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名顶替——之吱吱知(12)
冒名顶替 作者:之吱吱知
冒名顶替——之吱吱知(12)
淡金色窗帘掩着傍晚的霞色,就像一段将了的梦境,在醒来之前,炫目的迷了眼。
江洛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即使季北秦认了错,保了证,心里却还像是空出一块。
细碎的沙从四周漫过来,一点点漏下去,即使季北秦不停的灌进去更多,也总填不满,抓不住。
.
还有两天就是元旦假期。
研究组的工作也到了收尾阶段,江洛送过去的病历和照片,过了一礼拜算是有了回音。
小学姐把一长段微信聊天记录发过来,江洛皱着眉,看了几行,对面声音清甜道:总的来说没什么毛病,就是火气旺了点。
江洛嘴角抽了下。
我奶奶几十年老中医了,看不走眼的。
小学姐说完,又把病历递回去:你放心吧,你这个朋友健康的很。
虽然这几天,江洛已经对季北秦的生龙活虎有些预感,但明晃晃的听到,还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看他表情不太好,小学姐忙指着病历道:喏,这些发炎发烧的,舌苔上看已经没事了,而且我奶奶说,他身体应该很硬朗,没受过什么大病。
江洛哽了有三分钟没说话。
只留下淡淡一声叹息。
虽然季北秦驴了他,但身体健康总是好的。季北秦病在床上这几天,他其实都有些睡不太好。
小学姐说完,把病历递过去:瞧你前段时间紧张的,我还以为是大病,结果一翻病历,白花花的,一点毛病都没。
谢谢了,学姐。
江洛把病历接回来,回身要坐下。
但下一秒,又像是被拉了线的木偶,顿在原地。
怎么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小学姐看着江洛突然面色僵住,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但江洛似乎出了神,并没什么反应。
他只觉得有什么听着刺耳,却又反应不过来,直到想起手上捏的小蓝本,才有些发怔的低下头。
白花花的。
怎么会白花花呢?
是不是拿错了?
江洛翻开了病历,从后往前,除了这两天医生龙飞凤舞的几行字,再往前,却没有更多。
江洛一页一页翻回去,再一页一页翻回来,整本就只有两次就诊记录,一次是连墨水都已经变色的七八年前,一次是现在。
他怎么也没找到三年前,季北秦车祸之后在医院的那一页,季北秦惦记着要先救他的那一页,季北秦瘸着腿在医院陪他复健的那一页。
江洛的脸色有些苍白。
中间换了病历?
有什么特殊情况?
江洛一整个中午都有些心不在焉,一个三明治没咬两口,最后还是请假出了学校。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意这么零碎的事,但心里那种隐隐的怪异感却又挥之不去。
如果在以前,也许江洛只会草草扫一眼,然后就当做是病历没带全,或者中间有什么意外。
但现在的他,却好像个不停旋转的螺丝,不刨根问底,把自己紧紧卡在真实上,就连呼吸都不能踏实。
他很失落。
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对季北秦已经没有了太多信任。
这种感觉让江洛觉得很疼,却又没法说服自己放下。
他把车开到SLK楼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出来的人是骆曲。
江先生,季总出差了,要明天才回来。
我知道。
江洛的声音有一点哑,骆曲看看他,眉梢一动:您是来找我?
江洛点点头:你跟着他好些年了吧。
骆曲:嗯,部队毕业就到了SLK。
他这两天怎么都不在,工作堆的多?元旦还有空吗?
江洛的眼神带一点落寞,看上去像是在计较时间的小男朋友。
骆曲第一次应付这种,有些愣:是,季总交代,您来了就不谈公事,住院一个多礼拜,自然耽误了很多。
他顿了顿,又道:元旦安排就不知道了,我不能打听这些。
江洛的头低下去,声音很低,语气中带着犹疑:之前车祸在医院呆了那么久,他都没忙成这样,怎么现在就忙没影了?是不是不想见我?
