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烈狗/陈年烈苟——不问三九(62)
陈年烈狗/陈年烈苟 作者:不问三九
陈年烈狗/陈年烈苟——不问三九(62)
我真的熬不下去了,我每一天都不想醒过来,我不想活着。女孩红着眼圈说。
会过去的,陶淮南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你不知道我们究竟有多强大,咱们都很厉害,虽然会比别人辛苦一些。
我真的不想活着,我害怕出门,害怕别人看到我。我很怕听见别人说我瞎,怕别人说我可怜。活着太累了,哥哥。女孩抹了抹眼睛,她的双眼中间鼻梁位置还有一片疤没有修复,当时的外伤一起留下的。
陶淮南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很累。但是离开又舍不得爸爸妈妈,是吗?
他一说到爸爸妈妈,小姑娘有点崩溃了,她俯下身,把脸埋了起来,哭着说:我不想伤害他们。我自己也不够勇敢,我没有勇气去死,我还是害怕。
离开不是勇敢,现在才是。陶淮南和她说,舍不得他们就好好爱他们,你爸爸很爱你。
女孩儿尽管哭成那样了,也仍然说了一句:我也很爱他,也爱我妈妈。
我也爱我哥哥们,陶淮南笑着,朝车窗外侧过头去,所以咱们是真的幸运,都是受偏爱的小朋友,对吧?
女孩儿这天趴在自己腿上哭了很久,她的爸爸在车外面隔着车窗担心地看着。
后来她摸了陶淮南的脸,陶淮南让她摸了,还问她:能想象到什么样么?
女孩儿说:模模糊糊,大概眼睛很大。
陶淮南笑了声,说:眼睛是很大。
女孩儿又问他:你要看看我长什么样么?但是我的脸应该很脏。
陶淮南说:不用,我知道你很漂亮。
瞎了还有什么漂亮的。女孩儿说。
咱们瞎了别人不还看得到么?陶淮南说,到时候他们一想,瞎子都比他们长得好,哇顿时心都凉了。
女孩儿噗嗤一声笑出来,把脸上的眼泪抹掉,问他:你结婚了吗?
陶淮南想了想,说:我告诉你个秘密吧,帮我保护它。
两个人凑着头,陶淮南说了句话,女孩儿的表情渐渐变得吃惊,最后惊讶地捂了嘴巴。
她爸爸站在车外,看着很久没在她脸上见到过的生动表情,沉默着转过了身。
那你那你会告诉别人吗?你要告诉他吗?女孩儿屏着呼吸问。
他知道。陶淮南说,你帮我保守秘密一年,谁也别讲,明年这个时候我就寄礼物给你。
你是怕我坚持不下去吧?女孩儿说。
你当然可以,陶淮南笑笑,最难的时候都过去了,后面要做的就是战胜黑暗。你越怕黑,它就越强大,你不在意了就谁也吞噬不掉你。
那天女孩儿下了车,抱了抱她爸爸。
然后被她爸爸带着,主动去迟骋他们那边要了个导航。凡果给她戴耳机教她用的时候,她问:哪个是小哥?
凡果问:什么小哥?
就是小哥女孩儿不太知道怎么说,指了指外面,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迟骋从凡果手里拿了耳机,俯身给她戴上。
你是小哥吗?女孩儿抬头问着。
迟骋说嗯,跟她说着用法。
女孩儿认真听完,说了谢谢。她走前用爸爸的手机和陶淮南互相加了微信,悄悄和他说:你小哥声音真好听。
陶淮南说:那当然了。
这个女孩儿的事用掉了陶淮南一下午的时间,等年轻的爸爸带着小姑娘走了天也快黑了。陶晓东搂着陶淮南的肩膀,说:咱们治愈系小陶医生。
严谨一点,我还不是医生。陶淮南把脑袋往他肩膀上靠。
原本还是晴天,下午渐渐阴了,到了天黑之后竟然突然下起了雨。毫无防备的暴雨砸下来,把陶淮南砸了个蒙。
他当时吃过了晚饭,正自己在外面慢慢溜达着。耳朵里还戴着耳机,里面是江极刚才发群里的歌。
陶淮南发了个赞的表情过去。
雨猛地砸下来,一点反应时间都没给,陶淮南甚至还没能把手机好好揣起来。
哎我天,正常人走路玩手机也就算了,凡果的声音在背后闹吵吵地响起来,你一盲人你还玩手机?
