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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德簿·星海——与沫(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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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功德簿·星海 作者:与沫

    &功德簿·星海——与沫(132)

    将军,你你不相信我吗?

    将军,能追随您上战场,是我一生的荣幸,我从不后悔。但现在,我想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没有原因。我只是太累了我累了

    因睦喃喃地说:是啊,是我错了。是我一直都没有相信你们对不起老夏对不起

    老夏慢慢地转头看着他,嘴唇微微颤抖了一阵,沙哑着嗓音说:你怎么刚才那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因睦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睛,心脏仿佛撕裂般地疼痛。

    许多人的面孔一一在眼前闪过,他们曾经是他亲密无比的战友,但后来有的死了,有的分道扬镳。至今还偶尔有联络的,也就只有包括老夏在内的二三人罢了。

    他在星际战场征战多年,战无不胜,却一直都搞不懂复杂的人心。当初他在北安共和国被人陷害,幸好一群亲信下属拼死保护,才能逃出北安,一路逃到了硫卡司岙。

    原本,他们只是把这里当做一个临时的跳板,计划修整一阵、补给些物资以后,就逃亡到三万光年以外的另一个大国去。但因睦一到硫卡司岙,就受到了马普等人的热烈欢迎,他们用细致入微的关心、暖心入腹的话语、虚位以待的诚恳和撒手放权的信任,逐渐软化了因睦的态度。

    他原本是看不上这样一艘娱乐业为主的商用飞船的,但后来因睦觉得虽然在这里谈不上什么前途,也施展不了什么抱负,但能和这样的一群朋友共事,能在那样一位胸怀宽广、目光独到、善解人意的首领麾下做事,似乎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于是后来,因睦成了武斗部的总司,他带来的那一帮亲信下属也追随他加入了武斗部,在各个层级担任要职。在因睦的训练下,他把武斗部的战斗队打造成一支不属于帝国正规军的队伍,连续多次击退、歼灭过打这艘飞船主意的星盗,一时风头无两。

    但追随他而来的那七百多名下属却屡屡发生事故,不是在战场上意外丧生,就是在处理各种治安事件的时候出事。每次下属们都信誓旦旦地说此事必然是某某人动了手脚,但监控中记录的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因睦也曾怀疑过,但不管怎么追查,那些都只是意外。马普等人宽厚仁义,反而是他自己的下属们似乎是因为接受不了从国家正规军到商船护卫这样的差距,也似乎是在这种纸醉金迷之地逐渐堕落屡次抵抗上命打压下属,背后诋毁中伤他人,工作时间饮酒作乐耽误正事,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等等,和因睦多次爆发冲突。

    后来他们有的人死了,有的人心灰意冷跟着冒险队离开了,还有的虽然还留在硫卡司岙,却也远离了武斗部,远离了因睦。

    曾经他以为,是环境改变了,人心也变了,利益有纠葛,才使得那些在战场上可以互相托付性命的兄弟矛盾重重,背道而驰。但今日和容远的一番谈话后,因睦才知道当初错的人其实是自己。

    一直都是他错了,是他一叶障目,被人三言两语给蒙骗,把真正关心他、相信他的人远远推开了。

    因睦转头看着老夏,这个他曾经最信任的老伙计本是豪门出生,昔日也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一个人,规矩多得让人厌烦。如今却熟练地抽着呛人的劣质烟,津津有味的嚼着硬邦邦的鼠肉干。

    以前他还以为是老夏只懂军阵战术,不会经营,才会过得这样艰难。因睦多次想要接济,却都被他赶了出来,就算他来这里吃饭,老夏也不肯多收一分的饭钱。

    但如今因睦才明白,不是老夏没有能力把日子过好,而是每次他稍有起色,就会有人把他重新踩下去。那些人害怕他的智慧,畏惧他的意志,所以才一直在想方设法地给老夏找麻烦,把他一直踩在泥坑里不得翻身,那些人才觉得痛快。

    让因睦觉得最为痛苦的,不是这些年老夏等这些战友的遭遇,而是即便他们到了这般境地,也不愿跟他说明原委,向他求助。因为造成这个结果的根本原因不是别人多么险恶,而是因睦的不信任。

    他心中酸楚,哑声问道:老夏,我让你们这么失望,为什么不离开?以你的本事,到哪里不能混出头来?为什么要在硫卡司岙忍受这种日子?

    老夏默默看天,翻了个白眼。

    在过去,他每次跟因睦说话不是冷嘲热讽,就是阴阳怪气,几乎从来都没有好好交流过。但看着这家伙就算每次都被他气得七窍生烟,过不了多久还是挤出笑脸钻进这家又脏又破的小店,笨拙地试图帮助他,老夏就又心软了。

    怎么会没有想过离开呢?

