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反派少年时[重生](GL)——游鲲(39)
回到反派少年时[重生](GL) 作者:游鲲
回到反派少年时[重生](GL)——游鲲(39)
商仪低头,眼睫长长垂下,遮住眼底秘密, 是我不该。
江舟一愣,哪里是你不该了,明明就是这些蘑菇,怎么这么烦!我要把它们都煮了吃!哎,云舒,你说要靠这些幻影找到灵核得多麻烦呀,大海捞针一样,谁知道灵核掉哪去了?
商仪:那就不找了。
江舟更加茫然:哎?
商仪笑笑,解释:如若找不到,总会有其他办法,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颗灵核上,人定胜天,何况北戎?
江舟闻言,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对!就该是这样,云舒说得对!
她偏头看着云舒,商仪说话语意坚决,清丽荏弱的面上,透出不让男儿的刚强之色。江舟莫名安心,往商仪身边凑了凑,靠在少女肩上。
商仪合了合眸,长睫微颤,面色苍白如雪。
在得知过往后,她就已下定决心,永远守住这个秘密,无论付出何种代价。如果一定要有人牺牲才能止定干戈,那个人不该是舟舟,也不能是舟舟。她总不能把小青梅弄丢,第二次。
江舟仔细把河谷找了一圈,并未有什么发现,日暮时分,她苦闷地坐在河边,嘴中衔着一株青草,心想:夫子莫不是诓人的,什么冥冥之中天定缘分,哪里有灵核了?叫她与云舒好找。若是寻常也没什么,可如今形势一日千变,离开东海这么久,也不知会出什么岔子。
眼前脉脉水波,夕阳浅浅涂在水面上,她的视线不经意掠过水畔苇丛,目光一顿,随即别过了头,正对上商仪关切的眼神。
江舟心中微暖,笑起来,还不及开口,就被商仪轻轻拥住。她往商仪怀里钻,不知为何,感觉两人从未有过这么亲近的时候,仿佛两颗心贴在一起,于是再多的话也没有说,只靠着她,就像靠着岸。
是夜,月明星稀,冷风迎面。
江流宛转,月华如雪,江舟在一阵心悸中清醒。她迷迷糊糊地撑住头,往四周扫了下,地上铺满霜一样的月光,空空荡荡,并不见商仪。
江舟猛地睁开双眸,胸腔砰砰跳动,似乎在预兆什么。
清清冷冷的洞箫声随风飘了过来,江舟循声过去,走入一片稀疏的树林。她躲在树后偷偷望,商仪站在银色的月华中,蓝衣猎猎,身形笔直,双手执着一支玉箫。
楚王一家都擅长音律,江舟小时常听楚王吹笛,笛声高昂,在楚地深蓝的天空回响,王妃端坐席上,纤纤玉手拨弄箜篌,眼波流转,两人时不时对视一眼,宛若一对神仙眷侣。
那时的场景江舟还记得很清楚,转眼就见商仪孤零零地站在月下,吹着哀哀怨怨的洞箫,眸光极亮,像是要落场冷雨。她听得有些痴了,又觉得商仪很可怜。
草木窸窣,林叶微微摇摆。
江舟有所察觉,猛地收回头,过了一会,悄悄再看去。一个浑身黑衣的人单膝跪在商仪面前,脸上覆着面具,只袖领处有一朵木兰。
木兰是楚王的标志,这大概是楚王留给商仪的势力。
江舟心想,原来云舒不如自己以为的那般孤立无援,可怜楚楚,又好奇一晃经年,这支暗卫居然还没被狗皇帝铲除,云舒是怎么在天子脚下瞒天过海的呢?她忽然明白皇帝的忌惮了。
暗卫唤一声主人就被商仪打断。
她回头望了眼江舟睡觉的方向,轻轻摇头,朝暗卫做一个噤声的手势,隔了这么远,她依旧害怕会吵到舟舟。
两人以秘法交流,看得早已醒来偷偷蹲在一边的江舟着急不已,伸直脖子偷听,差点暴露自己。在草丛蹲了半晌无果,江舟有点气馁,眼见那人起身正欲离开,便打算回去继续装睡。
这时,商仪想起什么,唤住那人,商七。
江舟暗自想,原来这人叫商七,跟着主子姓,想必十分得云舒倚重。
商七本已站起,听她说话立即跪下,神态卑恭。
乌云遮月,商仪站在黑暗里,蓝衣蒙上层厚重阴霾,神情晦暗不清。
江舟望着她,忽然觉得这样的云舒让自己看不明白,就像一个陌生人一样。
商仪蹙下眉,很快舒展开来,唇轻轻抿了下,声音很轻,但江舟却听见了。她说的是:和北厥那边,谈的怎么样?
江舟霎时呆在原地,浑身血似乎冻僵般,两眼发黑,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云舒和北厥有联系?
