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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红——折一枚针(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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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窄红 作者:折一枚针

    窄红——折一枚针(151)

    萨爽囫囵把饭吞下去:英雄?

    嗯,陈柔恩拿筷子点着电视,你听那名儿,雁翎甲,说不写也是个懂戏的。

    英雄!他姐说他是英雄!萨爽的小心脏差点没从胸口里蹦出来,他掏出手机往桌上一拍,唰地点亮屏幕,大红的底色,上头水墨丹青的三个字:战国红。

    陈柔恩瞄一眼:干嘛,你不是一直用这个屏保?

    萨爽垮着脸,有点担心他们孩子将来的智商:姐,你怎么这么笨啊!

    说谁呢你!陈柔恩抄起手机,正要打,宝绽到了,时阔亭起来给他盛饭,一回身,看他领进来一个小伙,大高个,最精神是那双眼睛,火似的。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宝绽搭着霍匪的肩膀,我徒弟,霍匪。

    徒弟俩字儿一出,场面顿时炸了,陈柔恩第一个不干:凭什么啊,团长,你怎么不收我!

    就是,宝处,萨爽也一脸不乐意,团里男女比例已经够失调了,你还弄这么大一帅哥进来,是成心让我姐挑花眼哪!

    陈柔恩刚才那一下没打着他,这时候抡上去,宝绽笑着给霍匪介绍这帮哥哥姐姐,活宝萨爽、女夜叉陈柔恩、大娘娘应笑侬、好师哥时阔亭,大伙有说有笑,忽然匡正来了个电话,宝绽接听,那边比他这边还吵:喂?哥!

    万融臻汇在庆祝,香槟和彩纸喷了一地。

    昨晚的黄金时段,中央台播了一期解析战国红的节目,只有半个小时,金融市场却立刻做出反应,纷纷猜测是中国政府出手救市的信号。

    1997年,索罗斯做空香港,中央政府提出人民币不贬值的立场,使这条金融巨鳄铩羽而归,毫不夸张地说,中国至今仍是那一代国际投机资本的ptsd(1)。中国政府可能出手,这样一个不确定的预期(2),就足以令市场倒戈。

    整整一夜,匡正眼看着战国红起死回生,断崖式的抛售奇迹般中止,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这片死伤无数的战场上轻轻点下了休止键。

    就在刚刚,全球唯一一个由中国人创立、中国资本主导的虚拟货币战国红,蹒跚着回到高点,架在万融臻汇脖子上的刀终于落下,冰消雪融。

    匡正知道自己赢了,不仅赢了战国红,还有爱音、正彩、萨得利,他赢了清迈何家的对赌,赢了自己这条命!

    听到了吗!他对着电话喊,周围的欢呼声震耳欲聋,他激动着,千言万语就一句话,宝绽我爱你!

    挂断电话,他抽掉领带,脱下西装甩在地上,这是一个男人最辉煌的时刻,是一生只有一次的玩命,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所有人都过来和他拥抱,段钊、黄百两、来晓星,包括冯宽,搂着他的膀子骂:我操你妈匡正!我老婆都以为我痿了!

    匡正把他从身上拽下来:我都没痿,你痿什么!

    我他妈是监军!上头天天问我你赔了多少,我胆儿肥了帮你瞒着!他扒开自己的头发,看见没有,斑秃!

    匡正拍拍他的肩膀,贴着他的耳朵:这些都是你的。

    冯宽一怔,匡正已经擦过他,走进狂欢的人群。

    办公区另一边,汪有诚握着手机走进洗手间,是代善的电话,他关好门接起来,那边颤颤地说了三个字:我完了。

    汪有诚知道,代善玩脱了,这次死无葬身之地。

    这种时候,代善有太多话可以说,他却只是哀求:你来看我一眼。

    汪有诚没出声。

    来看我一眼,混蛋!代善嘶嘶吸气,可能是嗑了什么,冷静不下来,来亲我!来操我!你来抱抱我。

    汪有诚仍然没不说话。

    呵呵,代善笑了,你的心怎么那么硬,连看我是怎么死的都不肯吗?

