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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松——千载之下(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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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松 作者:千载之下

    &松松——千载之下(63)

    第93章

    林小松埋着头下楼,背包里鼓鼓囊囊的满载心意,适才在厨房,他还想把灶上煨着的老母鸡汤一并带走,带给那人补补身体。多奇怪的人,就像种地的以为皇帝用的是金锄头,林小松以为对一个人好就是帮人家填饱肚子,有了力气才好干活。

    他一颠一颠地走路,沉浸在某种恍惚的情绪里,身体像被人切割成两半,一半坠进回忆,一半拉回现实。

    外面天将黑,这种时节的傍晚最适合闲庭信步,林小松迈着轻松步子乘地铁来到约定的餐馆。刘阳比他来得早,几盘冷菜已经上桌,他打过招呼放下包,就听那人说:也不知道你们爱吃啥,就点了套标准餐。

    林小松笑:我都行的。

    没隔多久,王平川两口子也来了,刘阳客气相迎,王哥周姐喊了一遍,王平川脱了外套,叫他坐。

    交代服务员走菜,四人动筷子吃起来,刘阳起身敬了自己老板一杯,敬他的知遇之恩,再敬老板娘,最后敬到林小松这里,松松就着气氛也饮了小半杯。

    三杯52白酒下肚,刘阳感觉还好,偏生是个喝酒上脸的体质,整张脸红得有点吓人,林小松坐他旁边,小声提醒道:刘阳,你别光喝酒,吃点菜。

    王平川盛赞海量,周玥用胳膊鼓捣了他一下,笑看着刘阳:就四个人,用不着喝这么拼,我发现你们东北人是不是都挺能喝。

    林小松笑了笑,刚才那一口就让他够呛,肚子里现在还辣乎乎的,我不太能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阳意犹未尽,还想倒酒再敬一圈,周玥撂了筷子,爽直道:今天又没有外人,甭喝了,你们老板回家还得看娃儿写作业。

    林小松附和道:老板娘都发话了,赶紧把酒杯放下。

    刘阳趁着酒劲儿,说了几句酸掉牙的话,诸如谢谢给予机会,以后一定任劳任怨云云,周玥瞅他像喝多了,及时打断说:又不是什么大忙,举手之劳而已,我们跟松松太熟了,他的朋友我们信得过。

    说完,叮嘱林小松:柚柚一个人在家,我和你哥就先回去了,你看着点刘阳,他今天喝得不少。

    两方道过别,林小松背上包也准备走,拍了拍刘阳:还行吗?要不要歇会儿再走?

    刘阳摆手:没事儿,咱们也走吧。

    他们坐扶梯下到一楼,休闲区周围支着一排供人休息的椅子,林小松看刘阳状态不佳,领着他去椅子上坐下歇歇。

    旁边是一对小情侣,暧昧调笑,彼此黏得像八爪鱼,林小松有些尴尬,开溜儿帮刘阳买了瓶水回来。刘阳喝下半瓶,胃里感觉舒服了点,缓过劲儿之后,狠狠搓了把脸,说:小松,我今天真高兴。

    林小松不问缘由,光是乐乐呵呵地替他高兴,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大袋点心,塞给他:我今天下午做的,你拿回去尝尝。

    刘阳攥着袋子久久未开口,松松还是以前的松松,那个对待感情极度偏执的人,有时候,他是真有点怕这个小弟弟。

    我女儿最喜欢吃了。林小松又说。

    刘阳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及时跳转话题:平平现在听话吧。

    林小松忽而笑了笑,点头:听话的,已经上一年级了,会跳舞,还会拉小提琴,比我厉害多了,我是个土包子,啥都不懂。说着翻出手机里平平的照片给他看,她现在长这样,今年刚拍的。

    刘阳说:多可爱,长得像你。

    嗯,他们都说像我。林小松停了一会儿,十根指头搅在一块,说话的腔调还是憨憨的,平平现在不跟我过,我家里人怕我受苦,把她送给了别人养。

    刘阳沉默地看着他,并且一定程度上十分理解他,曲折难言,家丑不外扬,你现在一个人啊。

    林小松吸了吸酸溜溜的鼻子:我领养了一个女儿,跟我姓,叫林乐乐,就上回在酒店门口,我、我同事抱在手上的那个,她也很听话。

    刘阳没问林小松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像他自己在深圳的这几年,芸芸众生微贱命,苦的甜的,只能独自吞饮。此刻,他想起初到深圳时做着繁华美梦,以为前景甚好,卖了家里的拆迁房,一股脑砸进生意,可没几月那钱就被卷走了,消沉颓废了好一阵,走在天桥上恨不得跳不去一了百了。

    小松,你这个人,我是知道的,容易钻死胡同,想问题喜欢跟自己较真。我跟你一样,也是个土包子,咱就说简单点,过日子别总跟自己过不去,哪怕平平现在跟在你身边,你还是会有许许多多不如意的地方,她现在会拉小提琴,你该替孩子高兴。

