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凉[种田]——头置簪花(58)
夏凉[种田] 作者:头置簪花
&夏凉[种田]——头置簪花(58)
到底还是个七八岁左右的孩子,说不在意那是假的,可是一来就被同窗排挤,卫青宁找不到自己的原因,只好安慰自己是因为自己是外来户,大家对他不熟,等以后慢慢熟了,就好了。
他们洪起里的学子也是来自八方的,刚开始彼此不熟,也是不说话,有些小冲突的,慢慢相处一段时间,大家就很和和乐乐了。
这样一想,卫青宁于是终于放下了初来乍到的不安,专心写自己的字。
初级班中间有一长段休息时间,学子们可以自行活动,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待在课堂里。
因为国子监的课堂里是有冰盆的,都是学子们的家长提供的,所以他们的学习环境很不错。但冰量总是有限的,一天一室里顶多消掉四盆冷冰,再多的,就没有了。
卫青宁还不知道,这个课间时间,已经成了大家的小餐时间。
只见大家都各自拿出课桌旁放着的食盒来,端出里面的小点心或者凉饮来吃,卫青宁甚至看见好多人都在喝他家的薄荷茶。
这些人见卫青宁有些惊讶的看过来,顿时眼神充满了得意,翻着白眼,拿着手中的薄荷茶晃了晃,好像在说,看什么看,不是你喝得起的。。
当然夏日里瓜果也是必不可少的,枇杷、香瓜、青芒、杨梅、樱桃、龙眼,寻常人家难以看见的瓜果,这些富家子弟平平常常拿出来就吃了。
卫青宁移开了目光,在家里的时候,他吃过很多,甚至他们在华曲的家里就有小爹弄出来的好几种新品种,都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后来在洪起上学,也没有见有人在吃类似的水果,他那时懵懵懂懂的才知道,小爹拿出来的东西有多宝贵。
所以,除了明哥儿和翠儿姐,他们家里长在后院的水果,没有叫别人看见过。
所以看着大家手里的水果,卫青宁莫名的,生出一种阅尽千帆的感觉,要论水果,他还是最喜欢小爹种的西瓜,鲜红的果肉又大又甜,在井水里冰镇过后用勺子挖着吃,放上小爹自制的酸酸甜甜的果酱,卫青宁偷偷咽了口口水。
他对新的学院有些好奇,于是趁着大家吃东西的时候悄悄出来,准备到处走走,结果刚出了教学区,走到一处宽阔处,就听见有人在悄悄叫他,他疑惑地看过去,是宁家派给他的一个小厮。
这些人不允许被放进来,所以都在外面等着。
卫青宁赶紧走过去,小平哥,你怎么在这里?
嘘,您别大声说话,小的奉言主子的命,来给您送这个。
小厮看看四周,将食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半尺见方的木盒来,交给他,言主子交代了,请您叫同窗们也尝尝,不要吝惜小利,府里,小厮指指那个方向,带着点意犹未尽,言主子做了不少,连小的们都有份呢!小的趁守门去轮转偷摸进来的,这就要回了,您快进去吧。
说着就猫着腰走了。
卫青宁抱着盒子,挠挠头,觉得大概是吃食之类,就是不知道小爹有什么深意在里面,但他不是小气的人,小爹既是这样说,那他照办就是了。
他回去坐到自己桌上,前面的小胖子正巧将一只香瓜皮扔在他面前,也不道歉,自己侧着身子,横在两人桌子中间,吃得正香。
卫青宁顿了顿,面无表情捡起香瓜皮扔在了自己的废纸袋里,这才将盒子放在上面,打开。
居然是他最喜欢吃的西瓜!还洒了果酱,就是有点白中透绿的,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哈密瓜做的。
鲜红的红,翠绿的绿,两两相衬,打开的时候,肉眼可见的丝丝凉气从上面冒出来,看起来让人食欲大增。
小胖子刚啃完一整个香瓜,见他这满盒子没见过的水果,和上面洒成一个笑脸的白白绿绿的东西,顿时眼睛就有些直了。
眼见卫青宁几口吃下去,享受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也不啃自己的香瓜了,就盯着盒子里越来越少地水果看。
不知怎么地,竟然越看越想吃。想起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他颇有些开不了口,犹犹豫豫地,问:你,这是什哪里买到的?
