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座山(GL)——安度非沉(157)
我们这座山(GL) 作者:安度非沉
我们这座山(GL)——安度非沉(157)
人们说,去讨个公道!他们没有钱去讨,只好说,我们不奢求去做修真者,一家人过日子就好。妹妹坐在家里,每天做噩梦,邻里没什么恶意,但看见她,翻来覆去就是那句话,可惜了啊,是个修真者的好苗子。
然后好苗子跳了河,尸体泡得三倍大。
怎么来得及悲伤呢,弟弟开始学手艺,遇见了那个人,气得要去理论,讨讨公道,就不知道被谁一刀子捅死,扔在了角落。告诉巡查军士,查出凶手,凶手和那个人没关系,只是失业了喝醉酒,把弟弟当成了工厂主的儿子。
万彤每天仍然努力工作,但是她太过悲伤,以至于在晶石压模的最后一步失神,如果不是工友推开,被砸断的就不只是两条腿了。可是她不能失去工作,全家只有她还有工作,她无论如何都要工作,她于是把自己捆在椅子上,换了车间,打磨晶石的切面,她学得很快,可她不小心,被晶轮飞溅出的晶石碎末蚀了眼睛,从此再也睁不开眼,眼球被烧了一半,工厂主赔偿了一笔钱,把她送回了家里。
万彤自己的证言中说,她和父母都没有了工作,不知道接下来的活路是什么,父亲开始酗酒,打骂母亲,她和母亲开始洗衣服赚钱,然后
然后她听到了神的消息,神说,我们一直帮助你们,今生所受的苦,必在来生补偿给你们。
大祭司的声音从街道上的广播中传出来,她非常惶惑,询问别人:这个人说的是真的吗?
对方也不知道,他们说:不知道,可是这个人是很厉害的人,她是修真界里很有名望的人,应该说的是对的吧?
今生苦楚至暂至轻父亲传教,母亲信了,母亲说,既然你有资格,你就去见神,好好享福,要是享了福,托梦给我们。
然后她和母亲好像都做了梦,但谁先做梦,她们不记得了。
万彤回忆起那个梦,她梦见弟弟和妹妹都做了修真者,父亲和母亲都有了体面的工作,她终于也能够上学了,考上了自己很喜欢的东部大学。
这是神的启示。万彤说。
她和母亲开始笃信那创造了华夏文明的众神。
母亲开始出去传教,她不断地洗着衣服,别人的,自己家人的,如果不是母亲提醒,她看不见自己多洗了很多遍自家人的衣服。
洗了也好,干干净净地去见他们。母亲说。
她和母亲一起无声地笑着,然后母亲告诉她,自己得到了去见神的资格,请她帮帮忙。
她们打开家里的破破烂烂的用全部积蓄买下的《神法典》,两个人都抚摸着据说是大祭司的遗骨的那一块东西,确信接下来的事是对的。
她们唱起了唯一一首会唱的天人教的赞美诗:
啊,今生苦楚至暂至轻,唯有永恒福乐不尽。
要起来,完成大使命,获得资格去见神。
啊,今生短暂又有忧虑,唯有来生到神怀里。
要起来,让别人聆听,天上神温柔话语。
在某一个瞬间,我想,唐宜曾真的发自内心地觉得,宗教是对的。
窗外飘进了这首赞美诗的音调,我推开窗,俯瞰广场上围坐着五六个衣衫褴褛的人,他们一起唱完,脸上写满了喜乐。
第148章 走入黑暗
去过天上白塔的人对宗教有不同的认识。
这个教,那个教,教义不同,有些内容殊途同归,有些内容大相径庭。
但是不管是哪个,都是自成一体的,逻辑严密的,经过了很久的演化,是一种种哲学,是经得起考究的学问。
与之相比,唐宜的天人教就像个笑话,更像是个邪/教组织的流程。
可是就是有效,短短几年,就有了这样大的基础。
以至于她本人都被打倒了,天人教仍然留着而且留下来的,不是最初想到的机会主义者,不是对天人抱有侥幸心理的懦夫。
大多数都是这样的穷人。甚至连穷人都是奢侈,在许多刻薄的人口中,在作家悲悯的笔触下他们只是蝼蚁。
甚至对他们来说,今生或许也只是某种虚幻的白塔,接下来的死亡就是通往真实的道路。
和我在修罗地狱时自己扑入霞落山把自己当被解析的想象是一个行为。
我掩上资料,开始思索章蕴的能量,准确说,是思考章氏财团的能量。
这是巡查军士的内部资料,章蕴说给就给了,而且,明明资料中提到了据说是唐宜的指骨,但巡查军士完全没有追究这节指骨在哪里,当然,在我这里。
在这份文件当中,能够看出本地工业的大概运营模式。
章氏财团提供资本,提供品牌,本地门派维持运营,提供技术,算是合作,但是本地门派也只能算是章氏的代工厂,而门派又会忙碌修真事业,将工厂再次分开包给凡人,就是工厂主。
也就是说,利润的大头在章氏财团和门派,而门派又要用来培养修真者,修真者反哺门派,实现发展壮大。
我对比了一下因为之前的垄断案败诉的丹阳派的商业模式,丹阳派是自己的门派,自己的资本,自己的工厂,并不交付外人的手,所以比如要碰到我的现代符阵公司,就会选择收购,把我的东西变成他们的东西。
而章氏财团习惯性提供资本,换取利润,所以和我选择了签合同合作,占据一部分股份,看起来是在我的利润上分一杯羹。章氏自己并没有门派,绝大多数支出都在新技术的研发中,自己独立经营的产业只有地产和金融,所以和章氏合作的中小企业数不胜数。
这叫什么?资本家?
