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修无情道后——落月无痕(99)
被迫修无情道后 作者:落月无痕
&被迫修无情道后——落月无痕(99)
目光中,竟然有痛心。
是真的痛心。
这种痛意叫薛灿一恍神。
图什么。
图什么呢?
金非池与江原讲过一个故事。说古有洛罗景一支,通阴阳晓古今,向来为皇室所管束,后皇帝心中生疑,命人将这一族的人屠杀殆尽。其中逃出来一些人,为了活命,他们分成三支。一支藏在中原,一支逃往西域,还有一支,去了大漠。
但金非池只知道在中原的族人只剩下蝴蝶谷中他一个,却不知道这故事还有后半段。
逃出中原的那一族人没有放弃复仇,一心想要颠覆皇朝,要皇帝的命,要皇帝后代的命。他们派了族内最美丽的少女潜伏进皇宫中,要在献舞时,杀了皇帝。
那个最美丽的女人,原本在半个月后,就会成为圣教的圣女。可是当皇帝的老婆,岂非要比当圣女重要呢?这是他们为数不多可以报仇的机会。
为了所仇,牺牲一个女子,是值得并且应当自豪的。但是那个女人背叛了他们,在虚情假意中爱上了皇帝,并且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圣教既损失了圣女,又蒙了羞。
他们恨这个女人,也恨她生下的儿子。
她有一个本该很好听的汉名。
薛媚。
薛媚,成沅君的母妃,皇帝死的那一日,她死在冷宫中,没有任何人发现。只有淮南王在外归来,方才发现此事。淮南王替他母亲簪了一朵花,将这冷宫一并付于火中。连带着白发女子年轻时幻想过的梦,还有要了皇帝命的那一本蛊书。
冷宫大火那一日,宫人只见淮南王站在大火前,嘴角带笑,就像是藏了蜜酒,喝一口便能勾心断肠。
皇后要薛灿死,他没死,薛媚用那些奴仆的命告诉他,世间情爱皆是虚妄,没什么真心真意,唯有抓住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才是真的。你若是柔弱,便任人可欺。
薛灿觉得这世间或许是不公的,待他母亲不公,待他也不公。同样是圣子,连照情的命,却要比他好的多了。皇帝凭何高枕无忧,圣教凭何问心无愧。
圣女取代了他母亲原本该有的位置,拔珠亲自送薛媚去的皇城,皇帝薄情,皇后狠心,这世上除了利益根本就没有什么好人。自年幼那些侍从死在薛灿面前以来,薛灿想要的就一直很清楚。他要圣教与皇帝两败俱伤,要他们生不如死,要他们付出代价。
薛灿自己透露的消息,说西域蛮荒之地,那里妖魔混杂,若不除恐危害龙脉。放任自流,说不定还要与中原一道沆瀣一气。
皇帝那么怕死,当然一听就中计,指名要薛灿去西域,替他除害之时,便想顺水推舟,叫他死在那荒蛮之地。却不曾想,这里于薛灿而言,便是另一个故乡。
那是放虎归山。
薛灿至今,所谋未必不成,所算未必不精。
唯有一个例外。
他在西域认识了一个人,一个本该死在血狱中但没死的孩子,一个本该死在栖凤谷却浴火重生的少年,一个本该葬身于天雷中叫人闻风丧胆的年轻人。
或许是因为当初竹林初遇,江原提着枯枝桃花肆意杀伐,就像血海中的翠色,过于吸引了薛灿的注意。也或许是后来多年相处,并肩作战,叫人生出一些难以捉摸的心思。头一次薛灿在既定的目标中,多了些别求。
他们应当是朋友。
他们难道不像吗?
命运也不曾对江原公平过啊。
薛灿觉得他与江原应当是一样的人,别人对不起他们,当然应该讨回一个公道,为了这个公道,就算有别的牺牲又有什么关系?
可后来薛灿发现并不是。
他们之间的信任岌岌可危。
江原捡了个孩子,费尽心机要救他醒,在他身上投注的目光越来越多,对西域的事务掺与的越来越少。直到离开西域,薛灿撞见江原望着白晚楼的眼神。
少年初长成,风姿无双。他嘴上说着不沾情爱,行为却与话语相悖,也许江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但薛灿自幼长在深宫之中,他看的很明白。
一个并肩作战的兄弟生了异心,对于在宫中尔虞我诈中浸淫而生的人来说,是大忌讳。若在宫里,像江原这样的人,薛灿若不能为己所用,杀了便是。但是薛灿不甘心。
那只草兔子是当年清扫血狱时,手下在牢中冰棺下随手拾来,一并交给薛灿。薛灿当时将它拈来倒去看了半天,问:这是什么?
