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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竹马是渣攻——三三娘(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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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竹马是渣攻 作者:三三娘

    我的竹马是渣攻——三三娘(89)

    想到这里,一切食物都味同嚼蜡,她放下筷子,叹了声气。

    叶瑾擦了擦嘴,放下餐巾挽着瞿嘉的胳膊撒娇:妈咪,多叹一口气就多一根白头发,快笑一个补回去。

    瞿嘉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怎么笑?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

    我就算了,小开怎么啦?

    瞿嘉欲言又止,看了眼叶开。叶开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我准备和Lucas分手。

    叶瑾有点搞不清状况。她看了看叶开,又看了眼扶着太阳穴的瞿嘉,打圆场:什么呀,我还以为小开期末挂科延毕谈恋爱嘛,有分有合很正常。不过她当着瞿嘉的面问叶开:为什么突然想和Lucas分手?

    叶开觉得这局面很有意思。他玩味的眼神与叶瑾交锋两秒,轻飘飘地说:厌了。

    说罢起身离席。

    瞿嘉与叶瑾对视一眼,眼神无辜无奈,好像在说你看,我能有什么办法?

    叶瑾再次低声确认了一次:妈咪,小开为什么要和Lucas分手?

    瞿嘉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撒了个谎:不知道。

    然而她这么回答的时候,却微妙地察觉到叶瑾松了口气。可能是错觉。她的眼神不动声色地透过老花镜片打量叶瑾,然而对方已经重新喝起了汤,一口一口,形容平静。

    还剩几天开学,积极的已经先回了学校,叶开还在紧赶慢赶暑期实习报告。他昨天在陈又涵那里近乎冷酷地拒绝了留宿的请求,回家来整理资料到了后半夜。吃过晚饭散了会步,书房灯亮起,他重新坐会书桌前打开文档。字符敲下三行,屏幕前倒映出阴影。

    他没有回头,停留在键盘上的手指顿住,继而毫无情绪地问:有事?

    妈咪不知道你和陈又涵的事?

    叶开一勾唇角:你说呢?

    叶瑾不见外,在小沙发上坐下。很多年前也是这样,她坐在沙发上,叶开在写作业,她确认了他的心意,也下定了自己的决心。从此陌路。

    叶开重新开始构思自己极度官方、公式化的报告,同时冷冷地说:你可以去跟她说反正你很擅长,不是吗?

    他说完这句话,书房里一时间没了声音,只有敲击键盘声行云流水、正常到近乎冷漠得继续推进。

    叶瑾忽然意识到,从她走进房间的那一刻起,叶开一直没有回头看过她。

    她的指腹停留在白色A4纸的边缘,因为思索而无意识地缓缓摩挲,倏尔一顿,指上用了力道,几乎把纸压弯。边缘被手指捏紧捏皱了,一个呼吸后,力道松了裹在睡袍里的纤长双腿随即重新站起,叶瑾无声地走到叶开身后,将手上那沓纸扔至叶开眼前。

    白纸在键盘上散落开,覆盖住叶开那双有着纤长五指的手。

    白纸黑字,条列分明,钢笔签名力透纸背,红色印章印记清晰。

    叶开一颗心重重地一提,又随即回落。

    他平静,却不甚意外,只是淡漠地问:这是什么?

    叶瑾的声音清脆而充满冷感,合同两年前,陈又涵亲自签名把你卖掉的合同。

    第101章

    二楼的黑胶唱片流淌出歌声, 随着夜色暧昧地漂浮至三楼书房的窗口,从未闭拢的窗户中飘了进来。

    玻璃窗落下,歌声和夜风一并消失, 只留下室内沉默的对峙。

    是叶开起身关了窗户。

    做完这一动作后,他的目光才落回那一叠凌乱的纸上。伸出手想拿起的瞬间,纸面又被另一只手抢先压住。

    叶开抬眸:你什么意思?

    叶瑾在桌面上坐下, 赤脚搭起二郎腿。因为姿势的缘故, 睡袍襟门从中滑落, 露出交叠着的白净长腿。她拢了拢头发,从书桌上抄起烟盒。白色的盒子,大卫杜夫。

    介意吗?

    没等叶开回答,她自动捡起桌子上的打火机, 低头点烟。卸了妆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苍白,唯有抿着烟嘴的唇瓣有着淡淡的血色。

    叶开拉开椅子重新坐下,一手搭着椅背,另一手在桌面上漫不经心地轻点,等着叶瑾说第一句话。

    你呀,真是没出息。叶瑾吁出第一口烟, 目光落在指间的白色烟管上, 笑了笑:大卫杜夫有好什么好抽的?亏你长情了这么些年。

    叶开没说话。

    叶瑾不以为意,娴熟地掸掉烟灰后继续说:不过我也算是可以理解, 人生中的第一次总归是让人难以忘怀。第一瓶喝的酒, 第一口吃到的荔枝,第一个喜欢的人,第一次性幻想的对象,初恋她垂眸瞥了叶开一眼,看到叶开对她勾了勾唇:说得很好。

    陈又涵先来找你的?

