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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侧头看着蒋震。被看的人也正望着他,视线却没对焦,表情甚至有些柔和的迷惘着。
「诶?」维特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喜孜孜地说道,「亲爱的,于是你被我感动了么?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嘛!」
一个水杯迎面砸来。
大约是不敢再给蒋震添麻烦,维特恢复得飞快,两天以后就和从前一样精力充沛。然而他一旦好了,蒋震却又巴不得他再病一回——不生病的维特实在是太吵了。
与陆晓合奏的曲目最终选了巴哈的d小调协奏曲,很久没练过这曲子,蒋震难免有点手生。本来想着花一个上午把乐谱背下来,然而一直到了中午,他还在和第二乐章纠缠不清。
他终于恼火地放下琴,忍无可忍地说道,「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维特终于停止了来回踱步,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可是亲爱的,你一个上午都没和我说过话了。」
蒋震只觉得自己额头上一根青筋正急速地跳着。
「你有什么事?」
「没事。」维特蹭到他身上,「可是你不跟我说话,我会很寂寞啊。」
如果不是电话突然响起,说不好蒋震会不会把他丢出去,电话那头是陆晓的声音,轻描淡写地通知蒋震他已经到了。
「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或许是旅途疲惫的关系,陆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等安排好了我再去看你。」
「演奏会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票是完售。」陆晓的声音仍然没什么精神,「对了,我换了经纪人——现在是德里克?唐。」
唐圆滚滚的头骤然浮现在蒋震眼前,让他的心情一时间很是微妙。他咳嗽了一声,极力不让自己语气里有同情的成分,「唐他很能干。」
「是不错。」陆晓敷衍地回答道,「对了,苏宇杰也来了。」
苏宇杰和陆晓的感情的确不错,但他能丢下工作陪着陆晓满世界乱跑,还是大大超出了蒋震的想象。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再说话的时候,就换成了苏宇杰低沉的嗓音。
「蒋震,好久不见了。」
他认识苏宇杰甚至比认识陆晓还早,但因为某些别扭的原因,蒋震一直不大愿意见到这位老朋友。
他又咳嗽了一声,才矜持地回答道,「是很久不见了。你怎么会回来?」
「你最近怎么样?会不会很忙?」
他答非所问的回答让蒋震楞了一楞,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苏宇杰便借故草草挂断了电话。说不上为什么,隔着电话蒋震就是感觉到两人中间有某种诡异气场,让他隐约有了种不安的预感。
而他的预感一向是很准的。
虽然说好了要来看他,又要练习一下重奏的曲目,但一直到演奏会当天这两个人都毫无动静。下午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却是惊慌失措的唐打来的。
陆晓失踪了。
蒋震和维特赶到的时候,唐已经把饭店整个翻了一遍,圆滚滚的身体几乎融化在汗水里。他语无伦次地告诉蒋震,昨天半夜苏宇杰突然返回了慕尼黑,而早上一醒来就不见了陆晓。
苏宇杰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好像是吵架了。」唐苦着脸说,「昨天半夜吵得特别大声……这根本就要我的命嘛!」
他一直念着晚上的演奏会怎么办,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蒋震却没时间理会他,急躁地联络着所有认识陆晓的人。
然而谁也不知道陆晓去了哪里。
「只是吵架嘛。他可能只是想自己安静一下。」维特温和地劝慰他,「不要太担心了,亲……安德留什卡。」
蒋震紧绷着脸一语不发,唐则看看手表,颤声说道,「还有一个小时就开始了。」
蒋震刷地站起身来,「我们去音乐厅等他。」
然而一直到台下坐满了观众,陆晓还是毫无踪影,狂热的fans们开始大喊陆晓的名字,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怎么办?」唐躲在幕后看着台下,豆大的汗珠不断冒出来,好像随时都要晕过去似的。
「你去告诉观众,演奏会取消。」蒋震沉着地说,「门票会全额退款。」
「但是亲……但是安德留什卡,」维特向台下看了一眼,插嘴说道,「这样的话,下面那些人搞不好会把这间音乐厅拆掉哦。」
蒋震不自觉地皱起了眉——的确,陆晓fans的疯狂他早就领教过了。
「而且陆晓说不定只是迟来一会,」维特想了想又说,「如果那样的话,现在取消就太草率了。」
话虽这么说,但再让那些观众等下去,这家音乐厅恐怕也难以保住——这些人只凭尖叫就能把屋顶掀开了。蒋震正考虑着,唐却突然眼睛一亮,一把抓住了蒋震的手。
「蒋震,蒋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也是帮陆晓。」唐的手很湿,又抖得厉害,「你能不能先上台暖暖场?」
蒋震刷地抽回手,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让我……去干嘛?」
「陆晓说不定就快来了。你能不能去拖一阵子——」
「不能。」蒋震冷冰冰地打断他,仍然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以为他在说什么?竟然让自己——好歹也算半个大师——去给陆晓……暖场?!
他怎么不叫克莱斯勒(注三)来给他扫地!
「我知道太委屈你了,蒋先生。」唐擦了把汗,简直要给他跪下,「你是陆晓的老师,无论如何也要帮他这一次。要知道出了这种事,演奏会取消的话,怎么可能还有公司跟他签约啊!他还年轻,本来前途大好的,这下可全都要毁了……」
唐喋喋不休地说着,蒋震的头脑便开始有些混乱,过了半分钟,他突然打断了唐。
「去拿把琴来。」
唐顿时楞住了。
「拿把琴来!」
「安德留什卡,你不是真的要去吧?」维特诧异地看着他,「你——」
「不要吵。」蒋震伸出手在太阳穴上按了按,接过调好弦的琴,恼火地说道,「我已经够烦了。」
当蒋震走上舞台时,台下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声,然而一旦看清了他不是陆晓,欢呼声立刻就变成了嘘声和质疑声。
司仪明显被吓到,支支吾吾地说了几句,就逃也似地跑进了后台。蒋震一个人站在空旷的舞台上,和台下一群疯狂的观众对峙着,吵嚷声几乎要把他淹没。
他姿态优雅地鞠了一躬,然后开始演奏,台下的喧哗仍然响亮,几乎盖住了琴声。
「陆晓!」
「陆晓!陆晓!」
「陆晓!陆晓!陆晓!」
这群人根本不是来听音乐的,论对音乐的鉴赏力,他们大概连头猪都比不上!蒋震恶狠狠地想,恨不得朝他们大喊一通,然后立即丢下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