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Hour(47)
崖 作者:Hour
&崖——Hour(47)
他舔了舔嘴唇,准备认真和他讨论这个去向问题。
沈奕,你是个金贵人。你不应该受这份苦。
沈奕挑眉,一脸迷茫的看着四月,你哪里看出我金贵了?我看是少爷的身/子,要饭的命吧。
四月一挥手,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这人一般也不规劝别人的前程,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儿。但是我第一眼看你,就觉得你应该是那种嗯,被人悉心照顾的那种人你知道吧?哎呀,我有点儿说不上来,就那意思,你明白吗?
沈奕真诚的摇摇头,他真没明白四月吞吞吐吐的想表达些什么。
四月烦躁的啧了一声,他感觉沈奕受不了那份苦。单枪匹马的,就那个疯子,怎么看也没有足够的智商照顾别人。那个地方,出了事儿打120都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赶到。
四月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啧了好几声,夹带着唉声叹气。
沈奕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再叹下去,气儿都叹没了。那边有一家面馆,快吃点儿东西堵上你的嘴吧!
说着,沈奕就拽着他随便进了路边一家面馆。
一年的漂泊,别的没说,挑食的毛病倒是给纠正了不少。
第58章
在G市停留了几天以后,沈奕和四月又马不停蹄的飞回了意大利和另外两个队友汇合,继续接下来的旅程。
就这样一直到次年四月份,这段长达近两年的行程才宣告结束。
四人行返回G市,又花了两个月功夫把工作整理交接完成。
交接完成的第二天,沈奕就着手整理自己的装备,准备开始他的要饭人生。
四月倚在门口,手里握着一罐可乐,还格调的插/上了吸管,一边吸着可乐一边看着沈奕收拾行装,一边摩擦着自己的下巴希望心爱的胡子长得快一点儿。
四月旅程中忍痛把自己标志性的胡子剃了,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不少。虽然他自觉这样不够文艺,但是没办法,面对天天吃土甚至十天半月都可能洗不上脸的日子,这大胡子简直是沙土细菌的热带雨林。
啧,和美观比起来,干净还是比较占上风的。
哎四月咬着吸管犹豫开了口,我说,唔那个
面对四月的吞吞吐吐,沈奕也不着急,从头到尾连表情都没变过。毕竟他最不缺的就是耐性这玩意儿。
四月嗫喏了半天,直到饮料喝完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他把喝完的饮料罐往垃圾桶一扔只可惜准头不够,饮料罐蹭着桶沿儿反弹了出来,掉在木地板上砰的一声,还挺脆生。
四月走近沈奕,挨着他的旅行包坐在床沿儿,一脸忧愁的看着他,你真要跟那个疯子去要饭啊?
沈奕抿了抿嘴角,已经无心再多说什么了。这一年里,他已经无数次的纠正四月对于要饭这个词的理解,只可惜可能是因为四月同学的文化程度不够,始终理解不了。
见他一直没反应,四月一手按住了沈奕的旅行包,那破地方一年四季的,你就这点儿行李,就打算在那过日子?
沈奕轻叹了一口气,都一年了,你没说烦,我都快听烦了。
哎,你四月挪开手,垂头叹了口气,还真是油盐不进。
沈奕把行李准备好,又检查了一遍重要物品,拉链一拉,转头看着四月朝门口微微一扬头,走吧,请你吃顿散伙饭。我明天就要飞走了。
沈奕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是让他多多保重。
四月皱眉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打算直接飞去西藏,还是先飞四川?
唔看心情,沈奕无所谓的说,流浪嘛,先去哪儿都一样。
你还没跟阿枫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
还没,打算等到了西藏再联系。沈奕淡淡的开口,完全没有开启人生新征程的紧张和兴奋。
四月无奈的舔了舔后槽牙西藏,朝圣者的天堂,国内唯一的净土。能自由的生活在那里是多少人的梦想。
他何尝不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儿,像沈奕这种无根无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其实在哪儿过都一样。
但是,就是因为这种无根无萍无牵无挂,让四月很是担心。人活一世,总要有点儿什么东西和这凡尘俗世牵扯上几分,才能立足于人世。
家庭责任、兴趣爱好、信仰目标
这些通常把俗人绑在世间的东西,沈奕一个也不具备。
一个也不具备,那生和死又有什么区别?
