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为谁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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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闺中媚 作者:六喜桃

    为谁醒

    约莫着已经到了辰时, 层层叠叠的绡纱帐里,阳光斜斜射进来,略微有些刺目。

    紫檀百花嵌玉的床榻上, 顾熙言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抬手遮了遮阳光,听见外头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屋檐之下,红翡和靛玉正肃手立着。

    “方才顾府的管事来传话,王妈妈亲自去见了——说是如今京中病患多, 太医少,夫人在咱们府的大门前开了义诊。老爷、夫人、公子和老祖宗听说侯爷带着小姐回了盛京, 托王管事带话儿, 叫姑娘回去小住几日呢。”红翡一脸为难道。

    “可小姐如今的情形, 可怎么回去啊!”靛玉想了想, “依照侯爷的脾气, 定是不想叫小姐娘家担心的......不用问, 也是让咱们俩直接编个理由先挡过去!”

    “嘿,我说, ”红翡掐腰, “你到底姓顾还是姓萧啊!怎么什么事儿都听侯爷的呀?”

    靛玉呐呐道,“咱们是顾家的家生子, 当然是随小姐姓顾了!可咱们小姐是这平阳侯府的主母!且不说‘夫妇本为一体’的话,如今小姐忘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若是叫老爷、夫人、老祖宗知道了小姐的情况,只会凭白多几个人担心罢了!”

    红翡想了想, 那日顾昭文从章台离去之时,也说了“老祖宗近来身子不好,暂时不把顾熙言和萧让的详情告诉顾家人,等萧让回了盛京,叫他亲自回顾家赔罪说个清楚”的话。

    思及此,红翡重重叹了口气,“只能先这样了!现在,我既盼着小姐能早点记起来这段记忆,又盼着小姐能彻彻底底的把这段记忆忘了,永远不再记起来。”

    屋外的说话声渐渐低了下去,顾熙言盯着床榻上方的绡纱帐看了一会儿,撑着身子半坐了起来,轻轻倚在绣着并蒂莲花的引枕上。

    屋外的红翡和靛玉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忙挑开帘子,笑道“小姐醒了,婢子们服侍小姐洗漱。”

    顾熙言脸色红润了不少,一双美目里全是没睡醒的惺忪。两个大丫鬟见顾熙言神色如常,和以往早起没什么两样,到也没多想,当即叫了下头的丫鬟婆子们鱼贯而入,捧上一应洗漱的盆盏。

    等顾熙言洗漱打扮完,外头的稍间里已经摆好了一应早膳吃食。

    顾熙言刚坐在黄花梨木小方桌前,红翡便盛了一碗黄芪鲈鱼汤汤递过来,顾熙言捧着瓷碗小口喝完了补汤,那厢,靛玉又拿着筷子给顾熙言布菜。

    “这道莲房鱼包小姐一向爱吃,故而今晨叫厨房里专门做了来。”

    小小一只莲房鱼包在盘子里,显得甚是可爱。顾熙言夹起轻轻咬了一口,还未来得及咀嚼,又见面前盘中多了一朵花一样的吃食。

    她看了那花一眼,竟是微微愣住了。

    靛玉笑道,“这道乃是时蔬果子,据厨子说,是将春日时新采的当季的花卉,如桐花、槐花之流,拿冰水冻于地窖之中冷藏,等夏日取用的时候,将其解冻,再裹上一层细细的面粉,过油炸至金黄,既能保持原有的花的形状,又能锁住水份,不失鲜美。小姐快尝尝罢。”

    顾熙言垂眸望着盘中的那只桐花,顿了半晌,才夹入口中慢慢咀嚼了起来。

    屋中丫鬟婆子肃手立着,都安分的很。顾熙言专心用着饭,也并不说几句话。不料,刚用了几口早膳,外头忽然一阵喧闹。

    “你莫要再来寻我了!”

    “为何?你未嫁我未娶,我为何不可来寻你!”

    “我刚和离,如今乃是守空门的寡妇,你整日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也不怕惹人非议?更何况,我并非寻常闺中女子,我不喜欢刺绣赏花,只喜欢舞刀弄枪,想来并非宋将军的良配!”