    多少次他都想一走了之算了,谁管某个傻子是不是会被人利用玩榨干净拆吧拆吧当柴火烧了呢?

    但每次准备要走的时候他都犹豫了,告诉自己:过两天吧过两天再走今天天气不太合适最近腰疼船票太特么难买了傻子好像受伤了

    犹豫着犹豫着,二十多年就这么匆匆过去了。

    此时他不想说那些心路历程,感觉实在有些丢人,只是看如今因睦满脸痛苦的样子,有些不忍,低声嘀咕了一句:因为有个傻子还在这儿呢我等着他哪天再走投无路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嘲笑他一顿。

    若有一天他走投无路拼死也要拉他一把

    既然是个傻子,又何必理会呢?何必为了嘲笑一个傻子赔上自己的一辈子?因睦低声道。

    老夏沉默半晌,叹气说:因为他傻,我们失去了他但也因为他傻,我们才会相信他、追随他啊

    这世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实在太多了,就算是看似淳朴的小户百姓也会为蝇头小利而争斗不休。唯有这个傻子一腔热血、满腹赤诚,就算他被人欺骗利用,也让人恨不起来,更放心不下。

    因睦低着头,过了好一阵,他伸手用力在脸上擦了两把,抬头说:那如果说现在这个傻子已经清醒了,后悔了但他决定去做一件或许能把硫卡司岙掀翻、却能拯救很多很多人的事,一件很可能会死的事,你还愿意帮他吗?

    老夏思索半天,在因睦渐渐失望的时候,听到他狐疑地说:你不会又被人给骗了吧?

    没有。因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松了下来,说:这次我很肯定,那人没有骗我。

    那人是谁?

    啊?我我忘了问他的名字

    但事情绝对是真的虽然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但我觉得可以相信

    因睦声音越来越小。

    老夏长长的吸气,再深深地叹气,他随手把没吃完的鼠干扔在地上,站起来走向店门说:进来,把你们刚才说的话仔仔细细地跟我说一遍,一个字都不要漏!还有,你和那个人是怎么认识的,怎么联系的,他又是用什么手段取信你,这些也都跟我说一遍!全都说完了,我再考虑这一次我们要不要舍命帮你。

    你们?因睦一边站起来拍拍屁股后面的土,一边跟在他后面问道。

    对,当年的老兄弟,现在还有一百七十七人还在硫卡司岙,我有他们所有人的联系方式。

    老夏回头,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来。

    我们一直都在等你回来。

    霎时间,因睦泪如雨下。

    第188章 188

    阿哲!

    莱斯利忽然扑过来, 一把揽住容远的脖子,欢快地说:反正今天没什么事,让我这个前辈带你去领略一下我们硫卡司岙的风情吧!

    容远放下手中的水杯, 说:可以吗?万一临时有任务呢?

    没事的,反正总部还有这么多人!莱斯利不在意地说:而且我们监察部又不像普通那些朝九晚五的部门, 本来工作时间就是很自由的。没事的时候,只要跟一级司鉴申请一下就可以出去了。

    哦。容远想了想, 点头道:好吧。

    他一直待在监察部,某些想要接触试探他的人也就没了机会。不如走出去, 看看各方牛鬼蛇神都是什么面目吧。

    太好啦!

    莱斯利欢呼一声,转身就跑去找奥恒川申请外出许可。容远摇了摇头, 慢条斯理地把自己桌子上的东西都整理了一下,才跟过去。

    最近监察部确实很清闲, 一半左右的人都回家了, 反正他们的家就在总部旁边,即使临时集合也用不了两分钟。

    莱斯利顺利地拿到了外出许可,但也不得不听了奥恒川一连串的训诫:比如不能像以前一样肆意妄为闯出祸来,不要到处嚷嚷监察部的身份以免引来祸端,不要光顾着自己玩得痛快而忘了照顾容远这个新人,即使隐藏身份也不能丢了监察部的脸等等。当两人离开的时候,莱斯利眼睛几乎都是在打转的。

    天哪!奥恒川前辈什么都好, 就是太啰嗦了!太太太啰嗦了!我脑袋都快炸了!

    莱斯利抱着头,摇摇晃晃地说,仿佛受到了什么严重的打击一样。

    容远笑了笑, 又好奇地问道:奥恒川前辈怎么一直在总部?他都不回家的吗?