商七用秘术回答,商仪听后,点了点头,递给他一封密信,随后两人又说了些话,但江舟无法听见内容。
等暗卫隐身密林中,江舟才如梦初醒,悄无声息地离开,重新回到睡的地方,紧闭双眼,心乱如麻。
她听到了又轻又缓的脚步声,商仪似乎慢慢走近。江舟侧着身,眼睫微颤,心跳得很快。
片刻,她的颊上传来一阵温凉,商仪躺在她身边,弯腰蹭了蹭她的脸,又碰了碰她的额头。江舟涌上说不出的悸动,差点就要跳起来,但终究还是忍住,装作睡熟的模样。
月华铺满天地,河水粼粼,如披霜雪。
许是月光照耀,商仪觉得舟舟肌肤映雪,脸色似乎要比寻常要白一点。她摩挲少女细嫩的脸颊,垂着眸,长睫掩去眼底复杂。过了会,商仪站起身,走到江边,褪下鞋袜,冰冷江水没过脚踝,刺骨的冷。
商仪想,前世逆命侯沉入这条深寒江水中时,原来会这么冷。
这时江舟也睁开眼,怔怔凝视商仪的背影。
水月相接,漫天星河投入江中,银汉迢迢,落叶萧萧,佳人在水一方。
本是她所渴慕的人,梦中的景,江舟却无暇欣赏,脑中回荡着方才商仪的话云舒和北厥有联系?她想上前向商仪问个究竟,话到嘴边又踌躇了。
前世互相折磨并非对她毫无影响。
至今她依旧喜欢仰慕着云舒,但已经无法像从前那样信任。她心道,后来自己折在长河,全因军中出了细作。既然云舒早与北厥有关系,那个细作,她知情吗,或者
江舟涌上一个可怕的念头,连忙甩了甩头,想把它甩出。
可愈是这样,愈是忍不住去想,前世的广寒君那般讨厌自己,那样厌恶憎恨,每个冷淡的眼神都像淬着毒。若有一个机会,让她摆脱暴戾的道侣,以恢复自己光风霁月之名
怎么能这样想云舒呢?
江舟绞紧双手,手背青筋迸出,过了半晌好歹清醒一点,不再深思过往,只是不解,为何云舒同北厥有联系呢?江舟忽然想到桩旧事,几年之后,大盛兵败,天子让商仪去北厥和谈,本是极其棘手凶险的差事,没想到商仪办得妥当又漂亮。
江舟那时未入朝堂,也对此有所耳闻。
但毕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现在商仪才十五六,被皇帝看得紧紧的,哪有什么机会接触北厥。
江舟越发摸不着头脑,只觉商仪深不可测,又有些可怕,一点都不像她记忆里的人。
舟舟?
江舟猛地回神,看着商仪自潋滟水色中走来,身披皎皎月华,像是从月轮里走出来一般。
商仪半蹲下身,面对江舟张大双眼傻乎乎的模样,伸手戳戳她的脸,怎么醒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舟舟睡梦中忽然醒来。
江舟看得目眩神迷,喃喃:我也不知道,突然就睡不着啦。
商仪笑笑,坐在她身边,今晚月色不错。
江舟愣愣点头,月照寒江,清辉满地,雪白沙滩上铺满白骨,没有沙鸥。
商仪自然地牵起江舟的手,她的掌心永远是微凉的,初触上去冷彻透骨,捂久之后却是微微的温。江舟抿唇,张口:云舒
商仪偏头:怎么?
江舟睁大眼,恍惚中长河铺天盖地涌过来,宛若银河倒灌,星河流转。她渐渐沉入冰冷的江水,眼前漆黑一片,像前生中箭时那般,不疼,但也没有光。
整个世界变成黑色,冰冷、死寂。
她躺在水底,像鱼一样咕噜咕噜吐出泡泡,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说不出。
这时虚无空阔的黑暗里,洒下一缕皎洁的月华,月光编织成海,颗颗星尘浮动。潮水渐渐褪去,她对上双清冷如月的眼睛
都是因为这个人,她的世界才有了光。
舟舟,在想什么?