    “我心悦你已久,倘若你也对我有意,我恨不得立即上门求娶,怎会在意别人的非议!?而且,我不喜那闺中女子,就喜欢你这般舞刀弄枪的飒爽洒脱!”

    外头的争执声越来越大,顾熙言凝神听了半晌,放下筷子淡淡问道,“何人在此喧哗?”

    靛玉道,“乃是定国公的外甥女石氏和宋连城将军。侯爷命石将军在咱们后院戍卫,保护小姐的安全。”

    “说来,这宋连城将军倒是痴情的很,光是他在咱们凝园外头等石将军,我都碰见好几回了。”

    红翡皱眉道,“可这两人在此喧哗吵闹,实在无礼,婢子这便去说一说他们!”

    “不必了。”顾熙言轻启朱唇,“我和石氏也算是有缘之人。她如今能觅得如意郎君,重获因缘,我也觉得开心。由他们去吧。”

    靛玉听了这话,不禁觉得奇怪,“小姐和这石氏又不认识,何来的缘分?”

    顾熙言淡淡一笑,并不多言。

    过了一会儿,院中两人的争执之声渐渐弱了下去,传来几人纷纷行礼声,“见过侯爷。”

    萧让打帘子进了内室,在金盏里净了手,方坐于桌旁。

    他今日穿了件天青色圆领长袍,周身少了几分威严气势,多了几分清隽逼人。

    萧让刚拿起玉筷,垂目便看见了桌上那盘时蔬果子,他神色略变,旋即笑了笑,“夏日时节,这等油炸之物未免太过油腻,把这例菜色撤下去罢。吩咐下去,以后也不必再做。”

    靛玉应了一声,当即有小丫鬟上前把那例时蔬果子撤了下去。

    “今日太医可来请过平安脉了?熙儿身子如何?”萧让夹起一块牛乳酥酪,轻轻放到美人儿面前的碟中。

    男人生的俊眼修眉,薄唇含笑,深邃的眼眸里满是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顾熙言盯着面前的牛乳酥酪出神儿了半晌,缓缓抬头,冲他淡淡的笑,“萧让。”

    “若是我一直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萧让顿了半晌,才垂了眸,放下手中玉筷,“熙儿,我没想瞒你。”

    有几次面对顾熙言的时候,萧让险些忍不住将实情脱口而出。可是转念想到太医的嘱咐,他只好生生忍下了。

    她把这段不痛快忘得一干二净,只留他一个人受着心刑。每每看着她毫无芥蒂的欢颜,对萧让而言,却是加倍的折磨。

    “你昏迷的这些日子,我日日夜夜盼着你醒来,甚至没办法闭上眼睛安稳地睡上一觉。没成想,你竟是完完全全失去了这段回忆。”

    “这几天,面对你的时候,我想了很多。其中有愧、有悔、有伤、有痛、有不甘......”

    他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晦暗难明,“熙儿,我自知欠你良多。”

    “别说了。”顾熙言眼角滑下一滴泪来,“这些日子,我们都冷静冷静吧。”

    ——————

    叛贼已清,天下大定。

    太子持遗诏入主金銮殿,以新君身份为成安帝举行国丧,

    出殡当日,盛京城中万人空巷,前来送龙驾的百姓摩肩接踵。三千龙禁尉守卫成安帝的龙体从禁廷宫门而出,夹道两旁素幡招展,纸钱遍地一路穿朱雀大街,将成安帝葬入皇陵。

    国丧之礼期间需严令斋戒,文武百官一百天内不准宴饮作乐,一个月内不准丧服嫁娶......盛京城内自大丧之日始,各个寺庙、道观鸣钟需满三万余次。

    次日,太子李琮于金銮殿前举行颁遗诏仪式,宣礼官将遗诏誊抄,于禁廷朱雀门前宣读,张贴布告天下,又命礼部筹备登基大典等诸多事宜。

    然而宣之于众的遗诏上,删去了涉及削弱武将势力的内容。

    那日金銮殿内,太子李琮看着手中遗诏半晌,只道,“平阳侯府、淮南王府、定国公府等乃我大燕开国功臣。功在千秋。先帝缠绵病榻,受小人蛊惑,写下此令。朕若不辨黑白,一味照办,乃是有违列位先祖之万世英明,千秋基业。再者,李氏与萧氏可比鱼水,鱼无水则涸,水无鱼则滞。只有两者并存,才能如鱼得水,保我大燕国祚延续万年。”

