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请别碰我,谢谢——浮丘一(103)
同桌请别碰我,谢谢 作者:浮丘一
同桌请别碰我,谢谢——浮丘一(103)
他一个四十几岁、经验丰富的科学家和没成年的理科生儿子比赛,按常理来说,确实是有些欺负人了。
但宋淮偏偏还真不是个普通人。
宋之深去倒了两杯茶,又买了包糖,东逛逛西逛逛,吃点东西再拍拍照,最后拿着大包小包东西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
宋淮坐在工作桌前神情十分专注,正在用老虎钳搅铁丝,宋之深定睛一看,好家伙,旁边还用磁铁做了个□□式的简易发电装置,旁边还装了个试运行的小灯泡,圆滚滚地发着亮光。
宋淮还在捣鼓主体,看不出来他要做什么,只是这架势,要不是材料不充足,估计他还能把木板和电锯拉出来锯个底座。
时间还有近两个小时,宋之深撸起袖子,也打算动工了,开始前他又瞄了一眼宋淮手里的长柄,总觉得中间镶嵌的黑色小圆点十分眼熟。
看了大半天,他终于忍不住问了。
那个是什么?
宋淮顿了顿,从专注的工作中回过神来,顺着宋之深的目光看过去,哦了一声,解释说:那个是摄像头。
微摄?
宋之深回忆了一下,我刚才在零件区没看到摄像头?
也不算。宋淮拿起手机,露出背面被卸掉的小正方形,自然地说,我把手机后摄给拆了,刚才试了一下,调一调估计还能搞个超广角摄影,虽然达不到专业相机的分辨率和全画幅标准,但是也够用了。
宋之深:
嗯?
宋淮一脸无辜。
你这
宋之深哭笑不得,但看看儿子手里的半成品,又觉得一阵好笑和隐隐的自豪。
行!他干脆地把自己的手机也拍在桌上了,不就是个手机摄像头吗,咱缺啥都不缺钱,正好旁边就有手机店,等会儿咱们直接换个最新款!对了,要是双摄不够用,我手机的你也可以拆了。
三摄和双摄确实是有挺多差别的,在摄影里有句话叫底大一级压死人,感光面积越大,相同时间内相机能感受到的外界光越多,拍出来的照片就更加清晰、也能减少噪点。[1]
当然专业三摄和宋淮现在手头随便捣鼓出的三摄肯定不能放在一起比,宋淮能做到的也只是在现有基础上进行一定程度的优化。
于是他就拆了宋之深的一个摄像头。
两部用旧的水果手机顶着两个空荡荡的壳,委委屈屈地挤在了一起,像极了两个被薅光了头发的毛孩子。
三个小时结束,有些孩子饿了,吵着闹着要吃饭,家长做不出像样的成品,干脆抱着孩子退赛了。
留下了的大多都是初中生,也有几个纯粹就是感兴趣、为了好玩的小学生家长。
助手把每个人的作品都编好号码,根据顺序放到评委席评比,之后就是上台演讲环节。
大概讲了二十分钟后,就排上了宋淮。
四个评委手里拿着他的作品小声地讨论着,嘴角还挂着笑容,等到宋淮一上来,原先含在嘴里的那句小朋友你好也喊不出来了。
摸摸良心,这孩子真不小了。
评委老师只能换了个词,同学你好,这次是和爸爸一起来的啊?你们两个的作品都很优秀,但是我们对你这个装置还是有一点点的疑惑,这个也不是机器人呀。
他露出手中的作品,深蓝色的机械底座,上空的组成部分原本是一只只机械手,被他用隔壁美甲店两块钱买的速干指甲油涂改成了蓝白配色,此时正有规律地顺时针旋转着。
底座的尾部连着一个□□式的自动发电装置,就是由它来为整个装置供上了最核心的能源。
评委把宋淮的作品往外推了推,神情和蔼,等待着来自眼前这个孩子的解释。
这个确实不能算机器人。
宋淮看了一眼,斟酌着解释,其实我也不清楚要怎么定义它。非要给个名词的话,那应该是风力感应装置?
风、风力感应?这、这是风力感应?
评委老师们都有些意外,说实话他们拿到这个作品时都是有些惊艳的,本来以为是个小孩子做出来的风扇,没想到是个高中生,期待就降低了许多,现在他吐出这么高大上的名词,和大家想象的风扇相距甚远,好奇感一下子就被拉了起来。
可以给我们具体解释一下吗?有个评委老师还挺感兴趣,可以和我们说说你的灵感来源,你创作过程中是怎么思考的吗?
