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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到头掉——故筝(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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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爱到头掉 作者:故筝

    可爱到头掉——故筝(93)

    又或者

    浊无将未尽之语咽了回去。

    又或者,你就是他?

    浊无卷起画轴,捧着荆酒酒起身,走了出去。

    他转身到了那间小屋,旱魃还在里头。荆酒酒想也不想,就往浊无袖子里钻。浊无轻抚了下他:原来你不喜欢旱魃?

    荆酒酒:唔?

    浊无:早知如此。

    他将那旱魃打量一番:那就扔入幽冥吧。

    反正幽冥已经够荒芜的了。

    浊无抬手,一挥袖,旱魃就从屋中消失不见了。

    他随即又低低道,像是在问荆酒酒,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那你喜欢什么?

    将旱魃弄没了之后,他们就又住在了小屋里。

    荆酒酒就扒拉在浊无的头发里睡觉。

    等到第二日起身,浊无就接着让神侍研墨,他还要再作画。

    只是等墨研成后,今日他就先让神侍退下了。

    他提笔,依旧是先从五官绘起,再是发丝

    荆酒酒:?

    我衣服呢?

    怎么画着画着,衣服就变少了?

    浊无连着作画好几日,直到最后一幅画,正是荆酒酒在青年的床头见到的那一幅他立在黑色湖畔,面容恬静美好,身上云雾缠绕,代替了衣物。

    荆酒酒:???

    果然是浊无画的!

    他还亲眼看见了浊无画自己的涩图,啊不是。

    荆酒酒都觉得耳朵有点红。

    不过纸人的耳朵什么也看不出来就是了。

    浊无依旧将这幅画卷起来,藏入箱中。一挥手,那箱子就不见了。

    他没有再往下画,而是低头和荆酒酒道:我们要去一个地方。

    这句话荆酒酒听明白了。

    其实按理来说,他每次闭眼,都会见到浊无弑神的场景,他应该是要怕浊无的。可他怎么也怕不起来

    大概是因为他始终都是白遇淮呀。

    浊无带着荆酒酒离开了姑射山。

    他们入了人间。

    浊无一日可行数万里,他揣着荆酒酒,轻松地从这个山头走到那个山头,最后选定了一座山。

    那山上有一群人,他们拜孔子像,每日里打坐、读书,感天地之间的灵气。这是一群想要成仙的凡人。每日结束后,他们还会互相问一问,今天吸多少灵气啦?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快要飘起来啦?要成仙啦?

    多少有点憨憨。

    等浊无带着荆酒酒路过的时候,他们还企图拉浊无入伙。

    来一同修炼成仙,得大道!

    世间多困苦,唯有成仙救人间!

    他们言语真挚。

    要不是荆酒酒的声音太小,他都忍不住要告诉他们,成仙后就管不了人间的困苦啦,因为成了神仙,你就要与浊世划出界限,从此清心寡欲、冷漠无情啦!

    但浊无却停驻了脚步,他打量他们几眼,淡淡道:你们是什么宗门?

    这帮凡人对视一眼,抠了抠脑袋:没、没有宗门。哦我曾听闻,各地有与天相接的宗门,他们坐拥灵矿,手握修仙的术法玉简,个个都能腾云驾雾,乃是最有可能登上通天梯、羽化登仙的人你说的是这样的宗门吧?

    搞了半天。

    他们连人家小宗门都不如,要啥啥没有,修仙全靠自我洗脑。

    浊无面上倒没有流露出一点轻视之色,他仍旧神色漠然,淡淡道:那你们便归入我宗门吧。

    浊无当然是没有宗门的。

    他在这个世上,地位超然,万千神佛都要向他躬身低头,无数得道升仙的仙人,更要朝他行三跪九叩之礼。

    他不需要开设宗门。

    这帮凡人听完倒是高兴得很,一点也不怀疑浊无在说大话,忙问:那、那咱们宗门叫什么?

    浊无垂眸看了一眼袖中藏着的小纸人。

    姑射山常年掩在云雾之间,便连他不愿被世人瞧见模样,也掩在一片云雾之后。

    你若何时归去了你的世界,又何时会归云中来呢?

    浊无敛了敛目光,随口道:叫归云门。

    之后,浊无赐他们玉简、符咒、灵石,一挥袖,便凭空落下一座宫殿,就此在山上开门立派。

    荆酒酒艰难抬头,辨认不了上古的字文。

    但是符号他却认得。

    那门匾之上,印着的是归云门的符号。

    原来这时候,浊无才做了归云门的祖师爷。他收了这样一行人来做徒子徒孙,为的是什么?

