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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后宫起火了——龙柒(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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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的后宫起火了 作者:龙柒

    朕的后宫起火了——龙柒(40)

    他兴冲冲溜到沈府, 结果是败兴而归。

    之后是异常忙碌的半个月, 圣上班师回朝, 要安置处理的事务太多了。

    论功行赏不提,单单是雍理如何在阔别一年后重理朝政,已足以焦头烂额。

    他御驾亲征的这一年, 朝上政事已全部移交给沈君兆,按理说沈君兆该留下来事无巨细地转交给他。

    这时宫里没了沈争鸣的眼线,他可以轻松和沈君兆说体己话, 好好说下相思之苦。

    谁知沈君兆没给他半点私下相处的机会。

    御庭殿里始终留有三四位大臣,沈君兆绝不与雍理单独相处,哪怕是转交政务,也只是立在一旁,看着大臣们一一向雍理叙述。

    雍理找了好多机会,都被沈君兆软绵绵地挡了过去。

    雍理一腔热血灭了大半,隐隐察觉到不对劲,可他绝不相信沈君兆会变心。

    短短一年而已,他们可是相伴六载,连最痛苦最煎熬最无助的日子,都是他们相携走过的。

    更何况他们还许了真心,虽说年少懵懂,却是情深义重。

    他许他不离,他许他不弃。

    短短一年,他信沈君兆不会忘了他。

    雍理对子难说的话,全是在宽慰自己:眼下也的确不宜谈情说爱,朕刚回来,朝政需要接手,阿兆那边想必也还在安抚世族,他与朕保持些许距离,对整个大雍来说是好事!

    子难没说什么。

    雍理越是劝自己越是心慌:肯定是这样的,世族盘踞已久,阿兆便是想动他们,也得先稳住,回头让他们得知朕与阿兆心意相通,他们一准提防警惕,万一他们起事,以朕和阿兆如今的势力,恐怕镇压不住!

    子难:

    雍理并不需要他接话,他只是要说服自己:阿兆素来谨慎,可能心里已经想朕想得不行了,却还要做足样子!

    对的,沈君兆向来能忍,比他能忍。

    他也得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等一切万无一失,他与沈君兆才能安枕无忧地在一起。

    谁知这一忍,就是整整两个月。

    大雍地处北方,入了腊月后一场雪厚过一场,雍理以前是怕热不怕冷的体质,如今因那一杯毒酒,彻底伤了根基。

    随着入冬,他每晚都彻夜难眠。

    屋里烧着银雪炭,温度已经提到了内侍额头冒汗的程度,可雍理却仍旧觉得冷。

    他裹着裘衣,烤着明火,喝着温酒,手脚依旧冰凉。冷也就罢了,他还总觉得骨头缝里在灌风。

    门窗早就关得死死的,再加上这炭火温度,哪会有风?

    可雍理只觉得外头的呼呼冷风全吹到他身上了。

    什么都不管用,只有冷,冷得骨头痛。

    去年冬天他在六州,也是这般冷,只是那时他每日盯着战事,冷到骨缝痛也得忍住。

    尤其他想到首京的沈君兆在等他,他更加不能因为自己而拖慢进度,只想着快些、再快些回来。

    如今倒是回来了,也见着沈君兆了,甚至他顺利扶持了自己的势力

    可这个冬天却比去年还难熬。

    冷得他心都像被冰锥一下下刺着。

    子难知他难受:明日早朝

    雍理摇头:无妨。

    子难蹙眉:你这夜夜难眠,白日又有一番操劳,身体如何受得住?

    雍理也的确是有些受不住了,他问子难:有什么办法能让朕踏实睡一觉吗?

    子难轻叹口气:陛下握住我的手。

    雍理顿了下。

    子难解释:贫僧给您传些内力。

    雍理心里很不是滋味:若是阿兆在

    沈君兆的内家功夫更加了得,他可以给他缓解这寒冷,但是

    子难心中罕见地涌起些怒气:陛下何必这般自欺欺人!

