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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万万不可——存棠(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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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万万不可 作者:存棠

    陛下,万万不可——存棠(79)

    十年二十年,我还能回哪去。陈述之惨笑。

    该回哪去就回哪去。让你往外说是我能给的条件,说了之后如何就不是我的事了。反正我们是要阻止合恨草进察多,你若觉得我们的办法不好,那你就换一种,只要你为我们达成目的,我就不会动上面那两个人

    听到的看到的一齐涌入脑海,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陈述之咬住下唇维持坐姿,在怎么走都是错的死棋中看不到出路。

    最后,他艰难地启唇:好,就按你们说的办。

    听完这件事的原委,于问荆第一反应不是同情或悲伤,而是气愤:你直接说有人威胁你,不要卖合恨草了,这不就完了吗?为什么要做这么大牺牲?

    陈述之苦笑,不要卖合恨草了总得有个原因,给察多军治病这种原因不够用。

    原因就是有人胁迫你啊,这还不够吗?!

    他的脑子已经乱成一团了,根本无法去思考这些问题。他身子一歪,靠在她肩上,闭上眼看种种思绪在眼前飘荡。

    于问荆轻叹口气,到底还是安慰一句:不是说十年二十年么,那就等到时候再看,要是还舍不得的话,你回去就是了。

    陈述之勉强勾了勾唇角,云淡风轻道:不会的。娘离家时我才十三岁,哭几个月便好了。现在我都二十六了,哪能真记个十年二十年的。再说,真过了那么久,我又怎么回得去。

    也对。于问荆也不知能做些什么,只是摸了摸他靠在自己身上的头,这次怎么回去?回去之后,还继续待在京城么?

    陈述之渐渐从那些情绪里出来,沉静地说:娘救完人就先回京城,我找机会溜回去,让人以为我在沙漠里失踪了。回去之后娘也别住医馆了,我们再找个房子去,就我们两个人住,以后我每天给娘做饭。

    你还会做饭?

    一个人住在京城郊外的时候,我都是自己做饭的。但是已有两年没做过了。

    于问荆认真道:让你做饭可是屈才了,你回去找些事做,和你爹一样,当个教书先生什么的,也算这么多年没白读书。流沙教不是说养着你么?你恨他们,就别便宜了他们,天天蹲他们门口要钱去。

    陈述之勉强弯了眉眼,点一点头。

    做些闲散事情也好,不用像从前一样忙碌,也不用参与那些人的机心算计,日子会过得很舒坦。

    等到和察多国打完了,怀远收回来了,合恨草不影响了,自己这边也差不多忘记了,不怎么在乎了,再回家乡去。

    什么十年二十年的,都是江霁为了骗人上钩的诡计。一切顺遂时都不敢盼的事,这个时候还要寄予希望,那不就是自讨苦吃么。

    反正自己终生也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了,这样,也算是记一辈子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陈述之:等回到京城,我觉得我们会在某个有烟花的日子,在某座塔上偶遇,然后就he了。

    梁焕:不会的,这个剧情不能凸显我的深情,狗血作者不会让我们如此轻松就he的~~~

    第113章 执着

    一行人到达庆阳府,几位将领和京城来的官员立刻开始探讨战略。陈述之本来没想听,却也没人让察多的细作远离军机,他就隐约听到了一些。

    这次大平打算兵分五路,从不同方向快速向察多内部进军,争取在他们募兵编队完成之前收复雍州失去的地盘,最好还能继续深入,也取他们几个城。

    陈述之的任务是,根据将领和兵部官员商讨的结果对兵士进行重新编组,并三令五申新颁布的律法。

    他对律法没有修改的权力,只负责完成宣布的工作。在兵士集会时,他坐在主座上,把律法递给一旁的将官,让他向所有人宣读。

    大战在即,新的律法变得十分严苛,不但强调将领对兵士的控制,对纪律的要求更为刻板,兵士犯错后应受的刑罚也更加严酷。

    那将官读完后,人群中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大喊我不服长官残忍无情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之类的话。

    陈述之本来想和他们多解释几句,那将官却在他耳边说:抗命不从,按律当斩,您要杀鸡儆猴,不必跟他们客气。

    这律法也不是陈述之定的,他只是个执行者,没必要跟他们较劲,便任由那将官处置了。

    但下面的兵士不知原委,还以为是这位陈员外制定了如此严苛的律法,故而对他多有不满。

    与此同时,于问荆和一位将官一起,带领着四十个兵士出了庆阳府,一路向西,进入沙漠深处。

    *

    五路军队从庆阳出发,来到平凉府下的各个县城。由于察多人对他们的进攻始料未及,各个城池几乎无人把守,大平的军队便如入无人之境,用不了几日就收回了平凉府及其下属的大部分县城。

