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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纪事——苏未寒(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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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纪事 作者:苏未寒

    &民国纪事——苏未寒(11)

    方无隅没说错,他不走,他便当真要了他命。

    疾风骤雨的冲撞里,方无隅像要把痛苦过度给他,而孟希声终于破罐破摔地勾住了他肩膀,轻轻将方无隅吻住。

    孟希声的吻如春雨,伴随肌肤上沁出的薄汗,是要把温柔过度给他。

    最后他们分不清到底是方无隅拉着孟希声沉沦了,还是孟希声带着他挣脱了,就好像冰火相融之后,不分胜负。

    日光熏着窗格,夏末的太阳不那么烤人了,映得床头一片明媚。两个人都体虚力竭,醒来时又尴尬得无地自容。

    方无隅怕他着恼,他记得孟希声是最不喜欢被人随意触碰的,从前他费劲了心机想去牵一下他的手,碰一下他的肩,都会被他嫌弃万分,遑论他仗着自己难受时对他求爱,本身已十分无耻。

    他不住地道歉,是我荒唐,是我不好,是我的错。说得烦人,孟希声便一口咬住他的嘴,方无隅嘶了一声,摸到唇上出了血,茫然地抬头看他。

    孟希声喃喃,的确是你荒唐。方无隅没懂,等孟希声起来穿衣,抓住他手问,什么意思?

    孟希声把嘴唇绷成一线,良久,又松缓了,说,我也荒唐。

    方无隅一怔,爬起来笼住他肩头,珍贵地将他抱住。

    像抱一缕春风,像抱青花白瓷,沐浴着窗外日光,他成了他生命里的青山绿水,在这乱世里,在他的痛苦里,留下一片安宁。

    第15章 几多愁

    戒断的日子痛苦,长久而又度日如年。方无隅自从那次关系脱轨之后,胆子便肥了起来,经常要对孟希声做些亲昵动作。

    下场往往都比较惨,不是挨了一掌就是被踹了一脚,下手毫不留情,让方无隅怀疑这人是否上少林寺学过武。

    方无隅狡诈卑鄙,故技重施,在烟瘾发作时总算能得逞一二,与孟希声做肌肤之亲。这倒也并非是故意,只不过他痛苦时,欲望便成了唯一能扑灭痛苦的方法,甚至于比镇定剂麻醉剂都有效得多。这是欲望对欲望,情爱之欲胜过烟瘾之欲。孟希声胜过一切。

    方无隅的烟瘾在临近年关时总算戒除,而他那张通缉令也在贴了近几个月后从张榜上换除,孟希声却还是不允他上街,怕他被人认出。

    1937年除夕夜,孟希声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的菜,请了方云深一家三口来吃年夜饭。及至这一日,方云深才知方无隅在这里,不仅戒掉了烟,还在孟希声膳食单子的喂补下,胖了三斤。

    方云深抱着他弟红了眼眶,方无隅低声说对不起。

    这天吃到大半夜,十二点,方云深在外面和孟希声爷爷放烟花爆竹,孟希声在厨房里给方无隅煮长寿面,祝他二十岁生日快乐。

    二十岁,双十年华,方无隅从痛苦里活过来,从泥沼里挣脱而出,低头许愿时,他想他爱者,爱他者,都要一世平安,包括他自己。

    1937年,局势风雨欲来。南京大学的莘莘学子们抨击着封建□□,高举三民主义的大旗。张学良发动西安事变,逼蒋抗日。国党大会召开,确认停止内战,国共合作。战略演习的空袭警报时常响彻南京头顶,惊起一片象征和平的白鸽,拍着翅膀扑向天空。

    这一年初春,方无隅身体完全康复,因他到底顶着个通缉犯的头衔,不好去找工作,只能做个游手好闲的家里蹲。孟希声倒是养得起他,当年在云城时,方无隅为了捧他撒了不少钱,光是那一出出堂会,他就赚了个盆满钵满,加上这些年他和爷爷天南地北的闯荡,积蓄不少,都能租得下这两跨院的小宅子,何况养一个方无隅,只要方无隅安分守己,不搞他从前那套,养他没问题。

