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反派少年时[重生](GL)——游鲲(34)
回到反派少年时[重生](GL) 作者:游鲲
回到反派少年时[重生](GL)——游鲲(34)
刀枪不入?
商仪凝视江舟沉静的面容,攥紧的拳头渐渐松开,抚上她天真眉目。
舟舟
山林跋涉几日,马上就要翻过最后一座山岭。
江舟故地重游,心情激动,举止明显带着焦躁与不安。商仪看在眼里,只能默默抚慰她。
云舒,爬上那儿我们就到北疆了。江舟指着面前高耸山岗,咬了咬唇,不由自主抓紧袖角,精神紧绷。
商仪自然握住她,好,今晚在这歇一歇吧。
江舟罕见拒绝了她:不了,我们先快点过去,以免夜长梦多。她跺跺脚,夫子说我与灵核有缘,可我该怎么找到它?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云舒,我该怎么办呢?
商仪安抚:别怕,顺其自然就好。
江舟惶然无措,我要是找不到灵核
商仪:总不会比现在更差。
江舟一咬牙,云舒说得不错,反正一切不会比前世更差。她只是太过在乎,所以患得患失。江舟想到这里,松一口气,嘟囔道:好讨厌这样的感觉,好像什么东西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云舒你说,夫子那么厉害,还有那群执教们,都比我强,为什么他们都找不到的灵核,非要说我能找到呢?要是我找不到,他们会失望吗?
商仪:不会的,你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江舟像是察觉什么,忽然看向商仪,心道,云舒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吗?方才她说鹏鸟累了之类的话,是否意味着她也如自己一般,偶尔也会有泄气的时候。
当个救世主或者英雄在世人眼里或许是很风光的事,但江舟宁愿像前生一样做个大坏蛋,也不想对上别人失望的眼神。
她知道,捧你上神坛的人,往往也会把你踩入泥泞里。
与其做事事受缚的英雄,倒不如做个随心所欲的混蛋,让人惧怕又无可奈何。只要足够强大,谁也不能伤害她。
往事一幕幕从眼前掠过,江舟踏上最高峰,忽地想起自己率军北渡的时候。
那是她最后一次出军。
江舟与其父一般,在行军上颇有天赋,几次将北戎击退,一路收复疆土。最后一次北伐,她率大军翻越鬼方山,站在最高峰上,眺望南方。
这时她与江旬不同,朝堂上有祁梅驿做后盾,不必担心身后飞来暗箭。此战过后,她便能完成父亲遗愿,一雪大盛几百年的耻辱。
可江舟面上没有笑,夕阳西沉,金色余晖中,她仿佛看见波光潋滟的河流湖川,几只小舟飞鸟般掠过水面,滑向天际。
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她的故乡水,又在送哪些旅人,哪些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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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风在哭泣
斜阳脉脉, 年少的将军红衣银甲,披风猎猎, 剑穗频摆。
听见副将呼唤的声音, 她回头望去,眉黛含春, 眼里凝情,身后万里江山, 不及美人一笑。
副将溺在这个笑里,竟忘了逆命侯的赫赫杀名, 看得出了神。
江舟这时心情不错,哼着小曲,不同他一般计较,等这次战胜之后,她就能和道侣过小日子了。
云舒还在为张之首的事情生气,不过道侣生气了, 好好哄就行了嘛,等云舒当了皇帝,她就能做皇后,一月还能领几百两银子呢。就算朝臣阻拦, 当不了皇后, 做个祸世妖妃, 想想也挺令人激动的。
副将问她行军部署之事,江舟和颜悦色一一回答,副将好奇她对鬼方山的熟悉, 江舟难得兴致好,跟他说起从前逃难的事。
不料这一说,才发觉副将也是从北方逃过来的,追究到底,说不定曾是同乡。
副将对鬼方山的凶险记忆尤深,至今心有余悸,指着远方山脉,我们从那边过来的,二三十个人,最后也只剩下我们几个年轻的了。说道这里,他想起小小年纪,却能在那般境地中逃出,不禁大为佩服。
江舟大笑,眨了眨眼,我有天神庇佑。
她一笑起来,双颊泛起浅浅笑涡,十分孩子气。副将第一次发觉,成名已久的逆命侯,原来还很年轻,只是她经历得太多了,在别的孩子荡秋千的年纪,她便要学会生死和别离。