    不管早晨、下午、晚上,工作日还是假期,哪怕是在半夜的时候临时有事去监察部,都能看到奥恒川。如果哪天他不在,那肯定是在出任务的路上。他就像一个始终坚守在监察部的雕塑一样,从不休息,从不懈怠。

    反而是总司陶德经常神出鬼没的,不知道去了哪里,越临近总司会议的时候就越难以看见他,就连容远要找他一趟商议些事情也不容易。

    莱斯利的笑容陡然沉了下去,他安静片刻,叹了口气,说:前辈已经没有家人了。

    我听说,其实奥恒川前辈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原来有一个妻子和两个女儿,性格也是大大咧咧的那种。有一次,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小心被人打落了面甲,暴露了真实身份,据说当时看到的除了我们监察部的自己人以外只有几个武斗部的职安,本来以为没什么关系的。但后来大概半年以后,他带着家人去第八层玩,结果被几十个人给堵了

    莱斯利沉默好一阵,才继续说:前辈的妻子和女儿全都惨死在他面前,只有他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笑过,也几乎从来都不回家了他还变得特别啰嗦,总是反复跟我们强调安全条例,同样的话,他已经说了几千遍、几万遍了

    容远回头看看监察部的那栋楼,玉白色的建筑,镶嵌着一些暖色系的彩绘砖,看上去安静、美丽、平和。

    这栋楼里的人看上去都强大、凶悍、令人畏惧,在外人眼里,他们是双手染血的刽子手,散布死亡的恶魔。但裹在那层黑红色装甲下面的,其实都是一个个普通人,表面有多强大,内里就有多么脆弱。看上去他们人人畏惧,但实际上,只要暴露出真实身份,这里的大多数人除非永远躲在总部,否则就活不了多久。

    而对他们来说如同伊甸园一般的总部,其实恰恰是能随时夺走他们生命的死神之镰!

    监察部众人的身份、长相、姓名、来历、家人等所有的资料都在奥奇的掌控中,也就是在马普和硫卡的掌控中,他们想要监察部众人活,就能让他们活得威风凛凛、不可一世;想要他们死的时候,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只要把手中的资料放出去一部分,就能让他们家破人亡,也能让他们生不如死。

    容远垂下眼帘,什么都没说。莱斯利也因为想起奥恒川的事情而陷入了沉默。

    两人一路无话地乘坐电梯到了第八层,刚一出来,喧嚣和热浪就扑面而来!

    第八层的通行管理处门外就是一条宽敞的大街,此时街上被挤的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一列游行车队正从街道上缓缓驶过,正对面就是一辆高达七八米的花车被五光十色的彩灯装饰得流光溢彩,车上站着上百名穿着奇装异服、带着艳丽面具、身上还涂着油彩的表演者,他们高歌、跳舞、表演杂技,还引导着街道两边的观众跟着他们一起摇摆身体,举起手臂大声欢呼。人群被气氛渲染得几乎失去了理智,他们簇拥着花车往前走,不时发出的尖叫声几乎穿透了这一层的穹顶。

    在这一辆花车前后,还有无数的花车组成了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车队。而街道上几乎每个地方人都挤的满满当当的,好像整个硫卡司岙的人全都跑到这里来了一样。

    容远顿时就不想过去了,脚下不自觉地就开始往后退。但莱斯利抓住他的手臂就往人群里挤,还欢呼雀跃地跟着他们一起挥着手臂尖叫

    阿芙拉阿芙拉阿芙拉

    容远百忙之中抬头一看,只见最近的花车顶端站着一名婀娜多姿、仿佛精灵般的女孩,她头戴鲜艳的花环,身上穿着一件纯白色的长裙,在灯光的照射下裙面折射出美轮美奂的璀璨华彩。

    在她下方的花车各层台阶上,各有十余名白衣少女翩翩起舞。而那个叫做阿芙拉的女孩只是闭着眼睛静静地站在哪儿,双手捧着胸口,忽然间,她睁开眼睛,开口唱到:啊时光在流转啊星空永不变不是它不曾变啊叹我生命太短

    一瞬间,仿佛有一束光在眼前炸开,又仿佛有一只鸟儿乘风直上、穿透云霄,自由地翱翔在星光之间,盘旋、环绕、冲刺、徘徊,它带着众人的心一起飞舞游荡。

    干净透亮的声音,带着强大的共鸣力量,带着无与伦比的穿透力,甚至压过了无数人喧闹的尖叫和呼喊,让众人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歌声一起唱,一起喊,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发出愤怒的呐喊和宣泄的咆哮!

    好不容易挤到街边靠墙站着的容远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群体催眠的大型邪教现场。

    他看向那个在花车顶端高歌的少女,恰在此时,那女孩的目光也正好落在了他身上。她看着容远,一边伸开手臂吟唱,一边在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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