卫青宁现在大概能明白小爹的用意了,他嘴里塞进满满一口,这才看了小胖子一眼,故作平常的说:我家里的。
小胖子脸色扭曲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卫青宁就这样打发了他,可是,那盒子里面,究竟是什么?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不过自来的矜然让他忍住了,这个,这是个什么吃法,果然是你们乡下人才有的上不得体面的法子
他这话喊得有点大,周围的学子都看了过来,这一看,就发现了卫青宁桌前明显与众不同的水果。
学堂里也不全是拉不下来脸的,有几个六七岁看起来和卫青宁还要小的孩子,围坐在他身边,将小胖子一下挤了出去,不耻下问道:同窗,这是什么?手指不小心戳到了人家吃水果的木签,沾了果酱,居然凑到鼻子间闻了闻,故作老成道:有点甜。
卫青宁见这个还梳着丸子头的同窗长得眉清目秀的,一双黑亮的大眼睛转起来叫人拒绝不了,觉得自己也达到想要的效果了,于是从盒子盖的夹层里抽出一只干净的木签来,请你吃。
大眼睛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亮,接过木签,小声道:谢谢。
他旁边一起的伙伴催他,快尝尝,快尝尝!
好吃!凉凉的,又甜!
是吗?那我也来一口!
我也要我也要!
还有我!
一人一口,或者还有浑水摸鱼的第二口第三口,总之,等众人停下来的时候,卫青宁的木盒子里只有孤零零的几只签了。
卫青宁不说话,默默将盒子盖上收了起来。
莫名叫人觉得不安。
在品尝的最后,终于放下矜持抢了两口的小胖子色厉内荏地开口:有,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我们赔你就是了。
大眼睛脸蛋鼓了鼓,要赔你赔,我反正弄不到这个西瓜,还有,呃,哈密瓜果酱,更不会做水果沙拉。
那,那
小胖子也说不出话来了。
卫青宁这才抬头笑了笑,挂着点婴儿肥的脸上笑着露出洁白的几颗牙齿,没有关系,我小爹会做,有机会再请你们吃。
你,你小爹会做?!
大家都惊讶地看着他。
啊!
一个学子大叫。
你做什么妖?旁边的孩子被他吓了一跳,恼道。
那个,他,那学子指着卫青宁,侯爷府的,那个刚回京都的少爷的我我我喝的薄荷茶他羞红了脸,亏自己刚刚还班门弄斧,在人家面前炫耀。
众人经他一提醒,纷纷惊悚了,你,你小爹就是那个花茶茶客?侯府的小少爷?
卫青宁在众目睽睽下,点了点头。
第90章
傅居言这样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今日应邀去福王府,福王所说的情况和他猜测的大致无二。
花茶价格不菲,买得起的只能是权势豪贵之人, 但这些人只占了一小部分。福王开在京都的绝坊连锁店旗下, 其他的茶不是没有, 但齐家既然能经营这么多年, 茶叶的繁多又岂是他们所能比肩的。他们因为花茶而名声大噪,却也因此而陷入瓶颈。没有足够吸引人的平价茶叶在下面托扶, 花茶这座空中楼阁,实在不甚牢固。
反倒是福王因为拍卖花茶而趁机创办的拍卖行明楼颇受欢迎,人们大概是觉得拍卖行比之当铺要划算的多,因此不介意死当的都愿意花点钱将东西寄挂在明楼名下,试图让自己不得已出手的宝贝得到应有的价值, 以解燃眉之急。
所以回去之后,他认真考虑了葛正修的建议, 觉得水果方案可行。东陵水果和现代比起来,自然是不值一提,但对于同时代的古代来说,却也算是种类繁多了。而且让人惊喜的是, 京都虽地处北方, 但却东临博海,虽说大体没有变化,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京都的果树种植业还算繁盛。平常百姓家, 就算吃不起什么名贵品种, 桃李之类,还是经常能尝到的。
况且京都作为一国之都, 百姓生活水平、经济水平普遍高出其他地方,生活余足而生奇技淫巧,水果的杂交培育也很盛行,甚至京都权贵府中家家都雇有专门的培育师,一旦培育出新的品种,就会刮起一阵风潮。
京都人不知他底细,他自可以将空间里那些水果当作是培育出来的新品出售。而用灵乳浸过的那些种子,他和葛正修曾惊奇的发现,居然可以无视季节限制和生长周期,成熟之快犹如打了催熟剂。假如把这样的种子作为水果方案的本钱,傅居言觉得,那他的底气还是很足的。
于是他一回府就叫来了管家,没有注意到管家欲言又止的神色,只匆匆道:侯管家,劳烦你给我腾出一间厨房来,再去采买些水果,不要什么稀罕的,桃子、香瓜这类果肉多的就好,若是有什么酸的瓜果,只管买回来,酸的便宜划算,我也正好用。
侯管家对这位颇得侯府众人喜爱的小少爷很是赞服,他在侯府伺候了主人家几十年,对侯府如今在京都的处境亦知之甚多,忠心的管家觉得,这位小少爷能从华曲那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一路打上来,搅得各方都对这个少年茶客的名字如雷贯耳,叫齐王两家坐立不安,实在是天资过人、果敢有谋,叫人不得不感叹一句英雄出少年。
侯管家不知道傅居言要来这些做什么,也并不多问,躬身应了,立马吩咐人去买些瓜果,同时心里还有些泛酸,小少爷平日看着,不是个节俭吝惜的性子,没想到买个瓜果还要担心府里的银钱,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小少爷这样,没有发迹之前,不知道是受了多少苦,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不知道自己脑补过分的侯管家一边心疼着,一边亲自去夫人那里亲自请示,得了允许,这才将正院大厨房里的一干人等清理干净,并嘱咐锦糖调味什么的,一定都给小少爷备齐了。
等事情都办好了,侯管家才想起来,之前夫人好像是发了脾气,正要找小少爷呢,他本来还想给刚回府的小少爷露个底,结果人老了脑子也不好使了,被小少爷一打岔就给忘了,他去请示夫人,岂不是正好把小少爷推过去?
