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无所畏惧——大叶子酒(120)
天道无所畏惧 作者:大叶子酒
天道无所畏惧——大叶子酒(120)
揣着蛋的母亲言语冷酷,全然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秀丽的眉眼里满是倦怠的张狂:你要是被吃掉了就是你自己不行,不过我还从没见过被其他种族吃掉的龙鱼呢,希望你不要这么无能,给我徒增笑料。
小孩像是被她的话吓到了一样,愣了好一会儿,玉神疑心他是不是个傻的,凑近他看了两眼,才发现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瞳孔里竟然满满都是属于野兽本能的兴奋。
他还尚未破壳面对这个世界,就已经应龙鱼血脉的召唤,对她口中弱肉强食的世界产生了兴趣。
玉神在心里给龙鱼这个种族画了个红圈圈,将小孩晃了两晃,冷声道:不过,是谁让你学变人类样貌的?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不知道吗?人类形体皮薄骨脆,打起架来最是不舒服,好的不学净学坏的!给我变回来!
小孩儿大大的眼睛里霎时就蕴了一泡泪,奈何玉神对于这张和自己没什么两样的脸实在软不下心肠,只是冷冷瞅着他,见他迟迟不动,冷嗤一声,抬手就将这个柔软的小躯体扔下了高高的天穹。
下方就是乌黑的海水,夜晚的海面幽深恐怖,谁也不知道海底有什么东西在窥探上方,这个小小孩童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地被扔下去,不过刹那就噗通砸入海水,溅起了一圈水花。
世上大概只有龙鱼一族才会这么狠心地对待尚未出世的幼崽了,母亲对尚在腹中的幼子一点温情也没有,这么高的地方说扔就扔,尽管这是由主人掌控的绝对安全的识海,但是看起来也着实残忍了些。
下方的海面忽地泛起了一层波浪,霍然翻卷起的浪花打开,一条成人手臂长的乌黑小鱼翻着尾巴冲了上来,以常人的审美来看,这条鱼简直能称得上是丑极了,放在外面或许能把人丑哭了的那种丑,头颅圆滚滚,身躯肥墩墩,身上布满了尖锐锋利的鳞片,尾巴上有细小的暗色凸起,这些都是尚未长成的骨刺,鱼鳍如聚拢的薄纱,在腾转间却翻出了刀锋一样冰冷的寒光。
龙鱼身体的每一寸都是用于杀戮的利器,这条小鱼还没有长成,玉神俯身遥遥看了一眼,似笑非笑道:还是条小鱼呢。
这话似乎让那翻跃而起的小龙鱼不高兴了,他重新落入海水,血脉里涌动的凶性让他朝着玉神展示出了凶悍的鱼尾,但依附于母体尚未出壳的弱势又令他想朝对方撒娇露出肚皮。
这样的反差让玉神笑了一下:还不服气?那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龙鱼吧。
话音刚落,红衣的神女自明月上站起,双臂舒展,毫无防备地自高高天穹坠落!