    这段时间,陈述之一直跟着兵部的众人在平凉府坐镇指挥。得知怀远县收复的那天,他激动地爬上城楼,向家乡所在的方向眺望。

    天气阴沉,疾风掀起衣袂,扬沙尘漫天。从城楼上看去,不远处仍有数百人在打斗,想来是从临县逃出来的察多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不慎撞到平凉府,这边就派人前去清剿。

    远方,苍穹与沙地相接处,隐约能见到城市的影子,却看不真切。陈述之眯起眼睛,在模糊不清的影像中找寻故乡的踪迹。

    上一次,一时兴起跑来雍州打仗,驻扎在庆阳时又不要命地去打白真,为的不过就是收复怀远。

    如今怀远已经收回,不过若要回家乡看看,就不知是跟谁了。

    也许这苍凉旷原才是自己原本的归属,相比之下,繁复绮丽的京城只是一个太过奢侈的梦。荒漠里的人去了,就会被那边的繁华景象迷得晕头转向,难以全身而退。

    城楼上的风最是强劲,不一会儿便吹散了他的鬓发,弄得他头上乱七八糟。他左右看看无人,便解下发带,打算重新梳理一下头发。

    他把发带绕两圈在手指上,将碎发向后归拢。深蓝色印花的发带,和他的其它发带一样放在一起,却总是他不由自主最经常拿起的一条。

    就在这时,城头的风骤然换了方向,猛地裹挟而来。一不留神,竟让它钻进指缝,抽出了发带,在空中飘摇一会儿,最终竟掉在城外。

    陈述之吓了一跳,想都没想就朝台阶奔去,一直跌下城楼,来到城门处。

    门口的守卫认得他,见他要出去,连忙劝道:外头打起来了,您现在出城危险,等会儿再去吧。

    我东西掉到外面,我捡一下,立刻便回来。

    您掉什么了,我们帮您

    还没等他说完,陈述之就推开几个守卫,挤出去了。

    刚才掉下来时,发带还是贴着城墙根掉的,等他出了城,已被吹开了一段距离。他有些着急,去追的路上,发带竟又被越吹越远,一直往打斗的那边飞去。

    他隔着风沙看了一眼那边打斗的场面,还好靠城门这侧的是自己人,现在追过去,大约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毕竟这东西太珍贵了。

    往那边跑出好远,厮杀的声音渐响,他身上又耐受不住,已经开始喘了。抬眼时他看见发带被挡在一块石头上,心中略喜。那石头距离战场还有一段,他便放缓脚步往那边挪去。

    路上他偶然往战场望了一眼,竟与前方一个正在打斗的兵士目光相对。见那是自己人,他便也没多想,可没想到继续往前迈步时,看到那人转身朝自己走来。

    他有些疑惑,却没有停下脚步。到那块石头跟前,他蹲下身从石头缝里抠出发带,心下刚安稳一些,起身时竟见到方才那人正提着刀站在自己面前,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陈述之顿感恐惧,明明是自己人,这是什么意思?

    震天的打斗声中,他刚想开口询问,就看到那人突然间双手举起砍刀,直直向他劈来。

    无耻狗官,杀我兄弟,当以命偿还!去死吧!

    这一声吼叫穿破重重沙幕,直达云霄。

    陈述之脑子还晕着,身上本能地想要闪躲和抵抗,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好不容易稍稍挪动了身体,只是把原本该砍在头颈的一刀改到了胸腹。

    血珠迸溅,骤然袭来的剧烈疼痛让他腿上发软,带着惊愕向后倒去。

    见砍歪了,那人低吼着重新举起刀,还想照着要害处再补一下。而就在这时,他身后忽然有同伴叫他回去。

    他也怕让旁人察觉他对自己人下手,只得放下砍刀转身后退,第二刀到底也没落在陈述之身上。

    陈述之整个人栽倒在沙地里,身边陪着几具死于战斗的尸体。在通身上下彻底被疼痛淹没前,他看到那个举着刀的人,那人在转身时,脖子上绳结状的吊坠摇摇晃晃。

    *

    一看到江霁走进园子,白铭就把一封信递给他,笑道:你不是要问白让的死因,我让家里人去打听,这是他们写给我的。

    原本闲适漫步的江霁听到这话立刻紧张起来,接过信件的手有些颤抖。

    贾宣提议到假山上的亭子赏花,几人跟着他走了,白铭转头叫道:云开,我们去山上了,你来不来?

    坐在长椅上的江霁正专心低头看信,没理他。

    我们走吧,别管他了

    江霁一点点看完手上的书信,面色愈发凝重。失神地枯坐一会儿,忽然,他从长椅上站起来,快步往门口走去。

    白从来的府邸中,他正在书房写字,听见脚步声,从书本中抬起头,望着门口的江霁,许久未见,有事找我?

