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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央转头问东来。
东来道:“祖龙气息在此处愈发浓烈,或许下方便是埋骨之地。”
“你真打算进入墓穴,打扰祖宗安眠,你祖宗不怪罪?”临央半开玩笑地说道。
东来解释:“龙族与人类风俗迥异,寻得一处先祖墓穴进入祭拜,而后取一小段遗骨佩戴于身,是对先祖最大的敬意。当然,我也想试试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泽,可以开启祖龙传承,获得陪葬的龙族至宝。”
临央笑道:“原来如此。我身为人,不便进龙族墓穴,就在此处等你。”
东来几乎脱口而出“我不介意”,但转念一想,或许人族对此有所避讳,便点头道:“在此等我也好。附近虽未感应到危险,但难保没有意外发生,你自己要小心,我速去速回。”
回不来啦!你最大的意外就是结交了这个心怀鬼胎的混账小子,并对他深信不疑,以至万年修行毁于一旦。印云墨有气无力地做了最后一把努力,依旧无法阻止东来跃下天坑,朝坑底中央模糊不清的图案一步步走去。
临央望着他的背影,清冷平静的神情下,隐藏着一抹得偿所愿的微妙快意,与毫不自知的莫名怅然。东来……少年仙君翕动嘴唇,心底有个声音似乎要冲口而出,然而最终还是抿紧了嘴角,将这声呼唤磨灭在唇齿之间。
东来神君!这就是你昨日对我保证的,会竭尽全力出手,阻止“临央”发动魔神困龙阵?看来是我高估你了!印云墨悻然咬牙,最后也只能将恼火化作失望。罢了,既然撼不动规则,大不了让他将当年东来经历的痛楚逐一尝过。
——再痛,能比得上前世身受三刑、下堕仙梯,被紫微帝君生生割裂魂魄?东来或许并不明白,他真正忧虑害怕、不愿承受的,并非肉身上的痛苦,而是永远被困在一段周而复始的时光中,无人能理解与抚慰的寂寞孤独。
——但只要一想到,东来也倒霉地身陷其中,与自己整好做一对永不见天日的难兄难弟,印云墨的心情又诡异地舒展开来,觉得眼下的局势,也不算坏到极点。
于是他怀着这种“无法反抗就只能接受”的绥靖心态,随着“东来”的身躯一步步向法阵中央走去,却没有看到,身后的“临央”把手伸入袖中,摸来摸去,一脸错愕。
用以启动阵法的风犼僵尸之血呢?分明是亲手放进去的,为何突然不见……临央讶然之余,恼意顿生:谁动了我的袖中乾坤,我竟丝毫没有察觉!
整个世界忽然停滞,风不再吹拂、水不再流动,卷起的衣袂凝固在空中。推动世界运转的规则,仿佛被一股看似不起眼、却内蕴强大的力量骤然阻止,如同神人伸出的一根巨指,卡在运转的齿轮间,生生逼停了天地万物。
印云墨也感应到这异变,同时发觉规则之力对自己钳制蓦然松懈了许多。他趁机控制“东来”的身躯,停下脚步,转头望向后方——
“临央”直挺挺站在天坑边沿,面无表情,像个失去了驱动灵石的傀儡。
……是东来?他终于动手,且成功抵御了规则之力?印云墨并未急于庆幸,因为他也感应到塔世界规则正疯狂运转,想要突破这股阻碍;秘境中的荒野山石、苍穹圆月,也因此而扭曲迷离如海市蜃楼。
几息之后,规则之力仿佛找到了突破口,将塔身内另一股隐藏的力量调动出来,去修正因风犼僵尸之血缺失而导致的变数。
“临央”抽动了几下四肢,又恢复了动力。印云墨立刻察觉到,如今出现的并非自己的前世之身,而是一具与临央外貌有着八九分相似的仙身傀儡——正是师兄宵弋仙君为他制作的傀儡!
傀儡动作略微僵硬地伸手入袖中,掏出了一只灰毛肥兔子。兔子一双尖长耳朵被他拎着,脚爪挥舞,很不舒服地挣扎扭动。傀儡并指如剑,划过兔耳,鲜血顿时涌出,滴滴答答地落在黄沙上。
灰毛兔子愤怒地尖叫起来。傀儡半跪下来,单手按在染血的地面,口中吟诵法咒,一团赤红光芒在他掌下逐渐亮起,随之缓缓上升,化作一方黑红色的阵盘悬停在半空中。从阵盘射出十道光线,分别投入天坑周围的十座高柱之中。高柱如久未开启的机关涩然作响,随即赤光冲天,散发出滔滔魔气。
魔神困龙大阵还是被激发了!即使被风沙与时间消磨了百万年,威力十不存一,依然能引动上古十大魔神之力,将阵中金龙牢牢锁困。
一道令人炫目的神魄灵光投入金龙肉身,险些将寄居其中的印云墨的魂魄震飞出去。
印云墨感觉自己的魂魄被一股柔力包围,小心地置放于龙首位置。在同一具肉身里,两个魂魄挨挨挤挤地靠在一起,不时触碰而产生的灵魂波动,强烈到令彼此都难以忍受。“东来……”印云墨吃力地道,“你既已回到自己肉身,就放我出去……”
“你的仙身傀儡已被规则征用,放了你,你哪有地方可去?”东来的声音低沉而艰难,似乎也在极力隐忍。
印云墨只觉身在寒冰与烈火之中,几乎要晕厥过去。然而这并非是疼痛,而是一种过于强烈的刺激感,如同……将阴阳交媾、精窍大开时的感觉放大了成千上万倍,以至于神魂颤栗,不可遏止。
仙身傀儡甩开尖叫扭动的灰毛肥兔,抽出腰间天锋剑,向阵中现出原形的五爪金龙走去。
兔子就地打了个滚,站起来抖毛,但茸毛被血水糊住,怎么也抖擞不开。它仿佛愤怒到了极致,绷紧短小的四肢,抻长更为短小的脖子,朝仙身傀儡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哮吼:“犼——”
九天殷雷同时打响,也不及这吼声威力之万一,声浪排山倒海地卷来,夹杂着丝丝缕缕暗绿色液体,万箭齐发般喷射在傀儡的后背上。
傀儡身上腾起阵阵腥臭的灰烟,滋滋作响。本就相当于地仙修为,又被塔世界规则强行提升至金仙境界的仙身傀儡,如落了湖的初雪、掉入火中的纸片,几个眨眼之间竟被这绿色液体腐蚀殆尽,融为一滩污水。
这下即使印云墨正魂飞魄荡,也忍不住失声道:“师兄送我的傀儡!无量天尊,这是什么兔子啊……”
“你竟把它当成兔子?这是一只望天犼,且还是先天灵种。”东来道,“连我一时不察都吃过它的亏,区区仙身傀儡算什么。”
印云墨语塞,旋即怒喝:“你还不放我出去!这法阵困得了你,又困不住我,我出去关闭它!”
东来磨蹭片刻,最后还是放他魂魄离开金龙肉身。两个魂魄不再相互触碰折磨,印云墨豁然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怅然若失。
他飞出阵外,化作人身虚影。兔子一见他,便万分委屈地扑过去拱裤腿,给他看自己耳朵上淌血的伤口,印云墨心疼地弯腰将它抱起。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