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请别碰我,谢谢——浮丘一(114)
同桌请别碰我,谢谢 作者:浮丘一
同桌请别碰我,谢谢——浮丘一(114)
少之甚少。
孟习还记得自己上次来宋家, 好像还是他和赵阿姨关系紧张的时候。那时宋淮亲自下厨,他在旁边笨拙地打下手, 赵玉兰站在一旁, 余光里能瞥见她有些羡慕的模样。
不知不觉,竟已经这么久了。
宋淮带他进了自己的卧室, 看到书桌上稍微落了点灰,不禁洁癖发作, 抽出湿巾仔细擦了两遍。
孟习看得发笑,忽然生出一点顽皮的心思,想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挠他痒痒,才刚刚伸出手,口袋里忽然传出一阵嗡嗡嗡的铃声。
他掏出手机一看,顿时愣了愣,宋淮也回过头, 顺口问了句,谁打来的?
是孟习把手机屏幕转过去给他看,是老唐。
老唐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班主任了,他的语文课也是教三班和四班,平时除了见面打个招呼,也很少联系。
宋淮也一怔,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不知道,我接一下。
孟习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唐德就在他耳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
挂了电话后,他看着宋淮,有些不知所措,老唐让我过去,说是有急事。
学校来找,八成就是学习上面的事。
宋淮也没多想,善解人意地说:那你去吧。
可是今天是你生日
宋淮却说:既然是急事,应该耽误不了太久。只要你在我身边,怎么过都行。
他都这样说了,老唐又催得急,孟习只能点点头,我处理完就回来,等我。
宋淮便笑了笑,嗯,等你。
孟习这一去就去了好几个小时,宋淮在家打扫了一遍,无事可做,只能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个纪录片。
到了傍晚六点,宋淮隐约记得孟习提到过要看电影,某天孟习去上厕所时,手机收到一封短信,他瞥了一眼,发现是电影双人订座的信息,六点十五开场的《怦然心动》。
宋淮踌躇了片刻,还是给孟习打了个电话。
没接。
他打了两三遍都是未接通的状态,又忍不住发了条信息,显示已读,但还是没回。
宋淮等到六点十分,打开订票app,看了一下怦然心动的剩余场次,十点钟还有一场,十二点结束,出来还能吃个夜宵。
他看了下座位,因为临近午夜,所以座次都稀稀拉拉的,尤其是后排,空了一大片。
不过他们本就不是真想看电影。
为求保险,宋淮八点和十点的场次各自订了两张。
然而等到晚上八点,餐厅的电话打过来祝他生日快乐,顺便礼貌询问位置还保留着,二位是否能来。
孟习还是没回消息。
宋淮说要考虑一下,然后给老唐打了个电话,照样没有接,只是过了会儿他回了条消息,只说孟习在他那儿,其他什么也没说。
他又发了好几条信息询问,但唐德已经没再看短信也没回了。
老师都搞不定,还要找孟习来办?
宋淮只好给餐厅经理回了个电话,留着吧,我等会儿就过去。
他在高档餐厅的小包厢里坐了两个小时,用小勺将侍者送来的草莓甜点挖空,也没看见藏在里面的惊喜,和本来应该留在他身边的孟习。
等到十点半的时候,孟习终于回拨了过来。
宋淮接起电话,听见他说:出来喝酒吧,我在老祥街等你。
老祥街是临安很有名的一条小吃街,街头全是摆摊的小吃推车,两边一溜的大排档和烧烤店,烟火气十足。
他有些洁癖,孟习也知道这件事,平时很少拉他去这些苍蝇馆子里吃饭,挑也会挑个装修不错、干净卫生的小饭店。
宋淮沉默了片刻,没有问他为什么这段时间一直没回自己信息,也没追问他为什么想喝酒,只说了声好。
周六的夜市依旧人声鼎沸,圣诞节的后一天,又正逢是双休日,人流量大得很,就连摆摊的小贩也晚点收摊,乐此不疲地将自己的口袋塞得满满当当。
宋淮找到他时,孟习正坐在外面的一张塑料圆桌边,闷着头喝啤酒。
青绿色的玻璃瓶身里,只剩下浅浅的一个底。
宋淮走过去,轻轻拿过一瓶还没开封的啤酒,开了盖,给自己倒了半杯,才缓缓地问:怎么了?
