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夜拾(26)
渡鸦 作者:夜拾
&渡鸦——夜拾(26)
第38章
落荒而逃的赵樵声都已经走到房间门口了,又快步折了回来。
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魏延川把空了的牛奶杯放回桌上。
赵樵声:
魏延川点了清洁键,用传送阵传走空杯子:怎么了?
赵樵声做了个深呼吸:本来我是有事想问你,不过现在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当然有了,有一个问题已经困扰我好几天了。魏延川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现在的笑容要正式得多,他的问题是关于正事的。
赵樵声收敛情绪,也正经起来:什么问题?
入队测试不重要你肯定也猜到了。重要的是背调,背调报告里说你疑似清道夫,这是真的吗?
赵樵声不仅收敛起了情绪,他连表情都收起来了:你们的背调能查到这种程度吗?
要做背调的组织很多,深入程度差距很大。反过来,根据背调的深入程度,也能大致知道到底是什么层级、什么类型的组织。
魏延川问出清道夫的问题,在结合他能喊得动八组,基本就已经告诉了赵樵声,那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赵樵声回答魏延川的问题:我是。
猎人工会对刺头们最有利的约束,就是清道夫。清道夫就是行刑人,负责猎杀那些违背猎人守则的猎人们。
所有的清道夫都是隐藏在暗处的,大部分都有猎人的身份,少部分甚至连猎人都不是。
清道夫的处决权一直是有争议的,但就像天师群体的废除灵根,魔物们的祭献,都有群体性和历史性,短时间内无法彻底归类,也就只能那么存在着。
原则上来说,清道夫就是个职业,没什么问题。
但实际上,作为猎人猎杀猎人,清道夫很多都又变态又危险,而且表面上还都一点都看不出来。
清道夫的清扫记录是猎人工会的一级机密,不会公开。赵樵声在猎人工会的履历金光灿灿、毫无破绽,他的名声都是好名声。
魏延川所在组织能从蛛丝马迹里得出疑似清道夫的结论已经非常厉害,他们查不出赵樵声到底杀了多少人,真正的动机又是什么。
背调的复核无比漫长,直白点说就是不同意赵樵声入队的意思。
赵樵声撸了把头发,摆出了张笑脸:现在就算我做澄清也没用了吧?他说,因为你是渡鸦。
渡鸦和特勤八组性质差不多,都是议会直管的特权队伍。区别在于特勤八组是纯武力队伍,而且在明面上,行事嚣张;渡鸦偏科研,暗戳戳的藏在幕后,闷声不吭搞大事。传说渡鸦的行政级别比特勤八组要高一点。
魏延川魏总工,被吸收进渡鸦很正常。
特勤八组、渡鸦这种组织很重视你干净不干净,龚正能进八组和他的出身脱不开关系,魏延川进渡鸦和他是严平盛的儿子肯定也有关。
赵樵声比龚正能打,但进八组的不是他,是因为他不能算议会的自己人,如今他又有了清道夫的身份,更不可能成为渡鸦。
赵樵声不想困在现状里,要往前走,魏延川配合他,一层层剥开的真实里暴露出越来越多尖锐且无法回避的问题。
有没有用我说了算。
魏延川问赵樵声:所以,你要做澄清吗?
赵樵声摇头:我不向渡鸦做澄清。他说,我只向魏延川做澄清,你要听吗?