没怎么思考,风力发电,需要一个底座,一个发电机,一个叶片装置,再画好线路图就行。至于灵感来源
宋淮下意识地回过头,宋之深正坐在蘑菇凳子上看着他,他内敛地收回了目光。
来源于我父亲。
宋淮道。
宋之深微微一怔。
评委们顿时眼前一亮。
我父亲是一名科学家,现在正从事在南极勘察、考研和开发的工作,在我还年幼的时候,他带我冒险去过一次南极。
当时的我穿着加厚版的加拿大鹅,依旧冻得瑟瑟发抖,每天都窝在帐篷里不敢出来,有次给我送餐的叔叔因为工作延误了时间,我饿得受不住,打开帐篷往外看,看到的第一眼就是云。
无望无际的云,还有望不到边界的冰。
南极是世界最冷的地方,也是世界上风力最大的地区。那里年平均风速19.4m/s。法国迪尔维尔站曾观测到风速达到100m/s的飓风,是12级台风的3倍,是迄今世界上能记录到的最大风速。考察队里有句话很流行,南极的风能杀人,说的一点都没错。
每秒19.4米的风,可以在一次眨眼的时间内就让一片云从视线范围内消失。每小时360千米的风速,可以让云层迅速经历地球表面几百万年的变迁。
由于材料限制的原因,这台风力感应设置最高可以感受到15米每秒的风速,并且能根据不同的风速等级拍下天空中云层流动的情景。
我喜欢南极的冰,喜欢南极的雪,喜欢极光,也喜欢南极的风和云。宋淮轻声解释,这是风的严谨,也是云的浪漫,不是吗?
比赛结果出来,宋淮得了第一名,但又不是第一名。
他选择了弃权。
宋之深作为家长队分数最高的一名,同样也选择了弃权。
等到宋淮在副驾上坐好,系好安全带后,宋之深才将自己手作的那个摩天轮递给了他。
宋淮选择了用指甲油来给机器上色,而宋之深选择了彩色的糖果包装纸将整个摩天轮打造得闪闪发光。
他用塑料小凹槽来作为摩天轮的座位,在背部穿孔绑线,摩天轮中心的大圆轮上还固定了小彩灯,只要打开开关,彩色的灯光散射在琉璃般的玻璃纸上,折射出漂亮的光影。
随着音乐播放器启动(既然卸掉了后摄,宋之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卸掉了手机的一个扬声器),悠扬清脆的铃声从摩天轮的中心传了出来。
随着音乐的流淌,小座位们一个一个地跑动起来,这时宋淮才发现,每个小座位上都摆放了一只软糖熊。
座位首放的两只格外不同,是饼干小熊,一只稍大,还有一只熊宝宝。
这个是我,宋之深点了点另外一只,这个是你。
宋淮忍不住笑了笑,我现在也没有这么小了。
音乐像跑轮一样欢快地滚动着。
第一首是jingle bells.
第二首是happy birthday.
第三首是happy new year.
三首结束,彩灯悄无声息、按序停下,小滑轮们转动一圈,慢慢地归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我刚加入考察团的时候,你还是这么点的一个小布丁。宋之深比了个豆子大的距离,后来一绕,你就上了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马上就要上大学了。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忙于工作,没有好好回来陪你们度过每个节日宋之深顿了顿,笑笑,缓缓转移了话题,本来是想订两张游乐园的票,可惜我订得太晚,预选票已经全部抢光了。
既然没办法在游乐园给你补齐前几年的遗憾,那就用这个补回来吧。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摩天轮放在了宋淮的手心里。
小淮,提前祝你圣诞快乐,生日快乐,还有新年快乐。
这一天,宋淮像是踩在云端。
他们去日料店吃了蛋包饭,瞒着店员偷偷喂了旁边景观水池里的小金鱼,出门时接过了旁边玩偶人递来的传单,转头去商场打了电动。
现在的商城与时俱进,安排的大多都是枪战类的运动,VR恐怖电影,密室逃脱,还有电动厅常胜将军跳舞机。
父子俩谁都不会玩,兑了五百个游戏币一个个试下来,最后通通放弃,两个人跑去游戏桌玩台球碰对碰,忽略旁边中学生怪异和鄙视的目光,不知疲倦地玩了三个多小时。
去吧台兑奖券的时候,一计分,竟然还能兑两个大型玩具。
宋之深对这些不感兴趣,就问儿子要不要换,宋淮想了想,指着第三格上的绿色小恐龙和旁边可爱的粉色小鹿,对老板说:给我拿这两个吧,谢谢老板。
宋之深看到粉色小鹿,还打趣他,怎么,要送给小n男朋友啊?
