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时间——卡比丘(22)
好运时间 作者:卡比丘
好运时间——卡比丘(22)
大概六点二十分,陶思稚背着双肩包,慢慢走出来。
陶思稚戴着毛线帽和耳机,围着围巾,手放在口袋里,走进地铁站,刷了乘车码,坐电梯下去等地铁。
第一班地铁,人还不是很多,但也没有座位了,他走进一个很靠边的车厢,安静地站在铁柱边,一只手抓着柱子。
后来又转了两班车,人越来越多,陶思稚看起来有点不舒服和僵硬,脸上没什么表情。
蒋舸在他对面的车厢,他一直戴着耳机,垂着头发呆,没有发现蒋舸。
到公司以后,蒋舸去了一趟后勤部门,借故称分公司想建宿舍楼,让部长带他去看看园区的宿舍。
部长带他看了最新建好的那一栋,蒋舸看到九楼的单间宿舍,觉得陶思稚可能愿意住,就不用通勤了,让部长帮了个忙。
现在看来陶思稚的确很喜欢这间宿舍,多次强调稀有房型,像在论坛他的炫耀稀有卡片。
蒋舸走到陶思稚身旁,低头看陶思稚的游戏界面。他一站过去,原本不宽敞的空间便显得更拥挤了。他叫了陶思稚一声,问:你为什么不玩流星蔷薇园了?
陶思稚没马上说话,低头用手指点了一会儿屏幕,才缺乏起伏地说:那个游戏没什么好玩的。
你什么时候不玩的?蒋舸又问他。
陶思稚抬头看了蒋舸一眼,又闷头玩手机,大概完全不打算回答了。
实际上蒋舸是知道陶思稚换游戏的具体时间的。
六年前,蒋舸找到了陶思稚的新论坛帖子,知道了陶思稚玩的新游戏。找起来并不难,毕竟陶思稚只玩一类游戏,只有一种起名方法。
当时蒋舸刚上大学,一个人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他忙的时候很忙,不忙的时候空虚,没交几个朋友,有时候和杨骁出来喝酒,也只是一个人闷着喝,不大跟人交流。喝多了偶尔看一眼陶思稚那个注销的手机号给他发过的短信。
我看过天气预报了,明天你们去的地方下雨。
本市晴天。
一本书都没买。
抽到了别人。
圣诞假蒋舸回去了几天,找人查到了陶思稚的新手机号,还有陶思稚的课表。
国内学校没放假,他开车进了陶思稚的大学,坐在车里,在教学楼下等了很久,看到陶思稚背着包出来,走到蒋舸都没发现的、在楼下等的他哥车边。
陶思稚看着挺高兴的,和他哥走了,没什么不好的迹象。
蒋舸觉得陶思稚的再见大概是真的再见,可能已经彻彻底底把他忘了,蒋舸在陶思稚心里什么都不是了。他现在下车,叫住陶思稚,陶思稚可能会惊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本市。
蒋舸,你不是去上学了吗?陶思稚可能会用很天真的眼神问他,为什么回来啊。
蒋舸第二天就走了,把调查的人发给他的关于陶思稚的东西都删了,号码也没留。过了两三天,又重新去要回来。
想到去找陶思稚的新帖子的那晚,蒋舸喝醉了,用当地的手机号给陶思稚打了电话。
陶思稚接起来,在那头怯生生地喂了几声,蒋舸身边的哥们儿醉醺醺一声大喊,陶思稚可能吓到了,把他电话挂了。
蒋舸又打过去,没打通,怀疑自己被拉黑了,回到公寓躺在沙发上,觉得不甘心,同时觉得不舍。
陶思稚什么都不懂,很无情。陶思稚开心只要一秒,不像蒋舸,走不出来。但他也很纯真,把什么都给蒋舸,说喜欢的时候像是真正的喜欢,蒋舸被骗也很正常。
蒋舸没法再给陶思稚打电话,在沙发上想着,搜了搜vul20,在搜索网页加减关键词,找了十几分钟,就找到了陶思稚的帖子。
陶思稚每周更新一次卡面,回到了运气不佳的vul16时期,蒋舸酒劲上来,看了看陶思稚贴里可怜的几个回帖,注册了账号,回了一条楼主,你的运气好像不太好,想过什么转运方法吗。
回完蒋舸去冲了个澡,做了一会儿作业,去睡了。
第二天,蒋舸起床后,刷新了陶思稚的帖子,发现他的回复被陶思稚隐藏了,觉得陶思稚小心眼很好笑,一边喝咖啡一边又回了一条楼主,为什么隐藏我的回帖。
吃完早餐,他发现vul20给他发了一条站内信,说你好。我不喜欢别人说我运气不好,请你不要再这样说了。
vul20把帖子设置了不允许回帖,只在主楼编辑更新卡面了,也没有回复蒋舸的道歉。
蒋舸上学的后两年更忙,念完了本科,他爸想让他继续念,他没听,回国找了份工作。没上两天班,他爸说自己身体不好,得尽快退休,叫上他妈一起劝说,逼他回了公司。他在家吃了两顿饭,他爸想让他去相亲,他跟他爸出柜了。
那天在七月中旬,天气炎热,他爸被他气得摔了碗,去书房拿了个不知哪来的戒尺,抽他的背,要他跪下。
