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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风水先生——青枫垂露(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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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风水先生 作者:青枫垂露

    &民国风水先生——青枫垂露(82)

    邻座不服气,梗着脖子还想辩驳,却被旁边的人斥道:小声点儿,都听不见词了。

    这才消停下来。

    孙夏二人也没了听曲儿的心情,出了茶楼,那卖报的报童高声道:卖报了,卖报了,何家小姐身患麻风,段家二少无辜染病

    在带有指向性的标题煽动下,何开晴的名声一落千丈。

    往昔是人人仰慕的高门小姐,如今是人人避之不及的不祥之人。

    何铭吩咐将何开晴隔离开来,由下人送饭食和换洗衣物。

    每日,一拨又一拨的大夫来给何开晴瞧病,可每一位的说辞都模棱两可,根本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何开晴每日都要喝那大碗的苦药,终于,她再也忍不住,在丫鬟往房里送饭时,用帕子压住了丫鬟的手。

    丫鬟怕极了,拼命把手往回缩,何开晴犯的可是会传染的麻风病。

    何开晴唯有透过帕子,狠狠抓住丫鬟的手,轻声道:别喊,别声张,替我办件事,你答应不叫唤,我就放开你的手。

    丫鬟无力地点点头。

    何开晴依言放开了对她的钳制,那丫鬟怯生生的,低垂着头。

    放松些,我没碰到你,我这帕子是干净的,不过是想让你替我送封信而已。何开晴说着,将一封信交给丫鬟。

    信是写给夏景生的,何开晴紧紧地盯着丫鬟的双眼,郑重道:小桃,你在我身边伺候了许多年,我信得过你。我看了那么多的大夫,吃了那么多的药,可病却不见起色,你将这封信送到孙家去,给夏先生,他若看了信,自会明白。

    小桃是个忠心的,这便接过信,往孙家去了。

    孙家的饭桌上,此刻也正在讨论此事。

    孙其满叹道:何家小姐的名声算是完了,麻风能治愈者少之又少,患病的少女大多只能在寺庙中,了却余生。

    孙闻溪留洋时,听说过关于麻风病的理论,他不赞同道:只要坚持治,总有办法的,况且跟麻风病人接触,只要不过分亲密,一般不会染上。

    孙其满摇头道:你们啊,到底还是太年轻,不懂这世俗根深蒂固的偏见,一个女子过风给了夫家,那是天大的耻辱啊。如今何家上下危险的东西都得收起来,免得姑娘家家的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夏景生蹙眉道:这不公平。

    这世上诸事,哪有绝对的公平可言啊。何开晴还算幸运,生在了富贵之家,若是穷人染上这样的恶疾,便只有死路一条啊。

    正说着,门房通传道:老爷,何家来人了,自称是何家小姐的丫鬟。

    孙其满一怔,迟疑道:这

    夏景生与孙闻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快让她进来。

    第一百零七章

    何开晴的信只有极其简单的两个字:救命!

    小桃哭诉道:小姐的病吃了许多药, 可就是不见好,那些个大夫也没个准话。

    夏景生沉吟半晌, 握了握孙闻溪的手:我去看看。

    夏景生是以医者的名义登门的, 何铭见到夏景生时, 很是吃了一惊。

    小女得的是麻风,有传染的可能, 贤侄你何铭迟疑道。

    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的职责, 我并不忌讳这个。夏景生淡定道。

    那么多的名医,都拿不出有效的救治法子, 何铭也没了办法, 只能让夏景生一试。

    卧房之内,何开晴靠在贵妃椅上,面上戴着面纱。

    见到夏景生, 她的双眼倏地一亮, 依言伸手让夏景生诊脉。

    夏景生探着脉息, 动作凝滞许久,面色越发阴郁。

    何开晴瞅着, 忐忑不安道:景生哥,我这病,很棘手吗?

    夏景生四下看了看, 确认房中无人,方才开口道:开晴,你没病。

    什么?!何开晴惊讶道, 你说什么?

    从脉象上看,你身体康健,只是有些忧思郁结,却并无麻风症。夏景生正色道。

    你确定?何开晴一把将面纱摘了。

    得麻风症者,会有皮疹、手足知觉丧失等症状,你可有这等症状?夏景生问。

    何开晴茫然地摇头。

    那我便可断定,你并未患麻风症。

    夏景生的话,让何开晴手脚发凉,如坠冰窟。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现如今我该怎么办?何开晴无措道。

    如今,她罹患麻风的消息传得满城都是,即便说没病,旁人也不会信的,得了麻风的女子,婚嫁更是困难,只能出家为尼。

    何开晴抓住夏景生的衣摆:景生哥,你可得帮帮我。

    何开晴不知道的是,还有一人对此事颇为关心。

    段家药铺内,一个伙计步履匆匆地进门,在段逸才耳边轻声嘀咕了两句。

    段逸才交待人看店,拉着伙计上后头去了。

    粗布门帘一掀,段逸才急道:事情查得如何了?