    只此一句话,雍理面色沉了下来。

    子难自知失言,垂下眼眸。

    雍理到底是压住了情绪,耐心道:你不了解阿兆,子难,他对我很重要,我对他也是极重要的,你信我,他是不会背叛我的。

    他的自称用了我,因为此时他不是以帝王的身份在说这件事,他只是雍理,而雍理与沈君兆是彼此最最重要的存在。

    当局者清旁观者迷。

    子难看得清楚,可惜没法叫醒装睡的人。

    陛下,握住贫僧。

    雍理到底是受不住这冷寒之气,握住了他温热的手。

    子难扶他躺下,掌心源源不断地给他灌注着内力。

    的确有效,太有效了。

    雍理浑身的冷寒被这温厚的内力中和,冻到骨头缝里的寒气也缩了回去,虽然无法拔除,却不再层层往外溢,给了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磅礴睡意袭来,雍理几乎是沾枕既睡。

    子难起初只是握住他的手,可这阴凉的毒性时不时有漫出的倾向,他不得不挨得雍理更近了些,最后索性侧靠在床榻。

    雍理累极了,累到意识模糊,他梦里一直走在冰天雪地,到处都是雪,到处都是冰,到处都是冷。

    他好不容易看到一处火源,只想靠近它,再靠近它,哪怕被烫伤了,也想走近它。

    火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人,雍理看着他冷漠的视线,只觉得心里委屈极了:阿兆

    为什么你不理我了。

    为什么你离我这么远。

    你是不是后悔了?

    感觉到雍理被噩梦魇住,子难只能加大内力灌注,轻轻拍他后背,竭力安抚他。

    雍理颤抖的身体才逐渐平静下来,而子难已经将他小心环在怀中。

    长心殿外,内侍大气不敢出一声,明明迎着森然冷风,额间却渗出豆大汗珠。

    能让他们如此吓破胆,只因窗下站了一人。

    沈君兆仍旧穿着至高无上的一品朝服,戴着彰显最贵的七粱朝冠,清俊的面庞被寒夜和积雪衬得越发冷白。

    他隔着窗户看着殿内,黑眸无光。

    明明有烛火,却映不进黑眸;明明有炭炉,却暖不了胸腔。

    沈君兆看着雍理和子难,心情异常平静。

    子难是雍理的玩伴,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他们相识得比他们还早。

    在六州时,也多亏了子难才能护住雍理,才能让雍理如此顺利回京。

    沈君兆感激子难,由衷得感激。

    也好。

    他总归是无法伴在他身畔,有别人也挺好。

    子难知根知底,一心为雍理着想,比他合适。

    真的很好。

    雍理和他不一样,他是一束温暖的光,身边总能聚集很多人。

    优秀的下属、忠诚的臣子、可以毫无顾忌爱他的人

    这么多选择,雍理早晚会忘了他。

    毕竟他们那段情意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沈君兆弯唇笑了笑,转身离去。

    自从雍理回宫,他夜夜守在殿外,夜夜隔着窗户看他。

    今晚他走了,他终究还是远离了长心殿的灯火,走向无尽的黑暗。

    雍理是天下之主,而他只是个低贱的刽子手。

    可笑的是,如此相差甚远的两个人,竟然是亲兄弟。

    沈君兆想到此处,只觉无比荒谬。

    兄弟,他怎么可能是雍理的兄弟?

    他怎么能是雍理的兄弟!

    然而这大半年,每天每天沈君兆都在寻找过去的真相,而每一个活着旧人都在告诉他一个事实他的母亲是个异族妖女,蛊惑了先帝,生下他。

    还有什么可期待的?

    若非背德之罪,命运又怎会这样惩罚雍理?

    他们是兄弟,他们是血脉至亲,他们是最不该在一起的人。

    罔顾人伦,违背禁忌,只会招来天谴。

    他不能忍受雍理再受半点伤害。

    沈君兆此生能做的,也只剩这些了

    铲除所有阻碍雍理、干扰他、动摇他的障碍。

    杀尽所有威胁雍理、伤害他、背弃他的叛徒。

    第三个月,雍理终于忍不住了。

    政务是忙不完的,事情是停不下的,他只会越来越忙,沈君兆只会离他越来越远。

    天天都能见着人,日日都能说上话,却越来越陌生,越来越疏离,越来越走向了对立面。

    雍理慌了。

    除夕宴毕,他叫住了沈君兆。

    当着满朝文武,沈君兆姿态恭敬。

    雍理吩咐道:沈相陪朕去御花园走走。

    沈君兆垂首道:天冷,陛下还是莫要

    雍理不给他推脱的机会:朕喝多了,出去醒醒酒。

    沈君兆:

    雍理径直走下来,路过他身边时,低声道:不见不散。

    说罢他笔直除了大殿,去了御花园。

    冬日的雨幕亭不再水幕环绕,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亭子,唯有横匾上的四个字彰显不凡。