侯管家劈里啪啦打着算盘的手一抖,珠子被打得四分五裂,刚算好的账白算了。
谢夫人正等着他呢,听说傅居言从福王府里一回来就叫人弄着弄那,生怕又出什么幺蛾子,福王那孩子,天南地北的闯,点子多着呢。
忙叫人把屋里的冰加满,叫自己的婢女去把小少爷请来。而帝师不知道是受不了谢夫人的反反复复,一喜一惊,还是对着突然变成双十年华的美艳妻子动摇了君子之心,火急火燎奔去了书房,研究儿子送他的古籍去了。并不参与母子俩的交锋。
傅居言正要将做水果沙拉的事儿跟人说,下人来叫时,想着若是谢夫人服了养生美颜丸,能忍到现在叫他,也算是定力极佳了。他可不知道他前脚出门,谢夫人后脚就在找他,现在已经等了他半天了。
谢夫人一见他,就扑了过来,香风阵阵,桃腮满面,端是青春貌美、宛若重生,叫早有准备傅居言都愣了好一会儿,夫人,您找我?
他因为不习惯,所以除了称老侯爷为爷爷,独处的时候,都叫宁千持和谢夫人为帝师、夫人。
两人表示理解,并没有强求。
谢夫人揪着他胳膊,给了下人一个眼神,叫人都退下,这才咬着牙说:宝贝儿子,你这哪里来的药丸?莫要说什么祖上御用丹师、求药于国师之类,今上将你的底细卖得干干净净,你祖上若有什么御用丹师,难不成今上还多出来个丹药道士的祖宗么?
娘诶,您可真敢说。
傅居言都要给她跪了,没想到出身清流的谢夫人当起福尔摩斯来也不遑多让。
谢夫人见他就不回话,犹豫了一下,温柔的眼中闪着试探与期待的光芒,居言,我和你爹,到底是你若不愿说,我也不逼你,只是我和千持,到底也算你的长辈,说句冒犯的话,我们这辈子不大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你就是我们唯一的子嗣,你约莫还不懂,为人父母,爱其子,则为之计深远,须得叫你明白一个道理,这世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怀璧其罪,你怀揣着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只望你能藏拙纳木,莫要着了别人的道才好。
一番话皆出自肺腑,其言恳切,仿佛他真的就是他们遗失至久、不知如何疼宠的唯一的儿子一样。
傅居言蓦然感到了震动。
他前面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所幸有外婆收养,两人相依为命才不至于孤苦到一定程度。
但他外婆性格刚强,属于女性天性中的温柔和柔软似乎与外婆绝缘,从小,傅居言就没能真真切切体会过几回母性的温柔。
所以在得知原主的身世时,傅居言是有些无措的,一是因为他即使再无谓,也不能心安理的完全假装自己就是原身,东方拓翌的疼爱是给自己真正的侄子的,他可以超脱身份之外去冷静地利用原主的身份达到自己的目的,却不能允许自己动一点温情的心思,那让他觉得自己太卑鄙。
同样的,面对侯府中人,他只想要相安无事。
他的示好,只是下意识增加的筹码,好叫大家能和平共处。
对于他来说,这些东西,虽然珍贵,但他既然拿得出手,就必然保证了这些人不会将其泄露出去。
然而面对一个一直以来都待他亲密的女性的温言细语,傅居言心中的坚冰终于被放上了最后一棵稻草,轰然倒塌了。
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犹豫着,褪下了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纤长玉手的主人眼神立刻就黯了下去,却在下一刻,被人抓住了手,您说的,我都明白,这些,是我师父交给我的,他老人家云游四海、名利淡泊,我于梦中,被他传授了不少知识,这些,正修哥也都知道。
谢夫人自然知道他那个师父,和皇上一样,他们都对这个消息半信半疑,如今见傅居言当真不是说谎,还搬了葛正修出来,这才觉得是真的。
谢夫人一面震惊于世上当真有如此高人,竟可梦中授人,但对于连今上都查不出来的事情,似乎也只有这样能解释了。
她恍惚了一会儿,知道这消息,不久就会被安插在侯府、秘密保护傅居言的暗卫送到今上面前,便略过不提了。
只道:那就好,你自己有分寸就好,今日是我罗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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