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行(GL)——多吃快长(132)
侠客行(GL) 作者:多吃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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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淅淅,小钱天真烂漫的童言在众人耳边回响。
董歆然是个心思剔透玲珑的。太和宗遭逢大劫,师祖、掌门、师叔,皆魂归天地,如今宗门就如风中残烛一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天道好轮回,可太和城这才扬眉吐气不足一年啊。她心一横,搭了小钱的话:哪有这好事,算了,你才多大,少操心大人的事。
话梯子搭起来,自有人顺着开口:早不来晚不来现在来,呵,自然是来收拾残局。
可别把咱收拾了。
行了,说啥子呢。武五五没好气的嚷嚷,坟头上说这些,是诚心让人走的不安心哈?有俺大妹子有萧女侠在,有然大侠在,咱老少爷们这么多英雄好汉在,还能让那老小子们趁咱病要咱命不成咋地?俺们可是真,刀山火海趟过来的交情。怕他个啥子,这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秦孤桐听得哭笑不得,武五五尽把她往火堆上架。
董歆然却是暗赞一声,上前一步朝众人拱手:惭愧,千言万语,太和宗难辞其咎。非我托词,但掌门被奸人所害,祖师爷又为救我等驾鹤西去。如今太和宗失了主心骨,只剩下些老弱病残,我唉。
她这话说的极妙,引得众人想起太和宗道爷们性子真是刚烈,绝没有半个孬种。更有叶隐子神功盖世,力挽狂澜救下群雄的壮举。
然老爷子是个热心肠,最见不得妇孺小辈的掉眼泪:别都往坏处想,迦南邪教阴谋虽然被挫,只怕亡我中原武林之心不死。大敌当前,万亩田和十二城盟若还想什么二分天下,岂不可笑。你们也甭看不起东君和万尊主两位了。小秦,你以为如何?
听得然老爷子唤自己,又见众人目光投来,秦孤桐笑道:然大侠您这是让晚辈露怯,挥刀子打架您尽管叫我,琢磨这些事我可不行。
旁边有人喝彩:秦少侠是咱江湖人!没那么弯弯捏捏的心思。
秦孤桐抿唇一笑,移目望向萧清浅。两人心意相通不必言语,何况当下局面早在萧清浅预料之中。那日一剑斩杀景亭,这副重担已然落下。仿佛宿命一般,年少时的夙愿,兜兜转转还是不曾逃开。
秦孤桐见她默许,开口道:承蒙然大侠看得起,只这事我实在不擅长。但我想东君是坦荡君子,特意赶来恐怕是担心大伙。至于万尊主,这次武道大会是万亩田极力促成,闹出这么大事,他老人自然怕大家伙误解。
秦孤桐清朗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人赞同,有人摇头,一时间议论纷纷。聪敏的、愚钝的、事不关己的,百人千般心思。
众人往回走,不忘迎面奔过来,道诸宜宫扶槐宫主来了,正在殿里喝茶,让来请萧清浅说话。
李昭雪跟着人群里,闻言想到扶槐急匆匆离开,自己还劝她多休息几日。扶槐当时一笑,只道傻姑娘,可不能再晚,月听筠那好收买人心的狐狸精连夜都走了言罢就急匆匆离开。如今赶回来,想必事情已经办妥。
萧清浅微微颌首,朝董歆然道:还请东道主引路。
董歆然知她是提携自己,忙上前一步对众人拱手:太和宗已备好粗茶淡饭,大家稍作休息,待万尊主与东君俟进晚膳。
话已至此,纵然好奇也没谁好意思舔着跟进去,目送两人进了大殿,各自拱手抱拳离开。