再美的天堂也有过腻了的时候。
他就像一潭死水,激不起一点儿波澜,四月心想。风风雨雨两年多,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沈奕对生死之事看的很淡,甚至于内心隐隐希望发生点儿什么意外,让自己趁着年轻挂掉才好,省得老了独守空房,到时候没人收尸。
四月坐在床沿儿,垂着头烦躁的扣着手指头,微微皱着眉,久久没有回话。
沈奕拍了拍他的肩膀,拍出了一股离别的味道。走吧,两年前出发的时候你请我吃饭,现在旅行结束了,换我请你。
四月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沈奕没明白他的眼神什么意思,于是挑了挑眉,示意他有话直说。
我一直想问你,四月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是因为卢晨吗?
沈奕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心里一恍惚,深邃浓黑的眼珠不自觉转了转,和他有什么关系?
哎,我总觉得,你在躲避什么。四月如实说。
沈奕一扬眉,你的意思是我在躲他?
我想不出你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让你这么痴狂的。
沈奕长吁了一口气好像思考了一会,然后皱着眉头看着四月,我怎么就让你觉得痴狂了?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因为我从没见你对一件事儿这么执着过,倔的跟驴一样,怎么劝都不听。哎,希望你是因为真的喜欢那个地方,才不顾一切的跑过去。
不过沈奕,我们这两年里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你是什么样的人,当局者迷,估计我比你自己都要清楚。
这世上所有的事,都不是逃避能解决的。越是逃避,担心的事越是容易发生,啧这玩意儿很诡异,你知道吧。四月语重心长的说。他难得这么语重心长,看起来竟然像个历经沧桑的老者,谆谆教诲着无知的孩童。
沈奕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没读懂他话里的话,只礼貌性的答应:知道了。
四月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他爽快的拍了一下沈奕的胳膊,走啦,不是说要请我吃散伙饭么?嗯我想想,就吃东北菜吧。
沈奕一脸狐疑的点了点头,没怎么明白四月这翻来覆去的脸色是什么意思。
四月站起身,拽下头绳走向浴室,等我先洗个头,省的晚上洗压坏了发型。
沈奕盯着他的头发看了一会,心说,扎小辫跟发型有毛线关系?反正不都要扎起来么?
沈奕跟过去,倚在浴室门口看着四月把脑袋杵在洗脸盆里,黑色的卷发铺了一脸盆。
沈奕上下扫了他几眼,四月发福的身材因为长途跋涉苗条了不少,但依然是发福的体形。
说实话,和他的小辫真的不搭。
沈奕拿手指拱了拱鼻子,犹豫了一会,要不,陪你去理个发吧?
四月一边闭着眼洗头一边说,头一回听说散伙请理发的,你都看了两年多了还没习惯?
他们当年到非洲的时候,沈奕看着和四月发型一模一样的非洲黑兄弟,从此内心对四月的发型实在不太友好。
他记得那时候下意识的问了四月一句,你这个发型,是不是也是为了省水的?气的四月好几天没搭理他。因为四月是真真一个洁癖的处女座,不是卢晨信口胡诌那种。
四月擦了擦头发,转头看着沈奕,你要是答应不去作死,我就去理发。
沈奕白了他一眼,那你还是留着吧,反正过了今天我就看不到了。没等四月说什么,沈奕就接话道,别贫了,快饿死了。
十分钟后。
两个人漫步在大陆一线城市的街头,按说任何一个在国外飘荡了几年再回国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回归故乡的兴奋。
可惜,四月顶着一头湿发瞟了身边的人一眼,周围缤纷的夜景好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四月潇洒的甩了甩头发,想让它干的更快一点。沈奕抹了一把这独特的护肤品,没好气的开口,你吃饭的时候可千万别甩。
四月: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四月说完顿了一下,正色道,今晚喝一杯吧,我知道你不怎么喝酒,不过这好歹是散伙饭,怎么也要隆重一点吧。
沈奕本想调侃一句:你不会给我下药吧,一想,这货还不至于这么做。于是他点了点头。
一字街上开了一堆的饭馆,大大小小不计其数。这个点钟正是热闹的时候。尤其是夏夜的烧烤摊,几乎排出了长龙的感觉。不过还好,一字街并不是真的一字,它弯弯曲曲真的跟长龙一样。所以从街尽头望过去,场面还不算太震撼。
二人选了一家人头最多的东北饭馆。热情的老板娘引着他们好不容易坐上一个座位,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开始上了第一道菜。
四月饭还没吃,酒先喝上了。他开了两瓶啤酒,推给沈奕一瓶。
沈奕其实一直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四月对自己这个流浪西藏的决定是不是有点儿激动过头了。平时忙碌的工作使得他没有闲情逸致询问一下。明天就要走了,都说酒后吐真言沈奕看着四月猛的灌了一瓶啤酒,有点儿想开这个口。
相处了两年多,沈奕心里有数,四月长了一双火眼金睛。他那算不上高的学历以及矫揉造作的外表下,埋藏了多年的阅历和丰富的经验。有着一眼定人性的本事。
沈奕抿了抿嘴,他想知道四月到底从自己身上看到了些什么。
四月开第二罐的时候,沈奕拿着啤酒和他碰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口。四月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喝了一口。
沈奕抹了一下嘴角,说:你说的那个逃避是什么意思?
