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的心尖宠——酒窝蟹(64)
废太子的心尖宠 作者:酒窝蟹
废太子的心尖宠——酒窝蟹(64)
乾元帝寒着一张脸,为上位者,时刻都要谨记威严二字,这匹白马徒有其表罢了,来人啊,拉下去斩了。把那匹黑驹给二皇子牵来。
有宫人将小白马给牵了下去,小谢承安眼里有不舍,但是他不敢求饶。
他拉着那匹黑驹的缰绳跟在乾元帝的身后往草皮上走去。
乾元帝只简单的说了下骑马的注意事项,便翻身上马,然后看着小谢承安。
小谢承安不过才五六岁的年纪,艰难的爬上马背之后,也不知那黑马驹发了什么性子,竟然疯跑了起来,小谢承安登时便被吓哭了,他死死的抱着马脖子,哭喊道:父皇,你救救儿臣,儿臣害怕......
乾元帝就这么冷眼看着。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是朕的儿子,是未来大周朝的储君,这般样子成何体统。
他不救,也不许宫人去救。
小谢承安力气有限,很快就搂不住了,身子一歪就掉了下来,可脚却卡在了马镫里,他被黑马驹拖了好大一截,直到乾元帝发现不妥,才命人将其救下。
没用的东西,你大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骑射都已经很纯熟了。
小谢承安迷迷糊糊间听到了这句话。
将人送回宫去,让太医去瞧瞧。
乾元帝丢下这句话,便走了。
小谢承安浑身是血的送回宫的时候,施嬷嬷可吓坏了。
太医来诊治的时候,施嬷嬷看到小谢承安的后背硬生生的被磨掉了一层皮,小人儿虽昏迷着,可嘴里却一直嚷着疼。
施嬷嬷守了他一夜,眼泪就没断过。
小谢承安醒来的时候,见床边只施嬷嬷一人,眼底的光黯淡下去。
我受伤了,母后来瞧了吗?
施嬷嬷不忍看他失望,便笑着安慰道:皇后娘娘管理六宫,每日的事情千头万绪......
不等她说完,小谢承安又问,那父皇呢?
施嬷嬷摸了摸他的脑袋。
皇上国事繁忙......
小谢承安翻了个身,面朝里侧,不说话了,眼泪却不争气的往下掉。
第一次生出要是不生在皇家就好了的念头。
等伤好了之后,他又偷偷去了御马园,请御马园的师傅们教他骑术,有一次他刚练完骑术正要往回走,忽的从草丛里窜出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围在他的脚边直打转。
御兽园的奴才小心的回道:启禀殿下,这是咱们御兽园里新产下的松狮幼崽。
小谢承安将幼犬抱在怀里,很是欢喜。
他悄悄的将幼犬养在宫里,爱不释手,同吃同睡,可是还没养上几日,就被乾元帝发现了。
乾元帝来的时候,小谢承安正趴在地上跟幼犬玩耍。
玩物丧志。
他俯身将幼犬拿起,然后狠狠的扔了出去。
小谢承安亲眼看着幼犬的尸体抖了几下,就没了气息。他生平第一次动了气,他红着眼圈道:父皇和母后既然这般不喜欢孩儿,为何当初又要把孩儿生出来,你们这么喜欢大哥,何不只要大哥一人就好了,还生我做什么?
余下的事,无非是挨了一顿责罚。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了十五岁那年,他被正式立为太子。
当上太子之后,他勤勤恳恳,努力上进,可饶是如此,还是得不到父皇和母后一句肯定的话,但凡稍微出了点错,就免不了一顿责骂。
真正让他心如死灰的是那一年。
禁军如蝗虫一般冲进东宫的时候,他尚不知出了何事。直到禁军在东宫里搜出了巫蛊的器具,他才发现自己被栽赃陷害了。
这些日子乾元帝病重,他监国开始处理些政事,一心都在外头,倒是疏于里头的防范了。
他的唇角勾着冷笑,再也没了幼犬被摔死后的哭闹样子了,他负手站在廊檐下,目光扫过院中之人。
他不信一向英明果决的父皇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况且他已经是太子了,早晚这个大周朝都是他的,他又何必行这大逆不道之举呢。
可事实却告诉他,一切都是他太天真了。
东宫一出事,他的母后就交出了六宫之权,自己把自己关在景仁宫里赎罪。
赎罪?
赎哪门子的罪?
他何罪之有?
为何要赎罪?