李昭雪想了想,抬步去找木灵药楼首席霜元。还未靠近,就听白鸢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忒小气了些!螃蟹又不能多吃,均我两只尝尝又能怎得。
白鸢原本在天汉寨好吃好喝等着秦孤桐和萧清浅回来,哪晓得却等来一个晴天霹雳。她火急火燎的赶过到,正瞧见萧清浅将秦孤桐从悬崖上抱下来。当时秦孤桐只余半口气,白鸢看着气得直跳脚,直怪她浪费自己的灵丹妙药。
李昭雪迈进大殿,见霜元正给扶槐把脉,脚步一顿,却也不吃惊,上前向霜元问礼:首席。
霜元是觅珍的师傅,真如觅珍所言,是不闻俗世的性子。听李昭雪说了爱徒投河,也无甚表示,低头便继续写药方。隔日李昭雪在她窗台上看见两只草蚱蜢,青色身体沾了露水,随风轻跃起伏好似要比翼而飞,却叫身后的细草绳拴住,不至飘零散落他处。
没想成,霜元寄托哀思的两只草蚱蜢,却招来了白鸢这个仓促鬼。拿了人家草蚱蜢,非说自己捡的,要霜元编十个来换。挨了秦孤桐一阵数落,她越发来了脾气,硬要与霜元比试望闻问切。顿时群侠们什么不举、痔疮之类的毛病都瞒不住了,七尺的大汉老远瞧见她笑嘻嘻过来小腿肚都打颤。暗地里众人议论,说萧清浅是冷面仁君,白鸢是笑脸阎王,见都见不得。
白鸢翘着脚剥核桃,见了李昭雪连连招手:昭雪昭雪,扶槐给你带了临安核桃和粽子糖。我替你尝过,可好吃了。她笑起来眼睛一眯,嘴角还带着糖渣,活像偷到鱼的猫儿,叫人没法子生气。
你多吃些。李昭雪应了一声,见霜元在涂改药方。
霜元虽然脸色平静如水,但眼中那抹专注却与觅珍灯下抓耳挠腮翻药书的炙热一般无二。李昭雪不忍询问取出落薰香的法子可有进展,于是转身去后厨替换看护药炉。
临近十月,树木渐凋零。叶隐子不在,积了厚厚一层罗燕,加之冷雨凄风昏日昼,越发显得山中孤寂荒凉。
自从那日武道大会上说出自己身怀落薰香,李昭雪就觉心中不安。觅珍说前任诸宜宫宫主为了落薰香血洗姑苏城,可见此物贵重异常。李昭雪也是靠它解毒,才能几次死里逃生。
这样的秘宝,要早点还给扶槐才是。
李昭雪叹了口气。
霜元曾言她功力不够,现在要取出落薰香只能刨肉断骨。纵然以她的医术,也无法保证李昭雪一定能挺得过来。再则断骨之后,武道一途必然更加艰难。
再说李昭雪前脚离开,后脚邵灵扣门。
门不是开着么。白鸢一抬头,眼珠子咕噜一转笑嘻嘻的说,少城主回来啦,这是来看病,还是找人呀?
迦南殿主虽死,但余孽犹在。邵灵受命带队缴捉各处迦南教众,一直奔波在外。她与白鸢在洛阳见过几面,知她是秦孤桐好友,微微颌首示礼,将手上一张药方递给霜元。
霜元闻言搁下笔,接过方子扫了一眼,接着递给抓药童子。原本此等小事不必邵灵亲自,但师弟只是回城路上染了风寒,她怕空霜元不肯给药。因武道大会一劫伤员过多,而太和宗药物短缺。
白鸢捏了块粽子糖扔进嘴里:诸宜宫那个女人找昭雪,可别是要把她被绑回去吧。
邵灵眉头一蹙,却未多言,接过药包便转身离开。白鸢瞧见她玄青袍衫的衣角刮过门扉,带着门扉轻轻撞在墙上一声轻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了一声无趣,紧接着眼咕噜一转,拍拍双手起身踱出去。
太和宗四朝十八代六百年基业,祖庭宫殿巍峨,渊蜎蠖伏无尽。然后不过短短五十年,唯有主殿前后几处还算周整,已经住得满满当当。又恐天干失火,药炉便统一放置在一处。
邵灵兜兜绕绕找到熬药的小偏房。李昭雪正坐在小板凳上,捧一卷医书看得聚精会神。
李昭雪。
晚饭前的药汤都已经端走,李昭雪此刻不过是守着炉火不灭,闻声一愣抬头见邵灵健步走来。
邵灵缠了一条竹叶青缂丝七宝发带,身着月白劲装,袖口三排银鲤子母扣。外罩青黛半臂袍衫,侧悬划江剑,剑鞘上隐隐有新染的血迹,衬得她稍显青涩面容有股气势不凡的威严。
李昭雪见她颇为惊喜:你回来了?