四月闻言眼神瞬间黯淡下来,眉头紧皱,又仰头喝了一口。
沈奕一直盯着他,这时候服务员端上来两盘菜,沈奕习惯性的说了声谢谢。
四月盯着沈奕良久,吸了口气,叹息似的又喝了一口。不知道是没组织好语言,还是无从说起,看起来有股欲言又止的浓重的无奈。
沈奕,几瓶酒下肚,可能是壮了胆子,四月终于开口了。他说完又长吸了一口气,有些人,是你生命里的故事,有些人,他就他妈是你生命里的一场事故。伤口就算好了,后遗症也能折磨你一辈子,你明白吗?
沈奕定定的看了四月一会,然后无所谓的偏过头,看着窗外烧烤架上的缕缕炊烟飞上夜空然后随风散开。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四月略带愤怒的说,卢晨我跟他不熟悉,也不太了解你们的事儿。但是你不能这么一直欺骗自己。你的个性,哎,实在太喜欢忍耐压抑了,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承受不住的。
沈奕感觉心里倏地燃起一把愤怒的火,他很不喜欢别人这么琢磨自己的心事。隐藏带给他安全感,面具让他可以自由的面对任何人适时的处理任何事。
有时候被人戳中心事是一件很难堪的事。
这跟我去西藏有什么关系,沈奕淡淡的说。
没关系,只是我不放心。四月随口说。
不放心什么?怕我寻死吗?我闲的没事儿找死干嘛?沈奕转头直视四月的眼睛,眼神里带着点儿疑惑和压抑的怒气。他感觉四月管的有点儿宽。他们算的上生死之交吗?沈奕在心里问自己。这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过要命的事儿。
不是,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四月眼神认真的看着他,但是不管你承不承认,卢晨始终是你心里一个疙瘩。我们走的这两年,你有哪一天睡过一个好觉?那段日子,你可能
自己都不知道,你的神智都是涣散的。
四月说到这里摇摇头,他琢磨了一下用词,你还记得在东南亚的时候吗?我们当时借宿在一家高脚楼里。当时我正拿着相机取景,你正好坐在台阶上。我从镜头里看到的你就像一个制作精美的纸糊的人,除了骨架和皮肉,什么都没有。我当然心想,如果在你身上一不小心戳一个洞,风一吹一定会簌簌作响。
沈奕,就是因为这样,我一直不敢询问你的过去。不过你可能是忍耐习惯了,所以没意识到你所承受的痛苦远比你想象的多的多。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得过精神分裂之类的心理病吧。
东南亚多么热的天啊,都化不开这个人心里的冻。
沈奕偏头看着窗外热闹的夜景,淡淡的开口,没有,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四月无奈的看着他,愤愤的拍了一下桌子,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嘴里没有一句真话。就知道死扛,扛死你得了!
第二天,早上十点半。四月醒来后,沈奕已经走了。他揉了揉疼的厉害的脑袋和惺忪的睡眼,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摸过手机给沈奕打了个电话关机。
他无奈的抬头透过窗户看了一下天,G市的天空每天飞过那么多飞机,也不知道他在哪一架上
四月盯着酒店的天花板发愁了好一会,直到酒意彻底退下去,脑子也逐渐变得清明以后,他才下定决心似的摸过手机。
他知道,其实最好的结果是沈奕主动去面对卢晨,有些过去是逃避不了的。
但是现在看来行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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