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松——千载之下(57)
松松 作者:千载之下
&松松——千载之下(57)
林小松说不出把孩子还给我的话,从他生下孩子起,一切苦难都是注定的,往好了想,起码平平没跟着他受苦,起码能在适龄年纪接受该有的教育。
他什么都没说,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电视柜上的全家福相框摆台
大雨倾盆,一家三口挤在咖啡店门口,笑得明媚灿烂。
赤裸裸与天公作对。
去年夏天拍的,淋成落汤鸡了,她爸爸说要给孩子留个纪念。女人突然出声。
林小松赶忙错开视线,假装不以为意。
男主人忽略这段小插曲,接着说:这几年有对夫妻经常过来,说是孩子的爷爷奶奶,他们每回来,都给安安带很多吃的,我们一直以为是她的原生家庭重男轻女,不得已把她扔了。
林小松眼眶发热,没控制住情绪,我都把她养到一岁多了,我怎么舍得扔!
楚毅侧头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去,声线喑哑:有孩子以前的照片吗?我想看看。
女主人说有,去房间里拿来一本相册放到茶几上,楚毅倾身上前,一页页地翻看。女儿成长这几年,他还在病房和急诊之间奔忙,每天就是收病人、上手术,周而复始,累到顾不上打理个人生活,更不会想到之前的恋人在东北给他生了孩子。
看到最后一页,楚毅轻轻合上,一手按压在硬质封皮上,食指点了点:养育之恩不能忘,我们可以让安安每年过来看你们。
和平假象随之击碎,女主人先是难以置信,转而愤怒道:你说话有良心吗!我们把她养这么大了,她就是我的心肝,你们说要走就要走,我和她爸爸怎么办!女儿没了,你让我们以后怎么过!
林小松拉扯了下楚毅,提醒他说话悠着点。
男主人现下把他们彻底当成不速之客,赶客意味明显:如果你们硬要抢走孩子,我们只能走法律程序了。没什么事的话,你们请回吧。
林小松解围道:对不起,我们没有故意找茬的意思,我自己也收养了一个孩子,我能体会你们的心情。
女人渐渐缓和下来,我能理解你们,可安安马上就七岁了,现在突然告诉她,她不是她爸爸妈妈亲生的,孩子能接受吗?
楚毅一言未发,掏出烟盒,拣了只香烟出来,还没点上,舔了舔后槽牙,问这家的男主人:抽吗?
男主人摆手说不会。
他也不客气,点燃了就抽,女主人知道他这是故意摆谱,方才平复的情绪,现下像吞了活苍蝇,又气又恶心。她收起那本相册,起身走了。
林小松感到万分抱歉,他始终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老老实实地打工挣钱,老老实实地给人生孩子,老老实实地回东北找他亲生闺女,不想,也没那能力引起众怒。
他这副样子倒教楚毅心疼了,男人戳灭手中香烟,叹了声气:苦着张脸干嘛,我不抽就是了。
男主人尽收眼底,想事情并不是没有转圜余地再强硬的男人到他老婆跟前,都得英雄卸甲他把目标对准林小松。
我父母去世的早,安安小的时候,都是我丈母娘和老丈人在照顾,他们也很喜欢孩子,年纪大了,昨天还打电话问我爱人,过年啥时候带孩子回去。这时候要是告诉他们,孩子被要走了,两个老人得多寒心啊。
林小松抹了抹眼里的酸涩,不得不妥协:我能带孩子回去过个年吗?
男主人喜极,出声喊安安妈妈,女人跑出来,听她丈夫简单复述,那女人说:你们什么时候走,我去给安安收拾衣服,过完春节,我跟她爸爸去接她。
林小松点头,抬眼看着对面的全家福。
楚毅捏紧他的手腕,沉声:你想清楚了?
林小松沉默,容颜里多了脆弱和彷徨,过去好半天,他才开口:我可以经常来看孩子吗?
声音里夹带着小小哽咽。
男主人急忙说:当然可以,咱们两家以后经常走动,现在交通什么的都方便,动车飞机,一会儿就到了。
女主人连连说是,补充道:等安安每年过寒暑假了,我就送她到你们家住段日子。她抹一把脸,站起身,看我这高兴的,我这就去给她收拾东西。
女主人转而进卧室给孩子收拾出远门的衣服,并告诉她,今年她要独自去北市过年,安安不能理解,一直缠着她妈妈问,自己为什么要去那两个叔叔家过年。她母亲如是解释:这是你们老师布置的任务,教你们如何学会独立,完成以后,我和爸爸还要给你打分。
好吧。
安安骨子里较为上进,学校里的活动一次不落,学跳舞,学小提琴,同龄孩子当中,样样出色拔尖,上回省里面举办青奥会,她还被选为儿童伴舞团的一员。
林小松坐在客厅里等,焦灼难安,他怕那孩子恋家不想去,再看楚毅,那人手上拿了块魔方,灵活熟练地扭转拼凑。
来之前,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了,楚毅,你难不难过?
