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误我——初可(86)
神君误我 作者:初可
&神君误我——初可(86)
辛曜那辈子,他就喜欢在炭盆里烤栗子吃。
开曜记得清清楚楚,正因为此,他才交代人特地拿来栗子烤着。见他果然喜欢,开曜叫丫鬟进来,将里头熟了的且已开口的栗子都挑出来,就放在桌上,祝汸身上裹着白色毛毯,怀里抱着布老虎,乖乖团着。
开曜坐在桌边,给他剥栗子。
剥了一个,他递到祝汸嘴里,祝汸笑得甜甜:好吃!甜甜的!
开曜不免也带出些许的笑意,继续给他剥,吃了几个,祝汸避开脸,催他:你吃!你吃呀!很甜的!
一旁拿了火剪挑栗子的丫鬟,便见他们侯爷还真的吃了!
甜不甜?祝汸笑着问。
开曜点着头,正要说话,祝汸已经道:可不许说没我甜!我知道我非常甜!
开曜怔了怔,竟是笑出声。
小丫鬟吓得手都开始哆嗦了,她是侯爷的贴身丫鬟,她还是府里的家生子,她娘是姜夫人的贴身丫鬟,她自小就跟在侯爷身边,这么多年她是头一回听到侯爷的笑声!
正笑着,门外又响起脚步声,祝汸抬头看,看到走进来的姜夫人,他不免有些诧异,诧异后又有些尴尬与紧张,生怕被姜夫人发现自己压根不是什么程小姐。
然而姜夫人眼中只有姜曜,她听说程小姐醒了,赶紧来了。刚进屋子,便听到她儿子的笑声,她不比那丫鬟好到哪里去。她仔仔细细盯着姜曜看了,满脸惊喜,直到姜曜收起笑容,下了榻,给她行礼:母亲。
姜夫人这才堪堪回神,即便收了笑容,姜曜脸上依然带着些许笑意。
姜夫人心中称好又称奇,这才看向他儿子目光所投处。
祝汸看老家伙都下榻了,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着。
等姜夫人也看过来了,他尴尬着又想扔了手里布老虎,也想扯了毛毯下榻,只是老家伙先前抱着他时,将他裹得太紧!他的脚蹬了蹬,也没将毛毯蹬开,他便尴尬地朝姜夫人再笑笑。
姜夫人却是大步上前,坐到榻边,按住他就道:好孩子!别下来!天凉,你就在这儿坐着!瞄到桌上的栗子壳,闻到栗子香,她又笑道,喜欢吃栗子?好!厨上正炖着汤,我叫他们在里头放些栗子,稍后你多喝些!喝了身上暖和!
根本不给祝汸说话的机会,她又去抓了祝汸的手,蹙眉道:手怎会这样凉?,再吩咐丫鬟,快,去拿个手炉来!
接着,又是觉着祝汸穿得少,又是嫌毯子薄的,一会儿一个吩咐,屋子里来来去去都是人。祝汸只能一直保持笑容,他悄悄抬头看老家伙,老家伙就站在榻边,看着他们这般。对视上了,他还朝祝汸扯扯嘴角。
祝汸便瞪他,示意他也说几句话。
开曜心中好笑,面上倒是一如既往的正经。
姜夫人是个难得的心思敦厚之人,也是真正的心眼儿好,多一个人喜欢、宠着他的孩子,又有什么不好。
祝汸暗地里哼了好几声,只好笑着继续和姜夫人说话。
姜夫人为拜堂的事道歉,又商量道:好孩子,明日咱们便回府,给你们重新办了婚礼,务必盛大且热闹!你放心!
开曜这才开口:母亲。
啊?姜夫人回头看他。
开曜走到她身前,姜夫人让了让,他坐到祝汸身边,说道:婚礼是得办,但我觉着,不必再大办。
姜夫人有些不高兴:这怎么成!她看看祝汸,那么好看的孩子,性子又好,笑起来可好看了,她看了一眼就爱到心里去,再看看开曜,你们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就该让所有人都看看!还有些话,姜夫人不好说,人人都说她儿子是短命鬼,她偏要给整个京城的人看看,她儿子与新儿媳有多般配,又能过得多好!
开曜便道:我身子不好,不便折腾。
姜夫人听了这话,就蔫了。
祝汸在一边看着,觉得很有趣,老家伙很知道怎么治姜夫人嘛。
开曜再道:后日,冬月初二,是他生辰,那日我们重办婚礼,母亲在场即可。喜庆,是给亲近之人看的,也只有亲近的人才会真正体会你的喜庆,并祝福。无关之人,来再多,又有何用?
姜夫人知道是这个道理,也不舍得驳了儿子的心意,是啊,何必明知那些人背地里骂他们,还要请他们来碍眼,日子过好,是给自己看的。
她想通了,点头应下:好!她再回身拉了祝汸的手,好孩子,是我对不住你。后日是你的生辰,是个再好不过的日子,你觉得可好?
祝汸觉得特别好!
