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语冰——一颗杭白菜(47)
不可语冰 作者:一颗杭白菜
&不可语冰——一颗杭白菜(47)
郁小龙皱眉。
顾居然笑,往屋里看了一眼,不得不说,他把你藏得真好。
第六十四章 珍惜与不珍惜
我能进去坐坐吗?顾居然在等了一会,见郁小龙始终没有邀请的打算后,不得不轻咳了声问。
郁小龙本不想理会,自从那次在楼道里见第一面,他对这人印象就欠佳,后来发生戒指那件事,知道他是夏琮的前任后,就更多了一层抵触。
有事吗?他不认为顾居然有什么一定要进去坐坐的理由,他对他之所以产生排斥,很难说不是因为顾居然同样对他不怀善意。
但他接下去的一句话,却让郁小龙想要关门的动作停住了。
他说:不来这一趟我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置了这一处私产。
什么意思?
这不是夏琮住的地方吗?
顾居然看他神情古怪,恍然明白了什么,你不会以为这是他住的地方吧,他这么跟你说的?
郁小龙听他这样信誓旦旦且带着几丝嘲讽的反问,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反驳他,而是难怪。
难怪从来没有人来,难怪他一周要回去两三天夏琮说这里他没有带任何人来过,换个角度想真没骗他,如果本就是专门给他准备的,不就都说得通了吗。
怎么样,我能进去了吗?顾居然看着他,再好的耐心也要叹气,跟你说话真费劲,你平时跟他也这样吗?
郁小龙松了手,转身朝里走去,顾居然进来后,看了眼地上的拖鞋,刚想俯身,郁小龙沉声说了句,别换了。
郁小龙象征性地给他倒了杯水。
顾居然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看了一眼却没接,有酒吗?
没有。酒柜里其实有,但他从来不喝,更不想这个时候跟顾居然喝到一处去。
那饮料呢,我想喝点有味道的。
郁小龙去冰箱里翻了翻,还剩几瓶可乐,无糖的,不知道过期了没有。
他拿在手里,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人不对,说的事也不对,他居然还有心情在这招待,他们是那种可以自由讨论该喝什么的关系吗。
他在顾居然斜对面坐下,可乐从茶几上推过去时留下几道凝结的水渍,顾居然盯着那水渍看了会,伸手来接。
郁小龙注意到他的手指,已经没有那枚戒指了,唯有指根处留下一圈淡得几乎看不清的印记,要么是刚摘下来不久,要么那枚戒指在他手上戴的时间足够长。
顾居然注意到他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手,还记着呢。
他无奈一笑,我那次也没把你怎么样吧,你们不还在一起吗?何况那时候我是真以为他说到这里顿住了,过了会略一耸肩,算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郁小龙问。
你不想知道他真正的住处吗?
郁小龙没说话,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跟夏琮闹,让他把他接过去?
那地方离我很近。顾居然说:高中开始他就住那了,有段时间我去那里比回我自己家还频繁。
不是要跟你炫耀什么,他回来的这半年,正因为经常能看见他从那里进出,所以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把你接来了,你们还在一起。
顾居然有些自嘲,继而又问:你了解他吗?
郁小龙还是没说话,这次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知道说什么。
我认识他比你久得多,这问题换你问我,以前我或许还可以说,现在却答不上来了。铝制的圆罐在茶几上轻磕了两下,顾居然说想喝有味道的东西,但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打开,他们都认为他一无是处,连郭飞燕都这么想,只有我不觉得。
但那又怎么样呢,我明明不觉得,到头来还是被他摆了一道,他早就不爱我了,还要虚情假意地装出既坚守底线又对我情难自禁的矛盾,是不是很狡猾。
原来顾居然知道了,所以他把戒指摘了,什么时候,发现夏琮把他藏在这里的时候?但那又能说明什么呢,夏琮爱他吗?
