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睡困难症——一碗月光(17)
入睡困难症 作者:一碗月光
&入睡困难症——一碗月光(17)
看到这简短的解释,陶令默然。他没有继续问为什么不是她,而是他们,追究二者的区别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正在沉默的当下,手机叮咚一声响。
陶令点开未读邮件,看到是北京那个学术会议的邀请函,回复之后他给寇怀发了消息,发完抬头看到闻清映的侧脸,心头猛地一动。
闻清映又在看眼前那盆花,陶令的手机却忽然支到眼下:我元旦前要去北京一趟,你想一起去走走吗?
不是去郊外,不是去什么附近景点,甚至不是邻省,是北京。
地方远了,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的行程,只要是相约,总有种旅行的意味,而且这意味只发生在亲近者之间。
仔细想来这意思就是,两个人是彼此亲近的朋友了。
闻清映怔了好一会儿,陶令想到上次跟他提这事的场景,心说他多半会不愿意去。
两秒过后,见闻清映还没反应,陶令把手机拖了回来,正想说不去也没关系,闻清映却轻轻摁住了他的手。
陶令一愣,尽量让自己忽略掉他手指上的温度,询问地看着他。
半晌,闻清映才猛地发觉自己在做什么,他不好意思地收回手,重新点开自己的手机,答道:先生,我去会打扰你做正事吗?
当然不。陶令笑笑,继续写,我们可以待到元旦节结束回来,只是前两天你得配合我的时间表,行不行?
闻清映看罢点头,今天一整天的时间,第一回 对着陶令笑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陶令悄悄握了握拳头,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长久地看闻清映。
他害怕心里的飓风会呼啸而出。
闻清映说第二天要去圣女乡进货,陶令本来想陪他去,但是星期一要上班,于是只问了问这种事要是有下次该怎么办。
闻清映却沉默了。
十一点,两个人一起走到陶令的小区门口,道别之前陶令打字:给我一个你的电话号码。
闻清映接过他手机来,输了自己的手机号。
陶令立马给他打了一个过去,两个人互相存好号码,又加了微信,陶令心里才稍微安稳了一点。
最后他笑笑,在闻清映肩上轻抚一下,示意他赶紧回家。闻清映接收到这意思,却一时半会儿没动弹。
陶令正准备问是不是还有事,他已经低头在手机上写了一行字,托给陶令看:先生,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他的眼神太过干净,像个内敛地讨要兄长关爱的少年,陶令即便为这句话而心尖震颤,终究没办法想到其他地方去。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揣好手机,好像接下来要完成某种仪式,得提前清理开场地,收拾好自己。
半晌,彼此相视一笑,陶令倾身过去,跟闻清映抱了个满怀。
一个站在低矮台阶上,一个站在台阶下,分明只是个巧合,却让陶令更方便地把住了闻清映的肩,以保护者的姿态。
在小区院墙的三角梅丛下,在光影交织的角落里,闻清映额头抵着陶令的肩膀,相拥许久,他张开嘴,来回尝试了几次,最终不出声地说了一句话。
随后彼此分开,闻清映踏着月光回家。
陶令站在路口看着他背影消失,揣着已经满溢的思念回家。
防盗门隔开世界,陶令背抵着门平复了很久,终于说出刚才没敢说出来的话,那句尽管明知道闻清映听不见,依然不敢说的话
喜欢你。
入睡之前闻清映发了条消息过来:先生,祝晚安。其实我不难过。
陶令笑笑,喝了一口水,吞掉安定,回复道:晚安,好梦。我很难过所以才要你抱我。
闻清映:梦到想梦的。
看过这消息关机,陶令侧了身子,他把闻清映穿过一天的那件睡衣抱在身前,逐渐陷入难得的梦乡里。
在陶令闭眼的时候,闻清映坐在没开灯的客厅里,点开了云心的头像,写下一句话:扈薄云心,你到底想做什么?
云心消息回得特别快:你什么意思闻清映?
闻清映:字面意思。
云心:闻清映我告诉你,你就是一只白眼狼,你别装乖,别在我妹我爸面前扮猪吃老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闻清映懒得跟她多说,咬咬牙,回复道:云心姐姐,我最后一次叫你姐。你要是再破坏我在乎的东西,我真的不会再退让。还有,你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太久了,也许有点被害妄想症,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云心一点就炸:闻清映王八蛋你说清楚!你什么意思?泼什么脏水给我?
