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流水——邵年梦(200)
行云流水 作者:邵年梦
&行云流水——邵年梦(200)
这世间的水,不过源河海雨,生生不息,外头的水流入秘境中心,又从中心处冲出来化成石壁,应该要从石中生出泉眼,向外流出,这样才是一个循环。
如此,只要找到新生的泉眼,自然顺水可出。
滴嗒。
谢流水随着声音而去,正要踩过去
慢着。
楚云魂拦住他,融进石壁里,道:这里有机关。
谢流水马上稳住,不料,后头奔来一群顾家人,边跑边喊:
哪里逃
你们等等
话没说完,那群人一窝蜂冲进来!
咯嗒。
刹那间,轰鸣顿起,巨石坍塌,地面骤变,隆起六座高台,顾家手下被冲撞得七零八落,顾雪堂气得不行,轻功入阵,把他们一个个踢到安全地方。
快躲开,这里要塌了!
霎时,顾雪堂所在地骤然耸立,涌出第七座高台,一下将他顶到半空中,顾雪堂稳住身形,正欲轻功飞下,遽然间,滚石落地,如群象飞走,裂开的石壁中,突然冲出一大片黑水
楚行云以为是那奇怪的洪水又来了,再定睛一看,是虫!
数以亿计的血虫密密麻麻堆在一起,像海水一样流出来,全是秘境祖虫,级别至高,立刻咬得顾家飞血虫溃不成军,翻腾着翅膀扑在地上死了。
四周混乱,血虫洪涝般淹上来,平地逐渐沦陷,顾晏廷立刻下令全体蹿上高台避难,眼见底下的人越来越少,楚行云有些急了,拉着小谢也要跳上高台,谢流水却原地不动,盯着那七座高台摇头:
不要乱跑,应该只有一个是出口,注意聆听水滴声。
楚行云真想骂死他,血虫就要扑上来了,到处都是惨叫,谁听得到什么水滴声!
滴嗒。
音若玉磬,清脆空灵,楚行云顿时沉默了。
谢流水瞥他一眼,笑着支使他:钻进去瞧瞧。
此处石壁不知为何,是空心的,很快,楚行云就在里头发现了一个泉眼,谢流水一抬手,就往那送了一掌:
看看它往哪流。
砰
石壁既开,清泉喷涌而出,刷啦啦地在血虫海中冲出一条空迹,奔流不息,直冲向顾雪堂的那处高台。
谢楚两人相视一看,抬脚就走,海燕一般掠过重重顾家人,此时,顾晏廷立在第五高台,见到水流方向,也反应过来,他肩上的风头黑百灵张喙高叫:
顾堂主所在的第七高台是出口!大家快跑
七座高台远近不一,离得远的叫苦不迭,你争我抢,离得近的,急不可耐,你推我搡,众人仓皇逃命,乱七八糟。
就在这时,顶壁一震,裂开两道口子,铺天盖地的血虫,如瓢泼大雨,纷纷而落
啊啊啊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许多顾家人在半空中被血虫雨浇了满脸满身,血虫钻进衣服里疯狂啃咬,丹田气息一松,这些人就像断翅鸟般摔下去,淹没于莽莽虫海。
都给我起开!
顾雪堂踹开挡在面前的家伙,袖中抛出两打刀片,清光雪亮,扫出半片天,虫尸坠地,一些顾家人得以爬上高台。
没来由的,顶壁又开始狂震,山崩地裂,险象环生,顾恕抬头,望见顾雪堂高高地立在安全地上。
四目相对,顾雪堂自然没忘记他答应过的事情,一旦有机会,先让师姐顾翡出去。
顾恕推了一把:姐姐,你先走,顾雪堂那边接应你。
时间紧迫,顾翡也没矫情,纵身而跃,四周石震不断,血虫骤雨不歇,顾雪堂挥开刀片,替她清扫障碍。
谢流水并不掺和顾家事,他趴在第七高台的侧壁上,上边有块凸石挡了一波血虫,偶有几只掉下来,却也不来咬谢流水,全当他不存在,摇头摆尾地汇入虫海里。
楚行云到处乱飘,俯瞰间,匆匆一眼,他突然看见底下有一个人
齐天箓!
这家伙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躲在石壁一角,已被血虫海包围,他右手捻开一粒黑子,一只小甲虫振翅而飞,直往第七高台上去。
顾雪堂的刀片在半空中来回切动,将血虫一并砍死,有些刀片落在地上,齐天箓伸手抓住它们,把自己的血淋在上边
糟了!
楚行云暗道不好,齐天箓是傀儡师,而傀儡师能操纵用自己的血供养的东西。
那粒小甲虫钻进某个顾家人的喉咙,紧接着,那手下就大叫一声:
堂主不好了!这里只容一个人过去
什么?