    江霁上前施礼,肃声道:您知不知道令弟是怎么死的?

    我弟弟?白让?白从来有些愣怔,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和令弟曾做过同学,与他情深义重,后来听闻他去世,一直在问他的死因。想知道从您这里听到的,是否也和旁人口中的一样。

    听他这样说,白从来缓缓走下位子,既然如此,告诉你也无妨。当时我们父亲去世,按照那边的规矩,我们须到山里守孝,以三日代三年。第二天夜里他忽然出了我们睡的山洞,我也没问,次日便见到他的尸首。我没敢细看,后来听人说,是让山里的猛兽咬死的。

    江霁心跳极快,紧张地问:那天夜里他为何要出去?

    白从来回忆了半晌,他说他要去找人,也不知是什么人。

    他要找的人是我。

    说完,江霁上前便将手里的书信递给他,我托白铭帮我问令弟的死因,这是他给我的。

    白从来诧异地接过书信,看完后更是十分惊讶。

    怎么会是这样

    白让确实让猛兽咬了,伤在腿上,但那伤口并不致死,只要原地休息,等人来救便不会有事。可白让偏要走动,拖着负伤的腿走了一路,血就滴了一路,最终因失血过多而死。

    江霁叹道:白尚书字节礼,从进入礼部起便为简化礼节而奔波,莫非与此事有关?

    白从来把信折好还给他,仰着头负着手,我原本名叫白询。弟弟死后我颇受震动,以为都是礼制害了他。那之后,我便改了现在的名字,从来如此,就本该如此么?若没有那许多繁复的礼节,是不是便能少一些人受苦?

    没想到这么多年的执念,竟原本没有道理

    听了这些事,江霁不由得苦笑,劝慰道:您也不能这么想,若不曾去山里,他也不会出后面那样事。在有猛兽的山里守孝,原就是不该的。

    他觉得知道事情的真相,对白从来来说并不会有什么影响。虽然礼制不是白让去世的全部原因,也至少是原因之一。

    可他自己这么多年的执念,却是真没有道理。

    当年他获知白让的死讯时,悲痛欲绝之余,也一直在苦思冥想他的死因。白让去世那天,对他们来说原本是个特殊的日子,白让同他约好在那天离开家,到南方来找他。

    但白让为什么死了呢?当时的江霁认为,白让以前常同自己抱怨他的母亲,说母亲对他极为蛮横,动辄打骂,毫无缘由也能拳脚相向,只有父亲才能挡在母亲面前保护他。

    然而那时候,他父亲去世了。江霁就以为,白让失去了父亲的庇护,要么被母亲打死了,要么受不了母亲的迫害自尽而亡。

    从那以后,他心灰意冷,离开家四处游历,试图排遣悲怀。他去过很多地方,却没有一处能治愈他的伤痛,直到他来到了雍州。

    他在雍州结识了流沙教的教徒,被他们的教义深深吸引。每个人都没有权力控制他人,所以每个人都能完全地控制自己。如果白让能够控制自己,而不是活在母亲的专横之下,是不是就不会死

    在雍州住了几个月,江霁又偷偷跑去察多国,在那里见到了楼萨。在流沙教的一次次集会中,他变得愈发虔诚,相信只要按照教义来治国,每个人最终都能获得自由。

    楼萨知道江霁是读书人,便让他回到大平继续科考,日后在朝廷做官,便可把流沙教的教义带到大平。他一开始会加入素隐堂,就是因为流沙教反对欧阳清严苛的政策。

    与此同时,他与流沙教安插在京城的狗熊等人建立了联系,随时听候楼萨的指示。

    如果白让的死和母亲的□□毫无关系,那么自己这么多年聊以慰藉的流沙教就不过是虚幻的想象,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白让是为了要找自己而死的,原来害死他的罪魁祸首,竟是自己么

    犯了这么大一个错啊。

    离开白从来的府邸,江霁没有回家,而是往郊外走去。

    这一天是狗熊他们进城巡察的日子,下午这会儿,屋里不会有人。而由于狗熊的屋子被用于流沙教的聚会,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有大门钥匙。

    把能弥补的做了,然后就离开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守城士兵1:陈大人出去这么久也没回来,干啥去了?

    守城士兵2:我看他近日心情不佳,怕不是想不开了,直接死了没啥好处,死在战场上还能讹朝廷的抚恤金啊!

    守城士兵1:有道理。

    陈述之:主角怎么可能死??

    第114章 破敌

    即生与义两衡之,所欲原无异情也。

    蘸饱了墨的笔尖划过纸张,每个笔划都十分工整,尽管如此,梁焕抄完一句,和原文对比一下,还是觉得相去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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