手下想了想:殿下,是草。
薛灿淡淡道:这里只有薛灿,没有殿下。
是。那人连忙应了,又补救一句,薛公子,这是枯草。不过编的人手很巧,栩栩如生。你要留着吗?
薛灿略一沉吟:嗯。
他将东西往袖中一塞:留着。它既然在此地,一定有它的用处。说不得是什么要紧的人留下的要紧东西,必要时能派上用场。
只没想到,确实是要紧人留的要紧东西,派了要紧的用场,一用就十多年。他想要求,求错了,他想放手,事与愿违。到最后强求不得,越走越远。
江原从来不管薛灿做什么,如今掐着他脖子如此问倒是头一回,叫薛灿新奇。
只有对一个人失望,才会痛心。可为什么会对一个人失望,那必然是先有的期盼。如何会有期盼呢?一定是因为付出过真心的。
他们之间有过真心吗?
都是一个谎言圆另一个谎言。
图什么。当然是图宏图霸业,图恩怨必报,图失去的公道。不然还有什么好图。薛灿掰开江原的手,不然你以为呢?
有时候,薛灿真不知道江原是如何想的。说他多情,分明不将世人放在眼底。说他无情,他却又要给你善意。比如这个时候,明知他是幕后指使,众人公敌,却还要多此一举,不管会否招来非议。
你既然知道当年你遇到的人不是我,送东西的人不是我,我骗了你这么多,你现在杀了我就是,还问这些做什么?
但是江原要问:是不是你。
他问的没头没尾,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听懂。
但薛灿懂。
薛灿知道江原想要问的是什么。
对视中,薛灿忽然想起来,那回他在宫中脱困,一时高兴,欲上山寻江原,江原却不肯见,叫薛灿大失所望。这事便如一根刺,扎在薛灿心中,记了许多年,但若非他遇到金非池,也许这辈子也不会知道当年江原托过金非池去宫中替他解了一时危机。
他帮过你,但他不说。
也许薛灿从来不了解江原。
什么是不是我。
是不是我去圣教夺了寒玉床,是不是我拿的药莲,是不是我费尽心机救了你才耗损功力。还是,是不是我将罗煞堂的人引来,叫他害你分心。
薛灿看了江原半晌,方一笑,道:不是。
他眉目忽然桀骜起来:罗煞堂那帮蠢货,我不过随口与他一说,就急吼吼跑来找你送死。谁能知道你心中竟果真有愧?我到时,白晚楼已经奄奄一息,我没杀了他,不过是一时心软。至于你,我既然要你回来,无论你是死是活,总归你到了我手中,便算我赢的。
寒玉床与药莲本来就在魔城中,只是你长久不问俗事,从来不知道而已。薛灿道,听说药人生性顽强,就算身上只剩下一滴血,也能叫自己留一口气。
江原,我好奇这圣物是否果真有神效,顺便试试你能不能活而已。你当我是什么人,不要将我想的太好了。
他目光炯炯,既然做了便坦白到底,一点也不曾有过愧疚或是后悔,亦或是觉得不应该。他原本就不是好人,从来不惧恶名,想要就拿,拿不了是算的不够准,怪不了别人。
江原眼中神色变幻莫测,薛灿不惧不慌与他对视,片刻后江原忽然一利刃此入薛灿肩头:这一刀,我替晚楼要的。你害他无端苦楚。
扎他一刀有什么要紧,江原就算要杀了薛灿,薛灿也不意外。但江原下一秒就狠狠刺了自己一刀,在薛灿震惊的目光中直痛得冷汗直流:这一刀,是我还你。
江原的手在微微发抖,但他面不改色:我不要你的连心同命。这一年,我情愿自己死了,死在黄泉路上,等晚楼百年千年,与他仙人相隔,也不要和你多呆一刻。
我不杀你,也不会叫晚楼杀你。江原的手逐渐收紧,但面上却一点也没有显现出来,杀你脏我的手。你也不配他动手。
薛灿:
他看着江原转身就走。
江原或许是不肯杀了薛灿,但不代表连照情不动手,连照情已经不爽多时,能忍江原这么久,不过是因为仅有的一些耐心而已。他与一众人冲到这废墟之中,正见江原从中出来。
便在江原走远,连照情准备将薛灿拿下时,薛灿眼神明灭,忽然道:你记住了,我只会死在自己手里!猛然朝自己天灵盖拍了一掌。
这一掌声音够大,是碎骨之声,也直接破了气海,但凡任何人都逃不过,一定是个死的。
连照情站住脚。
从前成沅君诈死时,还躲了个无影无踪,但是眼下薛灿这一掌,是一点也没有弄虚作假,也没有金蝉脱壳之计,眼睁睁就没了声息,倒在一侧,半点动静也无。
在场众人都没出半点声音。
过了片刻,见薛灿果真不动,阎一平大着胆子过去,揭开薛灿的面具,想看看是否是他本人,这一看,差点惊呼出声。这张脸,即便是印满了魔纹,但阎一平仍然是认得的。
阎一平当下便要道:他是
住口!江原淡淡道,我不要听。
阎一平改了口:他是自己死啦。
死当然是死的。
一个要死在自己手中的人,不会再活第二次。
圣教有蝶为幻影蝶,可变换形貌。而天蛛丝所制罗网,能隔绝一个人与世间的气机联系。薛灿分明来了无情宗,浮陨坛内却只见成沅君。但凡成沅君在,江原用灵蝶千百遍也叫不出薛灿。江原望薛灿不会落雷,望成沅君亦如是。
有些事经不起推敲。
当时选择信任而已。
揪着孙离躲在一侧的萧清绝暗暗捂住自己的嘴,却听孙离桀桀笑了两声:一个本来就要死的人,却还要多此一举自己杀了自己,真是活久了什么都有。
萧清绝道:什么意思?
