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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昏(GL)——若花辞树(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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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昏(GL) 作者:若花辞树

    晨昏(GL)——若花辞树(73)

    过了好一会儿,她方停笔。

    皇后看着她写的字,摇了摇头。

    淑妃脑袋垂得低低的,心中已后悔了,早知不要皇后娘娘帮她赢了,她输给德妃,输了便输了。

    不过丢些面子,受些气,可在皇后娘娘面前丢脸,她心中好生难过,好似有什么压着她,使得她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来,本宫教你。皇后握住她的手。

    淑妃顿时顾不上羞愧,心跳猛然间漏了一拍。

    皇后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写,先写了一个最简单的「上」字。

    这一回,字迹便秀雅多了,连风骨都出来了。

    冬至诗会,是要将拟的诗亲手写在纸上的,你得先将这一笔字练好了。皇后站在她身后,在她耳畔说道。

    淑妃胡乱地点着头,只觉皇后的气息就在她耳侧,她身上清雅的香气便在她鼻息之间。

    淑妃抿紧了唇,连回头望一眼都不敢。

    至于诗皇后微微沉吟,回头,我令人送几本诗集来,你通读上一遍,也就是了。

    哦淑妃应着,却根本不知皇后说了什么。

    接着皇后又带着她写了几字。淑妃跟着学,她写得不好,皇后也没嫌弃她,与她细细地分说要注意哪些,要留意字的骨架,要记得笔锋走势。

    莫急,慢慢练,还有大半月,必能练出来的。皇后还鼓励她。

    娘娘都这般尽心了,淑妃自然不能不用心。

    她们写了一个时辰,仁明殿来了人,说是宫外郑家夫人入宫来了,还带着郑府的小孙女郑宓。

    仁明殿有客,皇后自然不好再多留,但她也未急着走,又细细地嘱咐了淑妃几句,要她勿灰心,也勿懈怠。

    淑妃道了是,却在皇后要走时,慌乱地拉住了她的衣袖。

    怎么了?皇后娘娘的脾气真的很好,她眼中含着笑意,便那般温和地望着淑妃,可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淑妃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紧张,可她又着实想知道,便稳了稳心神,大着胆子道:皇后娘娘的名字臣妾还不知,可否写与臣妾

    女子的闺名不会挂在嘴上,更何况满宫中何人敢呼皇后娘娘之名,于是大半年了,淑妃竟也不知皇后之名。

    这个容易,皇后笑睨她一眼,提了笔,在纸上落下一字。

    而后将笔搁回笔架上,方道:本宫明日再来,你可别偷懒。

    皇后一走,虽书房中还留了许多宫人侍奉着,淑妃却总觉得空了许多。

    她站在书桌前,看着皇后娘娘最后留下的那字,看了许久。

    岚她喃喃地念着。

    岚,郑岚,阿岚。

    她在心中逐个地念着,每念一遍,心便热上一分。

    待她回过神来,她已在边上落下一字,嫣。

    楚嫣,郑岚。

    她有些失神,神魂亦不知游往何处,只怔怔看着。

    直至春然入内,唤了声:娘娘?

    淑妃方幡然醒悟,她将那写了名字的纸揉成一团,捏在手心,像是被兜头泼了盆凉水,既茫然又心惊,不知自己怎么了。

    第八十九章

    翌日皇后娘娘果然来了, 第三日也来了,第四日第五日也都来看了看她的字,可有进益。

    淑妃哪里坐得住, 让她骑马射箭, 她能在校场里跑上一整日, 让她读书写字,可把她为难坏了。

    到第六日,皇后见她那一笔一画, 仍是弯弯扭扭的,一丝进益也无, 她忍不住叹气:我记得你几位兄长都弃武从文,走了文官的路子,怎么到了你这儿,楚侯竟半点也不管你?

    雪白的纸笺上那几笔墨黑字迹歪歪斜斜, 比新进学的蒙学童子好不了多少。

    淑妃拿着笔, 闻言, 咕哝道:我爹自己就好武艺,实在是承平日久,武将难有晋升之功,才令兄长们改习文,我不用当官,也不必谋求加官进爵,我爹自然就随了我的性子了。

    她说着话, 又写下一笔, 还不等皇后说话,她便先委屈了:皇后娘娘,臣妾手好冷。

    外头又在下雪了, 寒意浸入殿内,点了火盆也不管用。

    皇后一看,她指节果真冻红了,便将自己的手捂子给了她:你先暖暖。

    淑妃欢快地接了过来。

    手捂子里暖融融的,是皇后娘娘方才捂暖的。淑妃正要令人去奉茶来,便见皇后执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她一边思索一边写,而后与淑妃说道:字帖你临得不好,不如就临我的字,我是随我父亲学的字,大概更合你的脾性。

