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暴君后我每天都想守寡——浮白曲(87)
嫁给暴君后我每天都想守寡 作者:浮白曲
&嫁给暴君后我每天都想守寡——浮白曲(87)
他环顾一周,走到柜台前唤了声:掌柜。
哎!掌柜的吓了一跳,从柜台底下爬出来,看见卫敛,拍着胸膛长舒了一口气,郎君是你啊,可吓死我了。
卫敛这张脸,见过的人实在很难忘。掌柜一眼就认了出来,才微微放松警惕。这两日城里的生面孔可都格外引人注意。要不是他得吃饭,这客栈偶尔还会有一两笔进账,他都不想开门。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在真正危及生命的情况下,大部分人会选择后者。可如果死亡离自己还没有那么靠近,还是会有相当一部分人选择前者。
毕竟丢不丢命谁也无法预料,可若不能维持眼下生计,那和没了命有什么区别?
卫敛问:您怎么躲底下去了?
掌柜的干笑:这不是怕秦人打进来嘛。战时就是如此,草木皆兵的,人人自危。
那这客栈还开吗?
开,当然开。掌柜的连忙道,日子总还是要过。郎君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都要。卫敛在大堂随意挑了张桌子坐下,今晚我想在这儿住下,随意上几道菜填饱肚子便好,能否再备些干粮?在下明日还要启程赶路。
诶好。掌柜的离开柜台,去往后厨,我去厨房给你炒。
卫敛一顿:没有厨子么?还需要劳动掌柜亲自去?
还有他进屋至今,都没有看到半个伙计的人影,就连其他客人都没有。
磐安静得像一座死城。
生意难做,发不起工钱,只能辞了。掌柜摇头叹气,模样看起来比上回更憔悴了。
卫敛聪明地不再多问。
掌柜炒了几道家常菜,亲自端上桌,大概是许久没见过人,嘴里絮絮叨叨的:郎君也看到了,这些时日通常好几天都不来一个人。上回的伙计小杜,他被征兵去了。那孩子才十六岁,平时连厨房那大勺子都拿不稳,只能端端盘子。性子也乖,连跟人打架都不会。他怎么能拿得动枪呢?怎么打得过人家呢?他家里还有一个娘要人照顾
掌柜说到这儿,眼睛有些红。他发了会儿呆,又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匆忙揩了揩眼角:郎君见笑了。老头子一个人久了,见了人就想说话,不觉说多了。
卫敛轻轻摇头:无妨。
在下一个人在路上久了,也想听人说会儿话。
他顺便吃了口菜,筷子几不可察地一顿。
掌柜大概是上了年纪忘性大,盐多放了几回。
卫敛不动声色,继续吃了下去。
那敢情好。掌柜看着有点高兴,许久没人陪我这个老头子唠嗑了。上回您身边的那位郎君呢?好像是戴面具的那位?是您弟弟罢这回怎么没一起?
卫敛垂眼:他也去参军了。
掌柜忽然变得有点僵硬。
卫敛见状,立即换了带有楚国乡音的话道:我是楚人。
掌柜神色这才缓下来。
在这秦楚边界南来北往住客栈的,半数以上是秦人,不然这段日子也不会这么冷清还不是因为秦人都不来了,来了也不会得到好脸色。
他就怕那位是秦兵,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可算是仇人。
既然这位郎君是楚人,那位与他一起的,想必也是楚人了。
掌柜放下心来,安慰道:这打仗嘛,家家户户都要出一个男丁。郎君放心,你弟弟一定能够平安归来。
卫敛淡笑:嗯。
姬越可不是什么大头兵。
他家那位参军,叫御驾亲征。
这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掌柜叹气,我发妻去的早,没留下个儿子,我是有点把小杜当孙子看的。也幸好老头子我没亲孙子,小杜去打仗,我这心里就空落落的。这要是亲孙子,那得多难受。
战争苦的是百姓。离别的不只是他们,天底下还有千千万万户人家,因此妻离子散,甚至阴阳相隔。
卫敛坚信他和姬越会在不久之后重逢,只是要暂且先度过面前难关。
可是有太多人他们再也无法重逢了。
光是听掌柜寥寥数语的讲述,就可以窥见一角战争的残酷。
卫敛突然道:如果君王无能,老人家,您介意换一个贤明的君主么?