    反了。

    我不信。叶瑾往后半倾上身, 纤细的手掌撑住桌面,一头长发随着仰头的动作从肩头落下。她看着天花板,淡淡的语气里有回忆的味道:以你的个性,陈又涵跟你说了那些话,你不可能还对他存有幻想。Lucas不就是你的备胎吗?考核了两年,我都以为你准备重新开始了。

    Lucas你倒是不反对。叶开讽刺了一句。

    你不闹着出柜,一切好说。叶瑾低头看着他,目光温柔了下去: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大了?其实还是很好猜。你对一段感情什么状态,多少投入,抱有什么预期,真的很好看透。我一直说得很清楚,你出柜,爷爷受不了或许他可能受得了,但我不能拿他的命去赌。

    房间里白雾缭绕,很快就弥漫了满室的烟草味。叶开觉得喉咙干痒,抓紧了打火机。

    扪心自问,如果你和Lucas顺利交往了,你准备和爷爷出柜吗?叶瑾慵懒而锋利地盯着叶开的面容,或者,你打算过多久才和爷爷出柜呢?还是一直瞒着,直到东窗事发的那天再说?

    叶开低头抿了口烟,继而把手搭在了桌面上。从叶瑾的角度看,他这个姿势封闭而抗拒。

    你回答不了。可是如果换成你的又涵哥哥,答案就很明显,对吗?燃到底的烟头在干净的烟灰缸里捻灭,你可以为了陈又涵不顾一切,他在你心里超过一切,你可以用所有东西去赌,不管是妈咪还是爷爷,你不考虑他们能不能接受你们离经叛道的爱情,只想逼他们承认祝福,然后你就可以安心地、再也没有负担地和陈又涵手牵手走在太阳底下。那爷爷呢?爸爸妈妈呢?叶家呢?你从小都很乖,是我们都小看了你,原来你一任性起来,就要把整个家都毁掉。

    叶瑾笑了笑:我只是你姐姐,在你生命里排末尾没有什么好说的,爷爷什么分量,不用我问你心里也有答案。今天我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个,你愿意和陈又涵一直躲着不公开,一直到爷爷去世,你愿意吗?你可以吗?第二个,如果你和陈又涵公开出柜,爷爷中风脑梗被你气倒下,你和陈又涵承受得了这个结果吗?你可以背负着这种罪恶和愧疚和他相爱一辈子一直到死吗?你可以吗?

    叶开闭上眼睛,薄而苍白的眼皮底下,被阖上的眼珠轻颤。

    叶瑾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拨弄了下他细软的黑发。

    不用回答我,我也不愿意听你亲口打碎自己天真纯粹的真爱。你觉得我至今毫无悔意,又觉得我的后悔毫无价值,我都接受。小开,成年人的世界那么复杂,有时候没有坏人,事情也可能得不到好的结果。局势,人情,时机,因缘巧合,人总是被捉弄。哪怕坐在金山银山上,握着权柄,踩着宝石,也不过是无能为力的普通人,猴子,动物。你和陈又涵会怎么样,可能怎么样,现在去争辩已经没有意义,既然我选择了这样的处理方式,你对我怎么恨怎么唾弃,都是我应该承受的后果。你可能会觉得我到现在这个地步还在大言不惭这一两年我一直没有好好和你说这些话,其实是我的懦弱。

    她深吸了一口气,仰头,指腹在眼睛底下很轻地抹过,你怎么会去重新找他?你是最骄傲的,陈又涵话说成那样,你早就该死心了。

    叶开沉默得够久,直到现在才有所回应,也只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让你失望了。

    重新在一起了?

    叶开抬眸,没应声。叶瑾点点头:我明白了。

    她从桌子上捡起那叠合同,垂首看着它们的边缘在掌心并齐,轻声说:两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因为签了合同的,我想陈又涵应该还没有明确跟你坦白。我用两百亿切断了他的退路,那时候你在准备高考,他没有机会跟你商量。说了很多话伤你心,你也不必当真,都是演戏。你最后那晚去找他,在门外,我看到他把烟头按进了手掌心。

    见叶开并无意外之色,她微怔,继而自嘲地笑了笑:你都知道了。

    陈又涵不想让我等。

    叶瑾嗯了一声,点点头:他没办法,你等不了,他也不舍得让你等。话讲得那么难听都是有苦衷,看到你病得那么深,我真想都告诉你。

    所有的早知如此都不值得动容。叶开神情冷漠无动于衷,冷冷地嘲弄地说说:你没有。

    对,我没有。合同在她手中如一副扑克牌般被缓缓捻开:我信不过陈又涵,在商言商,我拿了宁通两百亿授信、瞒着爷爷去做了这件事,如果什么承诺都没有,那就太天真了这份合同,就是证据。当年的宁通VIP室,知道这份合同存在的,除了两位律师,就只有我和他。她看了叶开一眼:现在加上你。