江舟踌躇半晌,终于鼓起勇气发问:北厥说了两字却顿住,她咬紧唇,眼圈泛红,艰难说道:云舒,我恨北厥。
只是一时间,她分不清到底该恨北厥多一些,还是大盛多一些。
商仪心中怜惜,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
江舟低头,看着地面,都是他们害我失去至亲,害我无家可归,害我一无所有,所以我恨极了他们,更恨朝堂上那些同北厥勾结的国之蟊贼。她咬牙切齿,眼里带着血,一字一句地说:永远、永远也不会原谅那群人。
商仪只当她说的是张之首,我知道。
江舟的声音默不可闻:你真的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拖了这么久啦,本来想过年的时候多更几章,没想到家里电脑坏了,然后关在家里也不能出门修。给小天使们磕头认罪!不过这本写的是真的卡,太卡卡卡了。
最近这场灾难真的猝不及防,希望大家都能照顾好自己和家人,加油共渡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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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眼里有光
商仪欲语还休:舟舟
江舟把头埋在臂弯里, 像只受伤的小兽。
商仪轻声安抚:都过去了,舟舟, 一切都过去了。
江舟再抬头时又是寻常天真无忧的模样, 仿佛方才咬牙启齿的恨意是假。她歪头看商仪,眼睛亮得出奇, 不过都过去啦,有云舒在我身边。
商仪承诺道:我会保护你的。
江舟撑着地面, 仰头看星空,装作不在意地问:云舒, 那你觉得北厥怎么样呢?你恨他们吗?她自嘲地笑了下,我在说什么,大盛哪个人不恨北厥,对吧。
商仪沉默了。
四周霎时死寂,只听得到缓缓水声。
江舟的心悬在半空,脸上笑意几乎挂不住, 频频回头看商仪。商仪怔怔望月,挺直鼻梁透出薄薄月光,看上去清冷温柔,又一尘不染。
云舒
商仪这才启唇:舟舟, 你觉得北厥是什么?
江舟不解她的意思, 茫然道:北厥, 不就是北厥吗?
沃野千里为国,阡陌交通为家,千家万户, 汇成国家。你问我恨不恨北厥,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商仪顿了顿:大盛北疆交战数年,千万百姓士兵为之丧命,生灵涂炭,无数人家家破人亡,这是国仇家恨。
舟舟,商仪话锋一转,忽然问道:你去过北厥吗?
江舟摇了摇头。
商仪道:我去过。
前生,逆命侯用命为她铺好前路,数年后她与祁梅驿率军长驱直入,以胜利者的姿态踏上北厥土地。
那儿的山水与大盛的山水并无什么不同,也并非如传闻中人人啖血食肉,吸髓寝毛,野蛮不受教化。相反,她一路所见,夜不闭户,民风淳淳,可惜战乱频生,许多地方作物荒废,百姓背井离乡。
躲在断壁残垣后的孩子们怯怯地望着他们,眼里藏满恐惧。
商仪勒着马缰,心中茫然,只觉自己满身罪孽,双手鲜血,成了践踏他人家园的刽子手。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她想以战止戈,破开黯淡的天光,可想点亮黑夜的人,注定只能在黑夜里独行。
她接手北厥万里江山,谈不上恨与不恨,天下苍生都是她的子民。
我不知道该恨谁,北厥百姓无辜,可没有这些百姓,就没有那些穷凶极恶的北戎兵。烧杀掳掠的士兵,也许是别人家的慈父游子,他们无恶不作,是该死的,可究其原因,让他们从人变成刀,变为嗜血野兽,商仪沉默许久,才道:是战争。
我恨每一个为一己之私挑动战争的人,憎恨那些手握权力却视百姓如蝼蚁的人,商仪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语气平静,北厥是一个国,也是千万家,我恨名为仇敌的国,不恨它身后的万户人家。
江舟闻言,绷紧的心弦顿时松下来。她为何会怀疑云舒呢,就算世上所有人都污浊不堪,云舒也始终是那抹皎皎月华,与世上所有人都不一样,总不会让她失望的。
想到此处,江舟笑起来,眼睛弯弯,亮得出奇,像是藏着星辰。
她揽住商仪的手臂,把头靠在身边人的肩上,我再怎么恨那些北厥兵,后来自己也亲手报仇了,云舒,你说得对,要是这样下去,你杀我我杀你,什么时候能休止呢。
江舟掌兵的那些年,也想过这个问题。
杀戮从未有停下来的时候,她于塞北黄沙中眺望中原,残阳如血,一行鸿雁飞过天空。陇上黄土埋着白骨,长河泥沙濯不尽鲜血,她想,何时才能天下太平呢?
就算屡战报捷,西北军费也是一笔偌大开支,一点一滴掏空大盛百姓。她班师回朝时,沿途见到的人面黄肌瘦,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官吏强征壮丁,致使千里都是妇孺。
如果胜利是这样换来的,如果无数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只为战报上的一个捷字那么她的所作所为,是否获罪于天下,父亲在天之灵若得见,是否会以她为耻?
百姓想要什么呢?
无非四菜一汤,冬有棉絮,夏无灾荒。至于那些庙堂上的人,口口声声天下苍生,又有谁能俯下身来,体恤黎民的困苦。就连那时的江舟,只觉十分痛苦纠结,却不知自己做的是对是错,她已走到穷途,就算心生悔意,也无法再后退。
江舟心想,乱世之中,就该有云舒这样的救世之人。
她满心仰慕地望着月亮,把方才的疑惑全抛在脑后,忽略身边商仪黯淡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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