    我高兴的。林小松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有时候老熟人推心置腹的安慰不亚于催泪弹。

    刘阳拎上装点心的袋子,坐这儿干嘛呢,回去吧。

    哎。

    时间刚过八点,商场里人进人出,依旧相当热闹,林小松背着空包跟在刘阳旁边,两眼偷偷打量着他,心里头无声愉悦,大概因为这人同他一样,也是个老实的土包子。

    流光溢彩的不夜城,灯火通明,车来车往,林小松怔了怔神:刘阳,我打个车送你回家吧。

    刘阳笑笑说:没事儿,我这人喝酒上脸,稍微沾点脸就红,这点酒真不算什么。

    两人说说笑笑,一同往就近的地铁站走。

    楚毅坐在车里,眼睁睁看着那俩离开了自己视线,眼色愈发沉郁。他没有跟上去,打原路回家。

    乐乐在客厅里蹦哒,男人扔下钥匙,冷清清地瞧着孩子的手腕,拉来一看,明知故问的口吻:你属猪吗?

    乐乐被他拽着手腕,乖乖地摇头:我不属猪,我爸爸说,我是属老鼠的。

    楚毅松了手,摸了摸孩子的头,抬脚走出去,楚母后脚就问:不是去接你媳妇的嘛,他人呢?

    楚毅走到单元楼下面,嘴上叼了根烟,旁边是绿丛灌木,比他办公室里那盆金钱树不知大了多少倍,夜风凉凉,男人单身插兜,斜睨着回家的必经之路。

    站了许久,心心念念的人终于走过来,楚毅掐掉烟扔了,踹了脚花坛边缘的石头,转身就走。

    林小松渐渐将他整个人看清,小跑上去,你刚才站这儿干嘛。

    楚毅回得干脆:扔垃圾。

    林小松无聊地质问:我看你在这儿杵半天了,溜出来抽烟的吧,你妈说你了?

    楚毅看着他,舌头抵了下侧颚,低低嗯了声。

    抽烟就抽烟,你踹花坛干嘛,人家碍着你啥事了。林小松边说边往里走。

    楚毅跟上去,扯了他一下,那手很快又插回裤兜里,你去哪儿呢?

    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嘛,我今天跟小玥姐去吃饭,还有平川哥。

    就你们三个人啊?

    林小松撒谎不打草稿,理直气壮:不然呢。

    下回你们吃饭也带我一个。

    还是别了,你这种闷葫芦,跟我们东北人唠不到一块去,你祖籍是不是北市的啊,你们北市人不是挺能侃的嘛。

    楚毅说:你祖籍是不是东北的啊,东北人不是个儿挺高的嘛。

    偶尔也有特殊情况,又不是人人都长得高。

    楚毅打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双标。

    算了,我不跟你说。林小松心情不错。

    林小松坐在梳妆台前搽脸,一张脸搽得水润润的,觑眼对着镜子挤眼皮上的脂肪粒,没挤弄出来,眼皮那块却磨得发红,仔细看看,又觉得自己的两边脸不太对称,便问一旁倚着的楚毅:我是不是两边脸不一样大啊?

    楚毅搁下手上的水乳瓶子,刚才闻了闻,一股酒精味儿,这玩意儿往脸上抹能护肤?男人暂敛了思绪,抬起林小松的下巴,左右拨了拨,动作没多温柔,板着张脸嗓音低沉:左边大了点。

    林小松打掉摸他下巴的手,又对着镜子好一顿照,微蹙着眉,我左边长了颗智齿。然后想到一出,眼睛亮闪闪地盯着男人:你说我去拔了智齿,这边脸能不能小点?

    楚毅皱了皱眉,泼下一盆冷水:想得美。

    林小松反驳:不信拉倒,这颗牙顶着我的腮帮子,拔了肯定能瘦。

    楚毅伸出一根指头,点点他鼻尖上的小痣,语气略硬:张嘴,我给你看看。

    啊林小松最大极限撑开了腮帮子。

    楚毅把他的脸拨来拨去,看了会儿,做出结论:拔了也不能好看。

    林小松嘟囔:问了等于没问,我哪天去医院看看,找个专业的人问。

    差不多十点左右,小两口并排躺在床上,楚毅烦躁地翻动手上的书,纸页摩擦引出沙沙响动,林小松侧头看了他一眼:你那论文写完了?