    照您的吩咐,我们挖到些消息,二少这些日子,一直悄悄地去城北医馆瞧大夫。

    确定吗?段逸才面色一肃。

    确定,我随身带着二少的照片,一问那坐馆大夫,才知道二少去那看的就是麻风。因着城里的麻风病患不多见,二少又穿了一身西装,医生记得特别清楚。伙计回禀道。

    岂有此理!段逸才一掌拍在桌子上,简直欺人太甚!

    段逸才气急了,在后头翻来覆去地踱步:那群大夫是干什么吃的,有病没病他们断不出来?

    大少,您消消气,这有病没病,当然能瞧出来,夏先生不就在报上登了则声明嘛。伙计劝道。

    段逸才忙让人将报纸拿来,见那整页报纸上,以极大的字写着澄清信。

    澄清信中言明,何开晴并没有患麻风,身体康健,一如常人,在信的末尾,还附上了德国医院的诊断单。

    这是夏景生的法子,若只有他一人作证,定不能堵住悠悠之口,可那德国医院向来公道,它开出的诊断单,是很有公信力的。

    段逸才一把抓过报纸,抬手叫了辆黄包车,径直回了家。

    一进家门,他便横冲直撞的,不停地翻找着,弄得屋子里四下作响。

    一听这乒铃乓啷的声儿,养在笼中的鸟儿拼命扑腾着翅膀,胆儿都吓破了。

    段峰本就为段逸雄的病心烦,这会儿被大儿子一弄,更是烦不胜烦:干嘛呢,这么心急火燎的,拆家呢?

    段逸才冷着脸道:段逸雄人呢?

    周遭寂静无声,伺候的人都低垂着头。

    问你们话呢,都哑巴了?段逸才一声吼,丫鬟才战战兢兢地解释,二少爷去来仪阁了。

    来仪阁是江城有名的烟花之地,早些年间好些富家公子在那彻夜地寻欢作乐,只是随着新式舞厅的兴起,那传统的秦楼楚馆也渐渐没落了。

    也就是段逸雄这种喝惯了洋墨水的少爷,会对这过了时的花楼感兴趣。

    爹,都这样了,您也不管管!段逸才怒道。

    段峰铁青着脸,没吭声。

    段逸才也不欲与段峰多说,转身便走。

    却被段峰扬声叫住:你上哪儿去?

    去问问你的宝贝儿子,都干了什么好事儿!段逸才说着,大步往前。

    站住!段峰喝道,不许去!他身子都这样了,你就由他吧。

    段逸才的脚步顿住了,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爹,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惯着他?

    他气极反笑:行,他要逛青楼我不拦着,凭什么要拉何小姐这样家世清白的女子做垫背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她命不好呢。段峰嘴上说着命不好,语气里却不见丝毫的同情,仿佛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段逸才一颗心凉透了,他从袖中掏出伙计查到的消息,将薄薄的两张纸扔在段峰面前:爹,您好好看看,这是段逸雄这些日子以来的就医记录,他早就知道自己有病了,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

    是圈套又如何?!段峰拔高了音调,不这样做,难不成等到瞒不下去的时候,对外界说是老二在国外与女人厮混才染上的病吗?你成天就想着别人,可想过段家的名声?简直是妇人之仁!

    段逸才整个儿僵住了。

    原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什么情深似海,什么一见钟情,全都是骗人的。

    这不过是段氏父子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段峰知道,段逸雄也知道,只有他段逸才被蒙在鼓里。

    段逸才大口呼吸着,他胸口憋闷得喘不过气来,在这家中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从小他便不如段逸雄讨喜,不如段逸雄能说会道,旁人都笑他,小小年纪,跟个严肃的小老头似的,整日不苟言笑。

    何开晴更是没给过他好脸色,大概是觉得他太严肃,不好相与。

    可他就是着了魔似的喜欢何开晴,喜欢她的一颦一笑。

    知道何开晴要去留洋,他对着窗口发愣,连医书拿倒了也不晓得。

    何开晴归国,到药铺里来,他对着药方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还把给病人的药抓错了,挨了好一顿骂。

