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升沉——落淮(60)
浮世升沉 作者:落淮
&浮世升沉——落淮(60)
安知笑道:不必,早已不是了。
这时里面传来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年纪很轻的少年,向门口问着:阿知,是有人来吗?
安知回头道:是,以前的一位朋友。
俦侣走过来,安知便介绍道:这位是星汐上仙。
俦侣在外人面前一向有些拘束,行过礼叫了一声,也没说自己是谁。安知笑了笑,向星汐道:这是我内人,俦侣。说完又问向浔郎,这位是?
星汐抢道:这是我新收的小弟,不用理他。
浔郎:
但安知还是向浔郎笑过,问星汐道:星汐上仙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星汐道:为了你的两位朋友。
这话看似奇怪,安知却立即会意,他现在已经没什么朋友了。是两位朋友的共同之事,那人又与天上有渊源,安知便问道:是年公子和姜公子?
星汐点头:半月前他们本来打算北上,但半路被他弟弟截住。他弟弟出于好意,想帮他们暂时避险,但中途出了意外,现在他弟弟下落不明,年却升和姜冬沉被关在北河的一处天然结界里。姜冬沉无恙,而年却升重伤难行,几乎灵力全失,情况十分不好。
安知早有心理准备,闻言并无过多惊讶,只道:需要我们为他们做什么?
星汐道:天然结界这种东西,灵力是破不开的。我要把他们救出来,必须用灵力以外的办法。当初年却升和姜冬沉带俦侣在玄门找到你,那日我也在场,只不过不曾出面。见你水击十里,浩浩织江百里动荡,就知道你如今的品级已经足够破开那样一个天然结界,所以这件事,交付于你了。
浔郎在一旁始终没有讲话,正事也没听几句。只在心里哦呦了一声,小孩儿正经起来还挺像个人。
安知颔首:年公子于我和俦侣有恩,加之我们私交甚笃,他们有难,我们没有不帮的道理。
星汐笑笑:好,那你们尽快前去。那石洞位于北河城郊,洞后连山,整座山占地极广,你们到了就会看见。石洞大门有年家咒印,但是这个好办。星汐从袖中取出一小沓黄符来,交给安知,这是我用灵力画的符文,贴在门上便会与咒印响应,石洞大门就可炸开。
安知接来谢过,星汐又道:从前你四处游历,天然结界许也见过不少,不需我多说。你应该也知道如何破口吧?把天然结界全然破坏对你来说会有损伤,所以不必,破个口人能出来就是了。
俦侣听了许久,这时问道:星汐上仙,年公子现在情况如何?
星汐道:身体大约是没事了,应该行动如常。但是灵力星汐难得斟酌一下用词,东海蛟龙化为林间小蟒,可以这么说吧。
俦侣叹了口气,点过头不讲话了。星汐看向安知,道:我还有一事。
安知道:星汐上仙请讲。
星汐道:不必让年却升和姜冬沉知晓我是谁,今日之事,另有他人。
安知会意:是那神猫阮阮感知出年公子与姜公子所在何处的。
星汐笑了:正是。
阮阮一向耳朵尖的不行,听见点名就嗖地一声蹿出来了,瞧见星汐目光一亮。星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怀里就挂上了一个毛绒绒的小东西,当即甩手叫道:你怎么又我们都多少年没见了,你还这么热情干什么,下去!
阮阮没肯松爪,星汐皱眉道:你行了吧猫爷爷,我真不知道你主子在哪。
浔郎在一旁不厚道的笑了,星汐被阮阮缠得没办法,向安知求助道:安知山神帮个忙。
安知也笑了,上前把阮阮带了回去,星汐无奈地拍拍衣服:以前就这么缠人,怎么现在还这么没改,年却升该对他冷淡点,免得它蹬鼻子上脸。说完又指向浔郎,还有你,你再笑,在宰那猫以前,我先宰了你。
浔郎瞬间严肃:不笑了,大哥。
星汐懒得理他,向安知问道:不问我为什么前来找你帮忙?年却升并不知有我此人,你不好奇我的身份?
安知道:年公子曾与我们讨论过有关他的身世之事,您是星神大人身边的人,不露声色地帮助年公子。安知不敢揣测上神处天机之密,只知星汐上仙是年公子命中的贵人,不知其他。
星汐笑道:安知山神,你是个聪明人。
安知颔首:承蒙上仙照顾,安知和俦侣代年公子姜公子谢过了。
第64章 再见
在御剑前往北河的路上,俦侣还是不太相信:那个人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就已经是上仙了吗?