    此时,这帮凡人已经被惊得瞠目结舌了,他们震惊于浊无随手便能创神迹,于是纷纷跪地叩头,三呼拜见师祖。

    浊无垂眸,淡淡道:我要你们写下门规手谕,传向后世。也许是百年后,也许是千年后,会有我的转世来到门中。归云门中见之,如见我。

    等到星辰尽陨落,神庭崩塌,无一神灵存世那一日,他一样也要死的。

    可他突然不想死了。

    第81章

    刚刚加入归云门的门人们, 恭恭敬敬地应了浊无。

    然后浊无带着荆酒酒在这里住了下来。

    这一行人类并不知道浊无就是姑射山上至高的神灵,他们只当他是个修道有成的人。他们见识不够多,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衡量这位祖师爷的道行高深, 想了想,便将其定义为了距离飞升一步之遥的大能!

    并将之载入了宗门的手册。

    浊无待在这里,似乎比在姑射山时更要自在,荆酒酒偶尔能从他面上瞥见一点轻松之色, 像是带着一点笑意?

    但荆酒酒却不觉得轻松。

    哪怕知道浊无就是千年前的白遇淮, 但他也是更想要回到现实的。

    荆酒酒悄然叹了一口气,然后一骨碌, 打了个滚儿, 从桌子的这一头, 滚到了浊无的眼皮子底下,顺势还抱住了浊无手里的笔。

    浊无没松手。

    只是从毫尖上抽下一小搓毛, 揉紧, 递给了荆酒酒。

    你要写什么?

    荆酒酒将那一点点的毫毛蘸了墨, 拖拽着在纸上画。

    画什么呢?

    鬼。

    就那种圆圆脑袋歪歪扭扭屁股, 幽灵一样的简笔画。

    荆酒酒一口气画了五个小鬼, 然后才抬起头看着浊无:懂了吗?

    他已经想过了, 如果他来到这里是因为那一面鉴往镜这东西既然是地府的,现在地府还没有崩塌, 那只要浊无带他去地府,就能再见到鉴往镜吧?

    浊无微微蹙起眉。

    显然没看懂。

    荆酒酒:乌拉他试着吐了吐舌头,然后突然想起来, 这纸人就没给做舌头。

    这下好了, 连个吊死鬼的效果都做不出来了。

    荆酒酒只好又开始画简笔画, 再配上几个简体字。

    这是鬼。

    这是奈何桥, 这是孟婆,这是三米高的琰魔,这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最后是一面镜子。

    浊无眸光微动,没有出声。

    他捏住荆酒酒藏入了袖中,然后就起身去歇息了。

    荆酒酒被捂在袖子里,爬都爬不出来,只能顺着他的袖子干干脆脆往里爬,爬到他的肩上,再摸索到他的胸口最后把浊无全身都爬遍了,也没能爬出去。

    荆酒酒:?

    他怕是要捂死我。

    浊无当然没有捂死荆酒酒,荆酒酒趴在他的肚皮上睡了一觉,等再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归云门中了。

    浊无缓步向前,面前自然张开了一个黑黝黝的大洞。

    他跨入洞中,踩上了一条漆黑没有亮光,也好像望不见尽头的路。他从胸口处,将荆酒酒取出来,捧在掌中,低声道:此处是地府。

    其实不用浊无说,荆酒酒也已经察觉到了。

    这条路看起来很长。

    但浊无迈出去一步,荆酒酒就见到了一点光。等他定睛仔细再看,发现那点光,正是无数走在这条路上的鬼魂。

    浊无再迈一步,他们便到了一座城墙前。荆酒酒抬头艰难地望去,上书酆都。这两个字,倒是很好辨认的。

    也就是在此时,酆都内突然热闹了起来。

    小鬼口中发出了叽里咕噜的惊叫声,就连身后那些排着队的鬼魂,也都个个惊恐地哀叫了起来,如同见了什么大人物。

    就在此时,一声锣鸣,一行身材瘦长的白衣人,簇拥着中间那个更为瘦长的红衣人到了面前。

    他们个个都面色雪白,模样瘆人。

    浊无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捂住了小纸人的眼睛。但荆酒酒实在太小了,说是捂眼睛,其实差不多将他的脸都给全盖住了。

    荆酒酒:琰魔?

    红衣人缓缓垂眸,看了一眼浊无掌中的小纸人。

    浊无又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等到了将来,他与阎罗也认识?

    此时无论红衣白衣都朝浊无恭敬行了礼:仙君来此地,为何事?

    他们如何能不敬畏浊无呢?

    前头死的那些神灵,现在都不知道究竟为的什么呢。

    浊无心中早就隐约有了猜测,他顿了片刻,道:鉴往镜在何处?

