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噤非(137)
深处有什么 作者: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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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荣对么?他指着其中一个名字。
祝玉寒点点头。
他现在不在这儿。
此话一出,祝玉寒就觉得像是被人一记闷棍打得头晕眼花,他连忙拉住那警员的衣服,焦急询问道:他该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那警员赶紧从祝玉寒手中解救出自己的衣服,忙道:没死没死,他不是之前研制了一种抗感染病毒的药物还申请了专利么,前天专利审批下来了,所以他就被科研院叫走了,貌似成了实验体。
自己研制的药拿自己做实验?祝玉寒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像个呆瓜。
是了,如果有效,会大量投入生产,这些人就有救了。
祝玉寒慢慢往后退,一边掏手机,拨通了储荣的手机号,还是响了很久都无人接听。
真的是疯了,就科学院给出的现有结果来看,如果那种感染型疱疹真的是由于药物成分刺激了外来昆虫而造成的昆虫变异,那么每种药都有可能进一步造成昆虫变异,最差的结果,甚至会加快寄生体的死亡。
祝玉寒火急火燎开上车又往市区赶。
凌晨三点的大街本就没什么人,再加上这个区域又被隔离起来,一派萧条到令人不忍再看。
甚至连一丝生气也感受不到。
祝玉寒跑到储荣家楼下,电梯已经停运,于是便一鼓作气跑上了十六层,最后几个台阶他真的是爬上去的,刚走到门口便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他抬手,敲了敲储荣家的门,无人回应。
果然是不可能回来的吧。
但祝玉寒确实不知道怎么想的,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将最细的那根钥匙环掰直,在头前做了个勾,捅进储荣家门的锁眼,摸索半天,找到了那块锁勾,一个使劲,门锁吧嗒一声,开了。
祝玉寒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拉开大门猛地冲了进去。
漆黑一片的房间,只有夏风吹起的白色窗帘微拂在窗边。
是了,有个点一直在自己脑海中晃荡,说起来,还是守卫警员的那句储荣研制的抗感染药物让他想起来的。
在去年自己的生日那天,储荣来自己家看望自己,当时是不小心遗漏了一份文件,自己打开看了看,没怎么看懂,后来还从网上查了那串字母数字,无果,后来自己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但现在,有一点令人生疑。
仔细回想,当时他看的那份文件在实验结果一栏中,大概写了一句,由疱疹、昆虫、脑炎、失败等几个字眼组成。
但具体怎么说的,自己也实在是记不清了。
如果那种药物就是储荣研制的新型抗感染药物,那么实验结果中出现的与这场感染完全一致的疱疹和昆虫又怎么说。
是储荣早就发现了有这种病毒的存在还是说
祝玉寒不敢细想,毕竟现在已经闹得民不聊生,引发了强烈的社会恐慌,一旦追究起责任,会产生很长一条引咎辞职链,以及制药公司的负责人,罚款是轻的,说不定就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了。
他走进储荣的房间,打开他的抽屉,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什么线索。
但反过来想想,自己是要找有关于什么事情的线索呢?
不知道,总之找就对了。
储荣书桌右手边的抽屉是上锁的,祝玉寒知道这样随意翻别人的房间极不礼貌,但现下他已无暇顾虑太多,他有迫切需要证明的事,这才是关键。
于是他又用了老办法,捅开了抽屉的锁,一拉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只倒扣的相框。
这只相框他有印象,上次储荣生肺炎自己来看望他的时候,自己当时想拿来看,但是被储荣抢过来收进了抽屉中。
是什么让他如此紧张呢。
祝玉寒拿起那只相框,翻过来。
相框中的照片不禁令他倒吸一口冷气。
是张单人照没错,但是脸已经被圆珠笔划烂了,只是透过下半身,以及照片中穿着警服那人身上的工号牌,祝玉寒确定了,这个人就是自己。
他双手颤抖着摸过照片,没想到,储荣竟然这么憎恨自己,连自己的脸都不想看到,圆珠笔划过照片甚至扎透了照片,可见用劲之大。
可是,为什么呢?
难道不是关系很好曾经共渡生死的朋友么?