在半空中,修长完美的女体抽长变化,砸入海水中时惊起了数百里海浪翻滚。
下一刻,一条狰狞威严的鱼尾从海中抬起,和方才小龙鱼尾巴上那些小凸起不同,这条华美的鱼尾上都是尖锐如弯刀的骨刺,每一根骨刺上都流转着冰冷的寒光,鳞片层层咬紧合拢,在互相撞击的时候竟然发出了金属相击般的清脆声响,鱼鳍带着整条鱼翻上海面,完全体的龙鱼姿态可怖,头颅从幼体的圆滚滚变成更具有杀伤力的纺锥形,数千斤海水从形体流畅的躯体上滑落,在海面形成一阵大雨。
它舒展躯体,俯视阴影下那条几乎看不见的小鱼,像是活的凶器有了灵魂,每一处都是森严壮丽的杀戮之美。
作者有话要说: 总之就是,鱼不是普世意义上那种漂亮,它的幼年体是超级丑的深海动物长得都是一脉相承的随心所欲成年体稍微好看一点,但也不是平常意义上的好看,硬要说的话就是很符合杀戮美学?反正不是五颜六色的美,而是五彩斑斓的黑【我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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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海底月(二十二)
玉神掀起尾巴随意地击打了一下水面, 那条与她体型相比过分渺小的小龙鱼就在波浪里颠腾着,像只陀螺一般滴溜溜翻滚了几圈,茫然地用力摆着尾巴, 却怎么也逃脱不了风浪的裹挟。
它晕头晕脑地被水流带着上上下下, 一抹雪白的肚皮时而朝上时而朝下, 看着可怜极了。
正在这时, 边缘生着尖锐利刺的鱼鳍如薄纱骤然舒展, 卷起这条未来的海中君主, 凌空一抛,小龙鱼奋力扭动尾巴,身体离明月天穹越来越近,短暂的片刻滞空后, 就是疯狂的下坠。
风声如哨呼呼作响, 摩擦着尚且稚嫩的鳞片,小龙鱼啪啪拍着空气,在急速的下坠中,一只手从斜刺里伸出,它的下坠之势猛地一顿, 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尾巴不能动了。
母亲雪白的脸朝向他, 属于人类的纤弱的手臂伸出,准确无误地擒住了它的鱼尾,明明抓住的是凶兽龙鱼,却姿态闲适的仿佛是从鱼缸里捞出了一条鲫鱼。
这样的反差令小龙鱼浑身僵硬了片刻,旋即疯狂地弹动起来,龙鱼主要的攻击方式就是用那条无坚不摧的尾巴拍死敌人,被抓住尾巴等同于幼猫被咬住后脖颈,动弹不得倒不至于, 但失去攻击力的境地会令所有捕食者头皮发麻。
蛮横地抓住了幼崽尾巴的玉神浮在半空,耐心地等它甩累了,抬脚坐上那轮弯月,将小龙鱼横放在膝头。
这场面看起来十足的滑稽,衣袂飘飘的神女端坐明月之上,膝头捧着的却不是玉兔和夜明珠,而是一条黑乎乎肥墩墩的胖鱼,活似腿上横了块枯木般。
既然知道打不过我,就识相一点。玉神等它不同了,才慢吞吞地说。
小龙鱼愤愤地从鼻子里喷出两个泡泡,噗一声破了,张开嘴,发出嘤嘤的长短控诉。
你不是说人类的形体不好吗!
倏忽又变回了人类模样的玉神面对亲崽子的质问,傲慢地抬了抬下巴:我比你强,所以我乐意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连尾巴都能被我抓住,还要学人类?
你记住,变成什么样子是你的自由,人类形体也只是一件皮囊,学就学了,但是龙鱼的骨刺、尾巴,才是你称霸妖族的利器,连举刀都不会,就想着穿好看衣服?这种舍本逐末的道理是哪里学来的?