    汪有诚不信他会死,不过破产负债、身败名裂而已。

    你会后悔的。代善说。

    汪有诚了解他,这是个习惯了威胁、热衷于撒谎的人:代善,他想好了,你现在需要人,但这个人不是我。

    代善先是沉默,接着开始耍赖:你不是这样的,以前每次我一求你

    不是以前了,汪有诚冷冰冰地说,你把我伤透了。

    他挂断电话,从洗手间出来,眼前是一张张兴奋的脸,不是他心狠,是他去了能给代善什么呢,爱吗?不可能了。

    接过段钊递来的酒,他一饮而尽,兜里的手机静悄悄的,那个人没再打过来。

    匡正回家睡了一天一夜,宝绽推了所有演出,窝在他怀里陪了他一天一夜,星期六一早,他们从床上下来,一起腰酸背疼。

    今天是段家的家宴,匡正穿了一身暗紫色小礼服,宝绽同样盛装,银灰色tuxedo配钻石胸针,戴领结和腰封,头发柔软地拢在额头上,一笑,丝绒般甜美。

    临出门,匡正搂着他的腰想亲一口,被宝绽躲开了。

    干嘛?匡正硬拉着他。

    宝绽嘟起嘴:涂唇釉了。

    匡正刮他的下巴:还化妆?

    没有宝绽想起以前自己总说人家娘娘腔,就提提气色。

    谁教你的,他一丁点变化,匡正都很敏感,文咎也?

    不是,宝绽催他换鞋,小侬,特意嘱咐我收拾精神点儿。

    哦匡正打开门,回过头,我说,应笑侬和你师哥好了,你知道吗?

    宝绽眨巴着眼睛:不能吧,他们就是住一起。

    不是,匡正迈出去,迈巴赫等在门口,大半夜的,我给阔亭打电话,小侬接的。

    是吗?宝绽把门在身后带上。

    宴席设在西山,老园林老宅子,正房正屋的东偏厅,大圆桌,很有些旧时代达官显贵的味道,偏厅外是一间不小的休息室,应笑侬来得早,在窗边摆弄兰花。

    匡正拉着宝绽过去,笑着问:阔亭没来?

    宝绽赶紧拽他,应笑侬却淡淡的,回他一句:他来谁带孩子?

    匡正想想,也对,人家是有孩子的人:你们也该请个阿姨了。

    应笑侬摇头:又不是朝九晚五的,能带还是自己带,别看小宝小不会说话,其实什么都懂,我可不想让她受委屈。

    正说着,老四到了,一身经典礼服,手里挽着个姑娘,微胖,是bonnie。

    匡正有些诧异,凭段小钧的家世、样貌,找什么样的美女都不为过,互相打过招呼,他们端着茶走到一边。

    怎么着,写下来了?匡正问。

    段小钧点个头:就是我妈,还有点不满意。

    匡正想起四房在段老爷子床前往三房脸上甩耳环的样子,她不满意太正常了:我以为你会找个漂亮的。

    段小钧反问:bonnie不漂亮吗?

    匡正耸了耸肩,确实,bonnie有灿烂的笑容:漂亮,就是胖了点儿。

    胖瘦不是判断美丑的标准,段小钧晃着茶,在我眼里,她最美。

    匡正纳闷:什么时候打这么火热了?

    战国红是她拉着我投资的,段小钧说,那是我和她两个人的账户,这么多次起起落落,你让b.d.挺住,b.d.就死扛,换一个女人试试?

    匡正懂了,他觉得美的,是bonnie的内心。

    美女看看得了,段小钧不屑一顾,老婆是要过一辈子的。

    匡正觉得自己还不够了解他,这小子似乎比想象中成熟段小钧神秘兮兮贴过来,把礼服扣子解开:老板,你摸摸我胸,是不是跟你一边大了?

    滚。匡正一把推开他,心里默默收回前言。

    段钊和段汝汀是最后到的,爱音很多具体操作是他们在配合,匡正领着宝绽过去,双方一照面,都愣了愣。

    这位是段汝汀打量宝绽,疑惑他是匡正的什么人。

    我爱人,匡正大方介绍,姓宝,绽放的绽。

    爱人,一个旧时候的词,用在这里却意外合适,段汝汀记得匡正电话里那个宝哥,原来竟是这么亲密的关系。

    宝绽也端详她,匡正说过,段家老二是个女的,可瞧眼前这位,西装西裤黑皮鞋,怎么看都是个秀气的先生。

    他们握了手,各怀着各的惊讶,一起走进偏厅。

    桌上摆着茶和几道开胃菜,落座前,应笑侬提议:咱们先敬老头子一杯?