掌柜一愣。
郎君这话太大胆了。我可不敢回答。
掌柜放心,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掌柜犹豫了很久,然后道:陛下他贪恋美色,昏庸无道,诛杀贤良,早已让百姓寒心失望,大家积怨已久。他就不配
剩下的话他不敢说下去,只是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其实咱们百姓,不在乎上头做王的人是谁,姓什么。只要能让我们吃饱穿暖,不用再日日担忧外人打进来,是个明君,我就认他。
卫敛听罢,良久,说了一个字:好。
那时候掌柜并不知道,卫敛的一个好字,有多重的分量。
姬越不喜欢打仗,卫敛也不喜欢。
可他们不得不做,不得不为此手染鲜血。卫敛知道自己即将做的是什么,或许会被冠以叛国的名号,或许会遭到楚国子民的唾骂,或许终其一生都会被楚史刻在耻辱柱上。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非功过是由后人评说。他只活在当下,他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战争本身,而是为了和平到来。
他比任何人都想更早结束这一切。
九月十七,楚国,良城。
良城是楚国的王都,最近全城戒严,提防有秦国的探子混进来。城门口的排查极为细致,一有可疑人物就立即逮捕。
今日城门口仍是排起长队,忽听一阵马蹄声,一名戴着斗笠的白衣青年策马而来,直接越过一道检查关卡。
守城士兵立即喝止:来者何人?速速下马报上名号!
排了许久的路人们也不满道:就是,到后面排队去
青年勒住缰绳,摘下斗笠,眉眼精致薄冷,连着声音也如雪清冽:公子敛。
第111章 颜妃
公子敛回来了。
楚人奔走相告,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公子敛这个节骨眼怎么会忽然回来。
要知道公子敛去岁被送去秦国为质,根本就没想过他还有回来的一天。两军交战,质子无疑是最惨的一个。楚国趁人之危对秦开战时,已是不管卫敛的死活。
卫衍正在宫殿内拍手称快:那卫敛仗着秦王宠爱,上回可得意得很。如今又打起来了,我看秦王还会不会继续宠他?只怕是第一个杀他祭旗罢!
一名华服美妇安慰儿子:母妃都说了,他迟早会被秦王收拾的。衍儿莫气,这不就报应来了?
颜妃初时收养卫敛,本就另有所图,自然不会倾注太多真心。后又有卫衍这个亲儿子时刻挑拨离间,对卫敛多有不喜。
卫敛赴秦为质时,她尚有些歉疚,好歹是膝下养了这么久的,便是只狗也该养出感情了。卫敛去秦国摆明了是去送死的,对待将死之人,颜妃并不吝啬施些怜悯。
可没想到卫衍出使一趟秦国,回来后就说卫敛在秦国混的风生水起,还心胸狭隘记恨着以前的鸡毛蒜皮,仗势欺人去跟秦王告状,打了他三十大板。
卫衍在秦国没人惯着他,委屈无处诉,回来一到颜妃身边,就添油加醋告了许多状。颜妃素来溺爱卫衍,闻言气得直骂:真是养出个白眼狼,若非当年本宫养了他那个野种,他能过这么多年好日子?
无奈卫敛已远在秦国,她无法为儿子报仇,只能哄卫衍:伴君如伴虎,他以色侍人,又不能孕育子嗣,能得几时长久?且看罢,过不了几时就会被厌弃,下场不会好的。
卫衍日盼夜盼,终于盼来两国再次交战。古来质子在战时就是首先牺牲的那个,秦王再宠爱卫敛,这种时候也定然看他碍眼。
一想到卫敛如今过得不好,甚至可能已经死了,卫衍便感到心中一阵爽快,立刻跑到颜妃这儿报喜来了。
不想母子俩这会儿才说完话,一道清清冷冷的声线就穿透大殿:哦?我竟不知,母妃与王弟这般想要我死。
卫衍身子一僵。
他慢慢转过身,见到一袭白衣、长身玉立的青年,表情宛如见了鬼。
你你你怎么在这儿?!他惊吓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想家便回来看看,正要去拜见父王。不过儿臣更挂念母妃与王弟,这才先来了此地。卫敛抬了抬眼皮,只是母妃与王弟似乎不太欢迎我。
颜妃目露惊疑:胡闹!你怎么回来的?秦王同意了么?还是私自偷跑回来的?
卫敛凝视她:母妃如此害怕作甚?
颜妃反应过来,情绪激动地指着外头:出去!养你多年已是仁至义尽,你这个时候回来是何居心?别连累我们母子俩!
