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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升沉——落淮(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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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世升沉 作者:落淮

    &浮世升沉——落淮(61)

    年却升转过眼,向姜冬沉笑了笑:可那总归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而且我母亲的尸首,还在后山。

    姜冬沉一怔,不讲话了。

    年却升温声道:哥哥,一会儿你先回你家,我去年家看看看看就回来。放心吧,我虽然灵力不如从前,四处躲还是会的,我若不想让他们发现,谁能发现我?

    平心而论,这一点年却升是很让人放心的,但姜冬沉还是有点没来由的担忧,坚持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年却升笑了:年家那一群弟子全是黑衣橙纹,哥哥白衣亮眼得很,我带着你到处晃,目标是不是还不够明显?

    姜冬沉道:那我

    那你可以换件黑衣服进去,对不对?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年家结界早就开的严实得不行了。哥哥,没有家服,进不去的。年却升伸手去给姜冬沉顺顺毛,听话,再说你突然消失半个月,你母亲急也急死了,赶紧先回去报个平安,好让你母亲安心,对不对?

    姜冬沉垂下眼,妥协道:那你有事要立刻回来找我。

    年却升笑着拖着长调:好

    要不就传声给我,我去找你。

    年却升还是笑着:知道啦

    姜冬沉有点忧心地看了他一眼:你传声还能用吗?

    年却升指尖橙色一亮,附于左手,法印显形,一星一月。年却升退后了两步,举着手轻声道:姜冬沉小朋友听不听得见?

    姜冬沉笑了,点头道:听见了。

    年却升放下手走回来:这次放心了吧?

    姜冬沉道:放心了。

    年却升捏捏姜冬沉的手,把阮阮放进他怀里,歪了歪头笑道:那哥哥先回去吧,你进了家门我再走。

    姜冬沉点头,良久才移开步子,先是看着年却升后退了两步,接着垂下眼,转过身去。

    在转身的那一刻,年却升突然叫道:哥哥!

    姜冬沉立马回头,问道:怎么?

    年却升把发抖的手腕藏到身后,笑得十分温和,日光透着叶隙打来,为年却升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他道:哥哥,过来让我亲一下。

    姜冬沉失声笑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年却升仍是笑:来嘛,一会儿见不到你,亲不到了。

    也是,姜冬沉想着,是得有一会儿不见。以前也不知道是谁,一柱香不见就得给他写封信。那封信现在还好好地让姜冬沉贴身装着呢。

    于是姜冬沉走上前去,被年却升抱着靠在树上,一只手把阮阮的头按下去,在幽静无人的树林中,肆意地深吻。

    从唇瓣,到牙关,两片舌叶纠缠在一起,甜得醉人。

    舌尖相抵,接着温柔地卷在一起,吻得很深,惹得人浑身酥软。

    如此动人心弦,连呼吸都没了章法。

    最后姜冬沉轻轻把年却升推开,靠在树上,红着脸道:不不要了。要不一会儿我母亲就看出来了。

    年却升几乎是恶狠狠地,盯着姜冬沉朦胧的眼睛:看出来又怎么了,反正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

    姜冬沉一个劲儿地摇头,只是身后是树,退无可退,垂下眼微红着脸道:你也够了吧我们今天晚上再说。

    这算是邀请他对自己做那种事吗?

    姜冬沉正为自己这句话臊得抬不起头,没看到年却升的神色发生了一番怎样的变化,只听他过了许久才轻声说了一句:那好。

    姜冬沉站直身子,还是安慰性地在年却升脸上吻了一吻,接着落荒而逃,回过头道:我走了。

    年却升勾了勾嘴角,挥手道:哥哥再见。

    姜冬沉也挥手:再见,阿升。

    皎皎白衣,穿过森森木林,终行至姜家正门,年却升还看得见,姜冬沉在走进门前,又回头向自己挥了挥手。

    相去百步,如阻沧海。

    年却升向他笑了笑,不知姜冬沉能不能看见。

    哥哥,保重。年却升在心中说道。

    千万要保重。

    许久,年却升抬头看了看天,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道:

    行了,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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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众生皆苦