邵灵微微颌首。
要煎药?我来
邵灵手往后避开,李昭雪脸上笑容僵住,慌忙低头转过身去掩饰道:我,我给你找个炉子。
因她懂些药理,原本负责包扎换药照顾伤者。初几人焦头烂额无人顾及,不止何时传起她与扶槐的事。李昭雪心思敏感,脸皮又薄,哪里受得住那些探究的目光,这才自请负责熬药守炉子。
邵灵拧起眉头,欲言又止。
李昭雪看着邵灵药包打开倒进泥壶加水落盖一气呵成,便道:你坐,我进去理一理。
邵灵往后瞧了一眼,偏房门开着,里面一览无余,就一顿干柴,码得整整齐齐。她抬脚一踢将小板凳推到李昭雪面前:坐。言罢自己勾了个小板凳率先坐下。
暮色渐起,山风添寒,落叶昏鸦阵阵飞归。
邵灵突然开口:她说过吗?
李昭雪甚是不解:什么?
邵灵紧抿唇角,神色甚是严肃:三书六礼娶你过门。
李昭雪一怔,忽然想起这话是秦少侠说过。当时只顾庆幸劫后余生,待回过神才觉惊涛骇浪,可事后全无人提及,仿佛自己幻听一般。
邵灵见她不答,反而心中一块石头落下,垂眼端详着药炉:听说你医术不错,不妨去南郑城,我给你安置个差事。
她东一句西一句跳转太快,李昭雪来不及思量缘由,忙推辞:使不得,治病救人是生死大事,我这些末技艺如何能胜任。
邵灵扭头打量她,见她神色不似推脱,脸色方才好看了些:你大可放心。既定下禁武的法规,就是她诸宜宫血洗南郑城,只要我南郑还有一人能持剑,绝不会让她将你掳走。她理所当然般平淡陈述,却透出凛然骁勇的气派。
李昭雪未料她会说这些,顿觉有些窘况,可心头有涌出一股暖意。这江湖虽是血雨腥风人命如草,但不缺英雄儿女侠骨柔情肩担苍生。
邵灵见她怔楞不言,难不成自己猜错了棒打鸳鸯?她不由暗恼,横目看向李昭雪。那积年累月的倨傲配上紧蹙的眉头,仿佛下一瞬就要发怒。
李昭雪却觉着这少城主真真可爱,坦然道:我打算过些日子,等大家好的差不多,就起身回家。离家太久,阿爹和小妹定然十分担心。至于扶槐,她决计不是坏人,只是性子肆意了些,我已经同她说清楚了。你不必担心,你还愿和我说话,同我做朋友,我、我心里很高兴。
邵灵见她眼圈发红像极了小白兔,心中竟替她觉得委屈,忙撇开眼扬起下巴:江湖儿女,何必在意旁人风言风语。既是朋友,我手有三尺青锋,自能庇护你一方天地。
她说着,抬手扶住腰间划江剑。
青铜剑柄冰凉,但不及后背一丝寒意。
铮!