我模糊地笑了笑,那么,资本的力量影响到了巡查军士的队伍,以至于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干扰执法?而且我向章蕴询问骨骸的下落,他就找到了,家族承担着什么作用呢?
等一下,我把白塔之上的思维直接带过来了,工人流血我就直接骂资本家。
事情要再想得细一点,不能直接喊口号。
我非常在意万彤这件事,在网上搜索了本地新闻,发现这家人的事并不是个例。
日落港口是整个华夏星唯一能和上央城匹敌的繁荣的地方,而上央城的繁荣有政治因素,日落港口就是经济无比发达。日落港口有十二城,以霞落山为界,南部都属于日落港口的范畴,海岸线曲折,贸易发达,矿藏丰富,但因为这里政治影响薄弱,联邦政府强干预较少,这里的贫富差距也是全星球最大的,富人就像章氏财团这样,分分钟几个亿上下,穷人就是工人和因为工业化扩张失去土地的农民们,工资高的工作风险大,医疗费用高。这里消费水平也高,日落港口的工人的工资拿去别的地方是相当可观的,但是在这里就完全不够,一场病就要全家负债
而且因为缺乏应有的重视和合理的管理,工厂区和另一头的流民区几乎就是法外之地。在修真界改革之前,工厂区因为大多数人都有工作,生活还算和谐,流民的侵扰是另外的事了,但是改革之后,社会焦虑指数级增长,信息工程繁荣,知道得多了,做得到的却少了,失业的人变得多,要跟上时代潮流要付的代价太大,几万个人中才有一个有可能得到考取修真学院的资格但是在市区,可能一个班级就有两三个人可以参加修真学院的入学考试。
当了修真者,工资再不济也按晶币算了,无数人要把自己的孩子送入修真学院,可粥少僧多,诈骗也越来越多,有人说,这个时代榨干了许多努力的穷人的血汗钱,努力变得一文不值。
我去搜索了我所知道的其他贫困地方的情况,凝霜城在我师姐干预之后,因为以前与世隔绝,所以直接按改革之后的管理方式,没有太大变化,人人都有了工作,有了受教育的机会,正面影响大于负面影响,青竹城外的那片村子也出了几个大学生,改革政策对他们来说都是喜讯。
唯独这里,改革的阳光变成了让大地绝望龟裂的烈日,这些穷人都承受不了。
所有的事都是双刃剑。
联邦不是不知道,联邦给这里的生产线补贴本是好意,可却让这里的情况变得更糟。
修真界正在努力收集各种资源,要打造第二个修真学院,争取做到扩招,减轻高考压力。
唐宜之所以死在这里,是因为她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这边传教,这里的土壤肥沃,适合长出虚幻的希望来。
我再次看了所有关于唐宜之死的新闻,终端忽然弹出一条通知。
明天我需要去本地的一个研究所和上央城研究人员连线,确认须弥空间藏书细则,在充分了解之后,他们才会让我打开藏书阁。
第二条通知弹过来,是我设置的方则亦的特别关注,他的账号登录开发者论坛了。
我监视了一下,开发者论坛并不都是对符阵的研究,也有一些八卦,比如方则亦和我。
一个帖子:看训练营直播了没?从命牛逼,直接抢夺妖族身份卡,把同一个阵营淘汰了不少,然后直接抢了张天人的队长卡,把人族阵营分了小队,我看天人阵营要输。
我这才想起来我错过了直播,继续往下翻,有人召唤方则亦。
方老总,你是什么情况?怎么中途退出?
方则亦的账号回复:我加入了自由党,不能再参加训练营了。
底下一片回复,我撑着脸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多说什么我想说也说不了,我被全网禁言了。
我一直没联系呆瓜他们,我怕我一联系,暗处监视我的人就说我要联络自由党干点不好的事,所以我不想连累他们,始终保持沉默,而且我想了想,我联系他们也只是打听守土派和暂留村还有我师姐他们的下落暂且忍一忍,等到我师姐有信号之后,特别关注也会响起来。
指向方则亦的通讯始终没有拨出去,但是他的通讯拨了过来。
章蕴说你被放出来了,在日落港口?