安知笑道:那也只是看起来啊,他年龄和我差不多。
俦侣道:我怎么那么不信。
他们此行把阮阮一并带来了,安知便向阮阮问道:阮阮,你多大了,一百有吗?
阮阮:喵。
一百五呢?
喵。
二百有没有?
这次阮阮不吭声了。
俦侣闷闷不乐道:好吧,看来我果真是最小的。
安知笑道:不会,年公子和姜公子比你小很多呢。
脚边绵绵的白云飞快向后退去,一抹淡烟轻浮,层云之下,露出一角青山。凝神望去。还辨得出流水。
剑落,破出层云,稳稳地立于山洞之前。
安知没有多待,一落地就上前将一沓黄符贴在门上,拉着俦侣向后退了几步,不消片刻,所有符文与咒印一同明亮,紧接着骤然一声巨响,厚重的石门断为数段,涌着石灰和扬尘轰然摔落下去。年却升和姜冬沉自然也是听见了的,石洞尽碎时阳光登时入洞,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不免发疼。年却升下意识抬手一遮,姜冬沉看见来人,惊喜道:安知!俦侣!
姜冬沉正要叫他们别进来,突然从洞外蹿进一个黑白相间的影儿,蹿的飞快,嗖地一声扑进姜冬沉怀里:喵喵喵!!!
年却升在一旁无奈地抱着手:祖宗哎,你进来可就出不去了。
年却升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无异,也已经行走如常,明面上的伤口尽数愈合,看不出异样来。安知向洞里问道:年公子,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年却升遥遥答道:还行吧,不疼不痒的,就是灵力不行了,连个石头都捏不碎你怎么知道我身体有恙?
安知那边尚未答话,阮阮又是一声响亮的:喵!
年却升笑了:是你啊,真棒。是你带安知和俦侣来找我们的吗?
安知在外答道:是它。前几天焦躁的不行,可能是因为感应不到你了,每天不吃不睡的。这两天还好,精神也是,我问它是不是感应到你了,它喵了好一阵。今天干脆给我开了个门出来。
年却升并没有特别开心,十分淡然地问道:所以你们是有办法带我们出去了,对吗?
年却升倒是希望他没有,可是未能如愿,安知答道:自然是有的,没有把握我们怎么会来。
年却升啊了一声,笑笑道:那太好了。
安知向里面吩咐道:年公子,你和姜公子往里面退一退,我需从这里破一个口,注入的法力过多,怕波及到你们。
年却升拉着姜冬沉退回洞底,外面开始布法,声音极大,姜冬沉向年却升小声问道:我怎么看你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年却升笑道:有吗?我就是觉得这几天有些累了,加上灵力亏损,精力不比从前,也就心里高兴高兴,闹腾不起来了。说完又半开玩笑地问道,看我面上是不是显得特别宠辱不惊,特别淡定。
姜冬沉笑了:贫嘴。
年却升定定地看着姜冬沉低下的侧脸,嘴角的笑意还未散去,一身白衣已经脏的不成样子,脸却还是干净得赏心悦目。不由得伸手捏了捏姜冬沉的衣角:一会儿出去,换上你们家家袍吧。
姜冬沉点头,问:你呢?
我也换,先换成年家的。
姜冬沉转头看他:这回不怕显眼啦?
年却升道:无所谓了,反正都到这个份上再说年却升歪头笑道,哥哥你不是还打算把我藏到你家去吗。
姜冬沉眼睛一亮,问道:回我家吗?
年却升笑着点了点头:嗯,回。
姜冬沉开心的不行,差点要把阮阮扔出去,年却升转头去看洞口的布法,不露声色地露出一点笑容。那洞口的莹白结界已经在妖力的催逼下显露出来了,逐渐出现一小点破口,逐渐扩大,大到可以容纳两个人的时候,安知收了手。向洞口里呼唤道:年公子,姜公子,可以出来了。
数十步走尽,重见天日。
这山洞很深,阳光照不到底,方才只能隐隐约约辨出两人的身影,并不真切,如今走出来了,才发现这两个人真的不能只用落魄来形容。
姜冬沉衣衫虽不干净,尚且还算规整。年却升就不同,肩头剑碎,心口上有一团在黑衣上映得暗红的骇人血痕。下裳的衣边磨成碎片,滋出不整的毛边。内里露出的雪白中衣都染上了发黑的血色。这衣服的主人仿佛觉得这一切同他都无关似的,还笑得没事人一样问俦侣道:看什么呢。
俦侣道:你衣服
年却升低头看了看,啊了一声:是有点脏。
姜冬沉道:一会儿换换。
年却升又向安知道:有劳了。
安知微一摇头,只道:无妨,年公子接下来如何安排?