这一通歪理由玉神说出来格外有说服力,小龙鱼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后低低嘤嘤两声,乖乖翻过肚皮,向掌控自己生死的母亲表示了臣服。
妖族到底是兽,表达情绪的方式也很直接,玉神见到翻上来的白肚皮,眉头轻轻挑了一下,用手指捋了两下柔软润滑的鱼腹,又得到小崽子讨好的嘤嘤。
和海中霸主的身份以及其凶悍嗜血的外貌不同,龙鱼的叫声堪称甜美娇俏,活像是娇滴滴的奶猫在咪咪呜呜,嫩的掐一把能滴出水来,足以令那些莺鸟羞愤欲死。
这也是龙鱼不爱在打架的时候咆哮放狠话的原因。
谁能接受一条身长数丈鳞片锋利如刀的狰狞海兽张嘴就是一句嘤嘤嘤呢。
玉神掐了一把鱼肚子,在这个崽子尚且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时候听了好几遍嘤嘤嘤,方才满足地将它翻过来:好了,从今天开始,我会教你怎么辨别妖族各种妖兽,等我死了,你就是下一任妖皇。
她说这话时轻描淡写,全然不觉得这句预言有哪里不对,小龙鱼对此也充满了认同感,嘤嘤呜呜叫唤了两声。
识海里两条鱼正在母慈子孝地教学,危楼里的巫主从巨大的星图下站起来,双手敛入大袖中,朝尤勾微笑:拘禁妖皇的阵法我已算出来了,这便请仙尊一同前往东海。
尤勾听了这话欲言又止,见天衡弯腰将身边散落的占星石一一拾起,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大祭司,你的身体还没有大好,就这样对上妖皇
天衡把占星石收入袖里乾坤,对她的担忧不以为意:我不擅打斗,遇事自然是明霄上,我只要布下阵法即可。
嘴上说着要去镇压妖皇的话,实则是个借口,鸣雪玉神的失败似乎让魔域之灵兴奋极了,海域这段时间几乎在天天地动,魔域上浮的速度愈发的快,再不将它压下去,就要大难临头了。
玉神和鸣雪不能将魔域压下去,那就换明霄上,辅以天衡改天换地的阵法之术,总能把这个不识趣的玩意踩下去。
天衡微微笑着,心里却在想着是否能在压下魔域之后把魔域之灵给抓出来撕碎,留下这么个东西掌控魔域实在令他不安心。
其实几个化身中战力最为强悍的应该是玉神,没有任何束缚的玉神是妖族王者,妖族本身就更擅长打斗,一身筋骨如钢铁熔铸,更有利爪尖牙,比起后天学习战斗的人形种族来说,它们是天生的刀锋。
只是玉神现在还背着几条束缚功体的锁链,能发挥出来的力量不过巅峰时期的十之五六,要是能想个借口解开这锁链
天衡开始在心里琢磨可行的剧本,尤勾见劝不动他,暗暗叹了口气,上前为他整理略显凌乱的长发,将各色银饰玉器披挂上,看着面前这个风姿卓绝仿若由浩瀚星辰中来的男人,不知为何心里酸了一下。
大凡巫主出行总是会带着危楼,这回因为要到海底去,反倒不好再将危楼带去,尤勾对这个决定有些不满,但她也没说什么,看着一行数人自危楼上踏风而下,被勒令留守的她只能长长叹了口气。
也不知此行能否顺利,明霄仙尊的修为在巫族的天材地宝支持下飞速上涨,但距离受伤前的水准还有一些距离,若非魔族那边忽然给荼婴递来了消息,说前段时间魔域忽然出现了前任魔尊的魔气,还是那种暴烈的不容错认的,他们也不会这么急着要走
尤勾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以为他们这么急切是因为鸣雪疑似醒来了,荼婴荼兆自然是因为这个理由,但天衡和明霄可不是。
鸣雪醒没醒他们难道不比别人更清楚?
四人轻飘飘地降落在东海海面上,天衡抬头看了看天色,又低头审视了一番波涛汹涌的海水,神情越来越严肃:海中有大劫。
白衣白发的仙尊转头看他,神情温和:何解?
天衡没有立即回答,十指张开,双手的空隙间有丝丝缕缕银色的线条交织错落,随着他双手距离的扩大而愈发繁密,交织成一幅密密麻麻的星网,浅淡银光映照在他脸上,将那张大病初愈尚且瘦削苍白的脸容衬得如在画中。
天衡抬起手指,细细地捻着这些错综复杂的线条,明霄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荼婴不明其意,但还是强行按捺下心中的焦灼,不言不语地等在一边。
这几年我大限将至,已许久未卜看天下运势,竟然到了这么近的地方才发觉气机崩坏。容颜静谧的巫主蹙眉,有些无奈地叹气,灵魄不稳,我看不出更明确的东西,但是此难指向魔域和海域,稍不留心便是灭族之祸,凶星高悬,破军在侧,是凶兆。
听到魔域一词,荼婴堪堪收拢注意力,疑惑顿生:魔域和海域?这两个地方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去,怎么会有祸事?