宋淮白了他一眼,难得露出一丝孩子气,这两天和我妈吵架了?把这个送给她,今天晚上好好哄哄她吧。
他想想还是不太放心,又补了一句,我妈还是很好哄的。
宋之深怀里被硬塞了两个大玩偶,听完这句话,顿时就愣了。
宋淮完成提点父亲的任务,又和老板说道:我刚才兑的都是中型玩偶,还剩十个积分,您看能不能加点钱,把底下那个向日葵和小松鼠给我呢?
他们俩今天也在游戏厅兑了大几百块钱,就多要个二三十块钱的玩偶,老板还不至于这么小气,顿时挥了挥手,还要加啥钱,白送给你了,反正放在我这里也是落灰。
把小玩偶拿到手,宋淮轻柔地拂去向日葵上的灰尘,回头察觉到父亲的目光,他不禁垂下了眼睑,这个我送给小孟。
宋之深回过神,嗯了两声,挺好,挺好。
就是这向日葵有点不太搭,那小孩子明明就是个小辣椒。
太阳下山后,他们用掉了那两张天文馆的入场券。
宋之深博览群书,对星象也能指点一二,比如星空有88个星区也就是星座,像人们熟知的牛郎星属于天鹰座,织女星属于天琴座。
除了分布的天文望远镜外,墙壁上也悬挂着许多专业拍摄的恒星行星图,也有一些画家画出的简易科普。
宋之深的学术病又犯了,干脆在儿子面前讲解起了星星的故事,每个星座都是一个族群,宇宙中星星亮暗程度并不相同,有些亮,有些暗,天文学中有个专业术语来表示它们的明亮程度,叫做星等。
别小看这个星等,就像人类社会以资本和地位划分一样,星座中的恒星就用它们的亮度来排位,最亮的就是老大,其次就是老二,他们也有名字,在星座后面加上希腊字母,挨个排下去就是了。比如天琴座最亮的几颗星依次是天琴,天琴,天琴,天琴。那有些人可能要问了,希腊字母也不是无穷无尽的,用完了怎么办呢?这也不用担心,如果字母用完,就可以用阿拉伯数字来继续补充,比如天琴1,天琴2
宋之深即使已经四十不惑,但和三十几岁的成熟男人没什么两样,岁月没忍心在他脸上留下残忍的印记。
再加上他声音清冷,气质很好,切入点由小见大,讲解又生动有趣,很快就吸引了一批观众来围观。
到后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把他当成了带学生讲解的教授,还有人时不时地提问,宋之深听见了就会回答一下,还有个馆内工作人员听入迷了,给宋老师递了自己领口夹着的麦,方便后排的观众听得更清晰。
这事影响不小,最后天文馆馆长都闻讯赶来了,来之前还查了一下宋之深的身份,一看人家百科上一长串的后缀眼睛就花了。
诚惶诚恐地过去搭话,才知道人家根本没打算跳槽,就是过来陪小孩散散心,馆长才彻底松了口气,但又有些遗憾。
宋之深讲了一个多小时,散场的时候还有年轻的学生恋恋不舍地说:教授您明天还来讲解吗?
听得宋之深不禁莞尔一笑。
从天文馆出来后,宋淮憋了大半天,终于忍不住说:爸爸,你真厉害。
孟习从前说的没错,宋之深在他心中就是一切伟岸的标杆。
曾经这个标杆模糊到他快看不清,可是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海上的云雾好似被风吹散,他又清晰地在对岸看到了那杆笔直又高大的世界路标。
陈医生也说,他的心理问题大多源自聪慧带给他的自傲,因为自傲所以自尊,才更加放不下,也更轻慢。
但他的自傲,在父亲面前好像又显得格外渺小。
这算什么厉害?
宋之深轻笑一声,摸了摸儿子的头,突然发现宋淮长得很高了,以至于他187的身高,摸儿子脑袋时都不像他小时候那样轻松。
他收回手,道:你以后会比我更厉害。
晚餐他们去了小吃街,吃了平时根本不会尝试的烤面筋,麻辣烫,锡纸烤鱼,还遇见了特别友善但是特别会放辣的新疆大哥,不会吃辣的父子俩一边哈气喝冰可乐,一边红着嘴唇吃完了一盘子的红辣羊肉串。
晚上九点,宋之深和宋淮手里各捧了一杯冰果茶,沿着河边公园的小道散心。
走了一天,又是打游戏又是做手工,宋淮有点累了,爸爸,我们散会儿步就回去吗?
宋之深道:不着急,我和你妈请了假,可以晚点回家。
宋淮又困倦又好奇,还有保留项目呢?
是也不是。
宋之深没有否认,走累了吧?年轻人平时不好好运动,现在连我这个中年人都走不过了上车吧,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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