    方无隅心里倒别扭了,不愿给孟希声养着,仿佛自己是他的小白脸。可莫说他现在是个通缉犯,即便不是,凭他的脾性,也难和人共事。方无隅想破脑袋没想到自己能干什么,无聊之下,他做了把假胡子,乔转打扮成个老学究,便出门寻差事,碰碰运气。孟希声还塞了把零花钱给他,让他吃好喝好,别在外面犯少爷毛病。方无隅气得在孟希声嘴上啃了一口,孟希声瞪大眼睛看他。方二少爷夸下海口,说这钱他定要赚回三倍来给他。

    事实证明话不能乱说。

    方无隅三天一无所获,气馁地在街上拔着胡子出气。快拔秃之际,好巧不巧,叫他逛进一条古玩街,从此便在这地方生了根。

    方无隅险些忘了,自己是个实打实的纨绔,最擅长的便是吃喝玩乐,而这古玩,也就玩乐这一项里,所谓把玩,其中奥妙非行家不能懂也。

    方无隅那双敞亮的招子,自小便看惯了各色值钱的好东西,在云城时他时常流连古玩铺子,玉器陶瓷书画,唐宋元明清,东西好坏,皆逃不过他一双火眼金睛,从前他那些二世主的狐朋狗友们,都爱拿着得来的宝贝特意给方无隅打眼,叫他辨别真假。

    方无隅那天给一个外行人打了个假,在一家古玩店里揭穿老板几乎快要出手的一尊汉代青铜板凳观音。

    他勾着嘴角笑得神气活现,说这青铜器上的锈色绿而不莹,不润,刺眼,明显是伪锈,也就是二次加工给造假上去的。他叨叨了没几句,老板火冒三丈,指着他的鼻子要骂人,方无隅挥手把他一挡,指关节敲着那尊板凳观音说,最重要的是,汉代哪儿来的板凳?

    汉以跪坐为礼,隋唐后期,凳子和椅子才开始普及。那外行人长长地哦了一声,喟叹完毕,连忙摆手说不要了,揣紧钱包出门。

    方无隅断人财路,是这一行里最忌。古玩里这个玩字是个讲究,玩有玩的规矩,内行人欺外行人,老手看不上内行人,这是食物链。所谓银货两讫,出了这个门,真真假假,便一去不回头,便是假的,也只能怪自己瞎了眼。方无隅是明眼人,眼睛亮嘴巴不能也亮,拆人一桩生意,等于砍人一刀,极不遵守规矩。

    方无隅懂这道理,还未等这老板发飙,比出个手势,笑道:你这尊观音我要了。一口价,这个数。

    最后这尊汉代青铜板凳观音被裹好了放到方无隅手上,老板还问:买了何用?

    诓人。方无隅笑说。

    老板哼了一声,给他竖个大拇指。

    方无隅花光了孟希声给他的零花钱,抱着这尊赝品归家。第二天他拐到另一片古玩市场上去,这儿比古玩街乱得多,地摊摆得不见尽头,方无隅放亮他那双招子,给他找到个待宰的羔羊,一番花言巧语,成功以三倍价格卖出。

    古玩市场便成了方无隅生财的好地方,他每回捣腾都能从中牟不少利,很快便比孟希声赚得都多,也算给自己在这个家挣出了一份面子和地位。

    当晚他把钱拍在孟希声面前,孟希声知晓了他赚钱的手段,嗤之以鼻地说:诓来的钱,果然是荒唐人做荒唐事。

    方无隅不以为意,听了荒唐二字,嬉皮笑脸地抓着孟希声不放,孟希声说错了话,也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两个字成了点燃情.欲的引线。方无隅游刃有余地亲上了孟希声的唇,吞掉了他接下来的话。孟希声森严壁垒般的骨肉,偏偏在方无隅这里丢盔卸甲。

    这果然是荒唐的,连孟希声自己都说不出个缘由。那时候要来南京,爷爷问,为什么。要帮方无隅戒烟时,爷爷问,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孟希声答不出来,他给自己一个理由,摸着腕上的手表,要把自己的金链子拿回来,把手表还给他,此后再无亏欠。可世事一反常理,不止亏欠未曾还清,还把彼此纠缠得更深。

    可这是一个能好好去爱一个人的时代么。

    孟希声这样想着时,仿佛回应般,那演习的警报再次响彻天空。

    这位老先生!