铛!寒光一闪,划江剑跃鞘而出,荡开突袭而来的雷公钻。
邵灵手腕一翻,人随剑转,将李昭雪挡住身后。她目光锐利扫视四周,口中不屑:哼,宵小行径。
话音未落,几道黑影奔袭而来,势如闪电。当头的蒙面人出手凌厉,招招皆要致人死地。邵灵不敢退避,手中长剑疾点如浪花飞溅,忽地一招乘风破浪猛向对方肩头刺去。
那人矮肩避开,顺势横扫一腿。邵灵抬脚踢向他膝窝,岂料对方变招迅猛劲道非凡,屈膝一顶竟将她逼退一步,带着李昭雪一同撞在偏房门框上。邵灵右腿发麻,心血翻腾,心知此人拳法厉害,而内力尤在自己之上。当即提起一股气,挥剑下劈一招江崖分涛逼退对方。
呼吸之间俩人过了三招,皆知对方不好应付。此时蒙面人同伙赶到,两个黑衣巨汉一刀一斧左右夹击,邵灵顿时险象环生。
李昭雪来不及拿出匕首,提裙抬脚蹬翻药炉,霎时间热汤四溅,木炭飞射。左边持斧的黑衣人不曾留意,霎时烫的嗷嗷乱叫,双目一蹬冲着李昭雪杀过去。
邵灵得了喘息之机,拼的肩头受伤一击毙了使刀巨汉。本想一对一与蒙面人过招,岂料又冲出三个黑衣巨汉。她以一个敌四,叮铛叮铛一阵乱响,眨眼拆了四十余招,额头渐起汗渍。
突然一阵细微的破风之声,邵灵连忙挥剑格挡,但听铮铮之声不绝,数十枚暗器被打飞,紧接着身后一声低呼传来。邵灵心头一惊,知道不妙,必定是李昭雪受伤。以她的武功,挡住一个黑影人已经不易,哪里防得住暗器突袭。
看剑!邵灵低喝一声,手里划江剑竟然脱手而出。这招飞剑横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杀招。求的是破釜沉舟一击毙敌,但哪里杀得了四人。
划江剑飞出,逼退强敌。邵灵反手抓住李昭雪腰带,脚尖点地,身体往后疾驰退进偏殿。李昭雪双脚离地顿时一惊,心中反应却快:屋里窄小,长剑施展不开,岂不反而便宜了对方赤手空拳。
不等她思绪闪过,人已被邵灵从偏屋格窗扔出去:快跑!
李昭雪身在空中,奋力一掷将匕首抛给邵灵。她落地翻了两圈,起身就往主殿急奔,腰间伤口血如泉涌,顷刻染红了布裙。李昭雪眼前情景渐渐模糊,几乎要同暮色融成一片。而身后风声呼啸,却是越来越近。
妈呀!
白鸢惊呼一声,搂着扑倒自己怀里的李昭雪,忙不迭的嚷嚷:阿桐,你瞧见了,是她主动的!
把她带走。秦孤桐拔出横刀。
李昭雪听见熟悉的声音,知道邵灵得救,强提的一口气霎时松懈。她再支撑不住,头一歪倒在白鸢怀里。
白鸢哎呀一声,伸手搂住李昭雪的腰,这一碰,摸了一手黏糊温热的血,也将李昭雪疼醒。她无力的抵在白鸢肩头,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嘴唇煞白不停颤抖:快落取落、落薰香
白鸢只听清李昭雪喉间呜咽,不知说得什么,刚要发问就觉肩头一重。原来李昭雪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待李昭雪再睁眼,已经置身香床暖被。白鸢在一旁手托腮帮,嘴里不知嚼着甚么,见她睁眼囫囵个儿咽下喜道:嗳,醒的挺快嘛。木灵药楼霜首席。
她怪腔怪调的招呼霜元:快来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落薰香会削弱安神汤的药效,你看看。
霜元并不理会,伸手搭脉。
李昭雪昏昏沉沉,哑声问:邵灵如何?
白鸢重新坐回椅上,抓起一只螃蟹拆了腿:好着呢。要不等你醒,我也去看鸿门宴了。啧啧,你家扶槐宫主脸都黑了,润水堂的粉脂都遮不住。
李昭雪听出不同寻常:鸿门宴?
白鸢嘬了一口蟹膏,美滋滋道:对呀,查出了杀手是万亩田的人。刚我让洛伊去打听,他们摆了鸿门宴在等万亩田那老头子呢。
太和主殿,灯火通明。
二十余张食案安序排列,群雄各在其位。桌上虽是简餐薄酒,却也一应俱全。只是殿中悄寂,没有一人有心思抬筷举杯。
众人在等。
长安盟约犹在,万亩田突然来这一手想干什么?若不是凑了巧,白鸢喊秦孤桐去看热闹。是不是万亩田要在药罐里下药将一干人伤者都毒死?还是派人潜伏进来然后里应外合将群侠都杀了?
众人各怀心思,却是暗中警惕,恐山下杀上来一帮万亩田的凶徒。
夜空一直不曾响起灿华箭,反而殿外响起脚步声。不忘提着灯笼,身后黑暗里有一个魁梧的身影。殿中众人又惊又疑,而上座几人已经洞察七分,互相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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