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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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漂着 作者:三秋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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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初初长成的少年挤在一张床上,安静地听着歌。思渡听一会儿,换一盘磁带,说,这是王菲,这是周慧敏,这是伍佰,这是邝美云。

    “ 我喜欢这首歌。”

    思渡放松地仰躺在床上,跟着轻轻哼:“跟你初次邂逅谁没有遐想,诗一般的落霞,酒一般的夕阳……没法隐藏这份爱,是我深情深似海 ……”

    少年粤语蹩脚,咬字迷糊,忽轻忽重,像梦中呓语。

    后来谭轻在某个情人的车里听到这首歌,他问她:“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最爱》。”

    谭轻把它下载到手机上 ,听周慧敏在唱。

    潮汐退和涨,月冷风和霜。

    他又想起十八岁那年工地的大雨。

    谭轻很早就认识到,程思渡同情心过剩。

    他连着一个礼拜没踩着饭点到,程思渡就给他留了一个礼拜的饭菜。

    他摘了安全帽,身上是冲凉过后的汗和水,默默地吃起饭。

    程思渡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

    那天谭轻正准备去工地,拖着铁锹走在石子路上,听到工头,也就是程思渡他爸,问谁会开电动三轮,送程思渡去县里学校拿录取通知书。

    “谭轻!”程思渡直接在一拨人中望定他,叫住他,笑眯眯大声问:“你会不会开电动三轮?”

    谭轻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珠黑黝黝的,一手摘下帽子,露出有点乱的黑发,回道:“会。”

    谭轻接过钥匙,长腿一跨,做到驾驶座上,整个人在光下闪闪发光,他拧动车把手,侧过脸说:“上来。”

    程思渡好说歹说把跟屁虫思盈劝回去了,说给她买糖包吃,终于上了三轮。

    谭轻控住龙头的两条手臂晒得微微黑亮,流沙炼金似的,他没回头:“你考到哪里了?”

    “什么!你说什么?”思渡听不清楚,耳边只有电动三轮嘈杂的发动机声,因此很自然地坐到谭轻正后方那条边上,凑得很近,呼吸淡淡地落在谭轻的后颈上。

    “我问,你考到哪里了。”

    “杭州,学医!”

    思渡很高兴,眉眼都蕴着淡笑。

    “救死扶伤啊。”谭轻笑道。

    过了好一会儿  程思渡贴着他的耳朵,似乎是要避开蝉鸣,也似乎是要避开三轮的轰响,“你可以成人自考上大学,你也来杭州吧!”

    谭轻没回他,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程思渡给他指路,指错了一段,两人绕着盛夏的水田兜了个圈子,三轮半路还抛锚了一次,被谭轻踹了两脚修好,重新发动,哐且哐且,像绿皮小火车开向县城。

    程思渡去学校领了通知书,和班主任老师小聊了一会儿。

    班主任最后跟他说:“思渡,奔你的大好前程去吧。”

    那一瞬间,程思渡有点想哭。

    程思渡的脑袋里不停回绕着两个名字,故乡和杭州,他会回来吗?也许不会,会留在杭州吗?也不一定。

    思渡怔忡地把通知书小心抱在怀里,穿过熟悉的长廊,路过紫藤花架,一路飞奔跑出了他的白色象牙塔。

    程思渡出了门,一眼没看到谭轻,找了一圈,发现谭轻把三轮停在一颗大樟树下,自己下车,蹲在马路边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眼睛眉毛,甚至整张脸都像融化在光里一样,有种很漠然很孤冷的惬意。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思渡盯着他嘴里的烟。

    “门卫不让我把三轮停那儿。”谭轻把烟从唇间拿下来,塞进深裤袋里,很淡地扯了扯嘴角,“你们学校管得挺严......学校好就是不一样。”

    思渡没接谭轻的话茬,“哦。也没什么,一本率百分之75,不是很好。”

    谭轻挑眉看了他一眼,从思渡的表情确认这的确是他心里话,没有故作谦虚,半点忸怩劲儿都没有。

    谭轻又看了他一眼,“吃冰棍吗?”

    思渡眉眼雀跃,亮声道:“吃呀。”

    “吃什么?”谭轻走到附近小卖店冰柜前,“你自己挑。”

    思渡挑了个三色杯,回头谭轻就已经结了账,零钱收回来一数,又想起要紧事:“给你妹妹也带一根?”

    “带冰棍回去?那不得在路上就化了啊?”

    “也是。”谭轻哂笑。

    礼尚来往,思渡请他吃烤串,挺热切地介绍:“这家店很不一样,不是炸串,是烤串,用红柳木烤的,县城里就这一家。你吃吃看,我觉得羊肉串最好吃!”

    程思渡吃着撒了辣子的羊肉串,嘶嘶地吐气,脸颊红彤彤,显然是被辣得不行了。

    谭轻笑话他:“吃不了辣还点辣?”

    程思渡腮帮子一鼓一鼓:“怎么!不行啊!”

    吃完了,程思渡要付钱,谭轻抢着付,老板一时为难,谭轻又说:“我是他哥,我付钱。”

    老板就收了谭轻的钞票。

    程思渡在回程的路上,心里老是循环播放着这句话,我是他哥。

    他没有哥哥,自己还做着思盈的哥哥。但是听到这句话,他有种很莫名的开心,仿佛自己也有了倚仗。

    他把他当哥哥,心里有种自顾自的亲近,所以在晚上洗澡前,他远远看着谭轻抱着脸盆出来,自己也抱着脸盆追了上去。

    “洗澡去?”思渡笑笑,气儿还没喘匀。

    “嗯。”谭轻看了他一眼,“你这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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