嗯,我收拾一下情绪,不过还在监管中,不能随意活动,我现在的地址发你,你要来么?
那边沉默了一下:你没有想和我说的吗?
当面聊吧,你不忙的话再说。
我挂断通讯。
要说的太多,我得提前准备,章蕴这位感情专家提出的建议我有好好遵守,我打算把我和方则亦的关系也好好经营一下,不能总是方则亦包容我,我不能太自私了。
我试着总结我应该交代的事。
第一,我在寻找唐宜的尸骨,这是很久之前我们的约定,我要为她收尸,不光是因为我们过去的情谊,也是因为她唐家的遗产一直在我这里,我不能不仁不义。无论她做过什么,死后恩怨全消。
第二,我选择进入修罗地狱,是出于某种直觉(在这里我不能提及我是因为唐宜的明示),在修罗地狱内的场景,我可以挑选一部分内容告诉他,因为他很温柔,所以我尽量不提及我贸然冲出去的场景,也不提守望者的内容,就当是忘了,以免牵扯到唐宜的计划的泄密。
第三,我、凌霄、自由党,藏书阁,天人,我的种种秘密,如果他想要问,我就从我下山开始说起,那段经历毕竟没多少秘密,我可以相信方则亦的人品。
第四,唐宜对方则亦有知遇之恩,如果我详细查看他对唐宜的态度是比较痛苦且不能理解的,或者发现疑点的,那么我可以对他透露全部内容,但如果他坚守道心,已经和唐宜划清界限,那么这部分就没有必要。
第五,对于我的隐瞒,我的解释是
我想不出我该怎么解释,我就是不想说而已,对师姐我就轻而易举什么都能说,对方则亦不说明,就是不想说明,但我不想伤好人的心。
于是我准备了另一种方式,胡搅蛮缠,或者转移话题,但是方则亦是很聪明的人,他妥协好欺负是其次,他本人可是上一届学生会主席啊。
我敲着桌子思考了很久。
直到方则亦来到我门外,风尘仆仆,行李还没有放下,我开门之前正在调试手臂上的解析仪,为此脱掉外套仅剩内衣,试图把它再次固定一下,再回馈给公司使用体验,改进下一代解析仪。
所以我开门时,肩头挂着半件衬衣,我看见我的邻居看见我这身装束,立即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我打开门招揽客人。
毕竟方则亦看起来没有钱,人又长得丑,只有做那种生意的女人才会笑容迎接。
我一边费力地穿衬衣一边打招呼:来这么快啊,吃饭了么?是不是要睡会儿?我刚收到下一份消息,在南边,得坐城际梭车,我帮你下去带点饭来。
看着我。方则亦说。
我抬起头,吊儿郎当,故意带着三分开玩笑的笑容看看这忽然语气强硬的实习期新晋修真者。
我并没有什么可以许诺,但是你知道我的心意。你走之后我一直在想,是我配不上你,所以我希望帮到你就好,直到我发现我连帮你忙都做不到。
怎么忽然说这个。我露出笑容,侧身打算让他进来,喝杯水再说。
我准备好的话题一句都还没说呢!
我反思之后,因为我又想要修真界的前途,又想要你的青睐,以至于两件事都做不到。
别闹,修真界的前途怎么会没有?你现在可是修真学院炙手可热的新人,现在好像好多门派都等着和你签约呢!我看门外或许人多眼杂,把人拽进来,用脚尖踢上门,转头去倒热水。
我现在做好了选择,我想要你。
热水从杯子中跳出来,溅到我的衣服上,烫伤了一根手指,我收回手,庆幸自己背对方则亦,随意地扯过抹布擦擦桌子,双手背后:我很青睐你呀,不要妄自菲薄。
在他还没有说话的时候,我急忙说:其实呀,去修罗地狱的事情没和你交代,是我不好,我把这些所有的事都告诉你,其实是
方则亦上前一步,似乎又觉得很唐突,然后往后退半步:去了训练营,见到你师兄,我才知道修真界的天之骄子该是什么样,我之前觉得,虽然我外貌太丑,像个怪物,但是我总觉得自己很优秀,有些瞧不起那些庸俗的人
嗨呀,可怜的方则亦,和谁比不好呢,要和我师兄比,他看起来像个蠢蛋,可实际上是个天才啊!而且他就是正统修真门派出身,他可是玄术的徒弟啊,怎么会是善茬?
我正要说,方则亦垂下头:我一直存着很不好的想法,我觉得你不是很优秀,但是很有想法,做事很有态度,不知不觉被你吸引,我觉得我可以帮助你,所以一直在宽容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太自负了,因为长得丑我就以为我的才华是超过平均值的。
方则亦的才华的确超过平均值啊!他怎么了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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