    一个月后,方无隅在尖锐的警报声中被一名年轻大学生喝住,他弯腰跑过来的模样仿佛真的大战将至。方无隅笑了一声,倒不是笑这大学生顶真,而是笑他叫自己的称呼。他顺手摸摸嘴唇上沾的胡须,得意地嘴角一撇,那胡须跟着调皮地一动。

    这位先生,大学生约莫看他除了胡子之外,脸上其他部位都格外年轻,没有皱纹,也不见一点老态,剃了胡子仿佛比自己还小,愣了一下之后才责备道,空袭来了,先生你怎么走这么慢!

    方无隅笑道:这又不是真的。

    怎么可以这么说!每一次演习我们都应该认真对待!他赌气地皱眉。

    方无隅朝街上一看,这大学生不上课,都跑街上教育人来了,那些不认真进行躲避掩藏的路人全被他们拦下来了。方无隅行行行地说了一串,你对,你都对。他扯过这大学生手上的一份报纸,演技相当逼真地往额头一盖,嘴巴里还喊:空军来了!躲避!躲避!屋顶被炸塌了!你杵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跑!

    方无隅穿过一片人潮,等警报声停了,他做戏做到底,拿报纸掸了掸衣服,仿佛真的被炸了一身灰,随后发现这报纸是最新一期的《宇宙风》,最近销量极高,因为正连载老舍先生新写的一篇小说骆驼祥子。方无隅翻到小说版面,边读边宝贝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有没有掉。

    这假胡子是他新做的,之前的已经用烂,他一时找不到材料,便剪了孟希声唱戏时用的铜钱头,因此毛质一片光华,非常顺溜,一看就非常的假。方无隅捋着假胡子把最新一回的骆驼祥子读完,揣着一张今晚红拂女的戏票,乔装打扮去看孟希声唱戏。

    今晚大戏院有孟希声的场,唱的是他心心念念良久的红拂女。

    不想到大戏院门口,才知道演出被迫中止,今晚南京驻军要做夜间战略演习,清了好几条街,所有娱乐活动一律暂停。大戏院的工作人员正在安排退票,方无隅老大没趣,禁不住想苦笑,大概他命里和红拂女无缘,每每想听,却被各种事由阻拦。

    方无隅退了票拐到大戏院的后台去找孟希声,孟希声已卸掉了妆,单手拎了拎衣袍,跨出门槛,转眼就见方无隅在寻他。视线触碰到时,方无隅轻轻一笑,那张粘了胡子的脸颇为滑稽。

    孟希声揪了下他的假胡子,原本还在笑,听他说这是剪了他的铜钱头做成的,扬手便要打他。

    这吃饭唱戏的行头是能随便糟践的么。

    方无隅忙把《宇宙风》往前一挡,果见孟希声收了手。最近孟老板迷上了骆驼祥子,每期《宇宙风》必买,读得津津有味。方无隅伸长了脖子从窗户看到街上一片纷乱,有退票的,有抱怨警报太过频繁的,有烦大学生老是说教的,直到一支军队昂首阔步而来,行人统一避让,军靴刷刷刷地响,掩掉一切聒噪。

    方无隅心里突然没来由地不安了一下,也不知何故,猛地抓了下孟希声的手。

    孟希声正在读报,抬起一片清亮的眸子睨他。

    方无隅笑了笑,说:每回都听不到你□□拂传,好生难过。

    孟希声挑眉:你想听?