闻清映吐了一口气,删掉了她。
没一会儿白观的消息却跳出来:你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闻清映写:白观哥,你不把手机抢回来我就删除你的号了。我累了,一点也不想陪你们玩游戏。
这一回消息足足隔了两分钟才来:对不起清映,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但确实跟你姐姐没关系,她今天一整天都在家。
闻清映:我睡了,白观哥早点睡。
白观:晚安。
洗完澡做了声带复健和发音练习,闻清映坐在床头看手机。
他把陶令微信里的东西来回看了好几遍,甚至记住了他的微信ID,尽管只是一串随机字母,而后又点开跟他的对话框,把刚才的两句话细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换了一张聊天背景图。
一直坐到实在困得受不住,他才不太情愿地歪倒下去,潦草地盖上被子,并盼望白天快点光临。
冷风一吹,时间轻飘飘消失得极快。
转脸又过一周,周六晚上在家,陶令初秋时投给期刊的论文终于有了回复,只不过是拒稿通知。
读博士那么几年,拒稿通知是接惯了的,看完邮件,他平静地给寇怀发了条消息:一杀成就达成。
寇怀哈了一长串,说:效率够高啊,才两个月就杀了。再接再厉。这次北京的会议会出集刊,不过也没什么用就是了,好文章还是留着投。
两个人说了几句,陶令点了闻清映的头像。
闻清映几乎不发朋友圈,连背景图都没有,里面只有一张孤零零的图片,是跟头像一样的绿雏菊。
但陶令还是习惯了没事就点进去看看。
纠结片刻,陶令发过消息去:我两个多月前投出去的论文被拒了。
闻清映:啊?先生的论文也会被拒吗?
陶令笑了:谁的论文没被拒过啊?
也是哦。闻清映应。
他的语气感受上去十分轻快,虽然跟面对面的时候一样,仍旧只是通过文字交流,可因为有了网络的距离,却好像真的能听到他说话似的。
接到新邮件之前陶令在逛贴吧,他还记得前些天看到的那句话,闻清映说自己有爱人的那句。
但是单身的话题不管怎么问都是突兀的,陶令不知道怎么才能自然一些,关键是不能告诉闻清映,自己一直在关注他。
想想只能作罢,又随意聊了几句,陶令忽然想起今天是星期六,问:你今天没开门吗?去哪里了?
闻清映:先生来过花店吗?
陶令:没去,只是上周经过了一回,发现你好像周六不开门,忘记问你了。
闻清映:是呀,星期六我都给自己放假,不开门。
陶令:放假去哪里?
消息过了一会儿才来,闻清映说:瞎逛。也会去陵园,像以前跟先生一起去那样。
陶令想了想,说:那下个星期六一起去陵园吧?
闻清映应得很快:好啊先生。
陶令:周一见。
闻清映:周一见。
跟陶令说完话,闻清映正想去洗澡,突然进来一个电话,是陌生号码。
他习惯性地挂掉,那头立马来了短信:闻清映你不要骗人了,我知道你听得见,你接电话!
闻清映深吸一口气,还没动作,短信又来了:上个星期的事情不是我!这么卑鄙的事情我不可能做!我就算要砸你的店也不可能让别人来砸!
看完这句,闻清映顺手拉黑了这个号码,紧接着给白观发了一条消息:白观哥,我的这个号明天就不用了,让她别去骚扰别人。我遵守自己的诺言不带云南走,也请白观哥体谅,请你们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我的生活。
白观过了很久回复了一句:清映对不起,她这两天情绪不太好。
闻清映本来不想再说了,最后还是加了一句:也请不要再来花店了,不然我不知道会跟南南说些什么。
白观:好,抱歉。
星期五晚上下了课,陶令和闻清映照旧一起走回花店。
现在习惯了面对面地用微信交流,不必把手机推来推去,倒是方便得多了,不过陶令心里却隐隐有些惋惜。
具体惋惜什么,他自己也不愿意深想。
坐在店里,一人啃着个苹果,闻清映忽然问:先生,刚才上课的时候,我看到你的课件上说,每个道经流派都在试图确立自己的正统性,这个正统性具体指什么?
这问题问得奇怪,陶令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但依然认真地答:通俗一点说就是要名正言顺。
闻清映:名正言顺很重要吗?