江舟语气肯定:真的!我姐姐说过,人死之后就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庇佑地上他思念的人。
所以肯定有很多人在保护她,让她一路逢凶化吉,死里逃生。
他乡遇故人,两人相对一笑,衣上掸不去的仆仆风尘。
江舟站起身,手搭在剑上,眉开眼笑:这次打完就能有好一阵不用再来了,咱们回家抱媳妇去。
那时她志得意满,意气风华,却没想到自己会折在长河。
天下人都未想到,大盛最锋利的一把剑,所向披靡无坚不摧,居然也会有断裂的一日。
浑浊的江水盖过头顶,江舟抚上胸口,长箭穿胸而过,碎裂的灵石如星沙在掌间流散。
窒息、疼痛,像是回到小时候,她跌坐在尸骨堆里,左胸被流矢贯穿,奄奄一息之际,对上楼倚桥血泪交横的脸。
晚照、晚照。楼倚桥把濒死的小女孩抱起,解开她的衣衫,双手颤抖。
小孩用力呼吸,血沫从嘴角溢出,阿姐,痛,好痛
楼倚桥崩溃大哭,小心把箭头取出,不该这样的,你这么小、这么小,晚照,还记得阿姐说过的故事吗,先不要睡,阿姐给你讲故事。
不该这样的,她还这么小,人间种种美好不曾领略,没有看遍如画江山,没有尝尽山珍海味,还没有收到云舒的生辰贺礼。
视野渐渐昏沉,蒙上一层血雾,小孩垂死挣扎,手虚虚一握,像漫天神佛许愿,只求延寿几年。
让她做什么都好,怎样都行,只要能够活下来。
长河水浑浊不堪,像极十多年前昏沉的天幕。
逆命侯渐渐沉入水底,贯彻心扉的疼痛里,竟有一两丝解脱之感。她拼命仰起头,在黄沙泥水里,好像看见满天星辰和一轮清澈冷透的皎月。
商仪的声音把江舟从往事中拉出:舟舟,那就是长河吗?
在视线尽头,一条金色大江出现在天际,仿佛连接天地,粼粼波光映照夕阳,浑圆日轮从水面落下。这条大河贯穿整个大陆,每一段都有不同的名字,两岸沃野千里,孕育人族最初的文明。
而后两国分裂,纷争不断,所有的争夺都围绕这条河流展开。
千百年过去,夕阳里的长河美丽如初,仿佛带着面纱婆娑起舞的美丽女子。只是走得近了,却能闻见她身上不散的血腥味,还有眼角将坠未坠的泪水。
她依旧美丽,却不复当初。
江舟与商仪站在山巅,远远望着长河静静淌过,半晌默然无话。
商仪感慨,滚滚长河,淘尽英雄。
江舟与她并肩而立,轻声说:云舒,我听见了风在哭。
商仪怔住,目光从远处的河流,转移到两畔累累白骨之上。书籍里描绘的萋萋芳草、沃沃兰洲之景并未出现,河流浸透荒魂的血泪,土地被烽火灼得伤痕累累,露出触目惊心的黄沙。
身边少女缓缓道:山也在哭,土地、河流都在哭泣,长河到底有什么价值,值得这么多人为它死吗?
商仪深思许久,才说出自己心中的答案,它从来没有什么价值,长河这个名字,和它承载的一切,本身就代表着无上。
并非每个人都是为了信仰而丧身,但他们都是为其而披戎装、上疆场。
江舟轻轻叹了口气,长河代表什么,她为其葬送一世,却仍是不明白。这儿哀鸿遍野,尸人肆虐,已非昔日乐土,然而学宫一代又一代意气风华的学子甘愿为之赴死,黄金台栽满桂花,市井寻常百姓如宋叔者,平生所愿也是收复长河,恨不得抛头颅洒热血,埋骨其下。
是否他们的祖辈沿着长河繁衍生息的时候,就把这条河流的样貌与名字刻进血脉之中。
后人们无论走了多远,无论过去几个千年,血脉里流淌的,依旧是当年的河水。他们许多人也许从未见过长河,却自小便从父母口中听说这条河流的故事,枕着滚滚水声入梦,对其魂牵梦绕念念不忘。
就像每个天涯游子都会眷恋故土与母亲,这条河流则是所有人的故乡,是孕育人族的慈母,无论大盛还是北戎,都无法割舍这份血脉中的激动与思念。
长河代表不了什么,它代表了一切。
只是哪个母亲会愿意看到孩子们厮杀不休呢?
商仪恍惚想,冷风呼呼吹,她好像也听到舟舟说的,天地的哭泣声。烽火、战争、血石、尸人他们终究辜负这片天地的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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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风中劲节
江舟冷不丁地问:云舒, 如果有个你很讨厌的人死了,你会难过吗?
商仪摇头:讨厌的人?他们的生死, 我不在乎。
江舟心里一紧, 小心看了她一眼,试探性地说:那、要是我死了云舒你怎么低下头, 我就是问问你的眼睛红了?