乾元帝更是亲口读了圣旨。
太子谢承安品行无端,倒施逆行,枉顾君臣父子之情谊,褫夺太子封号,贬为庶人,幽居于东宫之内,非死不得出。
他将圣旨丢在了他的脸上。
若不是顾念着你有几分像已故的大皇子,朕就该亲手了结你这个逆子。
谢承安瘫坐在地上,心如刀绞,却没有任何的眼泪。
他跟他那死去的哥哥争了十数年,到头来留下这条命,还是因为他这个哥哥。
多么讽刺啊。
儿时他常想要是没有这个哥哥就好了,兴许他还能过的顺遂些,不用活在他的阴影下,可是如今年岁渐长,他才发现生在皇家才是原罪。
他的出身,便注定他这一生都要活在无休无止的争斗中。
......
冬日的那场大火之后,宫里分了个新的太监来伺候他这个废太子。
新来的小太监瘦高的个,面容姣好,若不是做了太监,放在外头定是位翩翩佳公子,他对着他存了戒心,像是对待先前那些被送进来的棋子一样。
可是慢慢的他就发现,这个叫余丰宝的小太监跟先前的那些人不大一样。
于是他派人去查了他的底细,发现没有任何问题。
吃一堑长一智,眼下的处境由不得他不小心行事,他偷偷的用了他特有的能力,迷魂。
他望着他的眼睛,将人迷魂。
问了他一个问题。
他问,你为何待本宫这般好?
余丰宝闭着眼睛,嘴巴嗫嚅着。
奴才是不得已才被卖进宫里当了太监,既然进了东宫,那么您便是奴才的主子,奴才怕死,所以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活着。另外.......
谢承安神色一凛,声音压低。
另外什么?
余丰宝白皙的面上爬上了一层红云。
殿下生的好看!
第79章
岁寒大雪。
天气一日冷似一日。
余父望着外头白茫茫的一片, 磕了磕手中的烟杆子,孩子他娘,我想着进山一趟,这不马上就要过年了嘛, 运气好的猎两张狐皮或是一头野猪, 也好把这个年给对付过去。
男人的脸上满是褶皱, 说话时露出一口黄牙。
围在炭炉边缝补的余母也抬眼看了看外头,此时风雪已停, 可天还未放晴, 暗沉沉的天色下,延绵开去的雪色像是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 进去了只怕就出不来了。
她面有忧色。
这雪都下了好几日了,山里的豺狼虎豹都饿急了, 前儿我还听说前头村子里有人家的小孩被狼给叼走了呢,你这是......
余父似是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对着屋里头喊。
老三,老三......
余丰宝掀开碎花布帘子,探出头来, 他生的白净俊俏, 在这茅草土屋里有着天然的违和感, 爹,您叫我?
余父耷拉着眼皮。
你穿上袄子,跟我进一趟山。
余四妹抱着余六妹也探出了半个身子,冷哼了一声。
爹,家里活那么多,你让大哥或者是二哥跟你去就是了, 反正他们两在家也是光吃饭不干活的。
余父牛眼一瞪,扬手就要打。
老三,心细,跟我上山安全点。
余四妹缩着脖子往后躲,嘴上却不饶人。
爹,你就是偏心。我不管,反正我不让三哥去。
说着就跟小小的余六妹两人一左一右缠住了余丰宝的两只手。
余丰宝心里头暖暖的,柔声劝道:四妹,六妹,你们在家里乖乖的,帮着娘多做些活,我跟爹去山上打猎,兴许碰到了松鼠窝,还能淘些干果子回来呢。
两个妹妹一听到有干果子,到底是犹豫了。
余四妹依依不舍的松了手,又将自己的袜子还有做的帽子和围脖都拿了过来,三哥,你多穿双袜子,这样就不那么冻脚了,这围脖你也戴着,挡挡风,万事一定要小心啊......
余父想着进山着实危险,于是又把老大给打了起来,三人一起进了山。
积雪没过小腿肚,行走起来格外的困难,余老大刚走了没多久就开始小声的嘀咕抱怨。
这么冷的天,上什么山嘛?简直是没事找事。
要是遇到虎狼,咱们可就都玩完了。
爹你就是偏心眼子,干嘛不叫老|二出来,非得叫上我......
余父在前头领路,余丰宝则顺着他走过的脚印走,这样也好节省点气力,他低着头,抿着唇赶路。
余老大自觉自说自话没甚意思,又回头将余丰宝脖子上的围脖抢了去,围在自己的身上。
陡然被抢走了围脖,寒风直往脖子里灌,冻的他牙齿直打颤。
余丰宝倒也没计较,缩着脖子继续赶路。
娘一直跟他说,家和万事兴,都是一家子骨肉凡事得谦让着些,这一让就让了十数年,也让出了习惯。
行了大半日的功夫,眼看就要进山了。
余父回头看了看,眼神在老大的身上略停了停,到底没说什么。他将冻得发硬的馕饼递给了两个儿子,余丰宝老实的接过,小口的吃着,偶尔就着点雪往下咽。
余老大又开始哼唧。
这都硬的跟石头块似的,还怎么吃啊?