孟习把自己杯里的喝干净,脸色依旧沉沉的。
你猜,老唐叫我去做什么。
他说。
宋淮沉默了片刻,摇摇头,只说不清楚。
烧烤店老板适时地走过来,满是香料味道的手掌放下一大把竹签,香味飘得满街都是。
是烤得滋滋响、深棕色的羊肉串。
孟习却没动,半响后,他从怀里抽出一张叠了好几遍、已经皱巴巴的纸张,递了过去。
宋淮展开一看,只见最上面一页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2019年青少年奥林匹克数学竞赛联赛。
地区:J省临安
学校:临安第四中学
姓名:宋淮
黑纸白字,清清楚楚。
宋淮指骨猛然一紧,将本就皱皱巴巴的纸张又捏出一道痕迹。
成绩下来后,几个老师加班和竞赛组长、阅卷老师沟通,连校长都惊动了。主任把你的成绩单发给组长,又找了很多层关系,开车去A市拿到了你的原卷,又连夜赶路,把复印卷带回了学校。
高三数学组的老师都出动了,对了几个小时的答案,又给一同参加竞赛的同学打了电话,大家不眠不休地忙了二十几个小时
孟习冷声说,才确认了你卷面零分的事实。
宋淮指尖掐着掌心,不知是不是触碰到了什么神经,手抖得厉害。
周围夜市人声鼎沸,却只有他们这一片小圆桌寂冷如冰。
孟习闷头灌下满满一大杯的啤酒,还嫌不够,要伸手去倒,被宋淮半路拦下了。
别喝了。他嗓子很干,哑声说,喝太多对身体不好。
孟习沉默片刻,从他手掌下将酒瓶抢了回来,冷淡地说:我何尝不知道喝酒伤身。
宋淮便不说话了。
几杯酒下肚,兴许是酒精发作,也许是憋了几个小时的气无处可泄,孟习忽然重重地放下玻璃杯,锤了把桌面,将桌上的碗碟锤得哗啦响。
连老板都被惊动,小心翼翼地盯着他们,生怕他们喝醉后闹事。
所有答案都往后错了一格,开头第一道题答案是0,最后一题答案为1,就算错也要错得有始有终。
孟习冷声道,学神果然是好本事。
他明夸暗讽,宋淮怎么可能不清楚?
虽然交卷时早有觉悟,但预想和事实总归是不同的。
宋淮攥紧拳头,垂下眼睑不敢看他,声音还有些许艰涩,联赛若是通过,就来不及了。
当然来不及。
几个小时前孟习就已经完全明白了。
宋淮根本就没想拿保送的名额。
这两个月以来,他一直明白老师、同学和自己的心意和期望,却只将大家当作猴耍。
我不想去决赛。宋淮深吸一口气,太阳穴发麻,心脏也像是被攥住一般,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艰难,一旦进了决赛,就要去省队集训,一去就是两个多月
孟习明白他的意思。
自己的学习计划一向是宋淮帮忙制订的,学习进度也都由他来把控,而且到了他现在的水平,老师给不了太多意见,也没办法针对性补课,只能让宋淮来给他查漏补缺。
你想太多了。他冷冷地说,没有你,我照样能拿下剩下的20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淮低声道,我只是舍不得你。
保送对别人来说是一道通天梯,是一道护身符,然而对他而言却是一道枷锁。
某个晚上,他看着窗外的月亮想了一夜,问自己能不能承受和孟习异校、甚至是异地的痛苦,越想越难过,就不再想了。
名校和保送,他都不要了。
小孟填什么学校,他就去什么学校;小孟要是上不了清华,那他就陪他一起去东南。
小孟去不了的地方,他不会去,也不想去。
今天我看见老唐在擦眼泪。孟习忽然道,你不知道对完答案之后,主任他们有多伤心。
倒也不是为别的,只是为宋淮自己的前程。
想不通,想不通。
宋淮攥着掌心,那你呢?