蒋舸没跪,也不想再待在家里,开车出去,不知怎么,又开到陶思稚家小区的门口。
他在那里待了很久,没看到陶思稚。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影被路灯照着,印在他的车上。蒋舸想到陶思稚坐在便利店吃冰激凌的样子。
有一次陶思稚从学校跑了,回家进不了门,给蒋舸打电话求助,蒋舸来找他,他就坐在便利店的玻璃后面,睁大眼睛张望。打游戏打得身上一毛钱都没有,让蒋舸给他买饭团吃,吃完饭团还要香草味的冰激凌。
蒋舸觉得陶思稚像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美梦,本身是纯洁、不懂事、固执、自我,延伸出给蒋舸的假的依赖、假的快乐、假的允诺、假的爱情。
到凌晨时,蒋舸他妈给他来电话了,问他在哪。蒋舸没说,他妈又说她把他爸劝冷静了,如果蒋舸不想回家也没关系,问蒋舸住在哪里,她来看看他。
蒋舸到附近酒店开了间房,把房号发给了他妈,没多久,他妈来了。
起初她很冷静,告诉蒋舸,同性恋要面临许多社会压力,但倘若他真的无法接受异性,她也祝福他找到真爱的人。
蒋舸没说话,她又为他爸说了些话,而后问:你高中时候那个人,也是男孩儿吗?
蒋舸说嗯,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说:你认识,是陶思稚。
话说出来以后,他妈呆住了,看了他一会儿,喃喃道:可是思稚你们现在还还在一起吗?
早就不联系了,蒋舸自己也觉得荒谬,对她笑了笑,他哥看到了我们在客厅亲热的监控。
他妈脸刹那便白了,不过蒋舸还是接着告诉她我什么都做了。
他妈打了他一个巴掌,坐在沙发上哭了。
蒋舸看着她,没觉得自己有多痛苦、冤屈或多不甘。只不过是在和她坦白以后,几年来唯一一次,像发了狂一样,蒋舸想见陶思稚。
没过多久,蒋舸去了西北,分公司厂区还在建,在工地旁租了一层写字楼办公。他住在工地另一边,窗外一片荒芜。
国庆节蒋舸没回家,晚上又喝了些酒,给陶思稚发了一条信息,说自己回国了,祝陶思稚假期快乐。
陶思稚没回复他,蒋舸猜想他可能又把自己拉黑了。
蒋舸在西北很忙,止不住想陶思稚时,仍然会给他发信息,祝他这个节快乐,那个节快乐,如果不清楚什么节日,还会上网搜索一下。
陶思稚入职公司时,蒋舸还有些疑惑,他以为陶思远会极力阻止陶思稚待在他附近。没想到陶思远让陶思稚来安远上班就算了,还让陶思稚转三班地铁。
年会刚进场,蒋舸就看到陶思稚了。当时蒋舸想,陶思稚确实和普通人不一样,确实有一手,什么都没变。有没有蒋舸,住在哪里,都是这幅乖乖的,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毕竟早就说过再见了,蒋舸和他搭话,他就把蒋舸当作陌生人,靠在大理石柱子上,玩他的游戏。
不过陶思远虽然不好好接送他的弟弟,性教育倒是做得比以前要好。
陶思稚对蒋舸比对陌生人都抗拒,抽不到ssr也要自己抽,宁可淋雨回宿舍,都不想蒋舸送他。
蒋舸亲他额头,他说不要,仿佛以前趴在蒋舸身上主动给蒋舸框框,说可以又对蒋舸张开腿的不是他。
不过蒋舸确实没法控制自己,他见到陶思稚之后,恨和不甘心就没有了,只想好好跟陶思稚在一起过,就像很早以前他们两个人都默认的未来一样,住在一起,不管家人同不同意、别人怎么看他,蒋舸打算把陶思稚重新骗回身边,因为陶思稚就有那么好骗。陶思远嘴上说得好听,也并没有把陶思稚照顾得多好。
陶思稚在车里哭,蒋舸以为自己把他弄疼了,后来蒋舸发现是自己错了,陶思远也错了。
陶思远断定陶思稚是一个无法拥有爱情的人,蒋舸在心中认可他的判断。蒋舸想过算了,哪怕陶思稚永远没那么喜欢他,也没关系。可以接受。
但是如果陶思稚这样都不算喜欢一个人,蒋舸怀疑全世界自诩正常的人里,也没有几个是会爱人的。
蒋舸,陶思稚又忽然抬起头,对他说,我不玩流星蔷薇园是因为你走掉了。
房间的灯照在陶思稚白皙的脸颊上,他看上去很单薄,面无表情,用没有很多感情的语气对蒋舸说因为如果我不用每天一直地看到跟你有关系的东西的话,我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作者有话说:
#小卡 长
第38章
这天晚上十二点,陶思稚洗完澡,接到了陶思远打来的电话。
你睡了吗?他哥问他,他说没睡,他哥又问:蒋舸走了吗?