祝玉寒放下相框,双手撑着桌子,觉得脑袋里就像被人塞了一团乱麻,无论如何也整理不清,只能不停地询问到底为什么。
余光一瞥,恰好瞥到抽屉里两本黑皮本。
他咽了口唾沫,缓缓抽出其中一本本子。
里面是储荣写的日记,从前年开始,每一天都有认真记录心情,但这本日记到今年四月份就没有再写下去了。
四月份,恰好是师大发生连环杀人案的时候。
祝玉寒又抽出另一本本子,掀开,赫然发现,还是日记。
但这本日记记录的时间开始是断断续续的,与另一本日记的时间偶尔有重合,但是到了四月份以后,日记就开始保持每天记录。
祝玉寒对比了两本日记的笔迹,确定都是储荣写的,但比较奇怪的是,这两本日记的叙事手法以及心情表达却是截然相反的,而且在最一开始发现的那本日记中,几乎每一篇日记的结尾都会以同一句话收尾:
不要忘记我。
不要忘记我?
这句话是对谁说的呢?
祝玉寒又看向第二本日记,翻到最后一页,发现其中写了这么一句话:
有些人将黑暗收敛,有些人将黑暗暴露,而有些人,本身就是黑暗。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簇小小的火苗,灼痛了双眼。
祝玉寒坐在床上,将两本日记同时翻开,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下去,会发现,有时候在日记一中储荣提出的问题,在日记二中便会得到回答。
这么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人在用日记交流。
如果说两本日记都是储荣自己写的,试问正常人会做这种事么?
答案显而易见。
不会。
那么换句话说就是储荣,不正常。
第174章 终章(10)
祝玉寒的手汗津津的, 他不停往衣服上擦去, 生怕弄脏这两本日记。
之前自己曾经猜测过储荣是不是人格分裂, 当时自己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现在, 似乎能从这两本奇怪的日记中得到少许验证。
因为储荣和自己相处了这么久,有一定的感情积累, 所以不是没有怀疑过, 而是不想去怀疑他, 一直在骗自己罢了。
祝玉寒将手电调至最亮, 一页一页翻着日记二里面的内容。
因为相较于日记二,日记一的内容似乎更符合储荣平时的情绪态度,而日记二, 通篇充斥着一个字:
恨。
恨什么呢,恨那些在网络自以为正义的网民,恨那些不明事情真相便大放厥词的蠢货,也恨那个当年不顾情谊检举了自己父母的警察。
他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忘记仇恨,忘记仇恨就是主动认输, 他做不到在自己父母被冤枉作伪证而产生的蝴蝶效应最终导致双亲不幸离世之后还能坦然接受, 大度谅解,这不是高尚,这是愚蠢。
除此之外,他还恨一个人。
那个人的名字叫祝玉寒。
该怎么形容他呢,又冲动又蠢, 时常闹一些乌龙,有时候说话嗓门很大,惹的人很烦躁,即便如此,在看到他跌落悬崖的那一刻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跟着冲了过去,甚至无暇考虑自己的处境,想的是一定要救他。
因为自己很清楚,只要身体内还存有那个人的情思,自己就做不到冷眼旁观眼睁睁看他去死。
这是一颗又无聊又可笑的心,因为那点庸俗的感情三番五次阻挠自己的计划,那个人,懦弱又无能,常常会被无聊的感情牵绊住,一想到和这种人共用一副驱壳就觉得生生作呕。
但庆幸的是,那个人,或许快要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从此以后,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储荣。
你内心的邪恶、阴暗面滋生了我,你每天惆怅徘徊,费劲心思要除掉我,但很不幸,我即将要取代你。
这是日记最后一页的最后一句话。
即使是炎炎夏日,祝玉寒还是觉得冷,那种从骨缝里蔓延出的冷意,迅速吞袭了全身。
而此时此刻,他的脑袋里只是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两个储荣,从一开始,就有两个储荣。
一个温良如玉,一个满腹仇恨,那么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这样想来,之前储荣的种种异样似乎都得到了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他不是在装傻,而是有一个他确实不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格分裂,核心表现便是在同一具躯体上出现了两个完全不同性格的人,他们都是意识的独立个体,有着不同的记忆、不同的经历、不同的思维,甚至会在某个场合下公开冲突,而攻击性较强、性格较为暴烈的那一个会产生强烈的主导意识,会去干涉其他较为弱势的人格,甚至想要取代他。
哪怕是主人格。
原来那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储荣,其实有两个人,就像是性格迥异的双胞胎,这样戏耍众人还洋洋得意。
祝玉寒摸着那本日记,到现在还是在劝慰自己或许储荣这么做事出有因。
白色的纱质窗帘被夜风拂起,这么看去,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
我体内的怪物,是无法被消灭的。