没情商的凡果终于也委婉了一回,没直说。其实他想问的是:拿着盲杖就剩一只手闲着,也挡不住玩手机?多大瘾哪?
陶淮南听出后面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但另外一个不是迟骋。他把手机揣了起来,耳机也摘了,主动打了招呼。
快跑啊,你能跑么?凡果问。
我没事儿,你俩快走吧。陶淮南说。
郭一鸣把外面衬衫脱了让陶淮南自己遮着,陶淮南也没推,接过来道了谢,问:我小哥怎么没跟你们一起?
郭一鸣说:迟哥手坏了,在医院弄弄,等会儿回来。
他怎么了?陶淮南马上问,手怎么了?
搬东西砸了一下,钉子又给豁了。凡果说,出了好多血呢。
没那么严重,郭一鸣说,他说话悬。
陶淮南已经转头朝着医院的方向去了,走前跟他们摆了摆手。
然而没等他走到一半,被哥给喊住了,哥车上带着迟骋,在半路正好看见他。
陶淮南带着满身水,已经湿透了。他一上车就问迟骋:小哥你手怎么了?
迟骋说没事儿。
陶淮南像是想摸摸,又没敢。
搬东西被别人撞了下,有点肿了。陶晓东说。
严重么?陶淮南紧锁着眉,最后还是没忍住,手在车座上蹭了蹭,蹭干手上的水,试探着伸手过去,在迟骋手腕上碰了碰。
他手指很凉,迟骋没躲他,手放在腿上没动。
陶淮南手指又往上碰碰,不敢用力,不知道伤着哪儿了。
碰到一截纱布的时候陶淮南停下了,把手收了回来,问:拍片了么?伤骨头了吗?
没伤骨头,抻着筋了有点儿。陶晓东答他。
陶淮南点点头,湿淋淋地坐在一边,没再多问。
外面雨点砸在车顶,噼噼啪啪地响。
陶淮南时不时侧过头朝向迟骋的手,想看看他的手,但不可能看得见。
陶晓东递纸过来让他擦擦,陶淮南浇透了,却也顾不上。
迟骋把后排冷气关了,陶淮南听见他动,说:怎么了?我帮你。
迟骋看着他,陶淮南又问:你手能动吗,小哥?
能。迟骋答,没事儿。
你要是干什么不方便我可以帮你,陶淮南和他说,你都可以叫我。
陶晓东回头看了他俩一眼,没说话,又转了回去。
陶淮南自己说完觉得或许有点不合适了,现在迟骋咋也用不上他,可能叫凡果都比叫他顺嘴。
嗯。迟骋倒也没拒绝,甚至还补了句,不影响。
陶淮南有点意外,却也没表现出来,握了握放在自己腿边的盲杖。
回了宾馆后陶淮南先回自己房间洗了个澡,洗完换了身衣服,去敲了迟骋的门。
哥也在呢,门是哥给开的。
哥正给迟骋的手绑塑料袋,洗澡不让沾水。陶晓东都不让他洗澡,但大夏天的,不洗澡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陶晓东系完总觉得没系严实,怕从缝透水。
要我说你就别洗,再不我给你洗得了。陶晓东把刚才绑的塑料袋又解了,说,我上外头买个保鲜膜,塑料袋不太行。
你可快算了哥,可不至于。迟骋都让他折腾笑了,你随便一系就行。
你再整感染了,汤哥现说的别沾水,回头感染了糟了。陶晓东坐在旁边,你把你这手举着,等会儿我拿着花洒给你冲,还是这么省事儿。你还害臊啊?
迟骋哭笑不得:我二十五了,哥,你给我洗澡?