楚毅停下手上的动作,打官司能赢,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林小松说:我不后悔,她才这么小,承受不了这些的,做父母的不能太自私了。
楚毅继续玩起魔方,转了话茬:你小时候有没有玩过这个?
林小松垂眸看一眼:没玩过。忽然觉察出哪里不对劲,没好气地说: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玩这个。
楚毅笑:不然呢,陪你感慨啊。
林小松伸手打了他一下,你有病。
好好好,我有病。
安安出来了,走到两位叔叔跟前,叔叔,我妈妈说,我今年去你们家过年。
林小松敛了不好情绪,欣慰地说:对啊。
安安眼睛一转,看见了楚毅手上的魔方,各种颜色归类到位,惊喜道:你好厉害啊叔叔。
楚毅向上一抛,再接住,笑着看他女儿:有口诀的,我教你。
真的吗,我玩了好久都拼不起来。
除了这个,叔叔还会很多东西,以后都教你。
嗯。安安从楚毅手上拿过魔方,欣喜地看来看去。
林小松也跟着笑,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三言两语就把闺女给收买了。
安安跟着他们一块走,她父母将她送到机场,在一旁仔细叮嘱,林小松转身过去,给他们留足了空间。楚毅揽住他胳膊,低头瞧着:想想回去给我们丫头做点什么好吃的。
我已经有菜谱了。说完,林小松扭头看着那一家三口。
楚毅强势地掰过他的头,似笑非笑道:别看了,看了就忍不住想跟他们打官司。
一家人惜别过后,女人对林小松说:等安安再长大一点吧,我们会告诉她真相的,谢谢你们。
安安仰头看他们:爸爸妈妈再见,过完年你们要来接我。
嗯呐。女人摸摸孩子的脑袋,我和爸爸先回去了,你要听两个叔叔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是医院狗,最近比较忙,抱歉~你们都在家给我好好呆着,出门就戴口罩,我会尽量产粮的!么么哒
第85章 (一)
对待女儿,楚毅完全表现出另一面,年轻时候,林小松以为这个男人冷漠薄情,连偶尔温柔中夹带的疏离都令他迷恋到不行。那时候特中二,本着大无畏的精神,愈挫愈勇,非要撞到南墙才肯死心。
他也确实死心了,没有平平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在老家买了房子,一辈子踏踏实实扎根于彼,靠勤劳双手干活挣钱,再找个老实人相恋结婚,往后回想北市的经历,这个叫楚毅的男人只会在他记忆中越来越遥远。
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他始终如此想,本质上是个较易满足的人。
一个多小时的航程,林小松没怎么参与父女俩的对话,他也参与不进去,总不能打断孩子的探索心理,强迫她听自己讲那些鸡毛蒜皮吧。
林小松闭眼打了个盹儿,再度睁开眼,飞机已经落地了。
登机前,楚毅给他妈发了条微信解释平平的事,说孩子一会就过来,然后关了手机。等他落地开机时,手机上积了十来通未接来电。
够夸张的。
他也懒得回拨过去,这边出租车等候区已是长长一条尾巴,不知要排到猴年马月。
坐地铁吧。楚毅说。
林小松都听他的。
平平拉着她的小行李箱掉转头,轮子碾过地面留下笨拙的声响,林小松恍然觉得这孩子已经很大了,是个能记事的年纪,他递过去一只手,微微笑:我来帮你拿。
谢谢叔叔,我自己可以的。
林小松收回手,你冷不冷啊?
