
陆春宴点头,秋瑶看着自己的照片,撇撇嘴说:我拍的好丑啊,你的拿来给我看看。
等一下,我去拿来。陆春宴翻出包里自己的身份证递给秋瑶。秋瑶把两张卡片比在一起,看看自己的又看看陆春宴的,而后咧开嘴笑道:我比你拍得好看。
他还真是小朋友,就会争这个照片拍的好不好看。
陆春宴说:你当然比我好看。
他都不争辩一句,秋瑶觉得没意思,扭过头自己玩自己的去了。
郭诏安本以为陆春宴收拾行李会马上回去工作,没想到他那老板竟然还要去一趟骊山寺,说要去那边上香还愿。陆春宴的神神叨叨他已经深有体会,心里头虽然无奈,可还是掉转车头,去了骊山。
一路上,秋瑶就跟去秋游似的,一会趴在窗口看外面风景,一会拿起零食吃,没过多久又趴到了陆春宴的大腿上,反正动来动去,没个定数。郭诏安从后视镜里看了几眼,忍不住说:前面上山了,会比较陡,秋瑶你坐坐好,不然要磕到脑袋的。
秋瑶应了一声,然后就真的不动了。
陆春宴眼里带笑,侧头凑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还真是乖小孩啊。
秋瑶是听不出他的揶揄的,还以为他是在夸奖自己,甜甜一笑。
车开到半山,之后是要自己走上去。来往的香客还是比较多,陆春宴带着秋瑶到了山上,秋瑶站在门外说不进去。陆春宴就让郭诏安陪他在外面坐一会儿,自己去取了三支香,点上后插在外面的香炉里,跪拜了三次后,站起来朝里面走去。
逐渐起风了,禅院里的梧桐叶子沙沙作响。陆春宴之前在这里住过好一段时间,大家都是认识他的,他喊住一个颇为眼熟的小和尚,轻声问道:小师傅,还记得我吗?
那小和尚打量着他,缓缓睁大眼,那个奶茶
陆春宴点头,而后轻声问道:你知道雪庭师傅他去哪了吗?
他站在树下,几片叶子落在他肩膀上,叶片交错碰撞,几乎是没有声音的,坠落的无声无息,一直到落地时,他听到小和尚说:师傅他走了。
走了?
端闻主持和我们说,雪庭师傅他已经了却了俗世的一切痴念,回到了自己该去的地方。
陆春宴愣怔,心里沸腾出复杂地情绪,却听那小和尚摇头晃脑说:雪庭师傅真厉害,他都不喝奶茶的,我不行,人生在世,奶茶就是我的痴念。
陆春宴笑了,抬起手摸摸小和尚的脑袋,对他说:那么想喝啊,走,我给你去买。
小和尚舔了舔嘴唇,一副心动不敢动的样子,犹豫再三还是说:算了算了,我今天已经喝过了。
待陆春宴走后,小和尚回头,看着从树后缓缓走出来的人,他问:师傅,为什么要对他说谎。
雪庭捡起地上的一片叶子,捏在手里,他问:奶茶真的有那么好喝吗?
小和尚红着脸,支支吾吾着。
陆春宴带着一身檀香从寺中出来,走到庙外的小亭子里。郭诏安站起来,指了指趴在石桌上睡过去的秋瑶,低声道:应该是在车上玩累了,刚才一坐下没多久就趴着睡着了。
陆春宴抿嘴笑,郭诏安在旁又嘀咕道:还真是个小孩。
陆春宴伸手轻轻捋开秋瑶脸上的碎发,他说:就是个小孩。一个该被好好照顾的小孩。
第43章
43
车追逐着晚霞从山上下来, 一路上是染红的枫叶和微风。天色已晚, 他们便在山脚下的民宿里住下,因为没有预先订酒店,过去的时候能选的房间已经不多了,稍微好一些的差不多都已经没有了。
陆春宴让郭诏安订了一个套间和一间单人的, 郭诏安办完了手续, 看着陆春宴带着秋瑶去楼上套间, 耸了耸肩膀, 自己则慢吞吞走向了单人间。套间在顶楼,推开门进去,插上房卡, 房间走廊里的灯自动亮了。
小客厅的窗帘没有拉,陆春宴走到阳台,拉开了玻璃滑门, 风吹了进来。站在阳台,放眼望去,晚霞像是泼墨倒在了山峰之上,云和树影交叠, 秋风卷起了一圈圈的草屑。
好漂亮啊。秋瑶走到陆春宴身边感叹,他见过的东西很少, 跟在陆春宴出来一趟, 碰到什么都要感慨万千。
陆春宴抬起手,掌心贴着他的后脑勺,柔软的头发贴近指缝里, 上下抚摸的时候,手指微微张开。
晚饭吃的是当地的农家菜,秋瑶本来就不喜欢吃饭,陆春宴也没什么胃口,一桌子菜差不多都是郭诏安一个人吃的,他不想浪费,最后吃得坐在椅子里差点都起不来。陆春宴无奈地看着他,要是吃不完能打包,你也不用勉强自己吃那么多。
郭诏安打了个嗝,撑着肚子,对陆春宴说:老板,这要是吃坏了能算工伤吗?
陆春宴笑了笑,回去就给你加薪。
套房里有两个房间,陆春宴问秋瑶要睡哪一间,没想到小朋友却说要和他一起睡。睡觉前洗了澡,还洗了头。陆春宴看他发梢滴水,连忙过去扯了一条毛巾给他擦头发。秋瑶的脑袋微微扬起,陆春宴站在他身后说:头发都不擦干就出来了吗?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长辈,秋瑶仰着头有些不舒服,干脆转过身正面对着他。毛巾擦过额角,秋瑶眯起一只眼,轻轻侧向一边,他小声嘀咕:不是你会给我擦吗?
陆春宴的手顿了顿,兀自笑了,轻声道: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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