年却升道:回姜家吧,阮阮我就和冬沉带走了。
安知点头,向两人道:方才破界,动静有些大了,你们尽快离开这里,若吸引当地仙家的人来,会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年却升问道:当地还有仙家?我以为这种连城郊都有怨灵的地方,是没有仙家驻守的。
安知道:我不曾听说过,但许是有的,不过后来被一个大家族灭掉了。
年却升会意:明白。
安知拉过俦侣,回头望了望道:我和俦侣先行告辞,二位公子,好生珍重。
年却升笑道:好,多谢。
安知和俦侣便御剑离去,年却升拉过姜冬沉指了指边上的一棵树:我们先去那边换个衣服,穿成这幅落魄模样回去才是真的显眼。
于是两人行至树后,年家家袍轻便,年却升动作又快,三两下就换好了。姜冬沉正宽衣解带,忽而遭至两道炙热目光,抬起眼向年却升道:你背过身。
姜冬沉此刻衣服松松垮垮,微一扯就会扯开,露出好看的肩胛骨。年却升穿得整整齐齐,懒散地靠在树上,乍一看还是那个从前灵力高深却不露山不露水的年却升,闻言勾了勾嘴角:我都看了多少遍了,不穿衣服我还好好看过,哥哥你还害羞什么。
姜冬沉脸一红,啧了一声:你背过去,现在你可打不过我。
仗势欺人,没天理啦。年却升笑着埋怨,还是背过身去,忽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定睛一看,哦呦了一声,这不是我匕首吗。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那匕首是年却清被怨灵附身是用了十成十灵力扎进去的,整个刀子尽数埋入,只留下一个刀柄在外面。年却升握住刀柄,用力一把,却没有□□。
年却升叹了口气:哎。
这一幕全落在身后的姜冬沉眼里,心中忽然一阵酸楚,不及系好衣扣就从年却升身后伸过手去,拔出了那把匕首。
年却升回头看他,姜冬沉把那匕首递到年却升手里,却被他挥手拒绝了:算了,哥哥,我连这匕首都拔不出来,留着也没什么用,你先帮我收着吧。等等以后,我好了,再给我。
姜冬沉手却没有收,年却升捏捏他的脸道:听话。
本来应该留给你一把剑的,可是我没有剑。
那就用这匕首将就着吧。
然后年却升的手滑下来,就着手心未愈的伤痕,替姜冬沉系好了未系的衣扣。
一年一姜,一黑一白,两身家服,相得益彰。
而今风华内敛依旧,欢快明俊不复。
传送门将两人送至年姜两家前的一片占地极广的树林。林间有路,前行数百步,左转向年家,右转向姜家。两人没有选择在林荫路中行走,而选择穿梭林间,或许是因为穿小路避行惯了,也或许是因为,年却升另有打算。
其实这次看起来也很像他们以往任何一次回姜家,一路上都是年却升说个不停,姜冬沉微笑着听,时不时地回应两句。年却升怀里抱着猫,天已然热了,年却升的外袍扣子没怎么系全,阮阮就在胸腹那块趴着,懒洋洋的,捂得年却升热得不行。
走着走着,年却升突然不讲话了,回头向年家的方向望了一眼。
姜冬沉以为他看见了什么人,手压着剑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无所得,问道:怎么了?
年却升没说话,停住了脚步,目光仿佛透过层层密植的树叶,看着年家的正门。
良久,年却升轻声答了一句:哥哥,我想先去年家看看。
姜冬沉总觉得年却升一回年家就没什么好事情,皱眉问道:怎么突然要去年家?
年却升没有回头,语气却有些黯然:年家有难,我总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也不能不知道年家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年却清如今下落不明总归是为了我们。
姜冬沉道:你何须处处为他们着想,你落难也是他们一手造成,他们尚且不曾顾及你,你袖手旁观,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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