    她终于再度亲手递出。

    屋子里静了两秒,叶开摁灭烟头,伸手接过。

    不长,甲乙双方权利义务条款明确,只是违约条款那么长,数字庞大,几乎让陈又涵能失去的都将失去。复杂、严密、精准的语言将两个人的爱情包裹成了冰冷的法律文书。

    叶开一目十行很快地扫过,心里默念,未经甲方允许,乙方不得擅自会见、接触、联系叶开先生;未经甲方允许,乙方不得对叶开先生提及相关适宜,包括但不限于事实真相、细节、牵涉人员;未经甲方允许,乙方不得给予叶开先生情感上的暗示、期待及约定,不得从中干涉叶开先生的任何私人事务;本合同一式两份,甲乙双方权利义务保留期限至瞳孔一瞬间紧缩,叶开捏着纸的手不自觉用力

    叶通先生去世。

    叶瑾又点了一根烟,抿了抿,清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违约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叶开竟然垂着头面无表情地哼笑了一声,继而真正开始笑。因为他始终低着头,暗影下,叶瑾无法窥见他的表情,只从他细密抖动的双肩看出他竭力忍住的笑意。但叶开很快就忍不住了,他紧紧攥着纸页,放肆地笑出了声,仿佛见到了什么天大的荒诞而好笑的事情。叶瑾怔愣地把烟从嘴边取下,蹙眉:你疯了?

    叶开站起身,在明亮的灯光下,叶瑾终于得见她弟弟脸上疯狂恣意的笑意。他的唇控制不住地上扬,带着轻颤抓起手机推开阳台门。

    厚重的玻璃阻隔了一切声音。

    陈又涵还在一个招商酒会上,杯子里只装了香槟。只是一个低头看手机的动作,就让几个正与他攀谈的嘉宾噤了声。电话没有被挂断。几人看着陈又涵把香槟杯放在侍应生的托盘上,很有风度地半勾起唇致意:抱歉,接个重要电话。

    还没离开会场就按下了接听键。

    宝宝。

    陈又涵

    虽然对方看不到他的神情,但眉眼还是不自觉地温柔了起来,怎么了?

    我爱你,叶开低着头在阳台上没有方向感地转着圈,用力说:你听到了吗,我爱你。

    抬起头,深蓝色的夜幕,一弯新月。嘴角的笑从没有放下来过,他抬手抹过脸庞,一片湿滑。

    陈又涵在突如其来的表白中怔神,继而在沙发椅上坐下,用眼神谢绝了旁边蠢蠢欲动的一名女星,对着听筒说话的声音低沉而动听:听到了,我也爱你。

    一通电话没头没尾,他却被招得不得不扯松了领带。他的男朋友往后几年都会跑得聚少离多,他怎么办?

    夜风模糊了眼眶中蓄满的泪水,叶开用力眨了下眼睛,最后一行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他很快地再度用手掌擦掉,推开门进屋。一进一出都很短暂,流动的潮气带入屋外的湿热。叶瑾抬起头,看到叶开仍在笑。

    你输了,你知道吗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高兴,眼角眉梢的笑意天真又干净,仿佛恢复了无忧无虑的样子,就连挑衅地上扬起起的唇角都让人觉得可爱。他看着叶瑾,又重复了一遍,你真的输了。

    一纸合同在手,叶瑾无论如何都不会输。

    她甚至可以让陈又涵倾家荡产。

    然而她仍是保持着坐在书桌上的姿势,看着叶开笑了笑,目光柔和下来,说:是的,我输了。

    而后,在叶开震惊的目光中,她一手捏着合同,一手按下打火机,如同点烟般慵懒地点燃了那五页纸。

    火光亮过灯光,叶瑾半侧着的脸被火光照耀。火舌窜得很高,但纸很快燃到尽头,叶瑾松手,渐渐偃旗息鼓的火舌卷着剩余的白纸落在地板上,在那里完成了最后的燃烧。

    白色的纸变成了黑色的灰烬,昂贵的人字拼地板上留下深色印记。

    我说过了,这份合同只有我和陈又涵知道,妈咪不知道,爸爸不知道,爷爷也不知道。叶瑾耸耸肩,撑着桌子赤脚跳下,回头转告陈又涵,作为商业合作伙伴,我对他违约失信的行为深表痛心,下次再想合作的话就没那么容易了。

    叶开神情复杂,混合着深深的惊异,最终,他只能意味不明地说:叶瑾,我真的看不懂你。

    叶瑾穿过那一片零落的灰烬,走向他:对你和陈又涵失去的两年,我抱歉,但不后悔。我今天郑重向你道歉,但不代表我觉得我做错了。对不起。

    你可以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叶瑾拨了拨颈后的长发,沉默了两秒,温和地说:也许,谁知道呢。博弈、权衡和取舍,你有了为自己做主的权力,就要接受选择的痛苦。这件事情和我没有关系了,妈咪那里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我不会再阻挠,如果有什么我帮得上自嘲地笑了笑,而你们又还算看得上的,可以和我说。爷爷那里她停顿了一瞬,你长大了,这个痛苦的权衡,你爱情和人生的选择权,至此,我全部交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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