    白衣人立刻领路在前,引他们入殿中。

    一面大镜子摆在正中央,镜面灰暗,上面还绑缚了铁索。

    浊无走上前,没有动。

    仙君?地府里的鬼差们都摸不着头脑。

    更有一个大着胆子,上前道:可是要为仙君解下捆索?

    浊无没出声,抚了抚掌心的荆酒酒,不过意念一动,那铁索就全碎了。

    刹那之间,鉴往镜也亮了起来。

    那亮光刺眼得厉害,一闪即逝,后面的人打眼一瞧,却只见无数悬挂起来的散发着淡淡威压的神骸?神骸!不等他们惊骇色变,镜中的画面已经消失了。

    浊无再度垂眸

    他的掌心空空如也。

    荆酒酒的世界突然间又黑了下来,但黑只是短暂的。他用力眨了下眼,于是眼前很快就恢复了一片清明。

    白遇淮?

    奇怪的是,周围却依旧没有人回应他。

    荆酒酒惊得打了个滚儿。

    难道他又进入了别人的过往了?

    荆酒酒正想着,就又见视线里缓缓浮现了三个字归云门。荆酒酒微微一怔,他又看见了归云门。是千年前的,不是千年后的。

    因为下一刻,他就看见浊无缓缓行到了门内。

    浊无一挥袖。

    一面镜子落在了屋中央。

    荆酒酒:?

    怎么还带把人镜子一块儿薅走的呢?难怪当时镜子在他姑射山的洞府里。

    浊无开始了闭关,这一闭就是不知道多少年。

    从荆酒酒的视角看过去,他只望见浊无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每隔上一段时间,他就出一趟远门,然后回来接着闭关。荆酒酒能望见天边的星辰轮转、接连陨落,他能看见渐渐神庭中人,谈姑射山色变。

    人间天灾变得频繁。

    一声轰隆,人间地动,天上跟着也崩塌了大半。

    荆酒酒闭了闭眼,再睁开。

    他看见浊无又踏入了一个黝黑的洞口之中。

    这条漫长没有尽头的路上,亡魂越来越多,渐渐挤在一处,摩肩擦踵。

    等再走到酆都的城墙前,那面巍峨高大的墙竟然塌了一半。琰魔不见了踪影,只有几个蓄着胡子头戴玉冠的人,并着一群白衣人,战战兢兢地朝着浊无下跪。

    我要入轮回。浊无淡淡道。

    他的话,荆酒酒这下听得很清楚明白了。

    也许是因为荆酒酒怔了怔。也许是因为,他现在才是真正进入了浊无的过往。之前他进入的,的确是自己的过往。

    对面的人被吓得不轻,一个个跪地叩头。

    仙君不死不灭,如何入轮回?

    浊无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轻易地就插入了自己的皮肉,他淡淡道:我如何不会死?

    对面的人更是惊骇得要命,连连磕头道:地府的六道轮回,又怎么经得起仙君的魂灵?

    浊无没有应声,只是头也不回、眼皮也不眨一下地,缓缓走入了轮回。

    那轮回是一块硕大的石盘,石盘之上刻六道,朝外放着六道不同颜色的光。浊无一走进去,六道光便浑浊不堪,凝为了一道。那石盘也渐渐龟裂,发出了噼啪的声响。

    天崩地裂便与这一刻同时开始了

    地府中所有的生物都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

    荆酒酒眼前一花。

    他恍惚间好像看见浊无摊开了手掌。

    手掌躺着一个瘸了腿的干巴巴的,微微发黄,腐朽得仿佛一吹就会碎的小纸人。

    那是荆酒酒被墨水浸湿又用麒麟火烤干的,上一个纸人躯壳。

    在荆酒酒看不见的地方。

    鉴往镜中光华流转,画面微微晃动,只见下一刻

    石盘轰隆一声巨响,彻底龟裂,一双手将六道轮回撕裂开来

    走入轮回的浊无,重新走了出来。

    他的胸口还往下淌着混了金色的血。

    他抬头望向虚空,仿佛那处便连接着天道万法。

    他不能入轮回。

    浊无的表情一点点冷厉起来。

    如果入了轮回,投胎转世后,就算是他的来世,那也不是他了。

    「我是你的酒酒」

    我的酒酒。

    那就只能是我的。

    他要骗过天道,骗过地府,骗过世间所有的人只有当他自己都以为自己轮回转世了,这个谎言才能真实。

    他要编一段谎话,一段长长久久,延续千年的谎话。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

    当地府的人再战战兢兢抬起头来时,已经不见仙君了,只余地上一点干涸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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