    方才在林中,年却升突然停住脚步,正是因为听见了一阵轻的近乎其微的响动。

    年却升对脚步声有着异乎常人的灵敏,那声响掩盖在风声树叶沙沙作响的动静之下,极其轻盈。因而脚跟基本不落地,只有足尖一两下轻点之声,始终跟着年却升和姜冬沉。直至年却升停下步子,那脚跟才和脚尖一同落下,侧身藏于树干之后。

    没什么人闲着没事要跟踪他,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个,而且那足音对年却升来说,也是听过很多次的。

    年却升靠在树上,对面的重重树木之中,走出一个人来,年却升哼笑一声道:还真是你,跟踪人还穿白衣,这可不太高明。

    那人十分客气地拱手道:许久不见,年公子。

    年却升失声笑道:年公子?别抬举我。该我叫你一声什么,白宗主?

    白宿只笑了一声,不置可否道:年公子好耳力,方才我自以为跟得很轻,不想竟还是被你发觉了。

    年却升道:我在年家那种地方长大,只要你在我面前经过三次,谁的脚步我都能听出来。免得夜半三更有人来暗杀我,我连自己死在谁手上都不明不白。

    白宿不语,年却升便接着笑道:没想到折在你这里了,为什么要赶尽杀绝,能给我个理由吗。

    白宿道:本不打算赶尽杀绝,却清要保你,我本打算尊重他的选择。然而在北河意外发现你和白月光有如此强的联立。先不说如果白月光灵力全复后你会有什么威胁。若将来白月光落到尉迟家手里,他们保不准查出你,再把你捉回去做什么试验。我不想白月光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什么都落到他们手里,不如赶尽杀绝。你死,灵契灭,白月光定也会受到牵连。

    白月光。年却升冷笑道,又是白月光。

    年却升就好奇得很,他也没显露过他的灵力有多强大,怎么所有人都觉得他有或这或那的威胁。他甚至连把剑都没有,只一把匕首还整天用来切切西瓜苹果。他明明就想和姜冬沉好好过个日子他们本来也就在好好过日子。到头来白月光躁动也是他,白月光异变也是他,还有什么年家纵火,内鬼叛族,什么都是他。年却升道:我又莫名其妙成了别人的威胁了?

    白宿道:你无心,自有人有意。

    年却升不想再进行这个糟心的话题了,目光别向一边:北河那边的仙家是白家吧。那日在北河,上身年却清的怨灵,是你放的吗。

    不是。白宿斩钉截铁。

    年却升啊了一声:不是就行了,年却清那么信任你,你再这么伤他,我都替他不值。

    白宿唯一皱眉,迟疑道:他果真信任我?

    年却升不免失笑:我的天啊,白宗主,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年却清有什么心思你比我还要清楚,你在他心里分量有多重,你看不出?

    白宿不是看不出,而是不敢自作多情,又觉得年却清对他有很大的误解。那天晚上他回到白家,年却清已经醒了,家中弟子家仆全说年却清不但没有乱跑,反而醒了就在床沿坐着,只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地方,问过之后,便再不讲话了。

    年却清就被安置在白宿房里,白宿回来的时候,年却清仍在床沿坐着,见白宿推门进来,没像往常一般叫他阿宿。反而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行过礼,叫了一句白宗主。

    白宿的笑容瞬时凝在脸上了,一句你怎么样没问出来,生生噎住,讷讷地问道:却清,你这是什么意思?

    年却清头也没抬,只道:听说白宗主不让我出白家大门,所以我以后就待在白家了,是吗?

    白宿想把他未收的手礼压回去,年却清向后一躲,面上无悲无喜,清冷道:既然如此,在下将是亡族贱俘,恐污了白宗主的手,白宗主自重。稍离我远一点,免得别人知道白宗主包庇仇人,动摇您刚坐上的宗主之位。

    白宿的手堪堪碰了个空,许久,才悻然收回去,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却清,你是不是

    劳白宗主挂念,我不是记忆有损,也没被怨灵影响神智。我清醒得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可白宿道: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年却清微微一怔,继而,轻声道:在下不敢。

    白宿心想他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可他一向又话少,不知如何表达,最终只问了一句:你能不能听我说?

    年却清道:在下洗耳恭听。

    白宿恨极了这样的语气,可他没有办法,还是要把该讲的话讲出来:你听我说,我带你来这儿,没有要拿你做俘虏的意思,是把你藏在这里,外面太危险了,你在这儿是最安全的。要不尉迟家那边要害你,那怨灵是他们放来的,我不能看你无缘无故毁在他们手里。所以所以我并没有挟持你的意思,你明白吗?

