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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自然是温暖如春,原本浓郁的血腥气早已被调了益母草的熏香掩盖。
江大少奶奶脸色还有些苍白,精神却还算不错,见到夫君进来,面上显出几分温婉笑容,带着些许慈爱的形容。
产婆笑盈盈地迎上来道:“恭喜大少爷,少奶奶给江家添了一个小少爷。”
知道了孩子的性别之后,江大少爷却是没有太大的喜悦,反倒是先坐在了床边,替妻子拢了拢散乱的鬓发。
“辛苦夫人了。”江大少爷温声道。
大少奶奶抿唇笑了笑,笑容带着几分羞涩。产婆将孩子放在了床头边便退了出去,房中只留下夫妻二人叙话。
大少奶奶轻声道:“夫君可为咱们的孩子取好了名字?”
江大少爷愣了愣,赧然道:“我心忧夫人,一时……”
大少奶奶低声笑道:“那不妨现在想一个吧。”
江大少爷也算是京城之中有名的才子,思忖片刻道:“这孩子正好遇上今年初雪,不妨便叫雪初吧。”
江雪初。
窗外的梅枝上有一抹黑影挂在上边,仿若一条黑色玉带。听见这个名字之后,这黑影便没有继续停留,缓缓游下了梅枝,自高墙上爬了出去。
五年后,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京城近郊的金光寺香客不断。这金山寺得太后青眼,皇上钦赐金光寺主持护国法师的名号,寺院得黄寺照拂,太后诚心礼佛,一时之间这朝中上下禅宗佛学的氛围浓重。
一个米分雕玉琢的小男孩自寺中后门溜出来,正是随母亲前来礼佛的江雪初。金光寺后有一片梅花林,山上清寒,这梅花还三三两两的开着。小雪初东张西望了一阵,迈着小短腿往一棵开得分外鲜艳的梅树下跑去。
梅花有一支长得分外好看,只是离地面有些远。小雪初伸手够了够却怎么都摸不到那节花枝。他拿小拳头支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瞧见墙边堆着一些石块,藕节似的小手拍了一下自己的掌心:“有了!”
他跑到石堆前边,挑了一会才选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块。只是等他开始搬石块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力气太小了一些,怎么都搬不起来。将石块往梅树边上挪了不到两步的距离,江雪初便涨红了一张小脸,额头上挂了好多细汗。
小雪初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突然灵光一闪,将自己身上石青色的小斗篷脱下来,用了吃奶的劲才将这石块搬到了斗篷上边。等这石块压在了斗篷上,小雪初拍了拍手,拖着斗篷往梅树过去。
有了斗篷在,搬石头的速度显然快了许多。小雪初哼哧哼哧地将石块拉过来,小心地叠吧在了一起。小雪初满意地拍了拍摞好的石块,将斗篷丢到了一边,扒着树干想要往上爬。只是这石块棱角不平,小雪初好不容易摇摇晃晃地爬到了这石堆上,伸手还没够到花枝,便听到脚下哗啦一声。
“啊!”小雪初闭着眼睛心里很害怕,只是落在地上的时候,却发现地面变得软软的。小雪初好奇地摸了摸身-下,不但软绵绵的,还带着点温度。小雪初好奇地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双黝黑的眼睛。
原来是有个看起来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被他垫在了他下边,这才没有摔伤自己。
小雪初有些害臊地爬起来,连忙将躺在地上的这个黑衣裳的小孩儿一同拉起来。
“对不住啊,我没瞧见你在下边。”小雪初挠了挠头,那黑衣服的小男孩没有说话,只是朝他摇了摇头。
小雪初抬头看了看还在树上的那根花枝,又看了看下边已经散开的石块,失望地叹了口气:“原来想把这株梅花带给娘亲的……”
黑衣男孩儿看着小雪初失望的模样,漆黑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小雪初刚拾起自己的斗篷拍了拍,却听到头上的花枝乱颤的声音。
“喂!你这样很危险的!”黑衣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梅花树上,小小的身体好像蛇一样挂在了花枝上。
花枝变重了,摇晃地愈发剧烈,黑衣男孩儿伸手小心地将这花枝摘下来。小小的动作叫小雪初心头发紧,害怕得直吞唾沫。这孩子好像没听到小雪初的声音。等到这花枝完全和树分开,小男孩脸上才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小心地将手里的花枝交给小雪初,黑衣男孩才第一次说话:“拿的时候小心一点儿,别刮伤自己。”说话的声音像是浸过冰水的珠子。
小雪初眼睛亮了亮,从男孩手中接过了梅花枝。父亲曾教授过,得了别人的馈赠要知道道谢,只是小雪初还未开口说话,便听到庙中传来有人叫他的声音。也不知这黑衣的男孩子如何做到,小雪初一回头便看到他已经落地看着自己了。
“谢谢你,我马上就要回去了,你也是来拜佛的吗?要不要同我一道?”
小雪初朝他伸出手。黑衣男孩看了他的手一会,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能进去。”听着叫声愈来愈近,他催了一声:“你快进去吧,外边冷。”
小雪初愣愣地点点头,身上一暖,黑衣男孩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他身上。脱去了外衣,男孩的衬里也还是黑的,小雪初有一瞬间的晃神,隐隐约约觉得好像见过这个人,只是还没想明白,那黑衣服的男孩便已经转身走开了。
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小雪初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来寻他的人已经到了这里,江大少奶奶身边跟了不少的随从,看见小雪初的位置便立马快步走了过来。
“娘亲!”小雪初献宝似地小跑过去,将手中的花枝递给母亲,江大少奶奶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这孩子从小便孝顺自然是好,只是这佛院后边的话都是带着灵性得佛家庇佑的,这么摘下来,不好同寺院交代。
至于同寺院交涉的这些事,自然不必小雪初来担心,他只是有些懊恼,自己还未来得及问那个小男孩的名姓。也不知还有没有下一次能够同他见面的机会,小雪初在回程的马车上想。
只是到后来,小雪初便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个小男孩总是神出鬼没,总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出现,只是他很少说话,问他的姓名来历,也总是沉默着不肯回答。
日子久了之后,小雪初渐渐发现,这个小男孩儿不单来历成迷,身边随侍的仆从们好似根本看不见他。
男孩子长到了□□岁,总是分外调皮一些。一次他上树掏鸟蛋,一时不察自树枝上掉下来,这个黑衣男孩便又出现了,接住他往下飘的时候,跑上来接他的仆人分明是分外吃惊担忧的模样,只是只等他们回到了房中,便好似他根本没从树上掉下来,只是在后院里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