    没头绪。楚毅啪地合上书,扔到一边的床头柜上。

    大概是晚上喝了酒的缘故,林小松觉得脑袋有点晕,想睡觉,他钻进被子里,背着男人嘟哝一声:我睡觉了。

    楚毅也躺了下去,像往常一样搂着林小松,不过今天倒没闲着,恰到好处地点火,听到那人咯咯地笑,然后翻过身瞪他,脾气不小:都说了,我想睡觉,别整事儿。

    楚毅不跟他啰嗦,直接动手扒他衣服,三天没开工了,今天补回来。

    林小松欲拒还迎地嚷:你就是个采花贼。

    采花贼要长我这样,你赚大了。

    不要脸。

    在床上闹腾了两回,床单脏得没眼看。

    楚毅把林小松抱放到椅子上,自己卷起床单扔到地上,重新铺了条新的,再将人抱回床:要不要洗洗?

    林小松两腿发软实在困,闭眼含糊道:不洗了。

    楚毅帮他关灯,一伸手不小心打翻了床头柜上的小瓶子,弯身捡起,拉开抽屉放进去,眼睛瞥见了一个粉色药盒,左炔诺孕酮炔雌醚片,脸色稍沉了下,一句话没说,关上抽屉。

    小东西入睡得很快,男人不作声地盯着他看了会儿,沉默着低头落下一吻。

    第94章

    十八楼的老干部病房住进来一位退休局长,确诊为三叉神经痛,家里人考虑其后的生活质量,几番交涉,最后同意手术治疗。院长钦点楚毅主刀,当天还亲自去病房表示慰问,介绍时把主刀医生捧得极高:这次是我们神外的楚教授主刀,他比较擅长这类手术,您老就放心吧。

    接到院里通知,楚毅下了手术便带着学生去了十八楼。局长的女儿当时在病房陪护,见他是位青年才俊,一时兴起,想给自己侄女牵媒拉线,打听是否婚配,楚毅说:去年结的婚。

    那人面露遗憾,又问医院里有没有年轻的帅小伙。

    楚毅把他学生往前一拉,言简意赅:这个没结婚。

    那人把焦点对向旁边的男学生,询问了年龄和住址,似乎较为满意。

    楚毅看过片子后,给出治疗意见,并与家属商议了大概的手术时间,没久留,打了招呼离开。

    男学生赶忙跟上,回到科室,大声抱怨:我靠,这些中年妇女战斗力太猛了,吃不消。

    表示自己没玩够,对于老师这种卖学生的行径不以为然,玩笑似的嘀咕几句。

    楚毅说:结婚没什么不好,稳定的婚姻关系能让你们少走弯路,当然了,这也不是硬性指标,就看你们自己怎么想,最重要的一点,不要仗着年轻随意挥霍他人的爱。

    几个学生点头称是,其中一人打趣说:咱们师母不是还经常送饭嘛,单身汉能有这待遇吗?我看还是结婚好。

    楚毅笑:觉悟不错,抓紧把终身大事给办了。

    夜里下过一场雨,这时的天还灰蒙蒙的,勉强出了点太阳,楚毅把那盆金钱树搬到窗台上,悉心浇过水。

    手术结束后吃的那顿鲍汁捞饭,重油重盐,齁得胃里难受,这会儿还没缓过来,想想还是林小松做的家常菜好吃。楚毅举着手上的书签,扭转到背面看松松那两字,不觉扯了扯嘴角,真丑。

    犹豫一刹,楚毅到底给家里拨了通电话,林小松直接问干嘛,男人握着手机,好半晌才吭声:给乌龟喂点东西,早上出门忘了。

    林小松那边答应得很快,又问还有啥事吗,楚毅像是在跟自己赌气,语气不太好:没了,就这样。遂挂断电话。

    下午是一场大手术,难度系数高,耗时长,无影灯下如同拆弹现场,快收尾的时候,旁边的一助终于舒了口气:这人脑袋挺圆啊。

    二助看了看:嘿,还真是,头一回见这么圆的脑袋。

    楚毅说:小周,尽量把伤口缝小点,缝太大,他这脑袋以后就不圆了。

    一助说:放心吧老大,我保证不影响美感。

    然后,麻醉师起了个头,问他们:我听你们科里的人说,郑宇他老婆出轨了,是不是真的?

    一助说:千真万确,他这两天请假在家专心打离婚官司,不过他也真行,那么大顶绿帽子盖头上,整个人都绿得发光了,愣是最后一个才知道。所以说,医生这行干久了,家庭风险非常高,你看啊,钱不少挣吧,可咱也没时间花啊,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外头的小白脸。

    二助说:在理,我上回看一个调查,就说现在什么行业离婚率最高,呵,医生榜上有名,都排到前三前四去了。

    楚毅冷着脸:从哪儿看来的野鸡榜?

    二助打哈哈地笑:内容不保真啊,你们就当乐子听听,顺便鞭策一下咱们广大男性同胞,工作家庭要两手抓,千万不能顾此失彼。

    你挺有经验啊。楚毅意味深长道,这话听着像讽刺,二助心里瑟瑟发抖,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得罪老大的。

    楚毅负责的部分搞定,他脱下手术服,提醒一助:等他醒了,复查个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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