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级基建狂魔——言朝暮(98)
世界一级基建狂魔 作者:言朝暮
世界一级基建狂魔——言朝暮(98)
他打开门,就见到没能处理的信件堆积在桌上。
殷以乔瞟了一眼,打开电脑,在系统的启动等待之中,随手翻了翻那堆整齐的信。
银行的、合作建筑公司的、乱七八糟没印象的材料商的,还有
来自菲律宾的。
那封信件带着久远的日戳,应当在这张办公桌上放了很长时间。
可殷以乔记得这封信的一撇一捺,对它一点兴趣都没有,随手将它放在一边,开始给爷爷整理《同舟》。
经过他和律风的再次修改,《同舟》已经成为了桐乡茶文化品鉴中心。
它带着茶叶般清新色泽,依山而立。
远远看去,更像是茶海中纵横航行的商船,承载着中国茶文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整理模型,发送邮件,要不了半小时。
殷以乔给爷爷编写了短暂的消息,正打算回家,又是一通视频电话拨了过来。
资料有问题吗?殷以乔问。
不,我还没有去收信。殷知礼的目光依旧慈祥,只不过还没到上课时间,想再跟你聊一聊。
英国与中国的时差,令爷孙俩的对话总是隔着早晨与下午。
殷知礼坐在英国独立建筑学院宽敞的庭院椅上,背景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天空。
他说:独立建筑学院换了校长,是我一直以来的老朋友约翰。在你还没有进入C.E帮忙的时候,他已经是C.E建筑事务所的优秀建筑师了。
殷以乔难得能够听到爷爷怀旧,他勾起笑意,恭喜道:那么,你们肯定有许多畅聊的美好记忆。
是的。殷知礼笑出皱纹,他环游世界,见多识广,设计风格有了很大的变化。前些年,他在埃及设计国际机场终于落成,跟我聊起这个话题的时候,特地说想要把C.E的陈列室,重新装修,弥补曾经代表作没有大型公共建筑的遗憾。
C.E建筑事务所的陈列室,早就变为了英国著名建筑师博物馆。
那些愿意在C.E留下痕迹,愿意将自己的作品模型、照片放在陈列室展览的建筑师,总是热衷于翻新展区,正如更新自己对外展示的履历。
殷以乔略有所感,果然,爷爷视线慈祥的问道:连离开C.E快三十年的约翰,都要重新布置展区了。以乔,你呢?
殷以乔即使离开C.E多年,在殷知礼的心里,依旧是值得骄傲的孩子。
他在祖国大陆上,留下了温柔的越江广场,深邃的南海灯塔,还有和律风一起设计的《山水桐乡》。
这么多令人惊讶的建筑,一反殷以乔标签下的锐利冷漠,充满了语言无法描述的缱绻绮丽。
殷知礼为他的突破和改变感到欣慰,也在老友快乐说及C.E陈列室的时候,想起了殷以乔留下的空白。
约翰认识许多建筑师、建筑爱好者,他们热衷去看C.E陈列室的展区。然而,他们每每走到你的展区,都觉得你展示的代表作品,已经完全无法代表现在的你。
他的声音悠然感慨,他说,你在自己位于中心位置的展台留下了空白,是因为你把最好的作品留在了祖国大地。
所以他更加好奇,究竟哪一个建筑,才是你最为满意的作品。
远隔山水的闲聊,听得殷以乔诧异哑然。
他根本完全忘记了留在C.E陈列室里的遗憾空白,甚至找不回当初期待着展台上摆出《山水逍遥》的心情。
此时,《山水逍遥》不再是凭空想象的模型,而是列入了建设计划,将在桐乡进行的浩大工程。
无论是青色楼宇、市民中心、廊桥庭院、风雨同舟都会在中国的桐乡拔地而起。
再也不需要他做什么摆放,去证明它是一个绝佳的设计。
殷以乔勾起唇角,心中升起万千感慨,又最终化为一声笑意。
爷爷,C.E陈列室里的我,和现在的我确实不同。但是,我不打算重新修改我的展区。
他是一个懒惰的人,一生中唯一的勤快,都是为了律风。
每一个建筑师,会有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成长与改变。留在C.E建筑事务所的每一栋建筑都代表了我在英国的思考。
而我现在的作品,则是我对中国的思考。
越江广场、立安港博物馆、山水桐乡都是独属于中国的建筑。
它们饱含的全部情感,远远超过了单一建筑的承载范围,充满了人文浸润的温度与无法诉说的浪漫。
以前殷以乔不懂得的事情,终于有了清晰的答案。
再美丽的利斯图书馆,也是英国的利斯图书馆。
哪怕它诞生于律风的设计,对律风来说,仍是一座遥远、疏离的建筑。
因为,他只想给深爱的这片土地,最好的一切。
我的现在,还没有出现过最满意的作品。也许让我挑选,得等到我老了,选择放弃设计建筑的时候,才能够好好的评判一下所谓的代表作。殷以乔说,能有C.E记录我的过去,没什么不好。
他话里轻松地将C.E归为无法返回的过去,殷知礼半是了然半是诧异地问道:你不回C.E了?
