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等过我——初可(59)
时间等过我 作者:初可
&时间等过我——初可(59)
景弦只见,外婆的双眼那个明亮啊,偏偏就是不说话。
艾青映也习惯了,将一个圆盒子从袋子中取出来,揭开盒子,里头是十几样糕点,什么口味的都有,抹茶色、南瓜色、香芋色,摆得特别有食欲,艾青映递到外婆面前:外婆,你要吃哪个呀?
外婆想看,却又不好意思直接看,先是往外看了几眼,才做出勉强的样子看过去。
外婆,你吃这个南瓜味道的?
外婆没说话,这个红豆的?,艾青映再问,外婆还不说话,那外婆你吃什么啊?你不喜欢吃啊?都怪我没买好!,艾青映这样自责,外婆才又赶紧回头,急急开口道:我喜欢吃。
那外婆你挑个口味啊!
外婆慢慢道:南瓜的。
哎呀!外婆你早点说嘛!艾青映说着,用叉子叉起南瓜味道的糕,递给外婆,来,吃!他还从旁边抽了几张纸,垫到被子上,好让外婆好好吃。
景弦便朝妈妈眨眨眼,妈妈看看她的脸,忽然也懂了。
母子俩再对视一眼,再从彼此眼里看到促狭。
景弦妈妈这时又开口:那我给哥哥打个电话,就说妈今天不回家了。
景弦手在背后拽了拽艾青映的衣服,艾青映问道:怎么了呀,阿姨?
本想早些出院,带外婆回家的,家里多好啊,外婆不答应,我们明天再回吧。
景弦也点头:嗯,那就明天回,明天是周末,我来接。
艾青映则是看向外婆,笑着问:外婆,好吃吗?
外婆评价:一般般。
这家店要排队呢,难道不好吃?
外婆便有些骄傲地说:没我做得好。
景弦再拽拽艾青映的衣服,艾青映笑着说:外婆你还会做糕点啊?真厉害,我可不会,多多过生日的时候,我为了学个蛋糕,学了一天,想给他扯碗面吃,都只能扯出半碗!
景弦和妈妈都笑了,外婆也笑了。
艾青映笑着说:那等外婆回家后,养好身体,我能有幸尝尝吗?
外婆哼了声,说道:今天就能给你做,我手又没受伤。
景弦再和妈妈眨眼睛,妈妈笑着颔首,艾青映故作惊讶:可是今天还在医院啊。
外婆矜持道:我想想,还是先回去吧。
还是在医院里多观察一晚吧?艾青映认真问。
外婆不耐:能回去了,今天就回去。
景弦的妈妈笑着暗自摇头,说道:那我叫几个护工来帮忙背你去车上。
外婆道:不用那么麻烦,青映背我。
哎哟,景弦再和妈妈对视一眼,叫得这么亲热啊。
艾青映更是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他点头:好啊好啊,我背外婆回家!
景弦和妈妈笑着看外婆,外婆好像还有些不好意思,没看他们俩,而是催道:走吧,这就回去,做糕还要做些准备。
好!艾青映上前,弯下腰,景弦和妈妈帮忙,把外婆放到艾青映背上。
艾青映背着外婆,和保姆阿姨一起先下楼了,他们一走,景弦和妈妈都笑出声。
妈妈摇头:难怪不肯回家,惦记着青映说的今天要给买的糕吧!
虽这么说,其实他们俩都知道,外婆惦记的哪里是那几块糕啊,惦记的是艾青映,就怕艾青映不来。
这些天,青映几乎天天过来,我看外婆也不怎么搭理她,以为她心里还有气呢,真是没想到。
景弦笑眯眯地,则是想到小时候,外公说他和外婆的性格简直一模一样。
心里越想着什么,越要表现出另一幅样子。
学名叫矜持,接地气的话,叫作别扭症。
妈妈又道:不过我们青映那么好的孩子,长得好,性格又好,谁能不喜欢呢?
景弦连连点头。
他们俩笑着,一边说话,一边收拾东西。东西倒也好收拾,阿姨先前收拾得差不多了,他们将零碎东西拣了拣,提着箱子与包一起下楼。
回到家后,外婆坐在轮椅上,坚持要给艾青映做糕吃。
反而是景弦还得赶回去上班,没有那个口福吃糕,艾青映要送景弦去单位,外婆手一扬:离得近,多多自己回去就行,青映你留下,给我打下手!
艾青映还想坚持坚持,景弦眼神示意他留下,笑道:外婆,你可要给我留一点,不要都给他吃光了!
知道知道,你快去上班吧!
