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克哉的脸颊。

    让我抱着你，让我确认你的存在，让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这就足够了。

    然而克哉看着他的眼神却渐渐地变得悲伤起来。

    “停止吧，「我」。”

    听到克哉充满悲伤情绪的话语，佐伯抚摸着克哉手就这样僵在那里，他闭上眼，不愿再看克哉那副悲伤的神情。

    “不要再欺骗自己了，克哉已经消失了，醒醒吧，「我」！”

    “不，克哉没有消失！你明明还在这里！”

    “我只是你幻想出来的克哉的影子，你自己最清楚的不是么？”

    “不是……”

    “否认也没有用。为什么只有在没有人的地方你才能看见我？因为我只是幻想中的影子！是你靠记忆捏造出来的存在！真正的克哉早在一年半以前就消失在你面前了，他……”

    “不要说了！”

    佐伯突然睁开了眼，朝眼前的「克哉」大声吼道，仿佛野兽受伤后的嘶吼，他痛苦地按住自己的额头，再次紧紧闭上了眼。

    “我知道，我都知道！为什么你要说出来？为什么？”

    为了保护自己而生的克哉，在回忆起一切之后，知道到了他自己存在的意义。

    mr.r曾说过无数谎言，然而克哉很可能会因为那副眼镜而被抹杀的话却并非谎言，被眼镜封印的记忆就是关键，一旦回想起，失去了存在的意义的克哉就会消失。

    察觉到克哉变得虚弱时，佐伯才知道那副眼镜原来还设有这样的陷阱，虽然他夺走了mr.r的能力，但是面对这已经满足条件而成立的契约，他也没有办法挽回。

    佐伯只能在绝望中，看着时间一点点消耗掉克哉的生命，虽然紧紧拥抱着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最后，彻底地失去了他。

    失去了克哉，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然而克哉却在消失之前让他好好活下去。

    “我能怎么办？你说啊？除了欺骗自己，我该怎么好好活下去？”佐伯受伤的低吼慢慢变成了低声的呢喃，“又一次，只剩下我一个人……”

    这一次，他却再也没有机会与另一个自己重逢。

    无助地，佐伯抱紧了那个由自己幻想出来的「克哉」。

    “克哉，克哉……”

    时间静默了片刻。

    “……我在。”

    这半年来，由于公司的主要发展方向放在了欧洲，所以御堂常常到欧洲的各国出差。虽然可以体会异国风情，但是次数如此频繁，也让他有些吃不消了。

    这一次公司又派他到法国出差，才抵达巴黎，还没来得及倒时差，就连开了两次会，走出会议室，御堂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

    因为不想再来个午餐会议，御堂婉言谢绝了对方公司负责人的午餐邀请，打算在附近随意找个茶点店，品下茶来提神。

    开在街边的那一家茶点店不大，但是装饰得别有风情，面包的香味闻起来也很吸引人，于是御堂走进了这一家茶点店。

    店内有一位女服务生在招呼客人，而另一位穿着白色厨师服的男性应该是糕点师，他站在柜台内摆放着各式糕点。

    根据服务生的推荐，御堂点了份特色糕点盒，配上一壶红茶。

    店内的客人不多，闲下来的服务生已经跑到柜台前和糕点师闲聊起来，御堂对别人的谈话并不感兴趣，只是位置坐得较近，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一些。

    虽然御堂并不精通法语，但日常对话还是能听懂一些的，于是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姓氏。

    “佐伯先生进去多久了？”

    “大概二十来分钟了吧。”

    “唉，那至少还要再待四十分钟啊。”

    “那又怎么了，莲娜？”

    “上午我进去拿蛋糕的时候，将手机顺手放在里面了。”

    “那你还是等着吧，别打扰到老板。”

    “我知道啦。不过啊，弗林大叔，我觉得他好可怜。”

    “可不是。”

    “他一定很爱那个克哉，所以克哉的死亡对他打击太大，才变成了这副样子。”

    “好啦，少说话，多做事。啊，又有客人进来了，你去忙吧。”

    两人的对话结束了，可是御堂却无法不去在意。

    还记得一年半以前，佐伯拿着辞职信来公司，当时两人还简短地交谈了几句，佐伯说过要和克哉一起去法国定居，为什么现在他却听到这样的对话？克哉真的死了？

    等那位叫莲娜的服务生招呼好后来的客人，御堂朝她招招手。

    “有事么，先生？”

    “你们的老板是不是位姓佐伯的日本人？”御堂说罢，稍稍描述了一下佐伯的外貌，“栗发蓝眼，戴副眼镜？”

    “嗯，是的。请问您是？”莲娜点点头，好奇地看着御堂。

    “我是他的旧识，御堂。”礼貌性地和莲娜握了手，御堂示意她坐下，“他出国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刚才不小心听到你和那位弗林先生的谈话，你说……克哉去世了？”

    “您也认识克哉？是啊，佐伯先生是只身来法国的，可他却坚持有个叫克哉的爱人，我和弗林大叔都推测应该是他爱人去世了。”

    “真是遗憾。”

    御堂虽然平静地说着话，但心里却为这个突然的消息感到十分难过和苦涩，他一直以为克哉跟佐伯在一起，能够得到幸福的生活，却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意外。

    “你们刚才说佐伯变成了这幅样子，是怎么回事？”

    “唉，佐伯先生一直认为克哉还活着，每天中午都要来这里找克哉，我们也只能配合他说是在工作间里，然后他会在里面待上很久，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有一次我很好奇就进去了，结果看见佐伯先生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吓得我立刻跑了出来，还被弗林大叔教训了。那之后我和弗林大叔都会关好门，不去打扰他。

    “他一定很爱克哉吧，真是痴情的男人……啊，又有客人了，御堂先生您慢用，要找我们老板叙旧的话，请等他出来再说吧。”

    莲娜说完，连忙起身去门口迎接新的客人。

    御堂并没有找佐伯叙旧，他们并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是可以拿来叙旧的，他用完餐后就离开了那家茶点店，而那时，佐伯仍待在工作间里没有出来。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而选择了这样的生活，也许在旁人看来他已经不正常了，但是御堂却能够理解他。

    不知道是谁说过，爱永远活在回忆中，这句话非常适合现在的佐伯。

    他们的世界，并不是旁人能够进入的，而生活在那里的两个人……也许是幸福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