没有,江先生。
骆曲忙解释:之前季总晚上有回公司
车里突然安静下来。
江洛微微愣神,骆曲即刻收了音。
当时季北秦白天在医院装病号,晚上江洛睡着了,就会回SLK处理工作,其实并没落下很多。但这次躺进医院里,是实打实的摊着,只要江洛来了,就什么人也不让进。
骆曲的表情变的太快,江洛心里徒然落下去一截,手指紧紧的抠着座椅,指节有些发白:你不用瞒着,以前的事他都告诉我了。他现在去哪了?是不是不想回公寓?这可是季北秦好不容易哄回来的宝贝,要是在自己这里被气走了,骆曲还不知道要怎么圆。
再加上他实在不擅长处理这种事,神情变的有些焦急:江先生,绝对没有,车祸那次季总白天在医院陪您,但晚上都会回公司处理公务,应酬也都没落下,前段时间是真的没管公司他,
应酬?
江洛倏地打断他:喝酒的那种?
是,季总当时把工作应酬都放在晚上,白天在医院陪您,但这次不一样
骆曲还在解释着季北秦这两天的忙碌,但江洛的表情已经慢慢暗下去,他甚至听不进一句,满脑子只有那本病历。
为什么车祸断了腿还能自如进出医院?
为什么晚上还能回公司?
为什么季北秦还能应酬?
江洛突然感觉背后发冷,像是一只被网住的鱼,快要脱离水面和呼吸。
骆曲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江洛一直没什么反应,直到下一秒,车门的锁咔嚓一声弹起来。
江洛:知道了,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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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北秦忙了两天没合拢眼,元旦前一天才从海城机场登机,往南城回。
为了履行元旦带江洛出去玩的事,他把所有工作堆积到了这几天,几乎没怎么睡过。
但说了的事,他必须要做到,不敢再让江洛有一点点失望。
好在事情还算顺利,能在晚上赶回家,季北秦下了飞机重新开机,才看到手机里有两条江洛发过来的信息,一个电话回过去,却没人接。
季总,飞机航线已经批下来了,酒店也订好了。
骆曲想了想,明天季北秦就要带着江洛去旅游,江洛总能被哄开心。
小小一个插曲,没必要再汇报,给自己惹不痛快,于是没出声。
季北秦嗯了一声:回家。
一切都在朝他希冀的方向发展。
他拿到了SLK。
他得到了江洛。
母亲没有季家的结婚证又怎么样?从小没有亲情又怎么样?
他现在照样有SLK,有事业,有爱人,有家。
两天没休息的男人面容没有一丝疲倦,反倒是精神英挺。
没什么再能让他心生忌惮,没什么再能脱出他的控制,
直到季北秦站在自己和江洛公寓门口
门,却打不开。
他第五次把食指按上去。
依旧打不开。
点开面容识别。
显示的却是一个小小的,刺眼的红叉。
小红叉映在那双深邃的眸中。
无比惊震。
第20章
季北秦站在门口,第一反应居然是不信邪。
他怎么可能打不开门?
手机屏幕很快被按亮,江洛的号码是快捷的第一个,季北秦按下去就到了拨号界面,但那一串省略号却再也没变成过秒时。
连续三个电话都是忙音,就像远远离开地面的飞机,在一片没有信号的高空中,下面的人想够,却够不着。
半小时之后,骆曲第一次看到季北秦的眉间深皱,仿佛晕着一团清晰可见的黑气。
查一下他车开去哪儿了,再打电话给物业,问问这两天谁进出了公寓。
季北秦的声音极冷,没有一丝温度,骆曲一边照办,心里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季总,江先生中午找过我。
早说也许还能保个命。
季北秦眉梢一抬,话脱出口:你早不说?!
骆曲半低头:季总...抱歉,是我失职。
但江先生并没说太多,也不是找您有事,他只是问您去哪里了,我告诉他您在出差,他现在有些...不信。
季北秦眸色一沉,骆曲马上跳过道:他不知道您以前在医院都是夜里回去处理工作应酬,我已经同他解释过了...
骆曲低着头,因为没听到季北秦的声音,只当对方还在等行车记录,忙调出来,道:季总,定位从家里开到了南大,然后就没再动过。
门口监控我现在就打电话给物业,您稍等。
季总,今天下午就只有江先生回去过,没有别人。
季总?