从他说出别人并不想弄死他,从知道他还是对他有所隐瞒时,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但知道不代表他愿意跟任何人聊起,尤其不想在他面前袒露任何情绪,然而顾居然一针见血地戳穿了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也不爱你对不对。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难道你不想死得明白点吗,还是你想重蹈我的覆辙。顾居然被他看着,看了会他低头一笑,欣然缴械,好吧,我心里扭曲,多个人陪我我能高兴点。
郁小龙以为他是在说夏琮爱不爱谁的问题,觉得这人可能是真的有点扭曲才会急于在他这里找存在感。
但顾居然却说:他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你,那种地方,都知道去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想惹麻烦,想让郭飞燕以为他烂进骨子里是个没有的废物。
而你恰巧,就是麻烦罢了。
郁小龙脸色变了变,顾居然话说得那样哧果,如果不是语气里少了咄咄逼人,他会以为他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羞辱他。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郁小龙看着他。
为什么?顾居然像是才发现这是个好问题,笑道:别说你从来没怀疑过他为什么会看上你,你再想想当初他怎么接近你的,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郁小龙嘴上说不相信,然而顾居然说的每一点,他都认真想过,他和夏琮身份悬殊不是一点,他脾气不好,学历低下,床品又差,夏琮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至于他是怎么接近他的。
他故意在他面前装柔弱,故意被菜杆他们欺负,对他死缠烂打又百般撩拨,明明以他的性格绝不会管的事,那天晚上接了那通电话后执意赶来救他
你觉得他找什么样的人,陷进什么样的麻烦里能让郭飞燕对他放松警惕,很好想是不是。
当然是越下贱的人越好,比如说男女支,酒吧街里那些给几百块就能干一袍的人。
比如说像他这种,与最低劣的人为伍,麻烦缠身的人。
顾居然碍于教养没说出口的话,郁小龙替他说了。
我无意冒犯你,我也差点被他们兄弟俩骗了,我还曾经自责,以为是我的错才让他变成这样。
听到这里,郁小龙深吸了口气,心底仍留有的一丝不甘让他终于对顾居然的话出声反驳,就算当初他接近我
不是当初。顾居然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他,点了几下手机,推到他跟前,页面上是一段录音。
郁小龙下意识想阻止他点开,但夏琮的声音已经徐徐飘了出来。
于是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他说,他不表现得紧张一点,别人怎么知道该把气往哪撒。
他就是养一条狗,被他们这么欺负,也会有脾气
不是当初,现在也一样。
郁小龙脸上的血色退了干净,明明刚才收拾打扫还觉得热,这会已手脚冰凉。
他再度看向顾居然,每动一下,薄薄的居家服都好似在切割着他身上支出的棱角。
他眼里再也不是惯有的带着点漠然的平静,这就是你想从我身上看到的。
他抬眼看他,冷冷一笑,在你说他不喜欢我之前,你信了吧,不然何必来找我。
我说了,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独自一人未免太孤单了。顾居然加重了语气,但转眼又变得有些落寞,有件事你肯定还不知道,他不肯对你说,却好意思送到我手上,你说得对,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只精美的四面滚着金边的信封,打开后摊给他看,是一封请帖,几天之后有一场为订婚而专门举办的盛大酒会,诚挚地邀请他去。
郁小龙终于知道,顾居然说要他陪的是什么了,这一刻他轻易原谅并否认了他的扭曲,如果这封请帖送到他手里,可能他的处理方式并不会比他体面多少。
她是谁?
你说霍羽洁?顾居然笑得有几分轻蔑,霍家的大小姐,据说初中开始就喜欢他了,连他跟多少男人鬼混过都不介意,不过你放心,商业联姻,夏琮应该不喜欢她。
为什么?郁小龙还是不敢相信,夏琮究竟在做什么,把他藏在别院里不闻不问,却要跟另外一个女人订婚了?
那他算什么,就算是商业联姻,那他算什么呢?
因为输了。顾居然说:以为凭着他那点小聪明小计谋就能瞒天过海,他也有这么天真的时候,连夏舟复都不站在他们一边,区区他二人又能改变什么呢,真以为郭飞燕什么都不知道吗,你看,只是一点小小的警告,他就丢盔弃甲,慌不择路地接了霍家抛来的橄榄枝。
他连郭飞燕有多少利益是跟霍家捆绑在一起的都不知道,霍老爷子不趁此机会落井下石满足一己私欲,难道真会帮他?
他真是太蠢了,蠢成这样也不来找我。顾居然按了按眼角,呼出一口气,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又不懂。
他起身,把请帖收回去,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没有半句假话,你要是觉得一直蒙在鼓里更好,那当我今天没来过。
顾居然没再碰前面的可乐,大概是觉得太腻,他最后喝了几口清水,走之前给郁小龙留下一句忠告,他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好自为之。
郁小龙僵坐着,耳朵里嗡嗡直响,他觉得是顾居然的问题,顾居然明显比夏琮更有理由骗他。
他只要把那张顾居然怕他记不住,好心发给他的请帖照片发给夏琮,问他是不是真的,就什么都明白了,可按下去时,却鬼使神差地发给了宋业。
宋业的电话隔一秒就进来了,不不不小龙哥!不是这样的,你别信!你千万别多想!我哥那是有苦衷的,他不是真的想结婚,他根本就不喜欢那女的
郁小龙不发一言地听他说完了一长串,听得宋业自己心虚先停下来,小龙哥?
