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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酒入喉——张小素(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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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酒入喉 作者:张小素

    &烈酒入喉——张小素(119)

    周烨站在岸边,看着远处的海平面,海面的灯塔亮着光,将水面照了个波光粼粼。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瞬间便被无边的大海吞噬掉了。

    有水警在,周烨不担心船会出海,他怕苏嘉泽狗急跳墙,拉着容昭同归于尽。

    如果他是苏嘉泽,走投无路之下,他一定会拖着容昭,活不能活,活不能一块活,他会拉着容昭一块死。

    在飘着雪的夜晚,跟最爱的人死在同一片大海里,苏嘉泽怎么会不喜欢。

    周烨站在岸边,思绪渐渐被一片灰色吞没,他紧紧咬着自己的牙齿,双手攥成拳头,双目通红地看着远处的大海。

    手机终于响了起来,水警打来电话,说两艘船上的人全部被控制住了,没有人员失踪和伤亡,只是,也没发现苏嘉泽和容昭在船上。

    挂了电话,周烨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小渔村,林洪泽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带人把整个渔村包围了:在渔村入口的地方发现了苏嘉泽的车子,他人应该还在村子里。

    陆上有警察封村,海面有水警围捕,苏嘉泽跑不出去了。

    周烨最担心的是容昭,只要容昭还跟苏嘉泽在一起,他就不可能放下心来。

    从早上上班跟容昭分别到现在,不过十四个小时,他却感觉像是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难熬。

    周烨握了下腰上的枪,漆黑的眸子沉了沉,转身往渔村里面走去。

    一个妇女打开院子大门,探着头往外面看了看,看见渔村边上正在拉警戒线的警察,她对这种景象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儿偷渡客多,警察会过来一点也不奇怪。

    她家从来不打渔,靠那些偷渡客过来吃饭住房赚钱生活,这里好多人家都这样,也因此,她们不喜欢警察过来,更加不会主动配合,觉得他们在打扰他们的生活,断了他们的财路。

    妇女身后站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短发小女孩,小女孩的脸被风吹得通红,也透过门缝往外面看,被妇女拉了回去,低声说道:别看了,回去睡觉。

    小女孩仰着头:妈妈,我想出去玩。

    妇女一把将门关上,训斥道:外头那么乱,玩什么玩,进屋!

    小女孩被关进了房子里,她往堂屋里面看了看,看见妈妈在收拾屋子和厨房,爸爸也不在家,于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从窗户爬了出去。

    小女孩绕过房子,往警戒线外面跑的时候撞上了一个人,险些跌倒在地上。

    她抬头看了看,被这个大人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慌忙往前跑去。

    周烨一把将小女孩拎了过来,拿出手机,将容昭的照片放在她眼前:见过这个人吗?

    小女孩仰头看着周烨,一双大眼睛转了转,似乎在打量和犹豫什么。

    周烨看出来,这个小女孩一定见过容昭。

    我是警察,不是坏人,我是来救人的,你在哪里见过这个叔叔?

    小女孩确认周烨不是坏人,从口袋里掏出来小半根芦苇羽毛递了过去:是那个叔叔留下来的,别告诉我妈是我给你们的,不然她非得揍我。说完转身跑了。

    一个小时前,苏嘉泽发现容昭翻他的旅行包,知道容昭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他上船,于是叫人把他绑了起来。

    容昭如今这样,让苏嘉泽不得不怀疑,警方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水路也不会安全。

    容昭在被绑走之前把从苏嘉泽身上拿下来的半根芦苇羽毛扔在了地上,视线与正在院子里玩雪的小女孩碰撞了一下。

    他赌她是个善良懂事的孩子。

    周烨看着小女孩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

    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坏人,一个人坏,不代表所有的人都是坏的。有肮脏卑鄙的心灵,自然就有纯洁善良的。

    周烨回到林洪泽等人身边,让他们留意海边河边有芦苇的地方。

    与大海相接的地方有条小河,小河边是最适合芦苇生长的,周烨带人赶了过去。

    河边芦苇丛生,沿着河,一直延伸了两三百米。

    一个警员递了一双黑色的长筒胶鞋过来,周烨没接,胶鞋防水防冻,但太笨拙,碍事。

    周烨跳下河堤,趟进十二月冰冷刺骨的河水里,一只手拿着手电筒,一只手拿着电棍,在芦苇丛中搜索着。

    芦苇丛又厚又密,比人还高,周烨的脸被刮出了一道道血痕,他也浑然不觉。

    终于,周烨在一丛芦苇后面发现了一个洞口,刚好可以通行一个人。

    他蹲下来,用手电筒照了照地面,两双脚印,其中一双是容昭的,他认得那双鞋底的花纹,跟他脚上的一模一样,是情侣鞋。

    地道很长,周烨加快脚步,跑了十几分钟才到出口处,这里已经是渔村外面了。

    苏嘉泽已经带着容昭逃出了渔村。

    有发现,一个警员一边拿着手电筒照着地面,一边大声喊道,是血迹。

    地面铺了层白色的雪,上面一大片鲜血显得分外惹眼,前面断断续续洒着几滴血。

    周烨蹲下来看了看:他们应该没走远。

    王警花一直跟在周烨身后,有点担心地说道:流了这么多血,容哥会不会有事?

