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猛呛一口水(33)
胡闹 作者:猛呛一口水
&胡闹——猛呛一口水(33)
信任,可以变成信仰,将万劫不复的异端分子捧上天堂。
萧衡不再解释,本来就是没有意义子虚乌有的事情,大家点到即止。
要紧的是,廖昀一个人出门在外,他不放心。他一改往日的假不正经,一字一句,都认真极了:你要小心,我很害怕。萧衡的意思,溢于言表,我很怕你受到伤害,所以请照顾好自己。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却也没挂断电话,就安安静静的通着电话,想事情。
谢谢你,我会小心。廖昀轻声说,很轻很轻。谢谢你愿意让我跟你一起承担,谢谢你把我当成自己人,对我不再隐瞒。我会听你的话,一切小心。
什么?萧衡其实听到了,却假装没听清。
廖昀有些感慨,明明才二十出头的人,却早就见惯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小心一些就是。还真,不怎么害怕。周巡的手段,廖昀见识过,并非是情敌。廖昀觉得,杀人越货的事,周巡他们也做得出来。可不怕就是不怕,廖昀自认是个懦弱的人,可是跟萧衡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候,他充满勇气。
廖昀笑了一下,换上轻松的语气:怎么不说话,说点话给我听听,我想听你的声音。萧衡,我想你了。
萧衡释然,你想听我说什么?儿歌我都唱过了,就会那几首......
唐诗三百首吧。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萧衡还真不温不火的念起诗来,极尽温柔,声音悠远,竟没产生任何违和感。
听着,廖昀哼起来一首自己熟悉的调子.....
明月光光明月光,明月光光明月光,谁知儿郎客梦里,尤是故地豆粟香......
唐时的诗,后世的歌,想念的人,一并温柔极了。
****
晚上一个人住宾馆,廖昀又没开灯。对于灯光,其实还是挺勉强的,一下子那么亮,廖昀总是会不适应。好像,曾经用了很长时间暗示自己,自己喜欢在小黑屋里呆着呢?那么多年以来的自我暗示的成果,并不容易改变。
被关小黑屋的那段时间,廖昀一直暗示自己:
我不是被关进来的,我没有被亏待。小黑屋没有不好,只是我喜欢在幽闭黑暗的地方呆着。他们没有亏待我,我喜欢在幽闭黑暗的地方待着,所以他们才把我关进来。我喜欢在黑暗的地方待着......我不喜欢光......我喜欢黑暗的地方......
廖昀自己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或者并没忘记,只是不愿意接受。
但跟萧衡呆着的时候,就没那么介意灯光,可现在萧衡不在身边,屋顶白炽灯放出来的白亮光就会让他不安。他的不安,在这个城市尤为强烈。
第二天醒来,是个周末。
廖昀要做的,是等到周一,跟买家一块儿去房屋交易大厅完成过户的最后一道手续。
买家雷厉风行,全款一次性到账,立刻着手装修,大兴土木。在投资人眼里,这个位置空着的每一天,浪费的都是金钱,机会成本太高。
投资人风风火火,开工装修,周日上午,连锁酒店的招牌已经挂了上去。室内软装可以缓缓,但是招牌必须早早挂上去,为自己树个口碑。老板好魄力,这是他在这个城市的第一家连锁酒店,招牌挂上,也算在这个新的城市,混个脸熟。
第50章 照镜子
廖昀在翻看母亲的遗物,那本缺页的日记本。
本子中间被撕掉很多页,现在只有最后一页的反面,还留有字迹,寥寥两行:
我这一生都没得到想要的,却做错决定。连累很多人,对不起。
她还不知道吧,她不会知道了。我要把对她的爱全都带走,完完整整,真好。
也许这两句也不该被保留下来,只是它被写在最后一页,可能是被忘记撕掉了。
廖昀凝望着日记本上这两句话,字迹隽秀而飘逸。寥寥数笔,廖昀妄图通过字迹猜测当年的母亲,是个怎样的女子。写下这本日记的时候,怀有怎样的心情。而父亲呢?父亲当时在做什么。
这么多年,廖昀反反复复琢磨这两句话,他早已烂熟于心。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只有这两句话。这两句话,困扰了廖昀二十多年。他想不通,只觉得,很无助。
母亲做错过什么决定?想得到却没得到的东西是什么?