他当日取代真正的程家小姐后,生辰八字自是也换了。他真正出生的时间,当然不能让人知道。但是冬月初二,是他的蛋生出来的日子,他便用了这个生辰八字。
见他连连点头,姜夫人这才笑了,惦记着婚礼的事,她又拍了拍祝汸的手,便急急起身走了,她得先去准备起来。
她走后,祝汸趴到窗边,目送她的背影,感慨:你娘很好哎!
感慨完,他又回头看开曜:你是真的要跟我成亲的?
开曜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又给他剥了个栗子,朝他招手:来吃。
祝汸却是直接从榻上站起来:逛园子!我还没看够呢!
他说着,就要往下跳,开曜赶紧移到榻前接住他,祝汸直接跳到他怀里,高兴得笑出声来。开曜将他抱在怀里,揉揉他的头发,抱得更紧。
真想就这样抱着一直不愿放。
但也只是想想,祝汸怎会让他一直抱着?
后来,两人手拉手,继续去看海棠花。到了次日,姜夫人竟然还派人给他送了只兔子来,送兔子的小厮说道:回夫人的话,太夫人说,知道夫人喜欢兔子与老虎,兔子好逮,老虎还需等等,过几日便给您送来!
祝汸不免有些目瞪口呆,这个姜夫人也真的太好了吧!
他抱起新给他送来的小兔子,白色一团团的,极为可爱。
祝汸看得面露笑意,阿兔长大了,应该不会吃醋吧?
有了新兔子,老家伙还陪他去别院附近的庄子里拔了青菜回来喂兔子,祝汸玩得特别高兴。蹲在那儿喂兔子时,开曜自然也就蹲在一旁看着他。祝汸笑得高兴,抬头跟他说话,看到他的神情,便有些微怔。
他还是觉着有些不对劲!
这辈子的老家伙喜欢他的确喜欢得太快了!
半点儿过程都没有的。
他正怔着,老家伙又凑来亲亲他,这也是令他觉得不对劲的,未免也太喜欢亲他了吧!
他当然不知,经过上一世后,开曜有多害怕再次失去他。
有些人,如果不曾拥有过便罢,就如同几百年前的开曜,还能狠下心离去。
一旦历劫,曾经相伴相爱,又如何还能放手,只恨不得日日捧在手心。
到了冬月初二前夜,果然如开曜所说,谁也没请,严格说起来,澹园是有些冷清的。
因为宣平侯喜静,谁也不敢出声。
兴许是先前已经坐过花轿,也热闹过一次,祝汸发现他竟然也挺喜欢这种静谧。
尤其这片静谧是被大红色包围,他在水阁中,阿兔帮他束头发,田田追着新来的那只白兔子跑来跑去。就在一个地方住着,也无需再迎亲之类,到了傍晚,良辰吉时,拜个堂就成。
但按照规矩,他们俩还是分开了片刻。
祝汸甚至有些不适应了,两人虽说才相处几日,可就这几日,两人寸步不离彼此。就连晚上睡觉时,开曜都要抱着他睡。祝汸喜欢开曜,虽说觉着不对劲,却也很快就释然了,这一世的老家伙性子就是如此吧?
老家伙这么黏他,他也高兴啊,他也喜欢黏着老家伙。
两人黏了这几日,都没顾得上田田。后来是姜夫人亲自过来,说了好一通才将开曜拽走,田田这才能来,一来嘴巴就噘好高,说爹爹们不要她了。
祝汸这会儿想想,还是觉着好笑。
水阁里,也没有其他人侍候,就他们一家四口。
田田追着小兔子跑,小虎看着田田,阿兔则陪着祝汸说话,说说笑笑的,
正说笑着,窗户那处传来声响,祝汸回头看了一眼,声音又没了。他等了等,又响起声音,且听起来似乎是有人在敲窗户。
是谁呀!田田已经跑到榻边,爬上榻,她凑过去看,然后用小胖手将嘴巴一捂,回头小声道,是大白!
田田火速隐身,祝汸则是有些诧异,怎会这个时候来?
说好的拜堂前不能再见呢?
祝汸起身,爬到榻上,推开窗户,窗外的人也果然是开曜。外头又下起了雪,雪花纷纷扬扬,他照例披了件白色狐裘,祝汸看到他,不自觉就笑了,趴在窗户上,托着脸问:你怎么这个时候偷偷来?
开曜看了眼窗内,田田藏起的地方。
祝汸没有发觉,又道:你娘说,我们不能见面。
开曜则是揭开狐裘,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又打开它,里头是热气腾腾的一块烤年糕,热气与甜香迎面而来。
嗯?祝汸好奇。
开曜手中托着那块年糕,递到祝汸嘴边:过生辰,要吃年糕。
啊!祝汸很是震惊。神族大多永生,每一年于他们而言都过得太快,也太多,很少过生辰,祝汸也是如此。原先还与父亲们住在一起时,倒是惦记着给他过生辰,生蛋的日子过,破蛋而出的日子也过,倒是自己到天上做天帝,独自居住后,反而忘记了过生辰。
我刚烤的,抹了很多蜂蜜。
年糕就在嘴边,祝汸到底是笑着咬了一口,很好吃,他又连着咬了许多口,蜂蜜又顺着嘴角流下。
祝汸正要伸手去擦,开曜已经倾身过来,将他嘴边的蜂蜜吻去。
祝汸忽然想到当年的辛曜,脸色微红,开曜将蜂蜜吮尽,才又站直了,站在窗外,看着他,没有笑,全身却是难得的漾着暖意。
开曜伸出手指刮刮他的脸,轻声道:快睡吧,醒来,我就来接你了。
说完,开曜要走。
祝汸却又想到明曜,那时候也是说了这样一句话,后来他们并没有能够成亲。
他叫住开曜:这次,我们是能成亲的,是吗?