魏延川想说,你对渡鸦的抵触似乎比对特勤八组的更大?他还想说,魏延川不需要解释,渡鸦的魏队才需要。
然而最终说出来的是:如果你愿意说,我当然愿意听。
一段时间没有人经过,走廊上的位置灯亮度减弱,渐趋于熄灭,于是客厅的夜灯光就显得明亮起来,描摹着两个男人的眉眼。
魏延川说:需要开屏蔽的话你开一个。他把主动权完完全全的交给了赵樵声。
赵樵声打开了屏蔽,他一点都不希望二楼的还有两人听见接下来的话。
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对被分配到勘探区的联队成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他们手上一定要沾过血,这样到了真正危急的时刻,他们才能干脆、及时的做出决断或者取舍。
这一点魏延川不知道,他一边摇头,一边拉开虚拟水牌点喝的。赵樵声以联队开头,听上去该是个挺长的故事。
赵樵声随手点了杯柠檬水,看见魏延川面前传送阵又送了杯热牛奶到他手边,不由的看了他一眼。
魏延川带着点笑意,坦坦荡荡回望。
赵樵声摇头笑:我第一次发现你其实蛮恶趣味的。
魏延川当然要说:我可不这么觉得。
赵樵声继续他的故事:进入联队的第一年是集训,接下来两年是实战训练,是根据第一年的成绩,安排去不同的地方执行任务。成绩越好,去的地方越危险,任务越复杂。等到第四年,综合前三年的成绩,才会最终决定你的去向,这个时候,至少已经有一半人被淘汰了。
我第一年的成绩不错,后面两年的任务于是很刺激去了一个,敌我非常清楚的地方。那两年里我失去了不少战友,也杀了不少人。赵樵声低头看着手里的柠檬水,在那种地方,当然会有人来给我们做心理疏导,我的接受力比其他同期的战友好了不知道多少,就像是天生适合杀人一样。
后来我到勘探区,对着深渊魔物,成天也是杀杀杀。一路杀了七八年,到猎人工会的时候一时没调整过来,在第一个任务里,就杀了人。赵樵声抬头看着魏延川,好巧不巧,那是个清道夫。
在赵樵声大段大段的讲述中,魏延川第一次插话:你为什么出手?昏暗的光线下,他毫无破绽的微笑表情被揉搓得模糊,赵樵声觉得,这一刻说着话的魏延川,距离自己很远。
将思绪拉回过往的赵樵声没在意这份距离感,回答对方的问题:我们是一个队的,一起出任务。他虽然还在看着魏延川,但视线明显放空了,他从一开始,就有意无意的在孤立我们队伍中的一名成员,我觉得不太对,就特别注意他。
那次任务本身并没有太大的挑战,于是同队成员就有更多的精力来关注内部的冲突。
有经验老道的猎人告诫赵樵声:别管他们,没碍着你就当没看见。
赵樵声做不到。
当他看见清道夫尾随去解手的猎人往荒草深处走时,他也偷偷跟了上去。
清道夫从背后偷袭那名猎人,赵樵声出手阻止。
猎人察觉,变了表情反扑清道夫。
赵樵声:我一直以为他们是普通猎人,在任务中,他们也没有任何特别的表现,谁知道他们两个都非常的强。
那两人不仅本身实力强劲,更藏着不少高端的装备,在撕开伪装的第一刻,被偷袭的猎人做的第一件事是扔出隔离球,造出一个独立的场。
居然是猎人先对赵樵声说话了:你怎么就不听劝呢?他的语气无奈又遗憾,你卷进来,是会死的啊。
猎人察觉偷袭反应非常快,像是早有准备,如今又说了这么一段话,赵樵声于是问:你知道他要对你不利?
猎人笑了:你说话真委婉,果然还是新人。他说,我知道他要杀我。
清道夫桀桀笑出声:小子,我给你上一课,你知道清道夫吗?
他向赵樵声解释了猎人工会里清道夫这个角色。
他有罪,所以我要杀他。清道夫的身份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你也得死。
清道夫的话是完完全全的反派台词。
赵樵声暗自戒备,面上不动声色:他的罪难道就是知道你是清道夫?
清道夫给赵樵声上课的时候,那名猎人的表情变都没变一下,显然早就知道了。
有罪的是他。猎人碾灭叼着的烟,握住自己的武器,我只是阻止他杀不该杀的人我也是清道夫。
清道夫真正的目标是劝赵樵声别多管闲事的那名老猎人。但因为这名猎人的存在,他没法下手,于是索性转换目标,准备先除掉这一位。
两名清道夫打了起来,是搏命的打法。
剧情出于意料,赵樵声站在一旁没插手,但心里的天平早就偏向被偷袭的猎人清道夫了。
因为有人阻止自己杀人,所以要杀了那个阻止自己的人这种逻辑听上去就很病态。
猎人就先这么称呼被偷袭的那名清道夫吧。我看见猎人几次对清道夫手下留情,但清道夫步步杀招,渐渐的,原本有余力的猎人渐渐落了下风,他们就要决出胜负了。
我选择帮那名猎人。两人正是战到平局,赵樵声一加入,局势马上就一边倒了。
我不知道那名猎人是犹豫了,还是没法腾出手,总之致命的一击是我给出的。
当战术刀刺进清道夫心脏,对方眼里的生命力被死灰覆盖时,赵樵声只感到了结束的放松。
直到那名猎人用担忧且警惕的语气问他:你之前是做什么的?时,赵樵声才恍惚反应过来,他的行为,也并不是普世观念中的正确。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你们看到的是存稿箱存稿箱要帮苦逼的作者请一周的假她住院了汪一声哭出来
大家隔个一两周来看吧下周的更新估计也不会很稳定屯屯稿,养养肥吧?