    方无隅点点头。孟希声一笑。

    那天晚上两人归家,孟希声抱着借来的红拂女戏装,说你想听,我唱给你听。

    方无隅怔住,跟着他进屋,围到他身边,见他细细地描眉画睛,贴上头片,涂上油彩。屋子里台灯暗,外面天色早黑了,漏了点月亮的清光进来。方无隅闻到了孟希声脸上浓郁的胭脂气味,略略稀薄了那双太过清冷的眼睛。暗光里看这浓墨釉彩的脸,那些颜色更加浓烈,竟比在戏台上看更觉心动。

    方无隅挑起一支眉笔,说:我帮你画眉。

    孟希声笑道:你会吗?

    你忘记我是谁了?方无隅也笑,万花丛中过的少爷,风流快活的纨绔。怎么可能不会画眉?

    孟希声一愣,讽刺道:倒是忘了这茬。

    方无隅一抬他下巴:醋了?

    孟希声别开脸,方无隅凑上去,说:除你之外,就给我娘画过。你怎么连我娘都醋?

    这混账东西。

    方无隅小时候抓着个眉笔给他娘乱花,他娘气得把这臭小子踹到一边,方无隅见他娘不给他画,他就乱下毒手,在墙面上涂鸦,还在他爹屋子里画了个大王八,最后画秃了笔,也撒完了疯,便再未碰过这东西。

    如今执起来,给孟希声描眉。

    方无隅手稳,虽然不会描,却也不抖不颤,像那么回事。孟希声想,这就像方无隅的为人,不知天高地厚,行事无忌,什么他都敢做。

    距离无限拉近之下,孟希声看着他瞳孔里折射的台灯,也为这家道中落的少爷的颜值折服。

    方无隅真是个好看的人,别人俊朗,不及他俊朗得这样张扬,总带着跋扈的神采,这竟成了他身上最鲜明的特点。

    画完,孟希声揽镜一照,又描补几笔,妆成。

    两人到庭院,爷爷负责弹奏乐器,方无隅搬张小板凳看他演独角戏。孟希声也不计较,反正就捡著名的段落来唱,没头没尾,没人与他搭戏,他却唱得认真,为眼前这唯一观众。

    红拂女这角色太适合孟希声了,刚柔并济,乌发在光线下像过了水一样,眸底的光飒飒地透出来。

    这位红拂女眸光一瞥,不远不近地望过来,眼波如秋水,方无隅心脏突突地跳快。

    孟希声台下又冷又冽,秋风霜白般。但台上的孟希声软和了许多,甚至于有那么点魅人。尤其慢板磨撮,他的声音侵肌入骨,方无隅吊在色这把刮骨钢刀下,被撩得有点半死不活。

    有时候方无隅觉得很奇怪,孟希声明明是个像水一样清冽的人,他这捧烧得炙热的火奋不顾身地扑过去,却反而在他这儿烧得愈演愈烈。

    这一场红拂传多年以后,方无隅都能记得其中细节,包括孟希声甩袖时的角度,那低眉一笑,那夜奔时义无反顾的坚决。

    可遗憾的是,这戏依旧没能唱完,被尖锐的警报声打断。晚上陆空两军演习,警报怕要响到半夜。

    三人空落落地沉默如金了一会儿,孟希声道:以后再唱吧。他进屋脱掉戏服,还在卸妆,方无隅把门合上,突然一把抓住他手腕,把他扯进自己胸怀。

    方无隅太过用力,孟希声被他带着在这间屋子里跌跌撞撞,吞下方无隅炽烈的气息。他脸上还青一块白一块,斑驳的色彩纠缠着升起的欲望,叫方无隅痴狂。

    警报声呼啸良久,响个不停,外面半幕夜色都被探照灯打亮。

    被亲吻得喘不上气时,孟希声却没有推开方无隅,反而不死不休般地痛咬住方无隅的唇,方无隅吟哦一声,两人在狂热之中都品到了一丝铁锈味的血。这却没让他们停下来,欲望反而更深。

    荒唐地撞翻了许多东西,孟希声被压到墙上,嘴巴轻轻地说了半句话:方无隅,我

    方无隅吻在他侧颈,等他把话补完。

    方无隅,我怕。

    方无隅抬起头,破掉的唇角在漆黑中露出褐色的血痕。他停下的一瞬,孟希声主动亲了过来,仿佛一旦失了他的气息,他便会更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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