外婆连催他,景弦哭笑不得,被妈妈送到门口,开车回单位。
回去的路上,景弦边想边觉得好笑。
回到办公室,刘心语早不在了,办公室一切正常,同事们自不会提这个人,惹景弦不高兴,景弦早已将刘心语抛到脑后。他还不是故意不去想,他是真的给忘了,这样的事,值得他去在意吗?
晚上下班后,大家都去外婆家吃饭,全家人都在。
外婆果然蒸了几锅的糕,外婆的厨艺是很好的,只是她鲜少下厨,今天她不仅亲手做了糕,还做了她的拿手好菜,糖醋鱼。鳊鱼炸得香脆,就连鱼刺都能直接嚼着吃下去,再调了糖醋汁浇上去。
这道菜,全家孩子都喜欢,包括景弦、云远山他们。
外婆年轻时候工作也很拼,外公去世后,她很受打击,才渐渐缓了工作。小时候,也只有过年时候,外婆才有空给他们做这样的大菜。
今天竟然还有糖醋鱼吃,外婆还做了好几条,就连景弦都多吃了些。
云远山边吃,边喊:奶奶奶奶!你是不是看到我回来了,特地给我做的呀!说着,她又搛起一大块塞嘴里。
外婆笑着递给她面纸:把嘴擦擦!
哎呀,奶奶嫌弃我!云远山故意问,奶奶你是不喜欢我了吗?
外婆笑着懒得理她,云远山又说:我们今天是不是都沾了青映哥哥的光啦?
景弦正要说几句,外婆正色:你们别说,还真的是沾了青映的光。
哇哦。云远山惊呼。
长辈也好,孩子也好,纷纷看向使劲儿吃着糖醋鱼的艾青映,艾青映迷茫地抬头,外婆笑出声,和蔼道:多吃点!
好啊!艾青映觉得这个糖醋鱼简直是太好吃了,自然是继续往嘴里塞,一点也不认生。
外婆笑得更为欢喜,点头道:能吃是福!
景弦差点喷出嘴里的果汁。
吃完饭,大家照例是围坐在客厅里说说话、开开玩笑,艾青映给景弦剥荔枝吃,也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
外婆被围在正中间,不知说到哪里了,突然看向景弦和艾青映,道:多多,什么时候把青映的父母邀请到家里来吃饭。说着,她还看了眼景弦的父母。
他们四人都愣了愣,艾青映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大声应道:好啊!
外婆弯了眼笑,又催促阿姨再给他拿一盘荔枝:你也吃,别光顾着给多多吃!
景弦难得也撒娇一回:外婆,我这是失宠了嘛?
大家哄堂而笑,客厅里全是欢乐,艾青映笑着塞了个荔枝到景弦嘴里,凑到他耳边,小声问:甜不甜?
景弦横他一眼,不理他,艾青映低笑出声。
外婆到底精神还不太好,九点多时,就被阿姨推到了卧室里休息。
她把景弦与艾青映一起叫到卧室里,外婆面有倦色了,也不再像刚刚在客厅时那样难得的活泼。她躺在床上,朝他们俩伸手,景弦与艾青映都上前,外婆一只手拉了一个,抬头欣赏地看他们看了很久。
松开手后,她从枕头下拿出两个红包,一手一个再给他们。
他们俩自然是将红包接到手里了。
外婆还是没说话,只是继续看着他们,又看了很久,很浅地叹了口气,外婆对艾青映道:多多,是我带大的,青映啊,一定要好好对我们多多。
景弦本来很开心的,外婆这句话一出,眼睛瞬间就酸了。
艾青映用力点头:外婆,你放心!我会对多多好的!
外婆的眼圈也红了,看向景弦,说道:多多,你也要对青映好。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人,你们这条路不易,将来无论走到多远,你要记得今天的你,记住今天的他。外婆再伸手,将他们的手握住,包在手心里,缓缓道,你们好好过。
景弦闭着眼用力点头,艾青映更是保证:外婆,我们会很好很好的!
外婆露出个浅浅笑容,笑着说:国外能结婚的吧?