    年却清十分生硬,仿佛这一切陈情都与他无关,漠然道:白宗主所言极是,在下不敢不明白。

    白宿终于忍无可忍,吼道:年却清!

    年却清道:在下在这儿。

    白宿一把抓住年却清的肩膀:你就不能不提白宗主这三个字,好好地像从前一样和我说话吗!

    年却清也终于忍不住了,一把甩开白宿的手,同样地怒吼回去:我说过我们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你知道什么是回不去了吗!

    白宿被他吼的一愣,接着就听见年却清红着眼眶喊道:什么叫不能看着我无缘无故毁在别人手里?你说的倒好听。我母亲呢?我兄长呢!我们一样和你白家灭族没有半点关系,年家做的事,他们没有做过半分!他们就该无缘无故毁在你手里吗!

    白宿心中闪过一片悲哀,他嘴唇动了动,良久,终只能道一句:对不起。

    你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年却清后退一步,声音沉下来,说了对不起年家你就不灭了吗?不可能的。要不然你在年家七年,从我嘴里套出来的一切,都还有什么意义呢。

    .

    白宿久久没有说话,年却升毕竟不了解他,以为他真是看不出来,于是好心提点道:反正我也死到临头了,告诉你个秘密。你知道当初昔州围猎,年却清出了意外以后落到了什么地方吗。

    白宿摇头:我给他的红樱珞他丢了,我定不出他的位置。

    年却升道:那红樱珞是我扔的。

    白宿面色一惊:你?

    年却升道:就是我。那天我和冬沉出门买个菜,在镇上捡了个弟弟回来,那时候他几乎不省人事,整个人可就剩一口气了。若不是冬沉精通医理,你连尸体都摸不到热乎的。

    白宿张了张嘴,又垂下眼道:我没想过他们会伤他他昏迷了多久?

    五六日吧。半夜醒的,头一天连床都不能下,拉着我讲了半天你们的事。本来才醒来精神就不好,说完又睡了。整整一夜,叫了十二声你的名字,偶尔还有一两句呓语,听不真切。我又留他养伤几日,日日魂不守舍。临回年家以前,还问我把你送的红樱珞丢到什么地方去了。你倒好,这样报答他。

    年却升说这番话,也没打算白宿就能放过他。该来的总会来的。今日不死在他手里,来日还指不定要死在谁手里。最起码这样还能得个全尸,好让姜冬沉不要太难过。

    想到姜冬沉,年却升心里又是一阵浩然萧瑟的舍不得。

    终还是叹了口气,向白宿道:不废话了,你动手吧。

    当然也不是就在这儿动手,白月光的灵力与年却升的灵力是被灵契绑在一起的,白宿是担心年却升的心魄和命脉总有一日会恢复如初甚至更甚从前,从而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要他身死,总没有只死其肉身的道理。

    定要把心魄也捏碎了才是。

    白宿不知从何处召出了几个暗卫,绕到年却升身后背过他的双臂,个个肃然道:年公子,得罪。

    年却升笑了一声:客气。

    白宿总不是为了几段话就能改变意志的人,原本的计划该怎么走还是怎么走,召剑出鞘道:却清敬你这个兄长,我不亲手杀你。

    那件果然不是逼人剑式,而是平稳升空,做御剑之势。年却升语尾上扬地哦了一声:带我去哪?

    白宿道:寒水。

    年却升道:天然结界,极寒之地?

    不错。

    年却升嗤笑一声道:果然这几年在年家没有白待,也知道我怕冷,挑着软肋来折磨我。

    白宿道:年公子天生灵赋异禀,脉络清奇,心魄宏阔。不是我等可以轻易摧毁的。灭你心魄这种事,还是交给自然吧。

    御剑升空,一路向北。直走了四多个时辰,一阵寒气扑面而来。盛夏之日,北莽之地,却是一片雪原。寒水结界,正立于此。

    百些年前,也曾有过道士丹师前来此地,探索天然结界之谜,成百上千,有去无回,后遂无问津者。

    只在这结界上空,就感受得到那静谧震撼的寒冷灵气,如同涟漪一般一圈又一圈荡开,压迫着人的心脏,仿佛滞涩住了本就微薄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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