是的,爷爷。他的视线温柔,语气坚定,我想和小风一起设计出更美的建筑,留在你挚爱的土地上。
穷尽一生,和最爱的人一起,去寻找可能存在的最满意。
挂掉电话,殷以乔没有一丝遗憾。
哪怕他回到C.E建筑事务所,与继续中国的设计建造不冲突,他也不习惯英国悠闲的做事风格,还有门庭若市的商业会谈。
做一个独立建筑师,接一些感兴趣的项目,时间随他安排。
他可以陪着律风走遍山山水水,或者陪着律风做完耗时几年的桥梁工程。
心里有了牵挂,殷以乔再也回不到过去那种为建筑艺术奉献终生的心境。
反而更加自由,对建筑充满了热情。
殷以乔关掉电脑,随手整理了桌上散开信封准备回家。
然而,他竟然在信堆里,又发现一封钱旭阳代寄的菲律宾来信。
同样的棕褐色封皮,同样的黑色笔迹。
却有着前后相差了一个多月的邮戳。
殷以乔向来引以为傲的记忆,在面对两封相似菲律宾信件时,变得模糊不清。
律风什么时候,又寄了一封信给他?!
他的眉头微皱,快速地拆开了这两封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信封。
邮戳时间稍早的那封信,装着几枚批量印刷出来的书签,上面用英语写着菲律宾的谚语:抓住今天,才能不丢失明天。
书签上没有律风的笔迹,自然是钱旭阳在律风重伤昏迷的时候,帮忙敷衍他的那一封。
很快,殷以乔从另外一封信里,抽出了薄薄的信纸。
他只需视线一扫,就知道这是律风亲笔所写。
师兄,对不起。
殷以乔笑意浅淡,果然犯了错的人,连写信都不写什么展信佳见信如面了,开口就端正了态度。
这封信是我悄悄写的,偷偷让钱旭阳帮我寄出去,你收到了千万不要意外!
殷以乔笑意渐浓,他当然意外。
这家伙在菲律宾,天天都在他眼皮底下养伤,怎么跟钱旭阳商量好,背着他写信寄信的?
我深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发誓,再也不敢瞒你任何事情,哪怕伤口又痒又疼,也会直接告诉你。不怕丢脸。
殷以乔根本克制不住嘴角弧度,发出哈哈的笑声。
仔细想想,律风养伤期间,确实异常听话异常乖巧,他以为是师弟没精力造作了,趁着没外人撒撒娇。
想不到,居然是律风悄悄单方面检讨过了。
这封信就像是一个意外,停住了殷以乔的脚步。
他忽然不急着去盯住掌勺的律风,悠闲地依靠办公桌,慢慢品读半年前的律风。
也许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了。
但我这辈子都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录下声音来骗你安心。
我不后悔让钱旭阳帮我寄出那封信。
因为中枪那刻,我想到的不是桥梁,不是责任,而是我的信。
没有我的信,师兄你会等得多难过。
我只后悔自己没用,不能早点醒来,亲自给你写一封,让钱旭阳帮我寄出去。
幸好,一切还能后悔,一切都还来得及。
师兄,菲律宾又热又苦,做援建又累又闷,我不希望你来陪我受罪。
但是你来了,我很高兴。
你陪我走遍了英国,走遍了中国,终于走到了菲律宾,好像我去到哪里,你都会一直陪伴着我,无怨无悔。
我感到幸福,又充满愧疚。
师兄,从今往后,我也想陪你走遍你想去的地方,看遍你想看的世界,永不分离。
殷以乔的笑意始终未散,眼前看的是字,耳边却尽是律风认真的语气。
这封信,律风从未提起过。
他想,大约是律风以为信寄丢了,没有勇气说出当初提笔写下的承诺,只敢小心翼翼地计划未来行程,将所有的坦白藏在心里。
殷以乔觉得有意思,甚至考虑哪天有空,做一个墙面设计,把律风寄给他的全部信件装裱起来,做成卧室最好的装饰。
当然,这封信必须装裱在最中央的地方。
让律风睁眼就能看到,自己灵魂深处的真情实意。
不过,他不需要律风的愧疚。
人生匆匆不过百年,何必浪费时间计较你我。
律风的喜欢,便是他的喜欢。
律风的欢喜,便是他的欢喜。
只希望律风言而有信,从今往后,永不分离。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师兄,忙完没有?吃饭了!
楼上楼下的距离,比起拨一通电话更近。
律风亲自来接他了。
嗯。殷以乔关上书柜,笑着打开办公室门,忙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可以一路看到这里的所有人,这文就此完结。
律风成长在日新月异的中国,亲手建设了更好的中国,也会在这样美丽动人的中国大地度过一生。
我准备修一遍全文再写番外,可以确定的是:番外不会涉及老与死。
因为我希望他们永远活在最好的年华,一如初见的模样。
修文主要是为了删改不满意的描述,调整一些为了保持日更仓促间没能表达好的情节,然后一次性替换,所以不用担心修文会导致前后不一致的问题。
不过,即使我修文,故事还是这个故事,依然会充满爱国主义歌颂、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还有我一个外行眼中宏伟壮观的基建事业。
师兄也只会是这样的师兄,自始至终都是律风加班画图、人间蒸发、远隔山水依旧能够信任的可靠肩膀和温柔软肋。
非常感谢能够喜欢这篇文的你们,陪伴我渡过了快乐又痛苦的三个月连载期,没有你们的喜欢,我可能早就跑路了也说不定。
感谢鸟哥、博士、菜菜、龟龟、铁汁、叽霸诸位大佬每天饱受我的折磨,大家在码字的日子里互相伤害。
也感谢晋江编辑和天闻角川编辑认可桥梁建设这个题材,让它能够签约简体出版。
确实很多地方写得不好,但我会努力改好一点交稿。
如果一切幸运的话,也许很多年后,你们忽然想起这么一本文,在网上一搜哦,出版了啊,大约就是我们最好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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