良久。
骆曲才意识到,季北秦一直没说话。
这种沉默在季北秦身上是很少有的。
他很少犹豫,或是迟疑。
不管是生意还是生活,季北秦一直延续了在部队的作风,骆曲习惯了他的雷厉风行,习惯了他的冷情决绝。
只要自己上半句出口,很快就能听到季北秦的决定和吩咐。
但这次却不太一样。
他回头,有些不解的看着后座的男人,季北秦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前面,钉在他脸上,但眼神却又没聚焦。
骆曲甚至觉得他没在看自己,只是定定的僵着,仿佛陷在深烂的泥潭。
他从没见过季北秦这个表情,这样一言不发,连引擎声都刺耳的吓人。
季总,要不要我...
下车。
骆曲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的眼神中扫过一丝诧异,但随即被后座人淡薄无边的余光掠过。
骆曲知道。
季北秦是让他滚下车。
傍晚路灯刚明,车开出去的地方留下一条淡淡的白迹,驾驶座上的人脸色沉的像碳,骆曲远远地落在后面,甚至觉得车身摇摇晃晃,都有些不平不稳。
车停到南大的时候,已经快晚上。
季北秦推开研究组的门,领导飘一截上肩头。
好在表情不算失态。
他知道江洛在哪就好,只要能见到人,他就可以解释,可以慢慢哄。
江洛呢?
但他的脸色实在臭的吓人,研究组里剩下的一个小寸头扶了扶眼睛,干咽下一口口水:早走了啊。
走了?
季北秦声音瞬间震开。
对...对啊。
寸头活生生叫他吓成了结巴:小江回来就找...找了魏组长,他...他们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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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洛曾经无数次同季北秦讨饶,撒娇一般抱怨,最常用的词就是严肃。
他不吃速食,不吃零食。
家里的东西从哪里拿就要规整到哪里去。
早上出门一定会规规整整,连袖口都不会少一次。
公司所有的事条条框框,一条也都不会漏。
连通知骆曲开车,都是精准在带完表出门的前十五分钟。
季北秦此刻站在南大的地下停车场,摸遍了两个口袋,才想起车钥匙落在了研究室里。
他顾不上回头,直径走到学校门口,要打车回公寓,却又发现手机扔在了车里。
简直可笑。
甚至荒唐。
路边碰巧驶过的出租车终止了这一场尴尬,他上车回到公寓,直径到了物业。
身为南城单价最昂贵的几栋楼之一,业主要求撬锁开门这种事实在是鲜少有见。
季北秦光落落一个人站着,最后几乎是用吼的把物业吓去翻了采访视频确认身份,然后叫来两个娴熟的开锁工,叮呤咣啷了一个小时。
江洛是他的人。
没有说不见就不见的道理。
他想见,就一定要见到。
咣的一声。
漫出来的尘埃流淌在空气中,朝季北秦扑过来。
他几乎是踩着门板进去的。
洛洛。
江洛换门锁,无非是知道真相了生气,埋怨,要置气,不想见他,要把他赶出家门。
公寓很大,季北秦往里大步直驱,他当然不会坐着承受,他向来是不会等的性格。
但偌大的卧室空空如也,其实连门口的物业都能感觉得到,这间公寓里没有人。
但季北秦却像是停不下来,一间房门一间房门的推,好像江洛会躲起来同他置气一样。
直到他走到了洗手间。
洗手台很精致,却不大,因此一点点的变化,都那么显眼。
季北秦站定在原地。
看着面前的电动牙刷少了一支,杯子也少了一个。
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些失神。
再回到走过的卧室和书房,季北秦打开柜子,才发现少的并不只是那一支牙刷,一个杯子。
这个家里少了很多东西。
很多江洛的东西。
他清爽的衬衫,学生模样的牛仔裤和运动裤,冬天爱带的毛线帽,印着机器猫的T恤,还有东塞西藏的泡面。
可惜这间公寓称不出重量。
没有人汇报,没有人统计。
他没有办法坐在办公桌上,就知道在哪里、什么时候,家里的重量轻了哪一点。
季北秦的脸色极阴,又有些煞白,仿佛一只即将暴怒的狮子,又像是一只哀瑟的鲸。
物业和锁匠早早离开了这沉闷的空气。
季北秦渡步在屋里,妄图像平时一样冷静,理智的去调监控,找人。
但手里没有手机。
楼下也没有车。
他从没这样和江洛失去联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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