嗯。陶思稚老老实实地告诉他。
陶思远立刻说:你还是让他进你房间了。
陶思稚嗯了一声,有点忍不住地把电话开外放,放在一旁,拿起游戏主机玩,一面玩,一面对陶思远说:蒋舸教我玩了一个新的主机游戏,很好玩。
你买新主机了?陶思远问他。
陶思稚玩得起劲,没说话。
陶思远一直没挂电话,陶思稚又玩了一会儿游戏,叫他哥:哥。
他哥说:干嘛。
告诉你一件事情,陶思稚对陶思远说,我要和蒋舸在一起了。
刚才蒋舸跟他说了很多,他已经问过蒋舸,确认了两个人的关系,觉得有必要和陶思远说一声,因为这样才能同居。
虽然蒋舸跟他说,反正陶思远之前上下班都不送他,可能他们接吻,上床,同居,陶思远根本不会发现,就像以前陶思远不在家,他想看什么电影,就看什么电影。
陶思远没说话,陶思稚玩过了一关,又告诉陶思远:我和蒋舸以后就住在一起。
他刚才跟你说的吗?陶思远问他。
不是啊,陶思稚看着主机屏幕,回答他,我们以前说好的。
陶思远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什么时候?
陶思稚没有回答,他哥又说:那他今天倒是肯走。
我困了,陶思稚为蒋舸解释,要洗澡了。
而且他没衣服能给蒋舸穿,蒋舸太高了。
不过蒋舸说明天会把衣服带来,因为他明天要加班到很晚,宿舍的申请又还没有批下来,没有地方住了,非常可怜。
哦,他哥慢吞吞地说,好吧。
陶思稚真的有点困了,他打了个哈欠,关掉游戏,说我要睡了,和陶思远说了再见。
睡着之后,陶思稚梦到了蒋舸。
蒋舸没有留下来,但他梦到蒋舸在他房间里抚摸他的身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陶思稚觉得很离奇,很快就醒了。
他睁开眼睛,是凌晨一点半,打开了台灯,发现自己又没有了睡意,拿起手机,对着蒋舸的联系人页面看了一会儿,按了拨打电话。
只过了很短的时间,蒋舸就接了,说思稚。蒋舸的声音有些低沉,但似乎并没有在睡觉的样子,好像还是很清醒。
陶思稚叫他:蒋舸。
蒋舸顿了顿,说我在,问他怎么了。
陶思稚满意了,说:没什么,再见。把电话挂掉了。
没过几秒,蒋舸突然又来了电话,陶思稚接起来,他问陶思稚:你不是困了吗。
梦到你就醒了。陶思稚说。
蒋舸问他梦到什么,陶思稚没有回答,想了一会儿,问蒋舸:蒋舸,你现在住在哪里啊。还是家里吗?
蒋舸安静了几秒钟,说:不是,在园区外的一个公寓。
远吗?陶思稚问他。
蒋舸的回答很模糊,他说还好,陶思稚又问他:你住多久了啊,是什么样子的。
没住几天,蒋舸低声说,就是普通的房子。
哦,陶思稚又想想,说,我想来看看。你给我一个地址吧。
什么时候?蒋舸问。
想现在,陶思稚说,我睡不着。我走到园区外面,叫车来就好了。
蒋舸那头安静了一会儿,对他说:叫什么车,我来接你吧。
过了半小时,陶思稚在睡梦中被手机震动吵醒了。他接起来,蒋舸在那边说我到了,他嗯了一声,蒋舸可能听出来了,马上问他:你是不是睡着了。
陶思稚不说话,蒋舸又说:不是说想我想得睡不着吗。
陶思稚啊了一声,对蒋舸说:蒋舸,我要下来了。
他在睡衣外面穿了一件外套,就下楼了。
宿舍底的玻璃门外一片漆黑,蒋舸站在三级楼梯下不远处,抱着手臂等他。
陶思稚刷卡开门,寒风一下吹到他脸上和脖子上,他打着颤走过去,对蒋舸说:有点冷。
蒋舸走到车边,替他打开门,说:祖宗,快上车吧。
蒋舸带着陶思稚开出园区,开到空旷的大道上。
陶思稚伸手过去摸摸蒋舸的手背,是温热的。他说:蒋舸。
蒋舸很低地嗯了一声,陶思稚又说:蒋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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