开曜回眸看他,看到他眼中的忐忑。
开曜心中叹气,这些年,孩子是被吓怕了,都怪他给自己制定的这些糟糕的历劫。
他又走回来,弯腰在窗外,告诉窗内的祝汸:是。我们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永远在一起。
祝汸笑出声:你就这么喜欢我吗,喜欢到想和我在一起这么多辈子呀。
祝汸并不知,面前的人早就恢复记忆。
开曜则是认真道:我是这样的喜欢你。
喜欢到愿意放弃一切去忘记的喜欢。
第82章 替嫁八
却也是愿意拿出一切来重新获取的喜欢。
祝汸自己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存在, 对于他是种什么样的意义。
开曜也曾挣扎过, 更是不解过, 为他竟会喜欢这样的一个孩子。
他一遍遍地告诫自己, 又一遍遍地不受控地站在湖边, 做着偷窥的行径。
他的这一生,四平八稳,严肃而又严格,为天道而生,他没有自我,更是从未试图去找寻自我,他不需要拥有自我。
是那个孩子,在很小的时候, 用倔强、愤怒而又清澈的双眼瞪他、质问他,他才发现自己体内, 原来还有这样一个我。
也是一次次地看到那个孩子笑、生气, 那样活泼地生活着。
他的另一个我,属于开曜的我,而不是属于天道的开曜,才会被唤醒。
他为天道而生, 我却是为祝汸而生。
喜欢从来不需要缘由, 契机更是来得莫名。
折腾了几百年,还害得他的孩子陪着他折腾着几百年,他又如何舍得再折腾下去。
他是远古上神, 看似高高在上,无欲无求。
他也的确无欲无求。
是祝汸令他有欲有求,他也想试着做一个全新的,有血有肉,有情有思的神仙。
他们当然会一直在一起,永生都会在一起,直到天崩地裂,他们也可跳去旁的界,他们照样在一起。
祝汸却不知,他的神君到底爱他到什么地步。
他趴在窗边,快乐地目送开曜的离去。
他想,这一次,他是可以相信老家伙的吧。
祝汸听开曜的话,好好地睡了一觉,睡醒后,吃了丫鬟们备的各式糕点,再笑笑闹闹,傍晚来临。
祝汸没什么好紧张的,只是有些想念老家伙。
他的屋里,没有宣平侯府的人,田田照例在追着兔子跑,吓得小兔子瑟瑟发抖,就跟当年自己追阿兔似的。他抱着布老虎靠在窗户旁,看外面的风景。别院里再好看,连着看了几日,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雪停了,湖边满是积雪。
他喜欢雪,开曜便特地没允许铲雪,只有一条必经之路不得不铲了些许的雪。
他看湖面的冰,看湖边柳枝上裹着的雪,越看越没有兴致,却又舍不得离开窗边。直到时光渐晚,他看到踏雪而来,一袭红衣的那人。
他才知道,原来他倚在窗户旁,一直在等那人啊。
他一动不动,看着老家伙越来越近。
大雪后的天地间,本是一片白茫茫,他来了之后,西边天空,厚重云朵后,太阳探出了脑袋,夕阳渐渐落在雪地上。那人走一步,雪上的光便又多一寸,祝汸的视线移至他的脚,一步一步地数着,一寸一寸地数着。
数越来越大,雪面似上了满满一层海棠红色的釉,那人也越来越近。
等那人脚步停止,祝汸回过神来,抬头一看,老家伙竟然已经站在窗外,他的对面。
祝汸便仰头看他,仔仔细细地看。
老家伙是好看的,毋庸置疑的好看,才五岁时候的他,便已知道的好看。在这几百年前,老家伙总是高高在上,加起来,他也不过见过三回罢了。彼时的他,想到老家伙,除了那张冷冰冰却又令人一眼难忘的脸之外,便是标志性的白衣。
许多人穿白衣,却只有老家伙真正将白衣穿出了无尘与出世。
这几百年里,原先不解愤怒也好,如今欢喜沉溺也好,到底是一同折腾了几百年。
他见到了各种各样的老家伙,看到了开曜的各样情绪。其实偶尔也会生出一些些的忐忑,他喜欢这些开曜,他喜欢每一个开曜,他喜欢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开曜,他想要看到老家伙开开心心地笑,他甚至会害怕,待到老家伙结束历劫那日,老家伙会否忘却这一切,又是那个高高在上见也不愿见他一面的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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