第39章
我其实完全可以不杀他,重伤他就可以了。但我当时完全没有这个概念。当时我想到的解决方法只有一条,杀死对方。
魏延川:你确定你的心理测评过了?但没过的话,赵樵声不可能跑去当猎人,于是魏延川把问题改成,你怎么过的心理测试?
赵樵声没有因为魏延川的质疑生气,因为当时他也觉得自己很有问题,在联队的实战训练里,我接触过心理方面的东西。虽然心理测评时我确实是照实回答的,但我也不能确定,我的潜意识是不是在根据以前接触到的内容,说服我去选择了正确的答案,并以为这是我的真实状态。
存活下来的清道夫做了善后,赵樵声的第一次任务记录是非常好看的。然后没过多久,猎人工会的管理层找上了赵樵声,邀请他成为清道夫。
猎人工会查到了我在联队的记录,他们说需要我这种充满正义感,战斗力强且遇事果断的人,他们让我做猎杀清道夫的清道夫。
猎人工会既然接收有不良记录的成员,就不能保证清道夫里没有想法极端,借职务滥杀无辜的人存在。
我同意了。
魏延川完全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同意?
因为这种事情总得有人去做。上了行刑名单的清道夫全部罪行累累,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看,他们都该死,但却因为他们的行为全部隐藏在清道夫这个保护色下,所以外人可能根本不知道
魏延川抬手制止赵樵声继续说下去:我没有说你杀了不该杀的人。但你有没有发现,你越解释就代表你越不安,你其实也担心你杀了不该杀的人。既然你有这种担心,你为什么要同意?
赵樵声回答他:因为我是猎人,在发现问题之前,我首先要信任猎人的管理层。我的担心是我的胡思乱想我到底也是人,总还是会不安。既然我也会胡思乱想,那其他人就不会吗?那我能做了,就别再让其他人来感受这份纠结了。而且如果猎杀清道夫的这群人里又出了个乱杀人的呢?我占掉一个位置,如果我能完成更多的工作,甚至占掉一个半,占掉两个,出现问题的可能性不就会小一点了吗?
魏延川:你可以有你自己的选择,你不需要替别人受罪。
赵樵声:这不是替别人受罪,这就是我的选择。
魏延川疲惫的掐了下眉心,他根本没动点的那杯牛奶:最后一个问题
他说了这句话后沉默了,赵樵声直觉不妙,但还是得问:什么问题?
魏延川掐着眉心闭上眼:你救我的时候,有取舍吗?
分配到勘探区的联队成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他们手上一定要沾过血,这样到了真正危急的时刻,他们才能干脆、及时的做出决断或者取舍。
这是最开始的时候,赵樵声说的话,一直一直在魏延川的脑海里回荡。
危急时刻的取舍,指的是什么?
闭着眼睛的魏延川没有看见,或者说他正是不想看见所以才闭了眼睛,赵樵声的表情在听见他的问题后,有非常明显的动摇。
表情的变化只有一瞬间,赵樵声极快的调整好了脸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细节,镇静、清晰的回答魏延川:当我是联队成员的时候,我信任我的队友。
我知道了。魏延川睁开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很晚了,休息吧。
他说着就往外走,屏蔽在内部人员离场后自动解除,赵樵声看着他的背影,暴躁难过得想要摔杯子。
这个晚上真是糟糕透了。
他不想骗魏延川,说得再委婉,对方肯定也听懂了。他在下行救人的时候的确探测到其他人的生命体征,但他只是把坐标往上报,自己完全没有停留,一个劲的往魏延川的位置奔去。
那些生命体征的主人,有的等来了后续救援,有些没能等到。
这就是取舍。
魏延川进浴室洗澡,开了花洒把脑袋凑在下面,闭着眼睛,很长时间一动不动。
他仿佛听见了满含怨恨的声音:你的命凭什么比我们更重要?
就因为你是总工吗?
我们就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了吗?就剩光杆司令有什么用?
还是因为你是严平盛的儿子?
该死的特权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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