    淑妃原来临的是卫夫人贴,卫夫人的字自然是好,但略微拘于娴雅婉丽了。

    郑太傅为人洒脱,虽身在朝堂,却也不乏江湖中的悠然不羁。

    皇后随他习字,也学到了几分风骨,应当更对淑妃的脾性。

    淑妃看不出什么风骨不风骨,但她站在边上看,却觉皇后写的,果然让她看着更顺眼,更喜欢。

    还是娘娘写得好。她在边上高兴道。

    皇后一面写,一面训她:我哪里及得上卫夫人,她是书法大家,书圣都得跟她学字。你啊,偶尔也要看看书

    她絮絮叨叨的,若是旁人,淑妃必早烦了,可是皇后娘娘说的话,她不止不烦,还很爱听:我就是觉得娘娘写得好啊,卫夫人是不是书法大家,我都觉得皇后娘娘写得最好。

    说好话也没用,也得练。皇后没好气道。

    她挑拣了诗词中常用的字写下来,让淑妃先练着,又与她道:你好好学,诗会上赢了,我必嘉奖与你。

    淑妃不大在意赢不赢,但一听皇后有奖励,她便一下子有了好好学的劲头。

    接下去数日,她旁的什么都不做,埋头写字背诗,看得皇后好生欣慰。

    皇后不比淑妃,日日都闲得很,有时不得空便不来了,淑妃等到天黑都不见她来,干脆自己去了仁明殿。

    她拿着诗集在背,翻到中间有一张竹片削出来的书签,书签上有淡淡的香气,与皇后身上的是一样的。

    淑妃将书签捏在手里,不由地晃了神,她抬头问:皇后娘娘,这本诗集是您读过的吗?

    皇后正在看底下呈上的账本,闻言,朝她手里望了眼,便又低头看那账本,口中徐徐道:是我年幼学诗时读的。

    淑妃便在心中叹了口气,这般佶屈聱牙的诗句,她这么大了都念不熟,皇后娘娘居然年幼时便通读过了。

    她抬头,看到那书架上一本本放得满满的书籍,心里想着,那都是皇后娘娘读过的书吗?所以娘娘才这般温文尔雅,说什么都很有道理。

    她突然对那些庞大的,从前从未正眼看过的卷帙浩繁产生了极大兴趣。

    也许她学了这些,与娘娘说话时,便不那么无知幼稚了吧。

    正想的入神,皇后走过来了,抽起书案上一张花笺,卷成卷,在淑妃头上轻轻敲了一记。

    淑妃回神,抱着头,委屈道:皇后娘娘,再敲就更傻了。

    皇后板着脸望着她。

    淑妃一点也不怕她,伸手拉着皇后的衣袖,沮丧道:便是我真将这诗集全背下来了,也不会作诗啊。

    你先背着,到时就知道了。皇后说道。

    淑妃觉得她像哄孩子般敷衍她,更不高兴了。

    皇后没法子了,令人备了盏牛乳茶上来,亲自端到淑妃手边,与她道:乖,听话。

    顿时,淑妃便顾不上作诗不作诗了,她只听皇后娘娘,娘娘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如此,到了冬至诗会,淑妃算是将字练得能看了,诗集也背了一整本,而后,她果真赢了。

    皇后是诗会的裁判,出题后,她走到淑妃身边,弯下身,好似在看她写了什么诗句,实则在她耳畔将作的诗念给了她。

    淑妃这才知晓,原来皇后娘娘让她背诗句,是为了让她熟悉格律,以免在她念时,将诗句听岔了。

    皇后是诗文大家,她亲自作的诗,自然冠绝这小小的后宫,魁首则毫无意外地落入淑妃囊中。

    淑妃在德妃面前长了脸,心情大好,回去一路面上的笑意就没消失过,还轻轻抱怨:皇后娘娘,您是出题的,早些将题透与我,将诗句让我背熟,我便不必被那一本的诗集了。

    皇后不轻不重地瞥了她一眼:若早早将诗句与你,你在德妃面前可演得像。

    只怕早就张牙舞爪地将爪子亮出来让德妃生疑了,哪儿还维持得住那担忧忐忑的模样。

    淑妃听出来了,娘娘是说她心思浅。她傻傻地笑了笑,也没生气,忽然想起一事,她眼睛一亮,欢喜道:娘娘

    皇后望向她。

    淑妃将手一摊:臣妾的嘉奖呢?

    原来是惦记这个,皇后笑了笑:明日你在南薰殿等着,我来接你。

    因这句话,淑妃一夜没睡好,第二日早早便醒了,卯时便起了榻,在门边等皇后来。

    春然不住地劝:哪有这样早的,外头冷,娘娘回殿中等吧。

    淑妃不肯,她直等了一个时辰,等到辰时,皇后方至。

    见她懂的鼻子都红了,皇后说了句:怎就这般急躁。

    将手中的暖炉给了她,让她上了凤辇,又用自己的手给她捂了捂冻得冰冷的脸颊。

    一路上淑妃都在问:皇后娘娘,我们去何处?是要出宫吗?