还有第二句中的那个她,是谁?那个她,是个女孩,母亲却说爱她。母亲还说,有些事情希望那个她永远都不要知道。
所以到底为什么,那年清明节那天,母亲和父亲,会对自己那样温柔,那样决绝。廖昀想知道理由,他总是,下意识的将一切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母亲跳楼时回望自己的那个眼神,让廖昀觉得,自己就是有罪。他觉得,母亲是在,嫌弃他。
他尽力回忆一家三口在一起时的场景,但那个时候他实在太小,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他只记得一直都是爸爸照顾自己,妈妈不怎么爱亲近自己。
印象中,有一次妈妈蹲在浴池旁边为自己放洗澡水,廖昀伸手想抱一下妈妈的脖子,却被妈妈避开了。从那以后,廖昀敏感的发现,妈妈好像一直也没怎么抱过自己,不爱与自己亲近。
若说还有别的什么,廖昀实在想不起来。太久远了,没什么印象。但至少,爸爸妈妈还活着的时候,他过得很好。
再努力想想,也许,爸爸还给他讲过一两次睡前故事?有的时候在妈妈那里碰了壁,受到冷落。爸爸还会来安慰他说,妈妈就是那种冷淡的性子,妈妈没有生你的气。
不去想了,想得头痛。廖昀合上日记本,放回包里。
****
天色黑下来,廖昀破天荒的打开了洗手间的灯。他对着镜子审视自己,现在,有萧老师陪着,好像找到了另一种活法。
廖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最一般的发型,最一般的穿着,皮肤过于白皙,衬的眼眸愈发黑亮。心想,在萧衡眼中,我就是这个样子吧。廖昀一直觉得,镜子是个神奇的东西,它可以让人,完完整整看清自己的全貌。
让廖昀自己来说,他这一身上上下下几斤几两,实在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他对着镜子抚摸自己的嘴唇,唇色也很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手感。但是想到上一次,萧衡这样抚摸他的嘴唇的时候,感觉就很不一样。
廖昀觉得,很性感。他很喜欢萧衡触碰自己,喜欢皮肤的接触,总是想要更多。
在萧衡之前,廖昀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爱上一个和自己性别相同的人。不过对他来说也正常,不要说性取向这么复杂的问题,就连关于爱情和性这方面,廖昀从来也没考虑过。
他发现,自己是在认识萧衡之后,本能的,自然而然的有了这些想法。
廖昀拨通萧衡的电话,很快被接起来。
萧衡还在酒吧忙着,客人不多,萧衡一手拿电话,另一只摆弄着那些调酒用的玻璃容器。
冰块被扔进低口傲柏杯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咔哒两声脆响,十分悦耳。接着,是各种酒精饮料被混合的声音。最后才是,萧衡的一声,喂......,拖着长长的尾音。
在忙?
不忙,你呢,干什么呢?萧衡单只手操作这些
照镜子。廖昀据实回答。
只是照镜子吗?
还在想你,想你抱我。廖昀据实回答。
然后他们通了很长时间的电话,通话的内容很精彩。
廖昀爽过几次,萧衡也调出几杯酒。慢慢品着,好像每一杯,都有廖昀的味道。
廖昀,你的声音真好听。萧衡喉咙发紧。
谢谢,那是因为很爽。廖昀懒散的语调中处处透着满足感。
萧衡有些懊丧,自己这么大年纪,也是过来人了,怎么能跟廖昀这样胡闹。偶尔陪廖昀胡闹一下,玩玩就算了,年轻人喜欢刺激,而且这也没多禁忌。可偏偏,他反倒把自己也勾起来了,不划算啊。
萧衡威胁廖昀:早晚有一天,你会被我吃干抹净。
廖昀心情很好:求之不得。
****
已经周日了,周一上午就能跟买家办好手续,下午就能回去见萧衡。廖昀订好周一下午回去的票,心情愉悦。
但他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就被一个电话打断,是姑姑打来的电话。
姑姑依旧是那万年不变的谦和有礼但冷冰冰的声音,就像是,人工客服那样。
你都来市区了,也不回家看看?怎么样,最近学校课多不多,怎么突然回来了啊。
廖昀从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就很难受,但他不得不接。血缘关系,从小到大长大成人的樊笼,他逃不掉。就像驯兽师,一手将小狮子喂养长大,不听话时施加惩罚,等到最后狮子成年,再面对垂垂老矣的驯兽师,还是会本能的害怕。
廖昀接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不想告诉姑姑自己辍学的事儿,懒得解释,前因后果,也不希望无关人等知道。什么算是无关人等呢,好像除了萧衡,别人都算。
廖昀沉默了半天,避重就轻:你怎么知道我来市区了?