    在他眼中千好万好、如珠似宝的一个姑娘,如今竟这般被人作践,

    段逸才怒火中烧,他如同一只喷火的暴龙,不由分说地闯进那来仪阁中。

    鸨母想拦,一个劲儿地赔笑道:段大少爷,您这是做什么,您要是想要姑娘,咱们这应有尽有,您要是想喝酒啊,我也可以找人

    滚段逸才一声顿喝,半点不留情地将那鸨母推到一旁,推开一间间厢房的门。

    楼里全都乱了套,衣衫不整的男女高声尖叫着、唾骂着,段逸才充耳不闻。

    终于,在又一次推开厢房的门时,他瞧见了醉卧美人膝的段逸雄。

    啊房中的娇俏女子被吓得花容失色,段逸雄闭着眼,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聒噪什么?扰了爷的清静。

    女子捂着胸口道:青天白日的,有人就这样闯进来,吓死奴家了。

    段逸雄勉强掀开眼皮子看了看,见是段逸才,又把眼闭上了。

    段逸才气极了,冷笑道:你们可知,在你们腿上躺着的人,身患麻风,会传染?

    仰躺着的段逸雄发出一声闷笑:她们当然知道,可我给她们钱啊,她们这样的人,为了钱什么不能干。

    那何家小姐呢?她又做错了什么?段逸雄,你可知她是真心爱你的?段逸才眼眶通红。

    那是她蠢,我稍微说两句好听的,她就动心了。我向来不喜欢这么没有挑战性的女人。段逸雄抬手,勾起一个女子的下巴,冷哼道,更何况,她这样的大家闺秀,到了床上,定是乏味极了。

    段逸才恨不得上手将这没脸没皮的畜生掐死。

    段逸雄看着他满是杀意的脸,浑不在意地往口中倒酒。

    直到那白玉酒壶中一滴酒也倒不出来了,他才赌气似的将酒壶往姑娘手上一塞:去,给我倒酒来。

    见段逸才仍站在原地,段逸雄呵出一口酒气:你还没走啊。

    他勾了勾手指头:你来,我跟你说个秘密。

    段逸才指节发白,竭力压抑自己的怒气,往段逸雄跟前凑了凑。

    段逸雄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喜欢何开晴,大哥,我偏不让你如意。

    那声音里的阴寒让段逸才遍体生寒。

    他失了理智,一把掐住段逸雄的喉咙。

    颈侧的脉息在他掌中跳动着,只要他手下稍一用力,段逸雄便会命丧黄泉。

    到了这个时候,段逸雄还兀自笑着,他甚至没有挣扎,眼中还隐隐有得意之色。

    段逸才手下一松,将人甩到一边。

    段逸雄一阵猛咳,声音喑哑道:你要是掐死我何开晴克夫的名头就坐实了,我看今后全江城,还有谁人敢娶她!

    第一百零八章

    何开晴究竟有没有得病。

    各方舆论各执一词, 各有各的说法。可有一点,再也没人上门提亲了。

    何铭为着女儿的前程, 愁得头发花白。

    正当众人觉着, 何开晴前程渺茫时, 段逸才却频频登门。

    一开始,何家让人将他赶出去。

    何铭气极了, 将对段家的恼恨,全都撒在段逸才身上, 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的骂声:你还有脸来,若不是你们段家, 我的女儿何至于此?

    段逸才被骂了, 也不反驳,如一棵树般沉默地站着。

    从早晨站到晌午。

    老天纷纷扬扬地落着雪,段逸才身上满是雪沫子, 到了晌午被那太阳一晒, 身上全是湿的。

    到了晚上, 门房瞧着也不落忍,委婉地跟何铭提了一嘴:段家大少还在门前候着呢。

    何铭站在窗台上, 拿个望远镜朝门外看去,果真见段逸才还在门口站着。

    他叹息一声,终究让人进了门。

    你还来做什么, 既已退婚,我们两家也再没什么好说的。何铭态度决绝。

    段逸才恭顺道:事情因我家而起,我此次前来, 是想要弥补一二。

    不需要!开晴她好得很,你们段家人,从今往后离她远一点,便是最大的恩赐了。何铭一口回绝道。

    恰在此时,小桃哭丧着脸从楼上跑下来:老爷,小姐又不肯吃东西,无论旁人怎么劝,她都不愿吃一口。

    得知真相后的何开晴,从初时的震惊、怨愤、再到如今的消沉。

    情绪一直陷在深渊里出不来。

    不管家里的厨子如何翻着花样做吃食,她就是一口都不吃,终日失魂落魄地看着窗外,整个人都削瘦下去。

    段逸才一听,急道:我不求您原谅,只求您让我瞧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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