下一刻,刀片凌厉,削掉了那个人的首级。
顾雪堂转头看见,半空中,他所有的刀片,全换了一个角度,纷纷切向自家人
第七高台上惨叫连天,好不容易逃来这里的顾家人,不断被刀片砍死,顾雪堂全身发抖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个刀片不受他控制了!
底下乌泱泱的虫海漫上来,齐天箓微微笑着,他已震碎心脉,就为了用最鲜的心头血纵物杀人,他用尽最后的气力,操纵那片刀,向半空中的一个人划去
事发一瞬,顾雪堂疯了般大喊:
顾翡!躲开
哎?
顾翡抬头疑惑地看他,来不及了,瞬间,雪亮的刀片以极其扭曲的角度,转了个方向
顾雪堂看见,那把刀划过顾翡的喉咙,紧接着,血溅三尺。
顾翡一脸错愕,她像垂死的蝴蝶,轻飘飘的,从半空中摔下去
姐姐姐姐!姐姐
顾恕崩溃地大喊,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接住顾翡
齐天箓仰头注视这一切,乌泱泱的虫海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他微笑着倒在血泊中,被吞噬、被啃噬,死无全尸,死无对证。
齐家死光了,顾家也别想好过。
高台之上,剑拔弩张,顾恕猛地抬头,双眼恨的通红:
顾!雪!堂!你
顾雪堂呆愣着,退后了一步。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
然而,顾家谁也没看到齐天箓,他们只听到第七高台上有人喊,堂主,这里只容一人通过,紧接着,那些人都被刀片砍死,连二坛主顾翡都不能幸免,再之后,水流冲上第七高台,机关启动,猛地将顾雪堂推出去,成为唯一的幸存者。
不
顾雪堂挣扎着想要回去,但他跌进一片黑暗里,与那边彻底隔绝了。
顾翡怎么样了?顾翡师姐
血,刚才她流了好多血
顾翡死了?
到处都是黑暗,顾雪堂突然止不住地发抖,他想起很多年前,落雪的门庭前,小顾恕和小顾翡穿着土土的大花棉袄,鼓囊囊的跟粽子一样,他们像两只挤在一起的肥麻雀,在门边探头探脑,叽叽喳喳:
我们要有一个师弟了!
是呀是呀,我们要有一个小师弟啦!
那时,师傅领着他,一步一步走过石阶,走进师门。小顾恕和小顾翡急切地围过来,唧唧咕咕。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顾雪堂戒备地打量他们,他们却毫无戒备地对他扬起笑脸,把怀里最好吃的糖果塞给他:
送给你!
顾雪堂记得,那两双眼睛清澈明亮,看向他的时候,闪着光,像天上的星辰。
再也回不去了。
第六十六回 空灵柩1
初识庐山真面目,
三生相克金蝉壳。
喂, 醒醒。
顾雪堂被泼了一勺冷水,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岸边。
短暂的朦胧后,脑中回忆潮水般涌来, 他整个人抖了一下, 想起那些残忍景象,机关开启后,水流轰鸣,他被冲出来,四周太黑, 他看不见对方:
你是谁?
顾雪堂戒备地握紧手中刀片, 心下一痛,想到这些刀片划过顾翡的喉咙
谢流水睨了他一眼, 道:
行了, 别那幅样子, 你那师姐没死。
你你说什么!顾雪堂一愣, 突然从地上蹿起来拽住他, 你再说一次?
顾翡没死, 留了很多血,但保住命了。
顾雪堂立时被击中,怔怔地呆在原地, 心中席卷着巨大的惊喜。楚行云飘在他身边, 微笑了一下。
当时千钧一发, 楚云魂已经发现了齐天箓,可他触不到万物,于是当机立断,碰了碰谢流水被狐狸脸咬过的左臂,沾了满手小谢的血,然后飞过去,挡在顾翡喉咙前
雪亮的刀片划过来,透过小谢血,划穿他的手。
谢流水心中忿忿,那血溅三尺不是顾翡的血,是楚行云的血!那时空中的顾翡一脸错愕,看到喉咙口莫名其妙飘来一只手掌印,下一刻寒光一闪,划开那掌印,血溅在她脸上
当时谢流水正在第七高台旁,眼见机关就要关闭,赶紧轻功一跃,随顾雪堂出来,楚行云穿透机关,紧跟其后,而后水势渐大,将他们全卷出来。此时,谢流水悄悄搂过小云魂,看着楚行云几乎被切成两半的手掌,心中问:
还痛不痛?