孙离蓬头垢面,蹲在那里,扯扯嘴角:方才他将自己心窝的蝶蛊掏出来捏了碎,那时便已活不成了。你说有时候,明知会死,还要去死,又不要别人知道,为的什么呢?
孙离说着说着,又桀桀笑起来,被萧清绝一脖子掐晕了。萧清绝甩甩手,心想,怪不得他们喜欢掐脖子,果真是比拔剑快许多还方便的。
没人知道为的什么,有的人从开头差一点点,后面便差十万八千里。江原什么也不想问,什么也不想管,他只想快些见到白晚楼。
金非池说过,白晚楼不可在外久留。
忘忧丹的药性既是压了白晚楼记忆的枷锁,也是压了道元的灵药,如今药效终于散去,浑身游走的魔气便撒了欢地在筋络中游走,每过一分,便占据他心神一分。直至狂性大发,要么堕成魔,要么是个死。
江原直直走向白晚楼。先开始是走,后来便是跑,很快也很急,像奔向他前生后生的根。
白晚楼既没有同连照情他们一样跟进废墟,也没有多说半句话,他就站在那里,踩在圣教中人的胸膛上。除了眉间墨色浓重,还有一柄剑透着血色,叫人胆寒心惊。
苏婉儿心惊胆战地靠近白晚楼,见白晚楼久久望着拔珠不语,伸出手指戳了他一下:喂,小坏蛋,你,你怎么啦。他已经要被你踩死啦。
要?白晚楼歪歪头,望着苏婉儿的目光便愈发寒了一些,还不够。只一用力,就叫地上已经差不多的人胸腔又咯哒一声,这才说道,你也是圣教的人。
他冲苏婉儿伸出手。
苏婉儿有些怔,没能反应过来。
近些日子小坏蛋虽然还是讨厌,但苏婉儿已自觉将他当成是自己人,是个朋友,根本想不到白晚楼会对她做些什么。
便在白晚楼手中寒刃一现,要洞穿苏婉儿心肺之际,一个人猛然扑过来抱住他,硬生生将白晚楼带离原地。
方才白晚楼所站之处,便是灼烧过的痕迹。
四周响起铃声,躺在地上一息尚存的拔珠顿时面如土色,而苏婉儿却面露喜色,大声道:师父,师父你来了吗?
清脆的铃声是从四面八方来。
江原捂住白晚楼的耳朵,将人按在自己怀中,警惕地看着周围,这里雾重,根本看不清来了多少人。但他忽然觉得脖子一凉,立时疾退,一只皓白无骨的手却已经握上白晚楼:就是他,要伤我徒儿性命?
就像一声轻叹。
好大的胆子。
江原几乎是寒毛倒竖。
这个人的声音,你说她老,那一定是胡说。你说她年纪大,也一定是胡说。她几乎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岁月一点也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动作之悄无声息,就连江原也拦不及。
但一条金锁嗖地一声疾射而来。
已经憋了一肚子气,连个对象也撒不到的连照情阴沉着脸,几乎是肃杀了一张艳容:敢对我宗门弟子下手,老妖婆,我看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作者有话要说: 情情(一照面,怒不可遏):老妖婆!竟敢碰瓷我的美貌!
小江:!
云行:!!
小苏:!!!
什么都知道但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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