孟习没说话,似是在发呆,半晌后他又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放在桌上摊开。
做完这个动作,他浑身的力气像是尽数卸去了一般,语气里都带着几分疲惫。
我很失望。
他说。
宋淮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封自主招生的申请表,右下角签着两个字,他格外熟悉。
黑纸白字,分分明明。
第114章
您好, 619房的客人,欢迎您入住。
漂亮的前台姐姐将他的身份证递了过来,又附带上一张房卡, 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目光不着痕迹地在眼前这两个少年身上转了两圈。
孟习喝得很多,头有些晕,在柜台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准。宋淮从他身后走过来, 默不作声地把他的身份证收了起来, 又把房卡放在他手心里。
孟习默了会儿, 谢谢。
宋淮没答话。
他知道这句谢谢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叮咚一声, 一条短信跳上通知页面,宋淮看了一眼,看见开头的美团电影几个字, 就把手机关了。
孟习靠在冰凉的大理石墙上,半阖着眼睛等电梯下来。
你回去吧。
他说。
宋淮摇了摇头, 我送你上去, 送完我就走。
以往滴酒不沾的人一开口就喝了五六瓶啤酒,刚才从出租车出来时, 宋淮扶着他、拧着眉看他在街边吐了大半天。
孟习这个状态,他不敢走。
好在孟习也没再硬要赶他走, 只是他和宋淮之间隔着好几步的距离,莫名多了几分疏远。
宋淮也不敢上前,怕他又生气。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孟习迈着踉跄的步子走进去,宋淮连忙跟上。
启动的那一瞬间,他像是要坠下去了一般, 还好被宋淮扶住了。
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孟习的侧脸,很快又缩了回来。
有点烫。
孟习努力眨了眨眼睛,眼前还是有些模糊,他听见宋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问他怎么不回家。他迟钝地愣了片刻,才慢慢地说:家里有阿姨,我喝成这个样子我妈要担心。
酒精腐蚀了他的理智和思维,他断断续续地,说话逻辑都有些跳跃,好在宋淮理解了他的意思。
是怕阿姨给主顾打电话报信,让他妈妈再白担心一番。
宋淮把他送到房门口,孟习明明握着房卡,却还在身上摸来摸去。
他只能一手揽着这个小醉鬼,拿过房卡把门刷开,顺便开了房间门厅的灯。
一进门,他就愣住了。
落地窗的阳台,薄纱般的窗帘软软地系在两边,可以望见远处明火般亮丽的夜色。山谷百合的香水味轻轻在房间中萦绕,床头挂着一串暖黄色的小灯泡,床边柜上各自放了一捧玫瑰。
白蓝的玫瑰配色,满天星点缀在其中,格外漂亮。
今天不是七夕,不是情人节,就连圣诞都已经过去了。
能添置这些的,还能有谁。
孟习也看到那两捧花,推开宋淮一路踉跄地坐到床边,闭目养神,半天后才说:渴。
宋淮便去给他烧水。
水开后怕烫着他,滚烫的杯子里握在手心里,吹了好几下,等到温热后才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孟习喝完这杯水,神色分明了许多。
他回头,宋淮坐在自己身边,也不说话,只拿那种温软又可怜的眼神看着他。
他的声音忽地哑了。
一向不爱示弱的人,一旦软下来,杀伤力就是惊人的。
孟习没有力气、懒懒地靠着床头,宋淮给他塞了个枕头,让他靠得更舒服些。见他没有反抗,又试探地去碰他的小手指。
动作很轻。
孟习心底的火气便消减了大半,他睁着那双醉眼看了宋淮半天,你还没向我道歉。
他语气温和了许多,像是平常的聊天。
宋淮却不敢大意,乖乖认错,对不起。
孟习问:你错在哪儿了?
这是自古以来最恐怖的问题。
宋淮谨慎回答:不该让你生气,不该让你伤心。
他看了眼孟习的神色,又补了句,也不该让老师们失望。
孟习深吸了一口气。
他早该知道的,这人就是没有安全感,像是被丢弃过的小猫咪,新主人捏了他的爪子,哪怕是捏疼了,他也不会亮出尖锐的小指甲。
你最应该道歉的不是我,也不是老师。孟习索性开门见山地说,你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无论是保送,还是高考,为的都是你自己的前程。我早前就和你说过,无论是爱情,还是旁人,没有永久的可靠。哪怕夫妻没有离心,也保不准有天灾人祸
他说到一半,望到宋淮那近乎是渴求的眼神,心里忽然一阵刺痛,默默地绕开了这个,轻声道,我都和你说多少遍了,不要把自己的底牌交到别人的手里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这样千斤重的心意,他捧在手心里都觉得滚烫、时常惶然。
倒不是为别的,是总觉得这样平凡的自己,未必配得上这样的牺牲。
他考虑过很久,到底要不要申请校推。
班主任也和他暗示过几次,说是他这样的成绩,申请了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只是他之前一直觉得这样就算考上了也是胜之不武,所以没有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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