楚小云摇摇头,小谢牵住他的手,给他补点水气治疗。
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水滔声声,顾雪堂从岸边爬出来,忽然听到:
噗通。
楚行云眉间微蹙: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太暗了,谢流水根本无法看见,下一瞬,又是噗通,一阵落水声。
顾雪堂立刻从岸边跳开,轻功一悬趴在洞壁石头上,谢流水蹿到另一边,楚云魂立在原地,黑夜在他眼中宛如白昼,他看到水面上翻起了几条鱼,鱼肚朝上,垂死挣扎。
是人面鱼。楚行云蹲在水面上,奇怪,这些鱼毫发未伤,怎么会死了?
水有问题?谢流水道,你先回来。
等等。楚行云紧盯着水面,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人面鱼的鱼肚渐渐胀大成球,他忽然想到局中还没有做出人蛇变时,这些人面鱼又叫人蛇,而人蛇、红蜥、血虫,三生相克,如果人面鱼死了,那么
他猛地站起来,下一刻
噗!
一声,鱼肚涨破了,霎时间爆开一阵黑雾,无数黑点子穿透云魂,在水中疯游,紧接着化出了千足肢,双飞翼,然后虫飞薨薨,嗡嗡振翅
顾雪堂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痛骂一句:飞血虫,快逃!
飞血虫不是你们顾家研制的变种吗?顾堂主你想想办法啊。
秘境里的飞血虫是天然变种,而且全是祖虫,辈分最大,我手里的顾家蛊对它们都没用!
谢流水拽起小云魂赶紧跑,所谓三生相克,人蛇吃红蜥,红蜥吃血虫,血虫又分食人蛇,这片水域里的人面鱼恐怕都已沦为血虫孵卵的巢穴。
洞窟里有不少弯弯绕绕,然而无论顾雪堂和谢流水往哪个岔道逃,飞血虫永远阴魂不散地跟着他们。
奇怪。楚行云道,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们跑?
他突然瞥见小谢的左臂,被那些狐狸脸咬伤后还没好全,难道是鲜血味?
不对,这些飞血虫是最原始的祖虫,人还没出现时就已在秘境里生存了千万年,它们的本能应该是去找人面鱼吃,没道理会突然喜欢上人血。而且,楚行云回忆着,方才在第七高台那,漫天血虫雨,却没有特意来攻击谢流水。
楚行云还没想清楚,就在这时,左前方扑来另一波飞血虫,顾雪堂一个旋身,跳进右边的洞窟,谁知,这洞中是一片潺潺流动的湖,顾雪堂一迈进来,水面咂咂作响,鱼肚破卵,飞血虫乍然起飞,嗡地一声蜂拥而上
躲不掉了。
前后夹击,楚行云看见飞血虫猛地朝顾雪堂脸上扑过去,仿佛那是什么流蜜的花朵。
千钧一发之际,顾雪堂猛地反应过来,他裹着外袍矮身一滚,楚行云看见他从袖中抽出一个小绿瓶,接着就往脸上淋去
霎时间,一股中药味弥漫开来,楚行云闻出这是夏枯草汁,能融化鲛银做的人皮面具,紧接着,他看到顾雪堂的脸在淅淅沥沥的绿汁下浮出一层薄膜。楚行云忽然想到,人面鱼的鱼脸能模仿人样,莫非顾堂主的鲛银面具都是由人面鱼皮淬炼的?浓缩了数千倍的美味,对刚孵化的血虫来讲简直就是龙肝凤髓。
果然,顾雪堂将脸上的残膜一撕一扔,飞血虫立刻调转方向,蜂拥而上。
顾雪堂松了一口气,谁知身后又传来一声:
别愣着,飞血虫又来了!
谢流水抄起楚行云逃命,顾雪堂乍然回神,一马当先向前飞跃,只留下一个背影,风嗖嗖地来,吹得脸颊微凉,他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露过真容了,如今最后一层人皮面具已毁,他绝不能让薛家的林青轩看到自己的面容。
幸而四下里漆黑一片,谢流水虽然夜视良好,但这里没一点光,他着实看不见东西。楚云魂飘在谢流水身边,时不时回望身后的飞血虫大军:
奇怪,为什么还追着我们?
楚行云暗自不解,顾雪堂在第七高台时也戴着人皮'面具,可血虫并没有发疯。不过那里的虫不会飞,个头大,像只成虫,这里的飞血虫长翅膀,个头小,全是饥肠辘辘的幼虫,急不可耐地追寻人面鱼的味道,但是,顾雪堂已经把人面鱼淬炼的鲛银面具扔了,为何还
不知道,先跑再说。谢流水立刻牵起楚行云,后头血虫穷追不舍,如狼似虎,小谢的后腰后背几乎被吞没,楚行云死死把他拽出来,他们像过街老鼠一样,被飞血虫赶尽杀绝。渐渐地,楚行云觉得耳畔嗡鸣越来越响,连绵不止,他仔细一听,赶紧拍了一下谢流水:
等等,前面,是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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