余父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爱吃就吃,不吃就算了。一会儿遇到了豺狼,我看你还有没有力气跑。
被余父这么一吓唬,余老大也闷头吃了起来。
寒风呼啸而过,如铅石般的云黑沉沉的压在头顶。
密密的林子里窜出来的点点绿色,在漫天的白雪里倒是显得格外的通透,如同翠玉一般。
父子三人,在林子里待了整整五日。
好在运气还算不错,猎到了三张狐皮,还猎了一只狍子和獐子,可谓是收获颇丰。
余父脸上开了笑脸。
将猎物收拾干净,便下山往回走。
回头让你母亲用这些骨头炖汤,再把这些肉给腌了......
余老大馋的直流口水。
爹,我都很久没吃肉了.......
三人心头火热,脚下步子似是生了风一般。
眼看着就要出山了,忽的一旁的树丛里传来了轻微的响动。余父是老猎手了,他警惕的四下看了看,只见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有着一双幽碧色的眼睛,像是鬼火一般。
不好,有狼!
话一喊出,余老大就开始哀嚎起来,他几乎下意识就窜到了余父的边上,连手上拎着的肉都掉在了地上,他颤抖着声音问,爹,咋办啊?狼来了?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爹......
余父被他哭丧似的声音给惹烦了,低喝道:闭嘴。
余父打猎几十载,处理猎物的时候,用了专门的法子掩盖了血腥味,为的就是怕引来虎狼这类的猛兽,可是没想到还是遇上了。
余父仔细的看了看,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是一只落单的饿急了的狼,只一只狼他自是不怕的,不说现在他们三人,就算他一人,他也是不惧的。
饿狼从灌木丛里窜了出来,盯着先前余老大掉在地上的那些肉,张开的血盆大口里流着腥臭的涎液,交错的犬牙泛着寒光,它伏着身子,口中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余丰宝见了,眼睛都直了,家里人多,原本粮食就不够吃的,如今好不容易弄到了些肉,要是被狼给吃了,岂不是糟蹋了,他心一横,就朝着饿狼跑了过去。
这狼也不知饿了多久,好不容易碰到些吃的,怎会轻易相让,几乎同时也扑了过来。
余丰宝动作倒是快,一手抄起地上的肉就要往回跑,谁知脚下一个打滑,人就摔在了地上,他将肉死死的护在胸前,右手抬了起来挡在身前,妄图挡住饿狼的扑食。
剧烈的疼痛从右臂传来的时候,余丰宝疼的眼泪都下来了。
好在余父反应倒是够快,一棍子抽在了狼的腰背上,狼被抽飞了出去,在雪地里滚了几圈,又爬了起来,仰头便发出一道狼嚎。
狼嚎声在空旷的森林里传了很远。
余父脸色一沉,不好!
他忙对着身后吓的瑟瑟发抖的余老大喝了一声,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来扶你弟弟。
余老大不情不愿的上前将余丰宝搀扶了起来,三人快步朝着山下跑去。
狼群来的很快。
约莫有十多头,这些狼群很是聪明,远远的包抄而来。
余父沉着脸。
余老大不停的埋怨,没事你逞什么英雄好汉,这下好了,别说掉了的那块肉,现在咱们都得死在这里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余丰宝咬着唇,不作声。
余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三儿,今儿要是顾着你,只怕咱们爷三都回不去了。
余丰宝的眼里有着不可置信的神色,余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强忍着落泪的冲动,将先前捡回来的肉还有自己身上背着的肉挂在余老大的身上。
然后跪在雪地里给余父磕了三个头,转身往林子里跑去。
与其大家一起死,还不如死他一个。
倒也不是他多高尚孝顺,只是一想到家里的劳动力都没了,弟弟妹妹还有母亲该怎么活啊?只怕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的。
他边跑边哭,滚烫的泪撒在寒风里。
眼前一片模糊,他跑了几步摔倒在地,爬起来又跑,浑身沾满了雪,可是还没等他跑多远,狼群就将他围住了。
他望着远处那消失在风雪尽头的两道身影,认命似的躺在了雪地里。
过往的种种在眼前快速划过。
他在这个家里任劳任怨,从来不曾争抢什么,可到头来就这么被丢下,葬身狼腹,连一个回头都没有,要是父亲的眼里有那么一丝的不舍,或是回了个头,顿了个步,他都可以心甘情愿赴死。
至少心不会像是被人生生剜去那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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