    想想出宫怕是不可能,她又问:是宫中哪处有好景致要带臣妾去赏景吗?

    皇后一路闭目养神,没理会她的聒噪。淑妃却觉得自己猜中了,必是去赏景的。

    她入宫大半年,宫中各处都去过啦,可是与皇后娘娘同去显然是不同的,淑妃已开始期待了。

    等到了地方,凤辇便停了。

    随行的宦官掀开门帘,淑妃先行出辇,看到眼前这一片空阔,她便呆住了。

    皇后娘娘她低声唤道,眼睛里的光芒渐渐耀眼。

    这是一片极为开阔的校场,校场显然被清过了,只余下几名内侍。

    边上停了一匹健硕的白马,正低头吃宦官喂它的草料,那头的高架上还摆了一张弓,弓旁放了一壶箭。

    这便是皇后为她准备的嘉奖!

    喜欢吗?皇后问道。

    淑妃用力地点头,她话都顾不上说了,只顾着点头。

    她跃跃欲试,又忍住了,回头望向皇后,等她准许。

    去吧皇后笑道。

    淑妃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自宦官手中接过缰绳,踩着马镫翻身上马。

    她的动作极为流畅,坐在马上,娴熟地抚摸马儿的鬃毛安抚它,马儿很快便平静下来,淑妃一夹马腹,喝了声:驾!

    顷刻间,白马飞奔,马上的女子英姿飒爽,风采绝伦。

    皇后远远看着,倏尔一笑,眉眼温柔。

    该给她备身骑装的,疏忽了。

    她身旁的女官望着淑妃飞驰的身影,笑道:若不是娘娘护持,只怕诗会上输了,德妃娘娘必会大做文章,淑妃娘娘得好一阵抬不起头来。

    她那性子,若受了这气,岂不是怄死了。皇后笑道。

    娘娘还向陛下求了这恩典,借了校场一整日。女官又道,您待淑妃娘娘真好。

    皇后的笑意淡了下去,眼中浮现怜悯:我只觉得她这般张扬热烈,却要关在这四四方方的囚笼里很可怜。

    女官便不敢再说了。

    淑妃骑着马飞奔过来,欢呼着朝皇后挥手。皇后也抬手朝她摇了摇。

    这是淑妃入宫来最快活的一日,她骑在马上,绕着这宽阔的校场跑了一圈又一圈,怎么都不够。

    她喜欢在马上迎风疾跑的感觉,像是飞起来了,喜欢呼啸而过的冷风,喜欢腾跃而起那凌空的快乐。

    她更喜欢每每望向那处,皇后注视她的模样。

    那日,她在校场待了多久,皇后便陪了她多久。

    她此生此世都忘不了皇后娘娘站在风中注视她的眼神。

    此后许多年,她每每想起那日的情形,都觉欢喜,而欢喜过后便是日复一日无休无止的痛彻心扉。

    那日夜里皇后便病倒了。

    她在风中站了太久受了寒。

    淑妃匆匆赶到时,皇帝刚离开,她在宫娥引路下入了皇后寝殿,走到门口便闻里头皇后贴身的女官在说话。

    娘娘往后可得留心,万不可再受寒了。您那么想要一个孩子,得千万保重身子才是。

    孩子淑妃足下一顿,她年不满十六,从未想过孩子的事。

    皇后娘娘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吗?

    引路的宫娥见她停下,有些疑惑,唤了声:淑妃娘娘?

    里头便听见了。

    阿楚皇后的声音传来。

    淑妃忙朝里走去。

    皇后躺在榻上,身后垫着高高的迎枕靠着,她手中端着白玉盏,盏中有药,还满当当的,药味弥漫开来,布满了整座寝殿。

    皇后娘娘。淑妃在榻前福了福身。

    不必多礼,过来坐。

    宫娥去端了一绣墩来,淑妃却径直坐到了榻边。

    皇后往里靠了靠:你坐得这样近,过了病气怎么办?

    淑妃低声道:臣妾身子康健,不打紧的。

    她已知必是因为陪她去校场骑马,皇后方会染上风寒的。

    校场宽阔,连个挡风的地方都没有,较别处都冷得多。

    她那时太高兴,竟就忘了皇后身子弱。

    淑妃满心愧疚,她望了眼皇后手中的白玉盏,低声问:皇后娘娘不用药吗?

    汤药的热气都散了,应当已经凉透了。

    皇后闻言,望着汤药蹙了蹙眉。

    边上女官见状道:我们娘娘最怕苦,可您病了,这药不喝可不行。

    皇后娘娘怕苦吗?淑妃听着,不知怎么,心里头像是有块地方软软地陷了下去。

    她看到边上有一玉盘,装了蜜饯,便双手捧了起来,碰到皇后面前:娘娘快用药吧,用完了药吃点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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