郁小龙只问了一句,是真的吗?
我没答应!议哥也没答应,我们都在反对,他现在病急乱投医,霍家根本不是什么善茬谁跟你说的,你别听这种胡言乱语,你等我过两天回来
我只问你,是真的吗?这是他目前唯一还想知道的,不想听理由。
宋业没有立刻答复,他这一沉默,郁小龙就什么都明白了。
可是宋业还想说什么。
够了。
够了,没有可是。
以前,黑狗刚来的时候,总爱跟他皮,爪子不小心在沙发上划出道印子,把他心疼坏了,那沙发很贵,往后要用很久,他擦了又擦,想尽各种办法遮掩。
曾经,这个房子里的任何东西,他都很珍惜,包括住在这里的另一个人,包括他自己。
可现在他却觉得,他之所以会觉得珍惜,会有种随时随地放不下的小心翼翼,不是他过不习惯好日子。
而是他在以骨子里镌刻上的卑贱,攀附与他格不相入的荣华。
第六十五章 装与拆
郁小龙从衣柜的最里面,拿出用防尘袋装着的他唯一的一套西服。
当初夏琮说,既然是定做,就是像这样的衣服出席重要场合正常只会穿一次,下次再有算下次的,但郁小龙舍不得,他小心地打包好,不远千里带过来。
像夏琮这种性格乖张又特立独行的人,穿的衣服永远不可能规矩板正,所以他自己设计,在袖口做了开叉,用两根长短不一的大头金针穿起两边做装饰。
金属的光泽衬在挺括的衣料表面,既不失正式感,又不过于呆板,郁小龙之所以尤其喜欢这一点,是因为当天两人穿的衣服上都有这样的设计。
不屑蛰伏深处,又不得掩人耳目。
是他们这段关系曾经暗含心机的默契。
郁小龙对着镜子,把衣服穿上。
果然只让他穿一次,原来明明合身的,现在却大了许多,尤其肩膀和腰身两处显得很空,变得不那么好看了。
脸也是,前两天他买了把推子,把头发又推成了寸头,没有了蓬松遮掩,脸颊处的凹陷越发突出,加上没什么血色,某天照镜子,他竟在眉眼处看到几丝苦相。
施杰见他光盯着自己转悠,也不回家,以为还在为那事自责,好说歹说,又没出什么事对吧,再有几天他就能下床了,保证还跟以前一样活碰乱跳。
后来是听赵菲提起,怀疑郁小龙跟夏琮吵架了,施杰才住了嘴,不说了,吵架的事他不懂,他连他俩平时怎么相处的都不知道。
郁小龙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也不怎么爱笑,施杰这几天仔细观察,发现他整个人越发沉闷,不知道在想什么,身上随时带着几分消散不开的阴郁与戾气。
这状态似曾相识,但又不尽相同,具体差在哪,施杰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
那天夏琮没有回来,知道他另有住处后,郁小龙不再担心自己鸠占鹊巢,迫使他不得不流落在外,他把所有的菜都倒进垃圾桶,心安理得地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第二天他去医院,一切如常,施杰在逐渐好转,这之后的整一个星期,除此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宋业知道他知道了,以他的性格,必然会告诉夏琮,所以夏琮应该也知道了。
郁小龙没有刻意等着他来跟自己解释,无论什么理由,他都不可能同意他一边跟一个女人虚与委蛇,一边还来纠缠自己。
索性夏琮似乎知道他怎么想,或者根本不屑沾染这样的麻烦,他以此为契机,直接放弃了他。
郁小龙把袖口的两根金针扯下来,太过用力,尾端在衣料上划出两道粗陋的痕迹,不过无所谓了,他难道还会再穿它第三次吗,他折两下,把袖口翻进去。
一比四十八比例的全肋骨仿彼得大帝号,如果把桅杆全部装上,高度可能超过了一米五。
郁小龙曾经想当然地以为,把它送给夏琮的交接仪式,只会是在这个房子里进行,最多需要一块遮盖惊喜的布,远距离的移动问题从来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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