    万泽归雍。

    意气风发的年轻沈相书就的一笔好字,足以传世。

    雍理支走了所有人,独自一人站在雨幕亭前,等着沈君兆。

    他不信沈君兆不来,如果真不来,那他就一直等下去,等到他来。

    子难没法劝他,只能低声道:暖炉拿着吧。

    雍理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

    其实没用,这暖炉再热也暖不了他骨缝里的寒气,但他不想让子难太过担心,所以才收下,捧在掌心。

    等了没太久,沈君兆踩着夜色缓步走来。

    雍理抬眸看过去,心竟也被寒气包裹,一阵凉过一阵。

    自欺欺人。

    子难说的没错。

    他的确在自欺欺人。

    可他除了自欺欺人还能怎样?他如何相信沈君兆会变了心?他如何相信沈君兆会负了他?他又该怎么接受他心心念念的人不要他了。

    那他从地狱爬回来为了什么?拖着这残破的身体痛苦活着又图个什么?费尽心机揽下皇权又有什么意义?

    江山抱负,理想信念。

    怎么能少了他!

    雍理从来都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

    其实雍理此刻怕极了,怕得几乎要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浑身颤抖着,也分不清是因为冷还是怕,也许都有。

    可是他这么怕了,还是哑声问出来了:这雨幕亭,还是朕的吗?

    沈君兆自始至终都没抬头,他站在他面前,神态恭谨,却与他仿佛隔了山海:普天之下,皆为陛下所有。

    雍理心凉了,声音颤着:那你呢?

    第57章 不要了

    短暂的沉默。

    雨幕亭明明没了水幕环绕, 却仿佛有水声在哗啦作响。

    雍理听到了,听到沈君兆的回复:君臣父子,臣既在朝, 当然是陛下的。

    怒气升腾而起,雍理厉声道:你明知朕问得不是这个!

    沈君兆依旧是平静无波的模样:臣不懂。

    怒气之后是巨大的难堪, 雍理红了眼眶:朕不要沈相, 朕要沈子瑜。

    沈君兆垂着的眼睫极轻极轻地颤了下:臣在。

    雍理火了,一把拉住他衣襟,迫他与他对视:看着朕回话!

    沈君兆慢慢抬头, 黑眸比深冬夜色还要寂冷,他面上丁点情绪不漏, 除了身为臣子的恭谨守礼,再无其他。

    四目相对, 雍理只觉骨缝里的寒气全挤到了胸腔里, 把一颗跳动的心冻住了。

    还需要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的?

    一切都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雍理盯着他:你后悔了?后悔冒天下之大不韪, 同他在一起了?

    沈君兆不出声。

    雍理叱问他:短短一年, 你就你就

    沈君兆只用五个字, 断了雍理一切念想:陛下请自重。

    陛下请自重。

    沈君兆让他自重。

    雍理咬破了舌尖, 铁腥气在他口腔里蔓延, 堵住了所有将要出口的哀求。

    再怎么心悦于他, 他也是有尊严的。

    更何况, 卑微乞怜就能让沈君兆回心转意吗?

    不可能的。

    他了解沈君兆,见识过他对别人的冰冷无情。只是雍理怎么也没想到,有一日他也会成了这个别人。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

    雍理咬紧牙关, 只能逼出最后三个字:沈子瑜!

    只有沈君兆念一丝旧情,只要沈君兆还像以前那样看他一眼,只要沈君兆

    年轻的帝国首辅低声应道:臣在。

    没有沈子瑜, 没有沈君兆,只有大权在握的沈相!

    雍理心中最后一缕火苗熄灭,他眸色暗了下去:滚。

    沈君兆后背微僵。

    雍理厉声道:滚!

    沈君兆:臣告退。

    他倒退三步,转身离开。

    雍理死死握着拳头,拼了命才压住把他喊回来的冲动。

    已经够明白,够清楚了。

    别再自讨其辱。

    哪有什么永恒不变?短短一年,他心心念念的人就面目全非。

    是什么让他变了?是什么让他们走远了?

    手中的权力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吗,还是别的。

    子难

    雍理撑不住了,可他不想在沈君兆面前倒下。

    他已经够丢脸,已经毫无尊严了。

    他不能因为沈君兆不要他,就放下一切。

    彦君玥没醒,妍族人没找到,天下万民还落在他肩膀上。

    没了沈君兆,他仍旧得走下去。

    他更加不能倒下。

    子难几步赶来,握住了他的手,融融暖意顺着掌心断断续续涌进断掉的筋脉,竭力给他祛除阴寒。

    雍理感受不到,他身上似乎热了些,反倒衬得心更冷了。

    子难

    嗯。

    他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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