身前是昔日道侣埋骨的河流,商仪抿紧唇, 眼眶通红,许久才恶狠狠地说:不准说这样的话, 她顿了一下,声音悲伤:舟舟,我不讨厌你。
无论哪一世,都不讨厌。
江舟装作不在乎地耸肩,这也说不定,要是我干了什么坏事, 你不喜欢我了呢?
商仪沉默很久,江舟有点丧气,也不敢看她,以为她不会说什么时, 忽然听到带着哭腔的请求:舟舟, 请不要这么说, 我不奢求你信我,可,她嗓音颤抖, 面色惨白,紧攥着衣袖,我不要丢下我。
江舟罕见她露出脆弱之态,心疼极了,把她揽到怀里,拍着背安抚:我就顺口一提,不要当真呀,什么死不死的,云舒才不会讨厌我呢,我也不会丢下云舒!
商仪反手紧紧抱住她,不敢松手,生怕一松开就又把人弄丢了。长河滚滚,但这一世,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舟舟葬身其中。
江舟有点后悔,她就想知道上辈子自己死了后,商仪有没有为她流过哪怕一滴的泪。
从前她不敢想,只怕自讨其辱,但和商仪亲近之后,发觉这人看上去冷淡,实则柔软得不像话,就忍不住开始猜想,前生的广寒君是不是对她动过一点心。
只要一点点就行。
江舟也不愿那时的商仪真的喜欢她,毕竟她死之后,商仪就真真正正孤家寡人了。没人给她坐秋千,也没人记得云梦泽的旧事,她的青梅已死,旧乡难回,独自活在冰冷的人间。
这时,江舟听到商仪小声说:舟舟,不管你去了哪里,我总会去找你。
江舟心里得瑟,真的?
商仪闭上眼睛,头枕在她的肩上。前生无数个夜晚,商仪躺在黑暗里,眼神空茫,听窗外萧疏雨声,直到天明。只有在夜晚,她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思念,到了白日,便要做回万人之上的表率。
商仪想,她的一生似乎总在为别人而活,也许上天作弄,把一颗燕雀的心安在大鹏胸口。如果将祁梅驿拥有楚王女的身份,或许比自己做得要好许多。
她生来背负使命,但真的太累了。
太累了。
请不要留我一个人,在空旷冰冷的坟墓里,商仪心里说。
江舟抓住她的衣襟,仰着脑袋,双眼闪亮,不停追问:真的真的真的?
商仪笑笑:真的。
江舟面色泛红,头往下一埋,又香又软,根本不想离开。
商仪:舟舟。
江舟抱紧她,我想抱抱你!这辈子云舒的怀抱终于向她敞开,江舟靠在她温暖胸口,前所未有地安心。
商仪终于说出那夜没来得及说的话,舟舟,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江舟眼睛瞪圆,云舒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她要装得自然而然浑然天成一点。于是她抬起头:云舒的真实身份,啊,云舒气度不凡,美若天仙,又是昆吾来的,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
商仪垂眸:你心里也许已猜到,我顿住片刻,她拧了拧眉,踟蹰着开口:我家比较大。
江舟一梗,那是比较大吗,这万里江山都是你家的。
商仪叹口气,那天你说得对,我若回家,必要面临家产之争。她苦笑下,又把话吞回去,现在的舟舟太小,何必让她与自己一同烦忧,只是有时候,她想把自己心里藏着的一切都说出来,在雪落梅香,红炉煨酒时,跟故人说说来时的路。
江舟装出懵懂无知的样子,追问:是不是你家还有恶毒继姐、心怀不轨的家臣!上次你说的那个家臣,是个坏人对吧!
商仪看着她,抿唇笑了下,她们都不是坏人。
江舟煞有其事:知人知面不知心,话本上不都是这么说的吗,不要被她们骗了!
前生逆命侯有两个死对头,一个是名满天下的祁相,另一个是四皇女,沈风节。
祁梅驿在朝堂阴阳怪气,暗地给她使绊子,但两人迫于时局,不得不一起合作,形成一种互相看不过眼,又只能凑合过下去的微妙关系
小打小闹,互相诋毁,却不会下死手。
而沈风节与祁梅驿相反。
沈风节是天子第四女,龙章凤姿,踌躇满志,在一众平庸的皇子皇女中格外出众,只是有商仪一直压她一头,才让世人没怎么看到这位胸中韬略。
沈风节某些观念政见,譬如北伐、与江舟不谋而合。
江舟欣赏她,那是个野心勃勃,也不惮于让人知晓自己野心的女人,身上颇有大盛开国皇帝的影子。只可惜锋芒毕露在内斗不休的昆吾并非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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