陶令:其实看看中国古代朝代更替就知道了,简单粗暴地说,名不正言不顺就叫作谋反。
闻清映没打字,只是点点头。
陶令想问问他是不是心情不好,想想怕自己多管闲事,随手点开工作邮箱看了一眼,发现有一封未读邮件,竟然已经是两天前的了。
不知道为什么,手机一直没提醒。
发件人是先前拒稿的刊物,陶令有点无奈,自言自语:怎么拒稿通知还发两份?
点开来,里面说的却是相反的东西,编辑问陶令先前的论文有没有转投其他刊物,如果没有的话可以进行第一次修改了。
附件里是批注了初审意见的返稿。
陶令有点惊讶,问了一下寇怀,寇怀说:好事啊!
行。陶令应了,顺便给出版社回复。
邮件发送完毕,他抬头看闻清映,闻清映也正看着他。半晌,闻清映低头给他发微信:先生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陶令笑:跟你在一起总有好事,先前拒稿的刊物跟我说过初审了。
闻清映笑得很开心,回复:那太好啦!
虽然他脸上看不出刚才的异样,但陶令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闻清映:可能是昨晚上睡太晚了,而且先生今天讲的课内容很多,我在想。
陶令:那明天我们去陵园可以稍微迟一点。
闻清映点点头,露出小虎牙来。
第二天,两个人到陵园已经将近中午,闻清映照旧带了两束花,这一回是白色康乃馨。
先去了陶君的墓前,朝闻清映母亲的坟走去时,陶令隐隐听到了点什么声音。
他转头看闻清映,闻清映接住他目光,询问地看回去,陶令摇摇头。
一前一后穿过了侧柏丛,闻清映忽然停下,陶令放开扒拉树的手,没注意看前面,一下子撞在了他背上。
陶令往旁边挪了一步,正诧异着,抬头就愣了。
面前站着两个人,墓碑前还跪着一个。跪着的那个惊讶道:哥,陶老师?
陶令侧头看了看闻清映,兴许是因为云南在,他的面色并不冷,反而是礼貌地冲白观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云南,笑了。
旁边云心皱紧了眉。
云南起身,跳到闻清映身边,欢喜地抱了他一下。
兄妹俩比划了几下,而后闻清映走到墓前把花放下。云南趁机转头,问陶令:陶老师,你陪我哥来的吗?
陶令:我来看我哥。
哦,抱歉。云南有点不好意思。
陶令扯了一下嘴角。
接下来的两分钟里,所有人都不说话。
陶令有点尴尬,正想说先走,云心忽然说:这位南南的老师,我跟我弟弟有话要讲,可不可以请你回避一下?
又转向云南:带你老师去旁边逛逛,请教一下学习问题。
云南示意地看向陶令,陶令点点头,跟在她身后要走,闻清映却正好起身。他见状上前,一把抓住了陶令的胳膊。
陶令轻抿一下唇,拍拍闻清映的手背,指指外面的主干道。
闻清映不为所动,抓在他手臂上的手丝毫不松。
云心不太耐烦地看着,白观则没什么表情,只有云南有些紧张,她惊讶地看看陶令,又看看闻清映,冲着闻清映比划了什么。
闻清映摇摇头,仍旧拉着陶令。
陶令无奈,说:这位,闻清映的姐姐,你要说什么说吧,反正你们是用手语,我也看不懂。
他说完话,云心跟白观对视一眼。电光火石之间,陶令忽然就懂了,他们之间有话要说,根本就不是要避自己,是要避云南。
这家人也真是奇怪。
僵持片刻,云南问:姐,你要跟我哥说什么?
云心顿了两秒,不自在地说: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云南面露诧异,转瞬却开心地点点头,立即把云心的意思传达给闻清映。
陶令心说这小姑娘太好骗了,云心那表情简直恨不得把闻清映吃了,她却连这种话也信。
但自己是个外人,却也不好说什么。
等云南表达完,闻清映的表情松了松,他终于放开陶令,比划了几下。陶令猜测这意思是说要走了。
果然,闻清映往前一步,抱了抱云南。
松开妹妹后,他即刻拉了陶令朝主干道上走,后面云心喊:闻清映!
闻清映面无表情,脚步丝毫不顿。白观低沉的声音响起:大小姐,我们回家吧,南南刚才就说她饿了。
云南的声音软软地传来:还还行。哥都走了,我们也走吧姐,跟哥一起出陵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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