巫主合掌,将那张醉人的银色星网拢入掌心,轻声道:魔域给你传来的消息中说,魔尊的魔气在地裂深渊附近忽然爆发,几乎覆盖大半魔域,但只有短短数息,其中还掺杂有极其霸道凶悍的妖力这种形容不像是在描述对战的境况。
荼婴琢磨了两遍这段话,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不是在描述对战?妖皇抢了师尊去,师尊醒来后必然会与她起冲突,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有魔气中掺杂妖力的情况?
巫主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用稍微委婉一些的语言来形容,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直白地说:因为鸣雪打不过玉神。
荼婴:???
这是什么见鬼的解释?
明霄倒是瞬间就理解了他的话,偏过头去看着海面,正直严肃的剑仙面对这样的事实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辩解,只能假装自己不在场。
巫主曼声道:鸣雪掌控魔域数千年,是当世强者,但玉神比之更甚,她是世上最后一条存活的龙鱼,是当之无愧的妖族皇者,生性凶悍,种族天赋优越特殊,再加上她已经存活上万年,活了上万年的龙鱼是什么概念?若非玉神现下身负封印,实力不如原来,便是鸣雪也不可能抗下她的杀招。
就算实力打了折扣,他们二人的强弱对比也不可能到过分夸张的地步,若是对战,鸣雪全力施为之下玉神仅仅掺杂了一些妖力?
巫主玩味地将这话重复了一遍,摇了摇头:绝不至如此。
他沉思道:而且鸣雪要使魔气在瞬间冲击大部分魔域,唯有实力尚在巅峰之境才可能,但他失踪多年,必然是境遇坎坷,怎么能保持巅峰实力?除非
天衡眼眸一抬,明霄也霍然转头与他对视,二人同时出声:妖丹!
这猜测疯狂又合理,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仙尊都露出了点疑惑:可是妖丹乃妖族至关重要的命脉,她怎么可能将妖丹交给鸣雪
大难将至,如何不可能。一个冷淡傲慢的声音在他他们背后响起,荼婴一听见这声音就面色一沉,右手覆上了刀柄,荼兆看了弟弟一眼,动了动脚拦在他面前。
天衡和明霄都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没有丝毫意外,白衣白发的仙尊神情波澜不惊,如冰雪凝固:妖皇,玉神。
红衣的神女踩在一只海兽脊背上,不知听了多久,那条束缚住她手腕脚踝的锁链拖曳在水中,可怖的重量压得海兽只在水面露出了方寸大小的一块地方,妖皇轻薄的衣摆拖尾都浸入了水中,飘飘荡荡地浮在海面。
听见明霄冷硬的声音,玉神扬起了嘴角:啊,你与鸣雪倒真是双生子,妖兽虽常诞下多胎,却少有能成活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呢,偏偏一个修了魔一个修了仙,还真是有意思。
一上来就揭人伤疤的大概也只有她了,明霄尚未来得及说什么,天衡笑了笑,语气温和:除却妖族外,双生子倒是常见,妖皇也不必为此大惊小怪,倒显得妖族孤陋寡闻了。
巫主说话和气极了,偏偏一张嘴也是刀子,被说了一句孤陋寡闻的玉神掀起眼皮,冷冷瞧了天衡片刻,对方亦是从容地朝她微笑,全然不惧的样子。
口舌之利,玉神轻轻舔了一下齿列,不知为何没有与天衡再多说,而是转向明霄,你来这里不是要见弟弟的吗?
提及鸣雪,冷着脸的明霄睫毛动了动,瑰姿艳逸的妖皇朝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们不是都讲究什么手足之情,兄弟齐心?现下你弟弟有难了,你救是不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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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无所畏惧——大叶子酒(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