    周烨一边往前走,拿起手电筒照了照地面:你怎么知道这就不是苏嘉泽的呢?

    王警花听得出来,周烨不是在怪她乱说话,他是真的相信容昭。

    担心却依然相信着。

    王警花忙说道:对对对,容哥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又往前走了十几米,血迹消失了,地上的脚印也已经被积雪覆盖,众人两人一组分开行动,继续搜寻。

    周烨一直往前,他的手和脚在冷水里浸过,又踏了雪,已经快要被冻僵了,脸上被芦苇枝叶刮出来的伤口被风一吹,像撒了把盐在上面,本应该很疼,他却不觉。

    周烨站在一片雪地中间,天和地都是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人的头上和衣服上,周围渐渐没了声音,天地一片寂静,只剩下苍茫而寂寞的白色。

    又过了半个小时,周烨早已经跟搜寻队走散了,就连手机都没了信号,低温下自动关机了。

    周烨把手机放在衣服里面捂了捂,羽绒服里面还不够,要放在毛衣里面。

    他身上的黑色毛线马甲还是今天早上容昭拿给他让他穿上的。

    周烨尝试着开了下手机,依然没法打开。

    他一把将手机摔在了地上,他没想联系谁,他只是太想容昭了,想看看他的照片。

    又弯下腰将手机捡了起来,里面有很多容昭的照片,他哪舍得扔。

    周烨捡起手机抬头,看见茫茫大雪中,一个人影朝他走了过来,喊了他的名字:周烨。

    容昭身上的黑色羽绒服已经不见了,白色的毛衣上沾着一大片血迹,他看起来没什么力气,步子迈得很是吃力。

    周烨一边朝容昭跑了过去,一边嘶哑出声:站那别动。

    两人中间只剩下两三米远的时候,容昭笑了笑:别担心,我没受伤。他身上的血是苏嘉泽的。

    周烨紧紧抱着容昭,只有把他抱在怀里,他才能安心,才能相信,他真的平安回来了。

    容昭捶了捶周烨的后背:抱太紧了,喘不过气了。

    周烨把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掉,给容昭穿上,捧着他的脸,颤声道:对不起。

    他曾经说过,再不让他受一点苦。

    容昭笑了一下,抬手将周烨头发上的雪花抚掉:是我自己非要跑出来,让你担心了。

    周烨从地上抓了一把雪,用雪搓了搓容昭的手,把他手上的血迹擦掉。

    苏嘉泽叫人绑了我,容昭一边跟着周烨往前走一边说道,从芦苇洞口出来之后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我用藏在身上的弹簧.刀割断了绳子,伤了他的腿,抢走了他的随身带着的证据。

    容昭虽然人很累,也很虚弱,说话的声音却清亮,眼里闪着灼灼光华,微微抬着下巴,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小将军。

    周烨转头看着容昭,想起在照片上看到过的六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容昭。

    看着眼前的人,周烨脑子里再次浮现出那幅画卷。

    白衣少年翻身上马,风雪沾染了他的衣衫,泥水溅湿了他的鞋子,他也浑然不在意。驰骋过山河平原,少年停马下来,一双狭长的眼睛弯了弯,对人勾唇一笑:可有酒,最烈的那种。

    雪不似刚才那么大了,风却大了起来,容昭往周烨怀里缩了缩,继续说道:可惜,苏嘉泽身上带了枪,我没法,只能跟他走。

    就算有枪又怎么样,他依然不是我的对手,我趁他不备,把他的枪抢走了,容昭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把枪,就是这把,回头让物证的人验验,是不是在过去的案发现场中出现过。

    周烨:尽快跟林洪泽汇合,让他派人把苏嘉泽带走。

    容昭点了下头,一边走一边抬眸看了看周烨:我本来以为没法跟你一块看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了。

    好在赶上了,容昭看着路边树梢上坠下来的晶莹的冰棱,蹲下来捧了一捧雪,团成了一个雪球,微微笑了一下,还有十一天就是婚礼了。

    雪慢慢停了,整个世界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寂静却不再寂寞。

    最后一片雪花落在容昭的睫毛上,很快化成了一滴水珠,周烨低下头将那滴水珠吻掉,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他从盒子里拿出来一枚戒指,半跪在雪地上,握住容昭的左手,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嫁给我。

    看容昭不说话,周烨有点着急地解释道:怪我,该早点向你求婚,戒指昨天才取回来,你别生气。

    这儿没有鲜花也没有烛光晚餐,只有越刮越大的风,周烨急得抓了下头,像个土匪一样说道:你都上了我的床了,不嫁也得嫁。

    声音又软了下来:那要不然,求你,我求你娶了我,行不行?