    他在家说话向来是有分量的,大伙纷纷赞同,三三两两拐进正堂,威严的老屋,段老爷子的遗像摆在当中,应笑侬叫来酒,一人一小盅。

    爸,这一声叫迟了,他不免遗憾,今天来的都是家里人,一起敬你一杯酒。

    段有锡那么死硬的人,最后这张照片却慈祥,含笑看向这些优秀的子女。

    爱音保住了,应笑侬告诉他,收购了新业务,成立了家族办公室,往后,他举起杯,我们会更好。

    匡正宝绽和一众弟妹站在他身后,同时举杯。

    简简单单,就这么两句话,他问大伙:干了?

    一屋子人,声音都不大,但异口同声,就有肃然的气势:干了!

    干了,没几年的白酒,辛辣有余醇香不足,还得酿。好在前头的日子长着呢,拿宝绽的话说,别着急,慢慢来。

    (1)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2)预期:经济学术语,例如:所有人都预期一支股票会涨,都买入这支股票,结果就是这支股票真的涨了,反之亦然。

    第213章 游龙落在凤巢中

    宝绽给霍匪做了一条长衫, 和自己那条一样是黑色的,只是金线绣的是下山猛虎,在嶙峋的山石间回望。

    在韩文山家二楼的小客厅, 宝绽给他整理长衫的领子,还有胸口、肩膀, 每一处褶皱都捋平,霍匪低头看着他, 用力记住他对自己的好。

    背挺直,宝绽拍了他一把,脖子立起来,站如松!

    霍匪乖乖站好,不是听话, 只是想让他高兴。

    宝老板!背后, 韩文山迎出来。

    韩哥, 宝绽领着霍匪过去, 稍一拱手,我徒弟, 霍匪。

    韩文山惊讶:嚯,都收徒啦!

    宝绽腼腆地点头:这周末想让他唱一段, 怕大伙不认得,冷了场,先带他到诸位行家跟前走一圈, 头一个就来叨扰你。

    好事啊, 韩文山俊朗大气,向霍匪伸出手,小伙子,唱老生的?

    霍匪知道他是大老板, 很紧张,磕巴着,手也没注意握:我、我那个

    孩子还小,宝绽替他解释,才十七。

    长得精神,韩文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不错。

    他领他们去卧室,来之前宝绽特地叮嘱了,客人家里有病人,可见到床上那个了无生气的人形时,霍匪还是呆住了。

    宝绽走上去,俯身在床前:嫂子,我来了。

    韩夫人没反应,眼睛半开着,盯着天花板。

    韩文山摇了摇头,意思是快不行了。

    上次来,她还勉强能认识人,宝绽心里酸:我们他回头看看霍匪,准备了一段游龙戏凤。

    来吧,韩文山笑了,温柔地捋着他夫人的头发,让她高兴高兴。

    《游龙戏凤》,讲的是正德皇帝微服出游,在梅龙镇偶遇李凤姐,醉心于她的美貌,撩拨挑逗的故事。

    霍匪扮正德,宝绽给他配李凤姐,黄钟大吕的须生,这时候拈起兰花指,一副小女儿作态:月儿弯弯照天涯,请问军爷你住在哪家?

    霍匪大马金刀,倜傥风流:大姐不必细盘查,天底下就是我的家!

    住了,宝绽捏着小嗓,自有一股娇俏劲儿,我想一个人不住在天底下,难道还住在天上不成?

    我这个天底下与旁人不同,霍匪摆了摆手,外面一个大圈圈,里面一个小圈圈,我就住在紫禁城内!

    啊,军爷,宝绽垫起脚尖,我好像认识你!

    哦,霍匪朝他偎过去,你认得我,是哪个?

    你是我哥哥的

    什么?

    小舅子!

    韩文山笑了,转头去看他夫人,她仍盯着天花板,枯骨般无知无觉,在头上取下飞龙帽罩,避尘珠照得满堂红!耳边是那么明亮的嗓子,他的心却暗了。

    短短一折戏,唱到末了,宝绽羞怯地掩着脸:就在这店中寻一梦

    霍匪舒眉展目,揽住他的肩:游龙落在凤巢中!

    从屋里出来,韩文山把宝绽叫到一边,低声说:你嫂子没几天了。

    宝绽仰视着他,抿住唇。

    我和她没孩子,韩文山环顾四周,这点家当,一半给渐冻症研究,一半留给如意洲。

    宝绽愕然:韩

    韩文山打断他:你不要推辞,你宝老板不差钱,这个钱也不是让你花,是给你和你徒弟一个安心,他是如意洲第一个正经八百的观众,说的是体己话,你哥那行风险大,戏楼也不是你的,将来这些都没了,你们还有这笔钱,可以无拘无束地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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