    萧让听闻此言,说是感动倒也谈不上。

    萧让叫成安帝一声舅舅,和太子李琮、四皇子李琮也算是实打实的表兄弟,小的时候做过几年皇子伴读,和太子、四皇子一同读书,说有兄弟情分也不为过,可生在长在这个圈子里,兄弟、父子相残的事儿数不胜数,骨子里的血浓于水自然而然淡了不少,如今太子李琮登上了龙位,更是“君臣有别”了。

    太子李琮素来仁慈,并非成安帝那般生性多疑,心狠手辣。飞鸟尽,良弓藏的事情,这位稚嫩的新君是干不出来的。萧让一手平定江淮、夷山之乱,拥簇太子李琮上位,展露忠心的同时,也展露了萧家军拨乱反正、安定乾坤的能力。

    新君继位,朝纲不稳,平阳侯府这秉良弓,还未到退场的时候。

    阶下的萧让心思洞明,听了新帝这一番恩宠之语,神色未动,只淡淡道,“谢主隆恩。”

    .........

    平阳侯府,演武堂。

    夏夜无风,萧让长身立于窗前,骨节分明的手中捏着一纸密信,面色微沉。

    信是从塞北传来的。

    当日淮南王追歼乌孙余部到塞北柔然境内,乌孙余部对柔然地形熟悉非常,先是用了毒虫将淮南王大军围困在崇山峻岭间,两厢对峙数日。后来,一次冲突之中,淮南王遭了乌孙首领之子塔曼的突袭,身中毒箭,失踪于柔然地界。

    密信一式两份,一封连夜送进了金銮殿太子李琮手中,另一封则是送到了萧让手中。

    “立刻派暗卫前去塞北,务必尽快将王爷寻到,”萧让将信纸送到跳跃的烛火上,缓缓点燃,“去定国公府上传话——明日一早,请国公爷随本候一道入宫觐见,请皇上增兵塞北。”

    柔然国情复杂,三年之前萧让和淮南王前去镇压叛党的时候便有所察觉。淮南王妃乃是柔然公主,淮安王孤身领兵在柔然盘桓许久,此时又突然失踪,想必新帝定会起疑。

    信纸缓缓燃尽,一旁的流云递上一方锦帕,萧让接了,一边擦手,轻启薄唇问道,“夫人今日如何了?”

    那日顾熙言醒过来之后,说要和他静一静,谁知这一静就是许多天不理他。

    萧让心中愧疚难言,派了流火近身护卫着,一日数次地问顾熙言用膳如何、诊脉如何、每日都做些什么。

    说来可笑,两人明明就在一个院子里,竟像是隔着千里一般,就连嘘寒问暖都要靠身边人传话。

    两位主子不痛快,连带着苦了一众服侍的下人,更可怜的是那李太医,每日去凝园请了平安脉,出了正房的门,还要拐到演武堂里,把顾熙言的脉象一五一十的再和萧让说一遍。

    流云拱手道,“主母昨日回了顾府一趟,今晨一起来,便去了樟木巷街头的义诊棚。”

    “义诊?”萧让抬头,浓眉微皱。

    “是,”流云解释道,“主母说,顾夫人在顾府外开了义诊,眼下太医少,病人多,那樟木巷义诊的主理医官和林氏林渊微乃是好友,故而主母想去义诊处搭把手,也好分担些。”

    萧让凝神不语,京中流民之患一时难平,各府上都响应沈阶沈大人的号召,设了施粥的棚子、诊棚之类的,平阳侯府外头亦是设了三四个施粥的棚子。

    萧让这才突然想起,顾熙言的外祖林氏本是医者世家,想来顾熙言是会些医治小疾小患的医术的。

    “主母可带了人去?”

    “侯爷放心。主母带着红翡和靛玉两位姑娘前去,另有流火在暗处护卫着。”

    萧让闭上眼,叹了口气,“去便去吧,只是一定要看好主母,不可再出任何差池。”

    若是顾熙言能借义诊打消对韩烨的愧疚,纾解心头愁绪一二,也是极好的。

    “是。”流云抬眼看了萧让一眼,只觉得他的身形莫名有些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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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谁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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