    又咬了下牙低声道:下次,下次让你在上面,我保证说话算数。

    周烨抓起容昭的手,把戒指戴在了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放在自己唇边吻了吻:不管是今生还是来世,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人。

    容昭把周烨从雪地上扶起来,耳尖微微泛着红:急什么,又没说不嫁你。

    周烨从雪地上起来,抬了下眸,突然用力把容昭推开。

    砰的一声,枪声打碎了雪地的宁静,远处,苏嘉泽手上举着一把枪。

    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他不想一个死去,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下地狱。

    他必须把容昭带走,活的带不走,他就把死的带走。能跟容昭死在一起,是他的愿望。

    苏嘉泽再次举起了了枪,扣动扳机。

    可惜他没有机会了,周烨比他快了一步。

    砰的一声,苏嘉泽应声倒下,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积雪,像一大片盛开的罂粟花,他最后看了容昭一眼,直到咽气也没能闭上眼睛。

    容昭抱着周烨,在他背后摸到一片血迹。

    苏嘉泽开向他的第一枪被周烨挡了下来。

    容昭坐在地上抱着周烨,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鲜血,颤着声,想责备和质问他,又不舍得发作:林洪泽没有跟你说我穿了防弹衣吗!

    周烨抬起手,把容昭眼角的眼泪擦掉,抱歉地笑了一下:对不起啊,我忘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没有思考的时间,也没有反应的时间,保护容昭已经刻入了他的骨髓血液里。

    容昭抱着周烨,他不敢想象,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了周烨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本来就是被他留在这人间的,因为他,这天地才有了颜色,有了声音和香气。

    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他

    容昭抱着周烨,第一次放声大哭,像是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声音悲恸,像是要把自己的灵魂呕出来。

    别嚎了,周烨把容昭脸上的眼泪擦掉,掀开自己身上那件毛线马甲,有点吃力地笑了一下,光许你穿防弹衣,别人就不能穿了吗?

    防弹衣是短马甲的形状,用来护住心脏和内脏。周烨被击中的是肩胛骨的位置,不知为什么流了这么多血,引得容昭哭了顿丧。

    连着病假带婚假,周烨足足可以在家里休息一个月。

    同性婚姻暂不合法,婚假本来是不能请的,周烨从齐局那硬磨磨出了几天事假当成婚假。

    婚礼这天天气很好,太阳一早就出来了,照得大地一片灿烂辉煌。

    何雪阳穿着一件酒红色的旗袍,外面披着米白色大衣,长卷发卷起,耳边坠着两颗南海紫珍珠,唇边挂着笑。

    从今天开始,她就正式做人婆婆了,还得了一件行走的艺术品。

    从昨天晚上开始,周烨就没见过容昭了,家里的老人说,婚礼前不能见面,不然不吉利。

    周烨觉得这都是屁话,迷信思想,半夜里好几次想偷偷溜进容昭的房间,被过来陪房的白旭东等人抓了个正着,用手铐把他铐在床头才算老实下来。

    早上九点钟,周烨换上定做好的礼服,被从房子里放了出来。

    婚礼现场已经布置好了,宾客们盛装打扮,三两成群地站在自助餐桌边谈笑风生。

    白色的桌布上放着各种精美的食物,高脚杯里盛放着红的黄色香槟。

    钱主任站在宾客中间,他至今都还觉得自己在做梦,仿佛眼前的景象不是真实的,是周烨那个戏精搭的戏台子,周围的贵族名流全是群演。

    钱主任跟一旁的齐局聊了几句,拿起桌上一块一看就很贵的蛋糕吃了一口,突然想起来,周烨还欠他三块五毛钱。

    草坪上,穿着纱裙和小西装的孩子在一旁嬉笑打闹,笑声清脆悦耳。

    乐队正奏着一首优雅舒缓的轻音乐。

    婚礼主场地上,玫瑰花瓣穿过鲜花做成的一道道拱门,从大门一直铺到唯美浪漫的仪式台。

    粉的白的绣球、洋桔梗、玫瑰与小苍兰做成的花柱站在红毯两侧,院子各处飘着一束束马卡龙色的气球。

    周烨站在第一道鲜花拱门边,一边听司仪说话,一边往院子大门的方向看,一会容昭就会出现在那儿,踏着红地毯,一步一步走向他。

    大少爷,您能别一直盯着大门吗,稍微也听我说说话,司仪对这位新郎有操不完的心,细心叮嘱道:一会您就站着这,千万别乱动,等另一位新郎走到那边第三个花柱的时候您再迎过去,两人一块往仪式台走,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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