平平抿出两个酒窝,不冷。
空气里丝丝清冷,下午的日光,吝啬如葛朗台,徒留下微弱余热。这一片楚毅也不熟,边走边查看手机导航,林小松领着孩子紧跟在后面。
大约六点钟到家。
乐乐听见她爸爸回来,颠颠地奔过去,像有一肚子话要说,待看到平平时,小丫头倏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是叫安安吧。楚母慈祥地笑。
平平抓着箱子拉杆,细声细语道:奶奶好。
箱子给我。楚毅朝孩子伸手,等她松开,直接提了箱子摆进主卧,出来时,发现林小松不在。他看了看沙发上坐着聊天的祖孙俩,犹豫一会,还是坐了过去,听她们唠嗑。
他得承认,两个同样半路出现的孩子,他更偏爱自己的亲生女儿。
楚母越看这孩子越像楚毅小时候,眼睛以下像林小松,眼睛像她儿子,会长,专挑父母的优点长,比她们广场舞团里那几个人的孙女都好看。
多水灵啊,这得积了多大的福分才能生出这么个漂亮闺女。可惜现在成了别人家的,楚母心里一阵从未出现过的惨淡,剐心似的难受。
平平说要上厕所,楚母领她去了,估计是大号,一时半会没出来。楚毅无聊地抓起茶几上的一本童话书翻了翻,目光所及处,有那丫头的涂鸦,他沉思片刻,扔下书,起身去儿童房。
门开了,林小松扭头看他,求救一般摊摊手,看上去极为无奈。楚毅反手带上门,插兜过去,也不说话,低头盯着孩子正在描摹的图画看,故意咳了一声,威慑还在。
乐乐抬头:叔叔,我今天不饿,不想吃饭了。
哦,那我跟你爸爸出去了,你在这儿接着画。楚毅从裤兜里抽出手,拉着林小松就往外面走。
关上门,两人在门口站着,林小松皱眉不悦:小姑娘心思本来就敏感,你这是干嘛。说着就想进去。
楚毅不由分说地扯住他,凝神听着里头的动静,差不多到火候了,他才进去。
小丫头后背颤动,明显是哭了,楚毅喊了声林乐乐,不理,男人直接叉着她的胳膊窝将她抱坐到床边,低头瞧着,有点想笑。
怎么哭了?楚毅故意沉着声音。
乐乐泪眼蒙蒙地瞪着他:我爸爸呢!?
楚毅说:你爸爸去吃饭了。
乐乐用手背抹泪,边抹边说:你们有了姐姐就不要我了,我会画画,你们也不要我。
楚毅愣了半晌,心说小姑娘吃起醋来,真难搞,叔叔想起来了,乐乐特别会画画,我来看看画得怎么样。
然后把孩子刚才那画纸拿到手上,假模假式观看一番,嗯,不错,画得比我都好,是不是长颈鹿啊?
乐乐一面委屈,一面迫不及待地想展示自己,带着哭腔说:是长颈鹿宝宝和长颈鹿爸爸。
那这个呢?楚毅指着纸上最大的一只长颈鹿问。
乐乐嘟嘴,没说话,过了会儿,才说:那是长颈鹿叔叔。
好像长得有点像我。
才不是你。
楚毅搁下画纸,轻巧地抱起孩子,又回身抽了张纸给她擦眼泪,走咯,长颈鹿宝宝和长颈鹿叔叔去吃饭。
林小松还站在门口,从楚毅手上接过孩子,怪心疼地抱在怀里哄,就像这丫头小时候经常毫无理由地哭泣,每每他就抱着她在出租屋里来回踱步。
噢哟,我们乖乖怎么哭啦?
我才没哭。
你那天晚上还说要跟姐姐一块玩的。
乐乐埋在她爸爸肩膀上,声音细若蚊鸣:爸爸,我错了。
林小松最见不得孩子难受,亲了亲乐乐的小脸,乖,不哭,我们一会儿去吃饭。
不多时,平平和楚母从厕所出来,一家人准备吃晚饭。楚母时不时就给平平夹一筷子菜,不消片刻,那碗就堆成了小山,林小松觉得她太刻意,当着两孩子的面,不好说什么,他只能不停地给乐乐夹菜。
楚毅也看不过眼,给两孩子一人盛了碗汤,并提醒他妈:大晚上容易消化不良,你少夹点。
楚母不以为意: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才能长得高。
她爹在这儿摆着呢,能矮到哪儿去,又不是要去参加篮球队。
没准儿呢,没准儿我们安安以后要去打篮球。楚母笑着看孩子,是吧,安安。
平平摇头:奶奶,我不喜欢打篮球。
吃过饭,两孩子疯玩一阵,林小松催她们洗澡睡觉,平平知道男女有别,要求单独洗澡。林小松帮她在浴缸放了洗澡水,试试水温,正好,又准备好睡衣睡裤放到置物架上,一切忙妥,交代小丫头泡一泡就上来。
平平说好,果真一会就洗完了。乐乐也吵着要单独洗澡,林小松拎着她直接进了卫生间,你凑啥热闹啊,姐姐可比你大一岁多,都上一年级了,你这个才上小班的,自己会洗吗。
乐乐吃瘪:我不会。
林小松不觉笑了,戳戳小丫头脑门:小笨蛋,以后要跟姐姐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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