你小时候我也没轻洗啊,你头一次来家洗掉多少层泥我看你是忘了。陶晓东说。
我陶淮南本来一直在身后站着,这会儿弱弱地开了口,插话问,我帮你洗行么?我看不见。
陶晓东和迟骋都看他。
手机在兜里响了起来,陶晓东把手上塑料袋一扔,站起来说:我回屋接个电话。
第88章
哥抬屁股就走了, 头都没回。门合上后有嘀的一声电子音,电流声结束后房间里就彻底静了。
我帮你洗行么?陶淮南又问了一次,说话磕磕巴巴, 我帮你拿着水, 也不碰你。
迟骋坐在床边, 两腿分开着坐得挺随意,一只手反着放在自己腿上。他看着陶淮南,陶淮南在他面前认真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复。
迟骋没给答复, 他直接站了起来,进了洗手间。
陶淮南在原地站了两秒, 有点没反应过来, 之后才跟了上去。
你先等会儿,陶淮南转身又出去了,你手还是先绑上, 别再挨上水。
陶淮南拿着之前哥扔下的塑料袋进来,把盲杖倚在门边,自己摸着墙进去了。他站在迟骋面前,低着头给迟骋的手绑塑料袋。塑料哗啦啦地响,响得人心焦。
迟骋上衣本来就没穿, 这会儿用那只好的手把裤扣解了,陶淮南下意识要伸手帮他脱, 迟骋已经自己脱完了,一扬手把裤子往外面一扔。
塑料袋系得严严实实了, 迟骋用那只胳膊把陶淮南往外顶了顶, 自己开了水。
尽管已经往外退了两步,水砸下来的时候还是能溅到一点。
一只手其实并不耽误洗澡, 迟骋也用不上他什么。陶淮南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没用,但没放心出去,怕迟骋一旦有什么不方便的。而且他已经站这了,这会儿出去显得奇奇怪怪,好像进来就为了绑个手。
打着帮人洗澡的名义进来的,结果旁听了个全程。
迟骋洗头的时候,陶淮南问:我帮你洗吧?
迟骋说不用。他那头发也不用怎么洗,捋两把完事儿了。
涂浴液的时候陶淮南又问:我来吧?
不用。迟骋回他的还是这句。
陶淮南于是倚着墙靠在对面,没敢瞎伸手。听见水打在塑料袋上的哗哗声,陶淮南皱着眉哎了声,说:手别碰水。
迟骋已经洗完了,关了水。
他自己从旁边架子上抽了条浴巾,陶淮南拿了条毛巾过来,把迟骋胳膊上的水轻轻擦了,然后解了塑料袋。
沾水了么?陶淮南清了清嗓子,抬头问迟骋。
陶淮南刚才靠墙站着,脸上被溅上了星星点点的小水珠,在灯下面反着光,像一个个亮晶晶的小斑点。
他脸和脖子都有点红,整个人尽管已经很用力地在表现正常,让自己看起来自然。
可夏天穿的薄薄的运动短裤,根本遮不住秘密。
他也知道自己瞒不住迟骋,没去徒劳地掩饰什么。他只能尽量忽视自己的异样,让气氛别变得尴尬。
迟骋用浴巾在身上随便蹭蹭水,连头带脸地敷衍着擦擦。
陶淮南摸了摸他绑着纱布的手,没沾水,只有点潮。
迟骋擦完把浴巾随手往洗手池上一扔,迈步出去了。陶淮南攥着毛巾跟在后面,迟骋拿了条内裤穿上之后坐下了,陶淮南站在他旁边,帮他擦头和脖子。
迟骋洗完躁总不记得擦脖子肩膀和后背,从前两人一块洗澡的话,陶淮南擦自己的时候就顺手给他擦擦脖子和后背。
两人都没说话,迟骋手机一直有消息,他低头看着,陶淮南动作很轻地给他擦水。
小哥?陶淮南开口,叫他。
迟骋没抬头,嗓子哼出个声回应了。
你之后是从这儿直接回北京吗?陶淮南问。
迟骋像是回着消息随口应着:干什么?
你回家吗?陶淮南犹豫着问,有时间吗?
迟骋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陶淮南又补了一句:你要是不忙的话,可以回家待几天再回去。
这话他说得很迟疑,自己说着都虚,不敢开口。
迟骋什么脾气陶淮南是知道的,也知道说完这话的后果,可眼看着这次马上要结束了,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迟骋淡淡地说了个:忙。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水其实早擦干了,陶淮南还接着在他身上来回轻拂,假装还没擦完,继续问,今年过年可以回来吗
再说吧。迟骋像是不想聊这个,语气里也不冷不热的,他站了起来,找了条裤子穿上了。
陶淮南没什么能擦了,他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但他的话没说完,这次不说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开口,所以他仍然站在旁边没走。迟骋说:回去睡吧。
陶淮南舔了舔嘴唇,又叫了声小哥。
迟骋跟他之间隔着三步,看着他:说。
陶淮南其实今天急着过来,是担心迟骋的手。想说点什么是现在临时冲动,没有提前准备,也没打过腹稿。所以这会儿该他说话了,心里却还慌着。
我一直没好好给你道过歉,有些话是我该说的,我一直还欠着。
既然没准备好,脑子也很乱,那就直接开门见山,从真正想说的开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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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烈狗/陈年烈苟——不问三九(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