她心思转的很快。如今秦楚再次交战,卫敛这个质子在秦国必然很不受待见。此时无端回楚国,目的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
卫敛如今在楚国的地位同样尴尬谁知道他是不是被秦人策反了回来当间谍的?这时再扮演什么母慈子孝,如果卫敛真是秦人送回来的内应,楚王会第一个撕了她。若他是趁乱偷跑回来的,同样是一个大麻烦,她可不敢对上那位传说中秦王的怒火。
总之沾上就是一身腥,最好还是和卫敛撇清关系。
性命攸关,颜妃也懒得演什么久别重逢的母子情深,逐客令下得毫不客气,大有不认卫敛这个儿子的意思。
倒也没错,她的儿子从来只有卫衍。
她岂会问卫敛这段日子在秦国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受苦,又是如何能从那危险重重的地方回来的。她一句也不曾问候,上来就是赶他走,关心的只是卫敛千万别拖累她。
连累?卫敛眸中似含讥诮,却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归于平静。
我知道了,卫敛以后与您毫无瓜葛。他一声轻笑,颜妃娘娘。
卫敛语罢转身,毫无留恋地离开。
他着实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别人对他一点好,他可以记上许多年。适才殿中,哪怕颜妃担忧地问一句他的近况,他都会庇护他们母子。
可是没有。
跨出宫殿的时候他抬头望了望天,阳光绚烂到刺目。他抬手挡了挡眼睛,微眯起眼透过指缝看灼灼的光线,却觉得这阳光没有温度。
都说故国家乡的天永远是最好看的,怎么他就觉得还不如秦国的好呢。
幼时颜妃将他抱在膝头讲故事的场面渐渐淡去,变成姬越在榻上拥着他笑语:卫小敛,你这么个宝贝,他们不珍惜,孤可舍不得放手。
卫敛无声笑了下。
他的心不在楚国了。
十九载深藏于寒潭冷窖,不及姬越予他无尽热忱,一年光芒。
华鄄殿。
楚王早已收到消息,得知公子敛今日出现在城门口,一时摸不清状况,只在殿中候其觐见。
两旁坐着李夫人与吴姬,还有闻讯而来的卫焦。
李夫人是太子焦的生母,靠着儿子从姬抬成了夫人,但年长后便渐渐失宠,至今连个妃位都挣不到。
不过她有太子傍身,亦无人敢笑话她。眼下做不成王后,等太子登基,她可以做王太后。
卫焦在楚王十七个子嗣中排行第三,他能当太子,不是因为他有多聪明能干,而是另外那些公子行事更加荒诞。
楚国传到楚王这一代,已经是好苗子没几根,有也都被害死了,净留些歪瓜裂枣。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个好逸恶劳的父亲,儿子们也都平庸无奇,恶习满满。为国为民的责任和义务没承担起半点,纨绔子弟的骄奢与狂妄是学了个淋漓尽致。
卫焦算是唯一还带脑子出生的。
但是智商也不太高。
低卫敛一大截和低卫敛无数截,在卫敛眼里着实没有区别。
楚王已经年逾五十,身边的李夫人也已是四十上下的年纪,再精心保养也难掩眼角细纹。倒是吴姬,今年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还没有卫敛大,青葱水嫩娇艳无比,也难怪楚王愿花重金为她打造金莲台。
卫敛赴秦的时候,吴姬还没有进宫,对这位从秦国回来的质子她本来也并无兴趣楚王那些个儿子她都见过了,个个都是扶不起的阿斗,这个送出去的还能有多出息?
只是现在楚王对她正在兴头上,哪儿都要带着她,才顺势一睹这位七公子的模样罢了。
吴姬百无聊赖地眼睛四处乱瞄,忽闻一阵环佩伶仃声,抬眼见了入殿的人,双眸霎时就呆了。
那姿容惊艳、眉目清冷、俊美无俦的神仙人物是谁?
公子敛么?
吴姬看了看身边臃肿发福的楚王,不敢相信是这个爹生的。
她又看了看一旁样貌平凡的太子,不敢相信是一个爹生的。
父王。卫敛步入大殿,微微躬身一礼,不等楚王说话就径直起身了。
吴姬觉得自己耳朵要怀孕了。
这种声音好听、长得好看、气质还出尘的公子,楚王是猪油蒙了心吗为什么要把他送出去!
转念一想,可能是因为只有这位拿得出手罢
楚王一个免字还没出口,就见卫敛自己起了身,面色顿时一沉。
侧首看见自己新宠的姬妾也盯着卫敛看呆了眼,面色更沉。
他是不喜欢这个儿子的。楚王子嗣众多,卫敛根本就没有存在感,但卫敛赴秦临行前曾大逆不道地直呼他名讳,抨击他昏庸无道,这件事可让楚王印象深刻。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可那时卫敛是要送给秦王的礼物,楚王动不了他。如今这个逆子却自己灰溜溜回来了
卫焦看出楚王不悦,他惯会讨好父亲,立即出声喝道:放肆!父王没叫你起来,你怎可擅自起身?七王弟去了趟秦国,连礼数都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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