哦,我路过中环路,看家你市区那个网点房,在装修呢,好像装了个连锁宾馆。按说房子的钥匙在你手里,现在都动工了,我寻摸着,你八成是回来了。
廖昀:嗯,我回来就是处理这件事的,我把房子卖了。
电话那头,廖昀姑姑的表情,就好像早就知道一样,并不惊讶。但是在电话里,她还是装作惊讶的样子:卖了?现在这行情,卖房子可不合适啊。小昀你是不是缺钱,在外面上大学,钱要省着用。虽然你爸妈给你留下的很多,但你也得知道节俭。
姑姑这话,明眼看,没什么问题。但廖昀听了,心里终归堵得慌。姑姑总是这样,不管是真的好心教育,还是虚情假意,总是在廖昀面前,有意无意提到他的父母。可偏偏,又没说错什么。但难受是真的,廖昀只能告诉自己不要太矫情。
小的时候,不管姑姑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只能待在姑姑家。想让自己好过一点,廖昀就开始每天自我暗示,一切正常,自己只是从爸爸妈妈家,搬到姑姑家来生活,其它东西一点也没变。
但其实变没变,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廖昀应声:嗯,我会省着花的。
姑姑继续追问,两套房子你都卖吗?那可是数目不小的一笔钱,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其实她这是明知故问,廖昀的姑姑一直关注着廖昀名下这两套房的动向。她有朋友在房屋中介上班,中介联系到的买主信息,她都有。
朋友看她跟廖昀是一家人,又听说廖昀是她一手带大的,考虑到廖昀年纪轻轻就要卖房,以为她是想提廖昀把把关,怕他上当受骗吧。就没怎么考虑,将买家信息传给了廖昀姑姑。想着,既然他们是一家人,这样做并不违规。
我打算自己做点生意。廖昀实在怕姑姑继续追问,就含糊而过。
实际上,卖房的钱,首先要用来把萧衡的酒吧买了。如果还有剩,就在酒吧对面,组个房子,装修个小饭馆。一辈子也就这样的话,廖昀其实相当满足。
可他并不想把这个想法告诉别人,毕竟他这个想法,就连萧衡现在,也不知道呢。他怕花这么多钱,萧衡会拒绝他。
虽然廖昀电话里的只言片语闪烁其词,但是姑姑听出来一点,廖昀打算卖掉所有房产,再也不回这个城市。
廖昀的姑姑有点着急,心想,那怎么行?我心里这道坎还没过,你,沈霁的儿子,怎么能比我先走出阴影,重新开始呢?
沈霁,是廖昀母亲的大名。
廖昀的姑姑直到现在也不能释怀,她就是觉得自己的哥哥,也就是廖昀的爸爸,是被沈霁害死的。哥哥那么好的一个人,最后与沈霁一同跳楼,她不能接受。
廖昀身上的血,一半是哥哥的,一半是沈霁那个女人的。但是随着廖昀越长越大,姑姑就觉得他越来越像沈霁,姑姑知道廖昀身上同样也有哥哥的骨血,但她总能从廖昀身上看出沈霁的影子。
第51章 揭开
哥哥的死让她很难受,她就想让这个孩子跟她一起难受。明知道冤冤相报并无意义,但是求偿心理不会让她放过廖昀。
她没主动去伤害廖昀,因为那是哥哥的孩子。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好好照顾廖昀,让他健康快乐,慢慢长大。但她越发觉得,廖昀的性情简直与沈霁那女人如出一辙,恨意来的不可名状。
所以,只要廖昀不开心,她就觉得心里好过一点。
其实她知道这样做并没有意义,跟廖昀过不去,也揪着自己不放。当局者迷,但局外的人永远没办法跟所谓的当局者感同身受。用各种冷暴力去折磨一个孩子,她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胆寒。
在他们这一辈的恩怨当中,廖昀是最无辜的,谁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他的姑姑很清楚这一点,但是每当从廖昀身上,看到沈霁的影子,她就会失去理智的恶毒起来。要怪就怪,廖昀太像他的母亲。
如果廖昀把房子卖掉,离开这座城市,开始新的生活。就意味着廖昀彻底摆脱与自己联系,那难受的,就只剩自己了。只剩最后的机会了,怎能不歇斯底里一把。
在廖昀离开之前,她一定要约廖昀见一面。
这么多思绪一闪而过,其实在通话的过程中只经过5秒而已。
廖昀看电话那头不再说什么,感觉可以挂断,于是:如果没别的事,我先挂了,一会儿我还有事要忙。
先等等,姑姑打断了他,你有没有空,周一跟我见一面。叙叙旧也好,小昀,咱们很长时间没见过了。你小的时候,还喜欢整天跟在我身边。怎么长大了,反而生疏了。
廖昀不愿意去回想小的时候,姑姑偏偏总是提及。的确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在小学的运动场上,遭受过校园暴力,他不愿意回忆这件事,就一直暗示自己什么都没发生过,本能的,选择性忘记。
父母的死已经给廖昀留下抹不掉的心理阴影,运动场上那件事情之后,廖昀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惊惧与不安。
那个时候的廖昀,只能跟着姑姑,一步一步紧紧跟着,因为他害怕。也因为除了姑姑一家,他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爷爷奶奶祖父祖母都已不在人世。还因为爸爸生前说过,姑姑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姑姑以后也一定会疼他的。
可是随着慢慢长大,他发现姑姑只是袖手旁观,根本不会保护自己。
他真的,感受不到什么温情。但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缺爱的事实,太矫情。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没人喜欢,于是他学会伪装。装作酷酷的,满不在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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