是了,当时在韩雯娜家听到的这句一只被自己以为是幻觉的话,确实是从储荣嘴里说出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以后该怎么去面对储荣。
日记本后面有一块奇怪的凸起,之前一直没注意到,祝玉寒忙翻到最后一页,当他看到那块奇异的凸起时,顿时如同浑身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一枚硬币,就贴在最后一页。
房间内很安静,安静到只听得见自己钝重的呼吸声以以及
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你都发现了啊。
在祝玉寒的眼里,储荣一直都是那种又温柔又谦逊温良的男人,是自己这种糙汉子不能比的,他特别喜欢看储荣笑起来的模样,就像是静谧午后,清澈湖中落了一片树叶而激起的柔缓波纹,干净又优雅。
但此时此刻,那个人的笑容已然漫上一丝阴翳,是阴邪的,甚至是带着一丝残忍的意味。
祝玉寒慌忙起身,下意识就往角落靠去。
面前的储荣穿着科研院的制服,按时间计算本该处于感染中期、身体表面出现大量疱疹的他却同以前无异,原本那些蔓延至脖颈耳后的红点,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光着脚,慢慢向这边走来。
你,你是谁。祝玉寒倒吸一口冷气。
储荣愣了下,接着缓缓摊手:正如你所见,我是储荣。
你是储荣的分裂人格?祝玉寒绷紧神经,一只手不着痕迹地向裤腰带上的警枪摸去。
储荣纤长的手指抵住下巴,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下这个问题,接着轻轻道:我就是储荣,何来分裂人格一说。
别来搞笑了,你这个抢占了别人意识和身体的小人,还敢说你就是储荣,简直恬不知耻,脸皮比我奶奶纳的鞋垫都厚。说着,祝玉寒还故作不屑地啐了口唾沫。
储荣一挑眉,双手揣进白大褂的口袋中,耸耸肩:成王败寇自古以来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建立宋朝,而我同样,铲除了那个懦弱又无能的人,创造了一个新的储荣,何来抢占之说,我也只不过是顺应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罢了。
狗屁生存法则,想当储荣,你也配?你给他提鞋都不配。说着,祝玉寒将黏在日记最后一页的硬币撕下来,告诉我,蔡志杰的死,以及隆福花园四名女性的死是否和你有关。
和你有关系么?储荣冷笑。
祝玉寒攥紧拳头,后槽牙都快被他咬碎:是,他们的事和我无关,那么,傅怀禹母亲的死,是你做的吧。
储荣倒是一脸坦然:你说是那就是吧。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你不光毁了自己,还毁了荣荣,他一直很努力,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就因为你,猪狗不如的东西,把他一生都毁了!
储荣轻蔑一笑:是啊,国家多年的培优计划就是培养了这么一个废物,我毁了他?这种废物一天不死我一天就不会出头,论能力,我比他不知强了多少倍,更何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这么做,有错么?
你他妈少说废话。祝玉寒掏出枪,指着储荣的眉心,我再最后问你一遍,蔡志杰和隆福花园的四名女性,是不是你杀的,还有,那种抗感染药物,是不是你带队研制的,这次闹得死伤无数的大规模感染是不是你做的。
窗台上放了一盆和人差不多高的栀子花,在储荣的精心照料下开得绚烂,在静谧的黑夜中散发出浓郁的幽香。
储荣望着那盆栀子花,忽然笑了:
或许是巧合使然,但我更愿意相信这是天意。
这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使得祝玉寒拿枪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
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提醒自己不能慌不能乱,他现在面对的可不是荣荣,而是一个因为邪念而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我和那个人都很喜欢一首歌,晴天,你有听过么?储荣忽然转移了话题,打了祝玉寒一个措手不及。
你怎么又开始转移话题,你有毛病么?
储荣也不理会他,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但是我喜欢晴天的原因和他喜欢的原因不一样,他曾经说过,因为晴天可以更清楚的看到你,这句话我听了只想吐。
说着,储荣渐渐逼近:而我,因为没见过晴天,所以才会渴望,你知道有个律师曾经说过一句话吗,他说只有在黑暗中才不会看到影子,但只要有了影子,我就是一个完整的人,也是一个完整的人格,所以,我想看见自己的影子。
别怪我说话直,我觉得就你这种人只配活在阴暗中。祝玉寒不屑地冷笑一声。
有句话,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也不知道结局到底是什么。
储荣的手在口袋里摸索着,他死死盯着祝玉寒:好了,无聊的谈话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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