他们俩一起点头。
等外婆腿好了,一起去。
说罢,三人一同笑出声来。
那天回家后,在上次放烟花的河对岸,景弦停下车,在漆黑夜晚的封闭车厢里,他与艾青映紧紧拥抱在一起。
很多从来都不敢奢望的东西,他已全部都拥有。
景弦的视线正好直面车外,他喃喃道:我还记得上次在这里看到烟花,你知道我那时候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在想,烟花可真好看啊,朵朵在空中绽放,仿佛能照亮整片大地,可它消逝得也好快。
艾青映将他搂得更紧,轻声道:我是你的烟花呀,我不会消逝,我只为你闪耀。
景弦轻笑出声,嗯了声,轻轻道:我知道。
他都知道了。
他再也不会害怕。
当天夜里,景弦在床上沉沉睡着,艾青映的大脑却是无比亢奋,他睡不着,他走到阳台上,坐在秋千上,慢悠悠地晃着,他眼中的整个世界漆黑一片,可他能看到,漆黑背后是什么。
艾青映的嘴角不由轻翘,他真的好喜欢景弦的家庭,那里有他从来没有拥有过的爱护与惦念。现在多好啊,他也成为了那一份子。
他想到外婆的话,心里更为火热。
他要和景弦结婚啊,带上全家人一起去结婚,到处办婚礼,到处旅拍,去一切想去的地方。
他要让全世界都看到他的快乐。
他想给景弦求婚。
他继续晃着秋千,脑中生起点点滴滴的念头。
一周后,成都那边的小熊猫生崽崽了。
兴奋不已的景弦与艾青映一起去成都,亲眼见到了他的崽崽,一共生了三只!
名字,景弦早已想好了,十六、十八、二十六。分别是他的生日、艾青映的生日、他们俩初次相遇的日子。
亲眼看过他们俩的三只小崽崽,约好下次再来看的时间,他们又匆匆赶回去。
暑假开始了,是艾青映最忙碌的时候,景弦也没少闲。
他的那本刻石的书,已经送去打样,编辑给景弦看过pdf版,景弦非常满意。
艾青映想着给景弦求婚,其实景弦也想给艾青映求婚来着。
景弦想不出什么新奇的点子,他默默地想,到时候就拿着那本书去求婚好了
等待样书出来的日子里,某天晚上,景弦靠在床上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写着论文,接到一通陌生的国外电话。
他诧异地接起来,刚喂了声,对面响起熟悉的声音,喃喃叫他:景弦
景弦振奋起来了,是他那个自小就认识的网上的好朋友!然而还不待他说上几句话,那人已经轻声道:景弦,活着好累啊,爱一个人好累,好假,我撑不下去了
景弦一个激灵,厉声问道:你在哪里?你在做什么?你身边有谁?
他却丝毫不在意景弦的话,只是继续自言自语:好累好在我就快要能休息了
你身边有没有人!!
我吃了药,我快睡着了,我,景弦,你一定要过得快乐,我
对面的声音渐渐弱去,景弦猛地推开电脑桌,从床上起身,他跳下床,却又发觉,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做些什么才好。他焦躁地来回转着圈,撞上了桌角,痛得他往后退了几步,又撞到椅子,与地面摩擦出声。
在隔壁写歌的艾青映听到声音,赶紧跑了过来,看到这样的景弦,吓到了,问他:怎么了?景弦,你怎么了?
我我景弦不知该从何说起。
怎么了?艾青映上前,抱住他,拍着他的后背,没事,没事啊,不怕不怕!
景弦在他的怀抱里渐渐平静下来,他仰头看到艾青映真挚的脸,把刚刚那件事告诉艾青映,景弦急道:他结婚后,和他丈夫去日本生活,他给我留过地址和电话,可是他刚刚给我打电话,不是从前留给我的那个号码,我也不知道他是否还住在那里。他是这么多年,我在网上最好的朋友,我们见过面,是从前我们都在欧洲时,我们一起哭,我
景弦说不下去了,艾青映再度拍他的后背:没事没事。他又问,你要是不放心,我陪你去一趟?
景弦买了最近一班的航班,那位朋友在日本,他有三年签证,偏偏艾青映没有,艾青映很少去日本,临时办签证已是来不及。
艾青映找到一个同样有签证的朋友,拜托对方陪景弦去日本,要求对方一定要牢牢守在景弦身边。
艾青映非常担心景弦,景弦的病看似是好了,性格却难改,景弦的心思极度细腻,亲近的朋友遇上这种事,他害怕景弦受影响。可是不让景弦过去,他也做不到,景弦也不是那种能放下朋友的人。
陪着景弦的朋友,除了在飞机上,几乎每隔半个小时都会给艾青映汇报一次。
天亮之后,景弦赶到京都,找到朋友的家,敲门始终无人应答,他们直接在当地报了警。
进了屋子,人已经没了。
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景弦不知道如今的自己与十几岁、二十几岁的自己是否有很大差别,他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朋友,只觉得对方,还是记忆中的那个,赶到机场来接他,满身朝气,朝他挥手的漂亮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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